中国近卫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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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那些为军人而生的女人,心中有最深的感情湖。也能忍受最长久的孤独,也能抗衡难以预知的痛苦。”小羽结婚以后夫妻天各一方,丈夫肖大戎在大兴安岭的密林里忙着灭火,她在拉萨忙着建水电站,论夫妻间的直线距离,他们在全武警大概是隔得最远的。何况,感情生活并不幸福。
真是应了那句话:最长的是路,最短的是年。苏娅同贺小羽相识转眼间18年了,这么一算连苏娅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们认识的时候是1983年,她俩同年考上岭东大学。苏娅刚转武警就考上了这所综合大学的中文系,贺小羽高中毕业报考了水利工程系,她的第二志愿是地质学院的探矿专业,反正是决心把自个儿交给高山大河了。开始她俩并不认识,在一次学校搞文艺汇演时遇上的。听说苏娅是武警来的,贺小羽就说:“我哥也是武警。我哥叫贺东航,我叫贺小羽。”她认为是武警就应该认识贺东航,而且从名字上可以证明那是她亲哥。没想到苏娅一下子惊喜了:“贺东航是你哥哥?怎么这么巧!”
贺小羽傲然。
苏娅抓住贺小羽的手:“真是太巧了,你哥哥……让我,一棍子打晕啦……咯咯咯咯……”
贺小羽警觉地抽回手:“什么意思?”
“那年过八一,要杀一头猪,命令我从猪圈赶一头出来,说是要我锻炼锻炼。这招损吧?我才15岁!我弄了一身猪粪也赶不出来。正好你哥路过,见我哭鼻子就问怎么回事儿。他说我进去替你轰猪,猪一露头你就给它一棍子。我按你哥的计划执行,举着棍子,瞪着猪圈口……”
“后来呢?”贺小羽也进入情况了。
“我看见一个头拱出来,就一棍子打下去……”
“打着啦?”贺小羽很紧张。
“稍偏了一点点,那东西就倒了……”
“那东西?”
“不是猪,是你哥。他也轰不动猪,就自个儿拱出来了……以后,谁要到猪圈轰猪,大伙都要提醒他:哎,请注意人头和猪头的区别!”
两个姑娘笑成一团,成了一家人了。
贺小羽告诉苏娅,哥哥刚刚离了婚,卓芳带着贺兵去了澳大利亚。苏娅很吃惊:“怎么会这样?你哥哥脾气很好的呀!”
“唉,感情不和呗,有年头了!这次是协议离婚,我投了赞成票。他妈的,垂死的婚姻趁早离掉,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贺小羽嘴狠,骂人跟男孩子差不多。上小学的时候,男孩儿骂女孩儿,张口就是“操你妈!”女孩儿只能骂“你流氓!”贺小羽就敢回骂:“我也要操你妈!”
小男孩一脸坏笑:“你拿什么操?”
贺小羽语出惊人:“我拿日本鬼子!”
小男孩们害怕了。日本鬼子可比流氓厉害。
谈到甘冲英,又是婚姻不幸。他的妻子边爱军几年前因为白血病去世。贺小羽长叹:“你们一帮子战友,婚姻家庭真是各有千秋!”
见苏娅脸色不太好,小羽忙说:“坏事变好事,在废墟上重建康巴拉!知道康巴拉吗?就是藏语的香格里拉。哎——我哥他们来了!”
·4·
方南江 著
第三章
贺小羽和哥哥并肩坐在中巴车上。看不出久别重逢的喜悦,倒见她表情沉痛地抚摸哥哥的后脑勺。
贺东航问她干什么?小羽若有所思地说,难怪呀,这头跟猪头是有些界限不清。
甘冲英挨着苏娅坐,听了小羽的话哧哧直笑。叶总、宁政委问他笑什么?他就讲了那个典故。众人笑罢,叶总就又讲了一个与猪有关的典故。说是独立团通信连一个女饲养员,就在猪圈里架锅煮猪食,大猪小猪等不及了,都往锅沿上拱,女饲养员忙着维持秩序,结果,猪倒是排好队了,她掉锅里了。
首长的笑话自然更好笑,全车一片轰然。
叶总就问,小苏,你还在成都的交通总队呀?他知道戴悦风的事迹。1999年,黄金、森林、水电、交通四支警种部队,统归武警部队建制领导,内卫部队同他们的接触就多了起来。贺小羽抢着替苏娅回答,戴政委牺牲两年了,人家苏娅一直在成都照顾公婆呢。
“好媳妇。”宁政委做了结论。
“这么好的媳妇为什么K省不要?”贺小羽话赶话。
“谁说我们不要了?”宁政委说,“人家不愿来,交通部队好,光荣,山上空气也新鲜。”
甘冲英接口说:“人家在交通这么多年,新鲜空气早吸够了,老家又是K省的,就想投奔咱总队。”
宁政委还没反应过来,贺小羽就推了苏娅一把:“还不赶紧谢谢叶总、宁政委。”
叶总说:“这丫头,看不出一点缺氧的迹象嘛,当心连你一块调回来。”
贺小羽嘴够快的:“好啊,K省有了水电工程,叶总就承包给我们吧!”
贺东航说:“这没有问题,叶总给周省长说一声就妥了。”
甘冲英似乎感到冷落了苏娅,忙说:“咱省的公路交通全国闻名,叶总再给周省长说说,把高速公路工程切一块给交通部队,他们挣了钱可以分一点给总队嘛!”
宁政委问:“是不是交通、水电给你俩好处费了?”
众人就又笑了。
贺东航的耳朵一直在捕捉苏娅的声音,但她不说话。
在机场见面握手的时候,贺东航就觉得苏娅没多大变化。身材依然苗条,只比过去稍稍丰满。一套玫瑰紫色羊绒套裙细细勾出她身体的每一处起伏。二十多年前海岛烈日在皮肤上留下的黑红色早已褪尽,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都粉白耐看。还是那个鸭蛋脸,还是那双有些上挑的眼睛,下颏上还是那个常常引起小伙子们争议的痣,只是不像过去那么醒目,与整个面部更加浑然一体。尤其可贵的是她那说话和微笑的神态还似当年,这使贺东航十分感动。因为那神态保留的不仅仅是少女苏娅的芳姿,还使贺东航顿觉自己也回到了那个年轻的时代,三礁岛上的1978年,他才20岁。他同苏娅握手时心情很奇特。他们分手的时候都是单身,23年后他们再度握手,仍然都是单身。他握着她的手,有点感慨。甘冲英上前一步,握住了苏娅的手,看得出,他也有些激动。
结婚之前,贺东航想起苏娅的时候并不多,只是偶尔听到一点她的信息。结婚之后,有时同卓芳吵了架,苏娅也会进入他的梦幻,只是枕边上不时传来自己妻子的气息,她不能停留多久。
戴悦风牺牲以后,他和甘冲英联名向苏娅发了唁电,她打电话表示感激,声音清晰、明朗,使这边的两个男子汉倒觉悲戚……
戴悦风的牺牲是突然的,也是注定的。贺东航看了由司令员、政委签发的表彰通令。那年,藏东高原下了大雪,养护支队十二连的工区发生了大雪崩,官兵们就去推雪清路,蹲点的支队政治委员戴悦风就在施工现场。这些都是注定的。那台往崖下推石头的推土机,因天寒路滑刹不住车,戴悦风带领战士们脱下棉衣塞在履带下,他的脚蹬在一块松动了的石头上,不蹬他就使不上劲。这就注定了他要掉下山崖,飞进雅鲁藏布江……
那一年,他们的女儿雪莲五岁。
到了宾馆,贺东航让贺小羽把行李展开,自己就去招呼两位首长。叶总、宁政委分住在这层楼两头的套间,是会务上统一定的,贺东航检查了电视机的信号和卫生间的热水水温就回来了。小羽正在给妈妈打电话:
“……已经接到您的儿子啦!挺精神的,没被拖垮,早就该离了……就是不该让贺兵出国……就不该!您带那么多药干吗,还带了那么多钱,您这样腐蚀革命干部后果是要自负的,哈哈哈……”
贺小羽放下电话就问:“离婚的感觉怎么样,棒吧?”
贺东航说:“现在还没找着感觉。”
贺小羽说:“你真伟大。这么大的官,说离就离了,了不起呀了不起,哎,究竟是怎么提出来的?”她知道哥哥嫂子这几年一直不冷不热,因此对哥哥的离婚有着无穷的兴趣,一提起来就很兴奋。
贺东航说:“长期积累,一朝爆发,量变引起质变。”
他还没跟妹妹讲过真正的原因,没有讲过高见青和男式皮鞋,那根导火索。他感到这事关老贺家的名誉,事关个人的尊严,还关系到儿子贺兵的身心健康。他转了话题:“说说你吧,最近跟大戎怎么样?”
提起肖大戎,贺小羽就没精神了,她慵懒地蜗在沙发里。“还那样呗,只要不见面就互不干涉,各过各的。半个月一次例行电话,一分钟左右。”
在过去,贺东航对妹妹讨厌肖大戎很不理解。他感到肖大戎是个很好的男人,率直,爽朗,待人真诚,跟周围的人处得好,灭火作战很勇敢,多次立功受奖,在他们森警总队是有口皆碑的。而一谈到这些贺小羽就会说:“你这是选干部呢,我选的是丈夫。”
“选丈夫,我也跟你讲过四条标准嘛。”
“光辉的四条标准:长相可以,身体健康,胸有大志,会写文章。肖大戎同志完全符合。长得不丑,体壮如牛,心里盛着整个大兴安岭,《武警报》屁股上经常贴块豆腐干。”
“可你不承认肖大戎是好人?”
“好人就能成好丈夫?男人、警官、丈夫,这都是不同的概念。卓芳难道不是一个好画家、好女人?甚至还是一个好母亲,可是你觉得她对你合适吗?婚姻讲究的是合适,参谋长同志。”
这是小羽最近学来的理论。婚姻好比穿鞋子,首先要自己穿着舒服,别人看着好看还在其次。
“别人看着挺漂亮的一双鞋,可我穿着挤脚,疼,行吗?”
这话题又转到鞋上,贺东航觉得连自己的脚都难受了。他和卓芳结婚的头两年感情还不错,但他总是遗憾自己缺少了一个选择的过程。就告诫妹妹,这个过程一定不能少,并且给她提了四条择偶标准。现在看,这四条缺少了感情的内容,选机关干部还凑合,选丈夫是不够科学。不过就是这四条妹妹也没用上。她的婚姻是双方父母商定的,贺东航也按照四条对了对,大致不差,就投了赞成票。
这天的全天都是报到。叶总和宁政委各自安排了一些走访活动,甘冲英则说他要休息一下。贺东航知道,首长们的私人活动他俩不宜参加,甘冲英也不会“休息”,他会趁此机会拜访总部机关来开会的人,联络联络感情,当然要回避他。他就带小羽去找“亚敏”,小羽建议叫上苏娅,说她人熟地熟,贺东航同意了。
三个人出了门,苏娅问“亚敏”是个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军人还是老百姓?贺东航说父亲都没讲,估计是他的老战友,听名字像个女的。小羽说不一定,没准是个男的。那个年代,农村不少男孩取女孩名。苏娅笑了,说如果找个男的,任务该由你妈来交代。贺东航心想有道理,母亲兼着父亲的“秘书”,父亲不想让“秘书”知道这个人。最后,由苏娅按照70岁左右,女性,医生,离休老干部的身份给“亚敏”定了位。
他们先到了几所陆军医院打听,都不知道这个人,苏娅又领兄妹俩到了军区老干部局。接待他们的是位上校,年龄不小,头发不多,眼袋朝下吊着,看来午休没睡好。他听了“亚敏”木然摇头,说没这个人。贺小羽说你还没查怎么知道没有?她在心里称他“眼袋上校”。眼袋上校说,我的脑袋强过电脑,搞了二十几年老干部了,情况都在这里面装着。他指指太阳穴,打了个哈欠。小羽说那没准侵入病毒了呢!眼袋上校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哪?小羽说我们大老远来了,就查这么个人,看你那个不耐烦!上校的眼袋又往下吊了吊,说你该学会尊重老同志。小羽说你再老也没亚敏老。眼袋上校问谁是亚敏?小羽说确实侵入病毒了。上校刚要拍桌子,苏娅忍不住笑了,说小羽,咱们几十年就来查一次,可人家每天得接待多少个第一次呀!眼袋上校瞅瞅苏娅,觉得这话辩证,就打开了电脑,又问了叫什么名,咔嗒咔嗒敲了几个键,对苏娅说真没这个人,要不你留个手机号,等有了信儿通知你?
三人往回走。小羽说,咱爸也是,要找什么人给秘书说说,正经八百给军区接洽嘛,我看这个亚敏没准是他的老情人,不给他找了,免得他晚节不保。苏娅说,东航真该管管你这个妹妹了,越来越没大小。
天色尚早。三人来到一间咖啡屋,苏娅要尽尽地主之谊。一坐下,贺小羽就要贺东航具体说说他和卓芳离婚的直接原因。说:“把你的苦水都给苏娅倒出来。”贺东航说:“直接原因就是我的精力外顾,她的情感外移,看上了一个书画商,后来陷得比较深了,我跟她商量分手。”因为苏娅在场,他对“捉奸在床”这样的情节羞于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