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匣之鹄-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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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承昀王府,哪里都不许去!”
“二姐”,宫门之外,沧旸叫住夙煜,问道,“为何?”
夙煜仍是有些余怒,“那些官员平日脑满肠肥,不见有何建树,捕风捉影之事做起来倒是争先恐后,市井之言无根,故谓之谣言,童谣更是为居心险恶之人所教,如何信得?我定不会让你因此含冤负屈!”
这番话令沧旸有些动容,原来竟是为了自己,又缓缓问到,“二姐怎知那是谣言?若他们所言非虚,又如何?若那疫情果真因我而起…”
夙煜长叹,“三妹,怎么说我也算是看着你从小长大,即便曾有六年未见,也自认为了解你的为人,十年前那件事,即便你亲口对我说是你所为,我也不信!至于荧惑乱世之说,定是居心叵测之人故意散播以蛊惑人心,不必在意这种愚昧之言”,顿了一下,又道,“母亲也不会相信。”
待夙煜离开许久,沧旸才默默转身,见不远处,林肇曈已静静站在那里,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向前迈出一步,便又驻足,转而向御史台走去。
林肇曈终于明白,为何昨晚沧旸一定要自己答应朝堂之上各行其是,她是要自己站在御史台一方,不要参与今日之事…可是,为何,她要同自己划清界限?为何,要把自己推开……
积压许久的困惑同时涌现,这一日,林肇曈几乎只在混沌中度过,回到王府中,沧旸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便示意他坐下,轻叹道,“有什么疑问便问吧。”
、墨中之魇
林肇曈却是犹豫了,一种不安的感觉,犹如清水中的一滴浓墨,迅速蔓延开来,他的心中的确有许多的疑问,却又隐隐感到,若说了这些,恐怕会造成某些不可挽回的后果,可是,她说过,会告诉自己这一切,也许,只是想得太多。
“主君之逝,殿下说过并不感到悲伤,原本不理解为何,后来虽知道了主君不是殿下的生父,可是毕竟有养育之恩…”林肇曈抬眸,见沧旸面色平静的听着,便问道,“殿下真的不悲伤?”在他的心中,孩童时那个如水般多愁善感的小女孩已经在心中根深蒂固,她,真的改变了么?
沧旸点点头,那个从小对她冷若冰霜的男子,那个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屑一顾的男子,曾经让她一度深深的自我厌恶过,曾经她当做父亲的人,临终前的话语竟是对自己恶毒的诅咒,也许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是内心深处却无法接受,对于他的逝世,心中真的没有任何感受。
“殿下那日只是借赏花为由,实则是知道胡太尉会遇袭才前往么?”
这句话令沧旸微微蹙眉,她的确知道胡光潋回到了都城,此人曾经是教授她与白安贺二人武学的师傅,按情理也该去迎接,正巧白安贺不懂为官之道,朝中有人照应也好,况且胡光潋恩怨分明,又身居重职,与之结交总是没有坏处的,可又怎会知道她会遇袭?若是知道,何不多带几人前去营救,也不至于发生那一日的状况。
却又听林肇曈继续问到,“那些偷袭之人……是否是殿下派去的?救了孩童,是否…也在计划之中?”
沧旸不禁苦笑,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竟是这般不堪……救了那孩童,只是凭本能而为,当时脑中甚至什么都没有考虑过,竟然也被视为机关算尽么…
一时间,只觉甚是无力,也不想开口说话,而沧旸一直没有回答,林肇曈便将其全部视为默认,思索片刻,又问道,“殿下不喜欢姜公子,为何还要将他留在身边?是因为,他是二王女在乎之人,所以……”
“够了,”未待林肇曈说完,沧旸突然猛拍桌案,眼前的白玉矮几竟然清脆的一声,断裂了,“你怎知我不喜欢他,姜予暄是沧旸生平第一个喜欢的人。”
见林肇曈一愣,而后低声问道,“那现在,为何置之不理?”
“倦了”,沧旸随意答道。
“那么,殿下对肇曈,又是何时会厌倦?”林肇曈垂着眸,让人看不到他那一丝无助和落寞,这句话一问出,心中竟是锥刺般的疼痛,不要回答,好不好……
“也许,早就倦了”,明知不是这样,伤人话语还是脱口而出,见林肇曈听到此话,身子轻微的颤动,心中竟立即被一种隐隐的疼痛淹没。
沧旸叹气,本来是要心平气和的交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何必故意说这种话来同他置气……可是,为什么在他的心中,自己竟然是那样卑劣龌龊,若是如他所想,对养父无情,算计恩师,胁迫二姐,甚至连幼童都要利用的她,不是恶人,根本连人都不是……
那些事情,白安贺甚至都不曾问过,二姐更是说过即使自己亲口所说都不会相信,为何别人能够信任自己,而偏偏朝夕相处的他却不能……
林肇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然坐在那方碎裂的几案旁,剩下的疑问也没有再提起,沧旸一时也无话可说,正欲离去,却突闻长空轻叩门扉,“殿下,府中侍卫来报,抓到一名刺客。”
这样一来,方才书房内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沧旸见带上来的是一名年约十□岁的少年,长得很是清秀,一侍卫拱手道,“殿下,刺客带到。”
那少年略微挣扎了一下,怎奈双臂被牢牢制住,于是撇嘴道,“都说了我不是刺客,你们怎么就不听人说话呢。”
“不是刺客为何鬼鬼祟祟翻墙而入?”那侍卫倒也不依不饶。
“鬼鬼祟祟翻墙而入的也可能是盗贼,还有可能只是如本公子一般做客而来,你怎么能一概而论?”少年虽受制于人,却仍然不甘示弱,灵动的双眸还不住打量着沧旸。
“远儿,做客为何不走正门?”闻得这句话,少年满脸惊喜,展颜笑道,“我就知道殿下一定还记得我。”
沧旸对那侍卫道,“此人是御史大夫的公子,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终于被松开的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臂,见沧旸仍是板着脸,只好规规矩矩的跪地道,“莫钦远参见三殿下。”
跪了一会,偷偷抬眼,瞥见沧旸竟然坐在一旁读起了书,也不理他,悄悄环顾了一下书房,见那碎裂的玉几,以及一旁面上凝重之色还未尽去的男子,道“殿下,远儿腿疼,别人惹了殿下生气,为何却不理我?”
沧旸轻叹,上前将少年扶起,问道,“何时回都城的?”
少年也丝毫不见生疏,竟携着沧旸之手笑答道,“昨日,所以今天就来见殿下了,想求殿下答应远儿一件事。”
“何事?”沧旸问到。
“让远儿当殿下的侍君。”
、年少轻狂
此言一出,书房中顿时寂静了,过了片刻,沧旸先道,“肇曈,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事要与远儿谈。”没再去看立即转身而出的男子,沧旸只在心中默想着,若我对你的感情止步于此,你会怎样做?
看着眼前满脸得意之色的少年,沧旸无奈的轻声斥责道,“几年不见,有长进的怎么只有身高?还是那样口无遮拦,婚姻之事岂是儿戏?”
少年则不以为然,“反正就是侍君而已,又不用禀告圣上,又有何不可?母亲不是要弹劾殿下吗?殿下拿我当人质好了。”
“越说越不着边际,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闻言,少年可怜兮兮道,“多年未曾相见,殿下一点都不想念,刚见面就要赶我走……”
见此举不灵,沧旸并不为之所动,果真要叫人来,莫钦远才着急了,“别,真的是这样,远儿今年也十九岁了,母亲早就催着成亲了,这次把我千里迢迢骗回都城,就是要我做少府大人的夫君,可是她为人苛刻死板,我从小就讨厌她。”
沧旸含笑道,“既然这样,与姑母明说就是,其他世家小姐也有许多与你年龄相适之人,御史大人的长子,岂有做人侍君之理?”
少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望,不服气的小声道,“我若愿意,有什么不可以…”却又再接再厉道,“殿下也知道我本就不成材,又总是闯祸惹事,长得也只是普通,又没什么长处,怎会有人喜欢…我知道殿下也定然不喜欢我,看在钦远还算是殿下表弟的份上,殿下就当是帮帮我好了,要不,远儿就离家出走。”
“还敢再提离家出走?”见沧旸蹙眉,少年也想起了几年前之事,嘀咕道,“也只是说说而已,不答应就算了…”随即又道,“那,作为补偿,我要在府中住上几日。”
虽然这个要求获得了满足,莫钦远却并不安分,当晚便嚷着要沧旸在府中举办迎接自己的筵席,沧旸虽素来不喜丝竹之声,此次却令人请来了乐工演奏歌舞乐曲。
坐在沧旸身边的少年也无丝毫拘束之意,只将那些所谓的风度仪态抛在一旁,不仅尽情的欣赏歌舞,面对满桌珍馐大快朵颐,畅饮时更是解了衣衫,袒露胸臂……
莫钦远这样的举止,令府中的侍从仆役都不禁咋舌,然而少年毫不在意,还不时将各种趣闻轶事讲给沧旸听,后者也是会心的笑着,任少年放纵开怀,全无束缚之意。
而举办筵席,姜予暄与林肇曈自然也是要陪同的,这个放浪形骸的少年,令姜予暄一向泰然自若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痕,可是看着他,心中竟然也瞬间放松快意,自己也曾有过年少妄为之时,却不能如他这般潇洒恣意,若当时不去考虑那么多,是不是现在就会不同?又笑着摇摇头,何时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然而,更令他在意的,便是沧旸发自内心的微笑,以及那不加遮掩的宠溺,看来这个少年,于沧旸而言,是不同的。
坐在一旁的林肇曈,只抬头看过一次沧旸,又在心中道,这么久,的确该倦了,让你这样开心,我何曾做到过?就连简单如为你分忧之事,都不曾做到……
一直以来,脑中偏偏只塞满了各种可笑的“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其实,若是为你,什么原则,什么“仁义礼智信”,都可以统统抛下,即便不分善恶,即便满手血腥,林肇曈都可以做。
真的在学,可总是学得太慢,看着你越走越远,却始终没有资格说出那一句“等等我”,我知道,你不能停下,所以,若是倦了,就不必再回顾,林肇曈若是追不上你的脚步,会自己离开……
林肇曈拾起桌上的酒盏,刚拿到唇边,想起沧旸曾经说过,不许饮过三盏,堪堪放下,又再举起,手臂微动,觉察到今晨藏起的那封书信,还在袖中,便又将酒盏放回。
下了早朝时,有许多话想要对沧旸说,见到她正与夙煜交谈,本要站在马车旁等候,却无意发现车的帘幕有被人掀起的痕迹,下面还压着一封信,信的质地与上次在王宫中沧旸收到的那一封相同,知道不该偷看,但是上一次沧旸看了信上的内容,面色竟然瞬间变的苍白,他本欲询问,最后却……
此后再提及,都被沧旸哄骗过去,这一次,见沧旸并未注意这边,便悄悄展开,信上的内容,让他深深蹙眉,快速看完后便收起在衣袖中,正巧沧旸转身,本想和她说的话,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说,藏匿起了那封信,还是自行去平静一番为好,因为,他并不擅长对她隐瞒……
、泠然之音
袅袅管弦悠扬绵长,林肇曈并无心欣赏,想起昨晚入睡前,最后问了沧旸一句,“如果,最终我也变不成你期待的样子……”声音很轻,没有再说下去,本以为沧旸睡了,隔了许久,才听到她低声道,“自从相识,你就是现在的样子,岂是因为期待你会改变才相知相守…”
沧旸的这番情意,林肇曈感觉得到,却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又如何回报,许多事情,他并不是不懂,别人能看到的阴晦丑陋,他也一样看得到,只是不愿因磨折而妥协,他只想襟怀坦白的做人,在她被黑暗笼罩之时还有能力给她一抹光明,一丝温暖,一片可以安心栖息之处…沧旸是懂得的,因此也放任他我行我素,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有人威胁到他心中最重要之人时,他也会听之任之……
那封信上,只有两行字,“殿下无故失约,在下只好借轸州之灾疫聊表内心之愤怒,既不愿相见,在下只好让十年之前的事情重演,这次,就从那个木讷的侧夫开始如何?”
朝堂之事,她不愿自己深入其中,便不去干预,可这样的内容让他如何能够再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本来因该是保护着她,替她排解忧愁,又怎能反而成为他人牵制她的筹码……
好多夜晚,沧旸熟睡时,总会陷在恶梦中,林肇曈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她的恐惧和无助,只有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才会慢慢平静下来,怵惕成梦魇,他知道,也许她有着那样一份不愿轻易碰触的记忆……也许,便与这写信之人有关,而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有他在,就不行。
对莫钦远,林肇曈依稀还有一些印象,在棘州的六年,他曾去过两次,却也是那六年期间,唯一来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