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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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给孩子喂奶时的情景,也深深地突出了身为一个父亲的细腻与柔情,解开上襟的扣子,将儿子的头搁到肘弯里,尔后将身子靠过去。
等儿子衔住了他的茱萸后才把上身直起来。李墨涵喂奶总是把脖子倾得很长,抚弄儿子的小指头或小耳垂,弄住了便不放了。他那双因乳水而肿胀微微隆起的乳腺,已经成为了父性的象征。
杜齐月看到这个情景后,久藏于心恶趣味纯观赏的心态,却被眼前温馨伟美的一幕震撼住了,此刻在她眼中,李墨涵是伟大的,也是世上最美的父亲……
他奶孩子的时候,也真真的萌倒了她。
只是,李墨涵就不知这奶孩子的事,有什么好看的?只让人觉得害羞与不雅观而已,然而她却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萌死了,萌毙了,萌呆了,说这是父爱最伟大的光晖,还说了奶孩子时的父亲,是最……美丽的。想到此,李墨涵的唇角扬起了一道幸福甜美的笑容。
杜德曦在孟夫子教导下,课业进步是不用说了,而他原先是想带德晖在身边,别去吵姐姐上课,已经近四岁的德晖坚持坐在书房,也不管是否听得懂,就睁着一双漂亮晶灿的大眼睛,安静乖巧地跟着姐姐一起听课。
算算日子,啸春再几日就要生了,这几天坐不好,睡不好,一早起来喝碗粥,又回房里歪着,他有些担心,打算待会儿就去看他。
日子过得闲散,却也扎扎实实地生活着,他感到十分知足。
来到后院,跟阿成哥交代一些采买事项后,才回头走了一步,便让已走出后门的阿成哥给叫住,
“主君,外头有个男人,说是你家亲戚,要见你呢。”
“谁呀?”李墨涵觉得奇怪,若是杜家亲戚,进门便是了,若是李家亲戚,按理应该会去李府,不会过来出嫁的儿子这里。
“前门那么大,怎地往后门来了?”阿成哥也咕哝着。
李墨涵走了过去,窄小的后门边上,站着一个不相识的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简单的蓝布衣衫,是一般街上看到的寻常夫郎家。
“三少正君。”来人喊了他。
李墨涵大震,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他只能惊愕地望向来人,却是怎样也想不起他是何人。
“阿成哥,你就出门吧。”他能做的,就是镇定地吩咐。
“我请客人到厅里,倒杯茶。”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李墨涵催他出去。
阿成哥觉得主君今天怪怪的,不免又多看了来人一眼,这才挽着篮子离开。
“三少正君。”那男人又喊了他一声,神情转为凄恻。
“你是?”
“我是方华,跟着二小姐的方华啊。”来人悲切切地诉说着,“三少正君,你记得我吗?那年中秋,我陪二小姐回青城给老太公拜寿,她们女人说话去,我到你院子看你,你那小娃儿才刚满月,粉嫩嫩的很可爱呀。”
李墨涵记起来了,更是惊讶于这张曾经娇艳动人,如今却变得如斯憔悴的容颜。
佟家老太太有三个女儿,前面两个姐儿年纪皆大上三小姐十二,三岁,或当官,或经商,各自在京城,江西,西川有她们的产业,他嫁入佟家三年,从来没见过三个小姐聚在一起过,多是两位小姐分别抽空或路过回家,拜见娘亲,老太爷,这位方华就是当时二小姐带在身边服侍的宠侍。
那时他生了妹妹,身体虚弱,心情更差,那天那个人嫌妹妹啼哭吵她午睡,两人又吵起来,外头传来她那狐朋狗党说林小公子来青城游玩,一听,她就立刻跑掉了。
方华陪他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或许是身为小侍,懂得看人脸色,倒是劝慰他多方忍让,说是给三小姐放浪玩乐又何妨,只要坐稳三少正君的主君地位,养大了女儿,掌管了佟府大宅,就是熬出头了。
李墨涵虽无法认同方华的话,但也不讨厌他,毕竟他是好意来看他,简短见面,谈不上交心,事后便忘了。
“你进来吧。”李墨涵犹豫着是否请他到厅里,又怕被其他人看到。
“我站这里就好。”方华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跨进了门,就站定在门边的围墙前。
“有事找我?”李墨涵谨慎地问道。
“我想跟三少正君借……借……”方华开不了口,说着便哭了。
“我的二小姐啊,什么都没留给我,二正君哪管我们几个小侍的死活?早在抄家前,卷了细软逃走了!我在他亲戚家找到了他,求他给我一点钱去天牢看二小姐,他却赶我出去,呜呜……”
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竟然现在来哭给他听?!李墨涵顿觉气闷。佟家的事他完完全全不愿再回顾,正想阻止方华哭下去,他又泣诉了。
“后来是三小姐来了,塞钱给狱卒,带我进去天牢看二小姐,那二小姐唉…呜呜,早病得剩一口气了。”方华哭得好不伤心。“三小姐钱花光了,还是救不了二小姐,救不了老太太呀……”
李墨涵不想听,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摀上耳朵,甚至直接赶方华出去。
但他没赶人,他只是僵硬站着,紧紧捏住了裙布。
“后来二小姐倒好,病死狱中了,不必像大小姐被绑赴刑场,也不用像老太太流放边关,过那生不如死的苦日子,呜呜呜……”
“有事慢慢说,别哭了。”李墨涵以最冷静的语气道。
“二小姐死了,我无处可去,只好回家,我家穷苦,当初让二小姐看中,即使是个小侍,娘和爹爹也很高兴,觉得能跟佟家沾上边,在乡里间走路都有风了,可我这一回去呀,爹爹跟娘说我丢光她们的脸,更别说一出去,就让邻人取笑我跟了朝廷钦犯,我只能躲起来,日日夜夜躲在家里……”
李墨涵的心震愣着,若非他早被佟锦轩休弃,后又有杜齐月娶他,恐怕他也是会带着德晖躲起来,永远不见天日吧。
方华呜咽低泣,李墨涵任他去哭,是否,方华沉积了几年郁闷悲伤,苦于无人倾诉,隐忍至今,所以一见到“故人”,便一古脑儿哭了出来。
方华可以哭,但他可以不听,毕竟他不想再跟佟家有任何牵连。
“你是来借钱的?”
“是……是的。”方华总算拿出巾子拭了泪,哽咽道,“我回到京城,帮人洗衣烧饭,遇上个老实守城门的,生了两个娃,我家妻主不想一辈子当看门的,便觅了个豫州衙门巡检,派令文书是有了,却没有上路的盘缠……”
“你等等。”李墨涵回头往房间走去。
一开始若知道他是来要钱的,早早打发走了便是,又何必听那哭哭啼啼的旧事?
、第32章 夜半惊梦
本想拿个十两,想到方华有两个娃,他又抽出一张银票。
“我家妻主拿的是微薄薪俸。”回到后门,他将银子和银票摊在帕子上,给方华瞧过再扎起来,“我只能给你五十两,再多的我也没办法了。”
“谢谢。多谢三少正君。路上使用够了。”方华不住地道谢,终于露出笑容。“等我家妻主到任,便有饷银可领,等存够了钱,有机会回到京城,或是托人过来,我一定会还给三少正君。”
“这钱送你,就不用还了。”李墨涵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这……”方华察言观色,知道多多少少惹恼了三少正君,但他还是忍不住又问道,“三少正君,三小姐有来找你吗?”
“她为什么会来找我?”李墨涵大惊失色,下意识往门外瞧去,好怕那个女人就站在那边,要将他拖出门,再带他回去那段恶梦般的日子。
“没来?老太太都过世了,那三小姐哪儿去了?”
“老太太过……过世了?”李墨涵震惊不已。
“三少正君不知道?”方华很讶异,这事连守城门的和老百姓都知道了,不时拿来当话题闲嗑牙,“老太太在流放地熬不过,病死了,三小姐只是陪着她,又没被判罪,自然该回来找你。”
“他找我做什么?我已经不再是佟家人,再说她不是娶了那林家的小公子?”
“林家小公子…唉,在佟家出事后,他就跟人跑了,可你和她生了个小小姐……”方华住了口,三小姐是个人人唾弃鄙视的罪臣之女,而三少正君如今当了五品官夫君,地位更高了,又怎会愿意再见到败落的前妻主呢?
但卑微的他,除了来这里卑微地借钱,另外还有一个卑微的目的。
“其实我探听三小姐,是因我忘了跟她道谢,我想跟她说一声,谢谢她带我见了二小姐最后一面。”
“你都再嫁了,过去就过去了,何必再惦记着什么二小姐,三小姐的?”
李墨涵再也没有好口气了,这男人是存心来招惹他的吗?
“是不该惦记了。”方华幽幽地道,“人家记得的是拿黑心钱的二小姐,我记得的二小姐却是对我最好的女人……唉,三少正君教训得好。”
“别再叫我三少正君。”
“杜正君,对不起,今天多谢你的大恩大德。我走了。”
方华一离去,李墨涵立即关上后门,用力地,紧紧地拿手压住,怕还留一线缝隙关不牢,又以背死命抵住,双手拳头也攒得死紧。
就算被方华勾起了旧事,但他早已学会不再回首,可偏偏方华又告诉他两年前的“新事”,曾经笑眯眯夸他是佳婿的老太太过世了——是的,世人记得的是嚣张跋扈弄权的佟老太太,可他记得的却是和蔼的婆婆,就算她最后没有回护他,他还是感激佟老太太曾经真心地当他是她的儿女婿。
不,那些人都过去了,不再存在他生命中了,姓佟的若还敢来找他,他便立即唤人棍棒打了出去。
不管是她们佟家的旧事还是新事,那再也影响不了他了。
在梦中,
李墨涵抱着杜德晖,没命地往前跑,
“李墨涵,你站住,我叫你站住!”
他满心尽是恐惧,不管不顾的只想往前跑,就怕被那个女人追了回去。
“回来,可恶,被我追到你就完了!把女儿还我!”
就在他被那女人追到的时候,惊慌地大声喊了出来,女儿是他生的,他才不会让她抱走。
“不要!她已经不是你女儿了!你早就休了我,也不要我们的不是吗?!”
随着他的叫喊,人也醒了过来。
“墨涵,墨涵。”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着急地叫唤他。
他茫然睁眼,就见到黑暗里一双好柔和,好柔和的眼眸,他想说话,才张了嘴,泪水就迸流出来,有如山洪暴发,滔滔涌下。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耳畔犹有梦中那一声声激狂暴怒的嘶吼。“回来,给我回来。”
他立即闭眼,抓紧被子,大叫着,“不要!不要!”
“墨涵,做噩梦了?”
此时,他紧攒的拳头被包覆在一双更温暖的手里。
温暖的触感让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他在杜齐月的怀抱里,接受她的保护。
“是做噩梦了……”他为自己的哭泣而心惊,忙道,“没事,我没事。”
“别去想。我在这里,别怕。”杜齐月不住地抚摸他的头发。
“嗯。”李墨涵瑟缩在熟悉的温热怀抱里,偷偷地将梦里的泪水倾流出来。
明明已是被遗忘的往事,为何梦境历历在目,仿佛片刻之前才发生呢?难道是因为害怕那人回来,所以才作了噩梦?
但他无庸害怕,那人已休了他,妻夫名分既断,本就女婚男嫁,各不相干,以那女人不可一世的骄宠个性,又怎会回来找被她恶意休弃不要的下堂夫?
“睡不着?”杜齐月察觉他的轻颤。
“快睡了。”他故意又往她胸前蹭去。
他在流泪,杜齐月知他往自己怀里藏得这么紧,就是不愿她发现。
她也不道破,仍轻柔地拍抚他的身子。
同床共枕这么久了,他的呼吸,他的辗转,他的馨香,他的一颦一笑,几乎已成为她身心的一部分,她怎可能察觉不出他的异样呢?
今日回来,便觉他神色有异,后来是阿成哥很担心地告诉她,有个男人来找主君,叫主君什么三少正君的,然后主君便一整日关在房中。
而她刚才清楚地听到“早就休”这三字,只是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修”理或是害“羞”的字眼能喊得如此决绝激烈——唯有休夫的“休”。
那必然是极为痛心的过去。自从他在她面前哭泣过后,近四年来,他不再提及昔日婚变的只字词组,她当然也不问,心里总以为,他能忘记过去,那是最好了。
然而,过去的事虽了,人仍在,甚至会像鬼魅般地悄然出现。
刑部掌管狱政,每月皆从各地呈来刑狱案卷,杜齐月一直很注意佟老大人在流放地的情况,便托刑部同僚暗中关注着,以待李墨涵可能向她询问,但,他从来没问过。
约莫是她在云州巡查的那个秋天,佟老大人过世了,佟锦轩就地葬了母亲,也离开了那个只有风沙石砾荒凉的塞外边城,如今已有两年,算算时间和路程,用走的也走回青城了。
然而,青城却一点也没有她的消息。
佟锦轩有理由不回去,母姐已逝,家产屋宅皆被官府没入,既然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就在外地隐姓埋名,一切重新再来,犹胜回青城在乡亲指指点点下过着抬不起头来的生活。
可她并非一身孑然,她还有女儿,妹妹现的杜德晖。
若佟锦轩真的来了,想认她的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