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猪-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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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秦八角触动心事,想起自家的亲生妹子来,不觉满脸凄惶,道:“只是我那妹子,走失时实在幼小不记事。如今我认了她,她却只当我是认下的干姐。她还记得自己是姓秦的,可见还是我秦家女儿,如何能入了外乡户籍。
大人,我虽也是幼时离家,如今连自家在哪也不甚清楚。但估摸只要寻到家乡,总该有故老记得我秦家姐俩,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去寻一寻。我只这一个妹子,好不容易寻到了,怎能不认回家去。却不想此行,倒叫人误会了。以上相识之人,皆可为证。”
说完,朝堂上拜了几拜,道:“还请大人明鉴。”便再不言语。
宋大人听得秦八角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也有些动容。却不立时下判决,和颜悦色对秦八角道:“你且先退下吧。本县详查之后,若尔等果有冤屈,自会还你个公道。”
秦八角又施一礼,起身退下了。
宋大人叫把秦小猪再带上来,秦小猪这会已经不哭了。大人问话,她也能全数对答。宋大人听了适才秦八角那通虚虚实实的话,心里对秦小猪有几分怜惜,便也不那么疾言厉色。
拿秦小猪的回答,和秦八角的说辞两相对照,无甚破绽。但对秦小猪与秦八角失散后,到被樊家人救助前,这段经历尚存疑点。因其他人证还未到场,便叫把秦小猪先带下去,暂且歇堂,待人到齐了再继续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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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席家村惊闻消息(文)
宋大人请了小蔡大人,依旧到厅里喝茶。去给衙内买点心的人也回来了,桌上摆的正是那有名的荷叶饼。宋衙内回了后衙,还记得美人似乎爱吃这个,便叫人尽数送来待客。
小蔡大人也不与宋大人客气,不光自己吃了,还递给熊鸣两个。她与熊鸣虽说是主仆,却有师徒之谊,情分不比寻常。更何况,蔡府上下,至今还保留着领兵打仗时的习气,自将军而下,爱兵如女。平日有苦同吃、有福同享;战时一人令下,千万人用命。所以蔡家军能历时几代,长盛不衰。
宋县令对此也有耳闻,又见这老仆妇形容气度,猜着这人有些来历。如今见蔡御史连得了吃食,也不忘她,可见是个有份量的。便是一开始,她对这仆妇的无礼,还有些意见,现下也没了。
待到席家村众人全到场,已是近黄昏。大堂上点上了火把薪柴照明,大堂外来了席家村的乡老,樊家三人中的樊二郎和锦儿,隔壁的二婶和村中的孩子王狗丫。因来县城要经过镇子,路过方家,樊二郎做主,顺便请了方家的老刘婶赶车。老刘婶把人送到衙门,安置好车马后,不放心樊家二小,便也跟着来了。
宋县令并不常在晚间审案,人上了年纪,精力毕竟有些不济。长年看书读卷,眼神也不大好。但御史大人看来很是重视这秦小猪的事,大人的巡察日程又紧张,说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别处。宋县令只好加班加点,连夜把这案子审明白了,这秦小猪是去是留,也好给大人一个交代。
樊二郎紧捏了锦儿的手。锦儿向来腼腆,自从晓得男女有别,就再不叫大郎二郎牵过手。入学堂后,晓得些圣人文章,更是连自家兄弟也要回避些个。今日或许是陡然听到秦小猪入狱的消息,有些吓蒙了,竟老实叫她二哥牵了一路。
樊二郎面上镇定,心里惊惧却并不比锦儿少多少。自从得了消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神,就跟那断线的风筝一般,飘飘荡荡天地间,却四下没有着落依靠。平日他那般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也不知道该作何行事。
总算樊大郎还有几分清明,看天色不早,怕是会连夜开审。收拾些做多的饼子带上,也不知道秦小猪她们晚饭吃了没。其实此案一旦有不利的结果,秦小猪和秦八角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还管吃饭做什么。樊大郎就算还有点明白,怕也是有限。
樊二郎抢过饼子,攥在手里,他这时倒是想起来,他哥没多少时日便要嫁到方家去。待嫁男儿为别个女子上公堂,好说不好听。便叫大郎看家,若还有不放心的,一会路过镇上,他便去方家叫人。
樊大郎瞧着这个弟弟,这都什么时候了,樊二郎还是以他这个哥哥为先。知道樊二性子拧,他既这样说了,自己多说无益。趁着官差去请乡老,还有些事要交代给二郎和锦儿。
他握住二郎和锦儿的手,把两人拉到堂屋,才开口郑重道:“今个秦小猪事发,最后究竟怎么个判罚,不光关系她自己的小命,也关系咱们一家。黄册事关重大,想来你们对此也知道几分。是以有些事,我得嘱咐你二人。”
樊二郎和锦儿听了,也是面容一肃,强压烦乱心思,仔细听哥哥说下去。
樊大郎又道:“八角姐带着秦小猪出门,原是想把那小猪的户籍,认在自家妹妹的名下。想来,此次被席驴儿带人截住捉个正着,终逃不过“逃亡隐匿”这四个字。”
樊二郎和锦儿虽也猜到会有这个结果,听樊大郎说出来,还是脸色一白。樊二郎大概是和秦小猪处得久了,也染了那小猪的毛病,眼圈说红便红,声音有些发颤,打断樊大郎说话,道:“哥哥,可有什么法子救她们。”
樊大郎握紧了樊二郎的手臂,低声道:“还有一线生机。”
樊二郎和锦儿听了,眼前一亮,都附耳过去听樊大郎细说。
席家村不大,来寻人的差役进村不久,全村上下就对她们的来意,知道了七七八八。虽是炊烟四起的时辰,许多男子还是走出家门,聚在村口嘀嘀咕咕。花三叔听说是席驴儿出首告得秦小猪,自己租田还欠着樊家人情没还,如今却恩将仇报,把人给告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在村人都知道,他与那席驴儿早就两不相干,也不如何苛责他。
可众人的目视,还是叫花三叔又羞又恼,一张老脸没处搁放。虽平日不少男子闲来无事,都爱拿秦小猪的破事说笑,花三叔嘴下不饶人,也说过不少小话。可真要说起来,这些个男子,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有坏心眼。就算有点小想法,至少也不会像席驴儿这样,不吱声则已,一出手便是要取人的性命的杀招。
花三叔觉得别人提到席驴儿一句,便像是要拿眼锥子戳他一下。最后实在呆不下,赶紧说想了个说法,说灶上还滚着面条,便回家关门闭户。
众人也乐得他早走。因着席驴儿行事,花三叔受牵连,怕是今后都没几家敢和他家打交道了。樊家好心帮他家,最后竟落到这个下场。便是那秦小猪,也给他家送过吃食,却好心没好报,反倒要被咬一口,真真是还不如喂狗。
从此村人对花三叔一家退避三舍,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村中女子多是感念秦八角的恩情,有心回报,却无处使力。因事情与樊家几人有关,他家没有成年女子,除了一向和老樊头、樊家走得近的二婶,再没有别个女子常来往。二婶便叫郭二叔在家陪着樊大郎,自己架了牛车送樊二郎和锦儿去县城。
几个人正在院子里说着,狗丫冲进来,嚷着必得带着她一同去。她在自家便这样说了,话一出口,就被向来动口不动手的老爹,拍了个锅盖。她老娘倒没说什么,只问她,她去了能做些什么。
狗丫梗着脖子道:“秦小猪是我罩着的,谁不知道她平日在村里村外,都是跟我混的。她出了事,我自然要去照看。”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倒像她狗丫如何了得一般。狗丫娘不说话,蹲在地上眯了眼,把旱烟抽得吧嗒作响。狗丫站在门口和她娘对峙,她娘不动,她也瞪着眼站在那里不敢动。好一会,狗丫脚都要麻了,她娘才从嘴上拿下旱烟,道:“那你去吧,照看好樊家的,旁的事不用多管。”
狗丫听得这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娘一瞪眼,道:“怎么还站在这。”
狗丫这才反应过来,踉跄出了门,急慌慌往樊家跑。
老太太们都睡得早,乡老这会总算起了身子,穿戴好了。两个差役倒没催,一来乡老也算有些身份,不好把人衣不蔽体地,拖到大堂上去。二来,她们着实受了一番好款待。酒足饭饱,公差抹抹嘴,乡老也准备好了。于是众人坐牛车的坐牛车,骑马的骑马,往县衙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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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樊二过堂(文)
途径镇子,樊二郎叫停了众人,给差役塞了银子。道有亲戚在镇上,要去知会一声。差役得了好处,分了一个人和他同去。领头的又说快去快回,若是误了审案子,县令要打板子,都算他头上。
说完,那差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谁都知道,打板子是要脱裤子的。女儿家被打就是打了,男儿挨上一次板子,可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樊二郎还是个未婚男儿,听得打板子,脸色一白,锦儿扶住了他,道:“二哥,我去吧,我腿脚快。”
樊二郎镇定心神,道:“你去,连话都说不清楚。”把锦儿按下坐好,自己带着个公差拐进巷子,敲响了方家大门。
同来的差役,见方家宅院有些规模;待进到里面,上下人等谈吐都不俗。她也是看人下菜碟,便把气焰收敛不少。老实和方夫人在厅里坐下喝茶,方夫人劝她用点心,笑道:“这个时辰本该留大人用顿便饭,怎奈大人公务繁忙,倒叫人遗憾。”
方秀才还在省城参加乡试没有回来,方夫人便亲自接待了公差。衙役从来都是没流没品的,搁哪都被人低看一眼的角色。便是城隍娘子,当年那般才学,一入吏行,便连仕途前程也绝了。又有好些吏员,不懂洁身自好,处处敲诈盘剥,愈发污了自家名声。
不想今日,竟被这样一位鸿学大儒,如此以礼相待。差役受宠若惊,叫她喝茶便喝茶,叫她吃点心便吃点心,也不催问樊二郎去向。方夫人倒不是着力巴结这等小人物,只是君子温润,她和煦惯了。待人接物又向来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便真个对哪个不同,也不是为着身份地位,多半是因着那人的品行。
樊二郎去内室见了方章氏,把前因后果给方章氏说了。方章氏也是惊骇非常,两眼一翻,便要往后倒。樊二郎赶紧伸手扶了,心里不禁嘀咕,看来这位老爷子是指望不上什么。
方夫人得了通报来看老爷,见到樊二郎,得知事情原委,也是吃了一惊。谁能料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虽与秦小猪素无瓜葛,但为着秦八角,还是很愿意去堂上分说一二。
樊二郎不敢劳动夫人,忙谢了,又道:“伯母无需忧心我等,还请好生照看伯父。我此来不过是路过镇子,前来知会一声。”
方家上下除了方秀才,没有一个不喜欢樊二郎自立自强性子的,可眼下这般行事便是在逞强了。樊家没有长辈,这次去县城凶险的很,方夫人考虑再三,叫人请了老刘婶过来。
老刘婶是家中老仆,方夫人视她如家中长辈。又是个沉稳可靠的,叫她跟去也放心。便取了些银两给老刘婶,说清原由请她辛苦些,送樊二郎他们去县城。到了地方也不需立刻回来,且留在那里照看一二。待事毕,再随着众人一道回来。
老刘婶一一应下。
方夫人又对樊二郎道:“老刘婶是个可靠的,有事尽可与她商议。”秦小猪丢了那阵,也是老刘婶去樊家帮的忙。樊二郎知道她的人品,也知道再推辞就是见外了,感激应下,又再三谢了夫人与刘婶。
方夫人这才叫二人即刻准备出发,自己亲自去厅里请了同来的差役,几人一道出了门。安排樊家人和乡老坐了自家马车,又目送众人出了镇子,才叹了口气,回转方宅。
宋县令和蔡御史分别上座,先叫请了乡老上堂。
乡老偌大年纪也没上过几回县衙大堂,哆哆嗦嗦拄着根榆木疙瘩拐棍,颤巍巍来到月台前跪了。不排除古代官员强制百姓跪拜,有高人一等、洋洋自得的情绪在里面。
但去掉这层感情因素来看,跪拜其实也就是一种礼仪,且是比较重大的礼仪。有趣的是,在世人皆席地而坐,正坐、趺坐的时代,站起来才是郑重行礼。到了世人皆坐高椅,垂足而坐的时代,跪下又成了珍而重之的礼仪。抛去这些在形式上“求异”的外衣,礼仪的精神愈到后来,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私下以为,单纯从行礼内在精神来说,“依礼行事”有两方面意思。打个比方,一个人处处遵守礼法,便如那人外貌讲求整洁美观,为处世爱惜羽毛一样。不仅仅是为了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觉得舒服,更是为了自己的身心愉悦。
礼本身也是双向的,有那施礼的一方,也有受礼的一方。施礼的人,因为对方是个值得受礼的所以施礼。受礼的一方,因为有受得起的德行坦然受之。这样就是名实相副,皆大欢喜。
到了后世,礼乐崩坏。一则“礼仪”被物化,到哪做客求人办事,不带点“礼品”都不好意思上门。其次“礼仪”被形式化,行礼受礼双方不论德行,只看权势地位。礼仪成了弱势群体,对弱肉强食社会规则臣服的标志。
比如百姓见官要跪拜,百官见皇帝也要跪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