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中国文化感动世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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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才带上这么多宝贵的东西出门。
他看得出,老者是一位很精明的人,他不会把东西丢在你家里不再回来。他定是病了,或是遇上难了。老者一定会把他遗失财宝的事,以及遗失财宝的时间地点告诉他的后人。只要有人来取,给他讲了老者在他家吃饺子的经过,那一定就是老者的后人,他一定会送还给人家的。
半年、一年过去了,老者没有来。
家家都是高桌子低板凳的接待(8)
挣不够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咱借他一些银子置点地,有了地,也不至于让他在外到处寻活打工。他想了很长很长时间,终于想通了,他是借,一定是借,他置了地,再用自己的双手实现发家的梦想。在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件可以改变他命运的事,他在枣树下借了些银两,从此他有了自己的地。
他的家又慢慢殷实起来,他用挣来的银子盖房子,增加了农具。他要把借来的银子、金条还回去,他必须拼命地干,他的外号挣不够的名字再次被乡亲叫红。他没黑没明地守在地里,老婆天天送饭到地里,天不黑不回来,他真真是个挣不够哟,他就是这样硬是用自己的汗水和双手使这个家又富裕了起来。
他一直没有送还那些银子,他告诉自己,一旦那位老者或老者的后人来取这些财宝,他一定会奉还,银子不够,他用地用房还,他不会欠人家的一分一文,他就这样想着,一边创家立业,一边等候着老者来取他的财宝。
挣不够老了,他依然还是一个挣不够,只是天刚黑就回来,再也没力气熬夜干活。老汉死得很蹊跷。前天夜里,他说不舒服,儿子德厚就劝他不要到地里去了,他拉住儿子让儿也不要到地里去,待老婆出了门,他把儿子带到枣树下,看了那宝贝。德厚瞧见闪闪发光的金条和银元,这些从天而降的财宝,激动得说不出话儿。转天,儿子去了地里,他闲不住又去了地里。那时正是给玉米薅苗的时候,天很闷热,老汉进了地,和儿子一前一后干着活儿,他忽然说:“儿!爸浑身没了力气。”儿子德厚回头,见父亲身子颤抖,手里拿着一根刚薅的玉米苗,放进了担笼里。
他走近父亲时,挣不够一头竟栽倒在地上,他抱起父亲。挣不够说:“儿……”就没了后话。
儿子害怕,紧紧抱着他,他说:“儿……你把我放在地上,让我躺在玉米……行……中间,不要压了玉……米……苗。”
儿子就把他放在玉米行中间,挣不够说:“爸……没事,你干活去,晌午爷红着……正是晒苗的时候,爸看着你干活……”
他把衣服要垫在父亲背下,怕父亲身子受潮,挣不够说:“不要……我挨着地心里……踏……实。”
德厚走了,不放心地回头看父亲,挣不够给儿摇手让他快干活。德厚心慌干不成活,他要把父亲送回去,他在父亲面前哭了,挣不够说:“你干活……去,爷正红着呢,正……是晒……苗的时候……快去,爸看……着……你……干活。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德厚走了,在前面开始薅苗,挣不够微笑着望着他,他也笑了,父亲身板硬着呢,这点小灾小难一闪就过去。他薅了这行玉米苗,就送父亲回去。
他薅完了那行玉米,回来背父亲回家,他叫父亲,父亲再也没醒来。
德厚给老婆泄露机密,老婆恍然大悟,原来家里真有财宝。老婆就哭了:“你守那财宝干啥,看你前几年受的那罪,你值得吗!命要紧还是财宝要紧?”
德厚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说:“要命没钱活着有啥用!这下完了,守了几十年守了一场空。”那个老者几十年没有影星了,现在也不会再来。父亲借财宝买的那些地土改时已分给贫下中农了,即使那老者来要,他也无法给老者还了。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心里也零干,不操那份心了。老书记的猜测是对的,他为自己的猜测追了他二十多年,至今仍不放手,他再也追不出来了,老父亲已把它送了人,到底送给了谁,谁也不知道,他已不能开口说话了,成了一个难解的谜。他不想再解这个谜,他为这个谜受了二十多年的罪,被人追踪了二十多年,他不想再提它了。
“你的罪你自己受,现在受完了。”老婆哭着说。
“还没完,这罪大着呢。萧汉承包的那片荒地的玉米苗是被老书记他们割了,他们哄了娃,娃还不知道。他给了你,当你费神八力地务作成的时候,他们毁了它。娃不知道,娃还哄我说是为了给草药透风,你哄了别人,能哄过你老子吗!”
他觉得这里面的事大着呢,他们割了你的苗,不会结束。那些草药苗也是迟早要割的事,他们割了这一料庄稼并不可怕,损失的是力气,力气有得是,刨一碗粘面就会又回来了。可怕的是,他们说你承包单干。萧汉和别人不同,你是富农分子的儿子,你老子虽然摘了帽子,但毕竟是一个曾经被管制了二十多年的富农分子,他们会说你报复复辟,会说你死不悔改,这些帽子哪一个你都戴不起。他们已做好准备,在前面等着你,任何一个结果都是可怕的。可怜儿什么也不知道,还依然担水浇地,你浇它干啥呀?你浇了那么多玉米地,还不是让人家割了,你不浇它,你不操心它,到时人家割了,你不心疼,你不难受。儿子不听他的话,糊涂的儿不听他的话哟!
他夜夜睡不着觉,白天也做噩梦,噩梦醒来,一身一身的冷汗。他知道这次病得不轻,他的病在不断地加重,他这种病没法治,土改的时候就得下了,老书记那一鞭把他打到台下去,他就得了这病。他有时也想,怕啥,咱摘了帽子成了社员了,怕啥呢!不由他。以前,运动一来他就恐惧,有个风吹草动他都害怕,他刚舒心了几天,萧汉承包了那片地,他就一天天又害怕起来,儿不知这事的轻重,儿没有经过土改、反右、社教运动,“文革”开始时他还小,也不懂事。他若知道这些历史,他就不会耍二杆子去承包那片荒地,人家那么容易地答应你,一定是一个阴谋,给你挖下了陷阱。
德厚忽然问:“咋没见茹玉呢,那女子几天都没来?”
老婆说:“我把头门关了,我怕来人惊动你。”
“那女子是个好媳妇,萧汉能娶下那样的媳妇,我死了就合上眼了。”
“你甭胡说,好好的说那不吉利的话。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我跟你一块去。你想茹玉我叫她过来。”
“娃也忙,甭叫了。”老婆还是出去叫了茹玉,茹玉正在纳鞋底,她看了茹玉纳的鞋底
夸茹玉的手儿巧。她问:“给刘忠纳的?他的脚咋那么大的?”茹玉没回答。
两人进了院子,萧汉母亲反手关了头门说:“你叔胆子越来越小,听见脚步声就害怕。只要听见男人说话,就说老书记派人来监视他了。他疑心太重,看见谁都不顺眼。”
“他咋那么怕老书记?”
“那是土改时吓的,土改时得了这病。”
老书记在村口终于见到了萧汉,萧汉担水和他擦身而过,他问:“你爸近日咋样?”
“还是老样子。”
“吃饭咋样?”
“少,吃得少,还是怕见人。”萧汉没有说怕听到他的声音和脚步声,他肩上的担子没有放下来,随时要走的样子。
“你看他怪不怪,现在当社员了还怕谁呢!”
“我走了。”老书记还有话要讲,萧汉担水走了,老书记望着萧汉的背影咳叹一声。
老书记走进村里,怎么也直不起腰,他老了,他真正的感到老了,清鼻流下来竟也不知道,烟袋锅在腰里插不住老是往地上掉。他站在村道上,他从地上拾起烟袋,把烟锅塞进烟包里,转一个弯,烟就倒进烟锅里,他用拇指轻轻一压,烟锅就装满了烟,他从烟包里取出烟锅噙在嘴里,擦火柴点着烟,用右手食指连同火柴棒一起压在燃着的烟锅上,他轻轻地吸着。环视四周,这村子几十年没有个什么变化,要说变化只是一些人把草屋换成瓦房了,他走到大槐树下,看着被风吹动的钟绳,这口铁钟土改时挂上,至今没有人移动过。开始是他敲,后来,他把敲钟的任务交给他的副手了,他的副手换了几茬,但这敲钟派活的工作没变。
二十多年来,在这棵大槐树下,开过多少次批斗会、批判会、群众大会,组织过多少次突击队他已记不清了。
他在这里批斗萧德厚,使贫困的农民人人分得其田,有地种,完成了土地革命,使农村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他在这里召开抗美援朝大会,他亲自给两个后生戴上大红花送到了乡里。他在这里做大跃进、人民公社、总路线的动员大会,带领农民投入到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中去。
60年自然灾害时,他把龙钢他爸和几个乡亲叫到这大槐树下,对龙钢他爸说:“你带一个人进山去搞粮,你们这次是死任务,一定要搞下粮食回来,全村的父老乡亲都等着你们。回来迟了,饿死了村民,你们也甭想活着进村。从今天起,我挟被子就在村口等着你们,你们不回来,我不回家。”
龙钢他爸说:“这天寒地冻,你睡在村口会被冻病的。我们就去就回,你不要天天在村口受罪咧!”
“我在家门口冷点冻点怕啥?你们在外边才要忍饿受冻,受苦受累,那才是去受罪。你们不回来,我不会回家住的,你们要可怜我,就早些回来。”
他在村口住了半个月,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村口住了半个月。讨饭的人想进村去,见他躺在村口都扭身走了,他们误以为他快要饿死了,一个快饿死人的村庄,还会有什么食物可以给他们呢。
他在村口躺到第三天就病了。那天夜里,刮起寒风,他在被里冻得发抖,家里只有两个被子,老婆和儿子女儿三人一条被子,就只剩下这一条被子了。他在饲养室抱了些麦草 ,铺在地上,就算他的炕了。他晚上睡觉,白天不敢走动,一走动肚子就叫,饿得叫。
他病了,第二天昏迷不醒。晚上,老婆给他送吃的,摇他不醒,叫来了人,乡亲们出来看了他,感叹他是一条好汉。老人说:“没事,那是受了凉,喝一碗姜汤就好了。”
老婆唤人把他抬回家,当天夜里他醒了,骂老婆不讲信誉,一个不讲信誉的人怎能带领全村人渡过这饥荒?他挟着被子跌跌撞撞地又来到村口,躺在了那堆麦草上。
第二天,几个老者来劝他:“保命要紧,等他们回来,我们给他们解释。”老书记倔强地躺在村口,就这样昏迷着,说着胡话,一直躺到第十天,仍然不得清醒。待他清醒过来,他的身边多了两位老者,后来躺在他身边的村民越来越多,他就感动得落泪了,只要大家团结起来,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再大的饥饿也能扛过去。
第十五天,进山的人回来了,他们走到石龟陵前就倒下了。村民们跑过去,他们见到乡亲激动地说:“搞下了,我们把粮搞下了,你们快把粮送回去,让我们在这美美睡一觉。”乡亲们笑说:“到村口咧,咋会让你们睡在这里呢?这两袋救命粮我们不能拿,我们把你俩背回村,你俩亲手交给赵书记。”
他俩爬上两个汉子的脊背,竟呼呼睡着了。
到了村口,有人扶起老书记,老书记让人取下两袋粮食唤他俩,他俩在汉子的背上睡得死沉,怎么也唤不醒。老书记让人把他俩送回家,老书记打开粮袋,一袋是玉米一袋是扁豆和豌豆。老书记让两个汉子去碾玉米,说:“寻一个大锅,熬得稠稠的,让乡亲父老们过个年。”
饥荒渡过去了,村里人对五谷粮食格外的珍惜,娃娃吃饭丢一粒米也要骂上半天,让娃拣起来;谁家做饭剩了饭要让老人看见,老人会骂他败家子,挨过饿的人最知道粮食的珍贵,受过苦的人知道什么是幸福。
老书记抚摸着大槐树,抚摸着钟绳陷入沉思。他忽然想起德厚老汉,他的同龄人,他这一生就只为财宝而活着,早交出了那财宝,什么事也没有,一直藏、一直藏,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去。那一次德厚到他家里给他说,我家里从来就没有财宝。他当时以为他想和他闹事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家没有财宝,你怕什么?你没有藏财宝你着什么急?有必要来家里解释吗?二十多年来,你哪一次承认你家有过财宝?你一次没承认过。尽管工作组、队干部使用了那么多办法,你始终没承认,你在那种压力的环境中你没承认,现在却寻到我家里来辩解,说你家从来没有财宝,给谁说谁都不会信,这正说明你家有财宝。
有无财宝你心知肚明,二十多年了,他追踪德厚二十多年了,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