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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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玉在程连反复的动员下摘下了最后一朵花,嘴里念的却是:“她很爱我,她特别爱我,她很爱我,她特别爱我……”
当地上落满了雏菊的花瓣之后,伯玉很困惑地看着蹲在墙角抱头痛哭的顾雁、程悦、南宁和井越,问:“她们为什么总是这样难过?”
这浮云的富贵(六)
鸡汤一入口的瞬间,我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放下碗,努力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见一见熬汤的厨子。”
厨子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姓杨,笑得一脸憨厚局促。跟在我身边的车夫代我赏了他些银子,他涨红了脸推脱了很久才收下。
看到他,我心底空落落的。
果真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么?
那熟悉的味道,原本还以为会是自家厨子被安排着也跟了来呢。她们都不大放得下心,说是顺我的心让我诈死,可这一路上时常能见了熟人——比如这跟着我的车夫,也是当初家里用的那一位,拉着那匹掉毛的老马,抹着眼睛说感念东家我对她的一直照顾,是要跟定了我的。
不过也有离开我的,比如管家。
其实我很舍不得我的管家,虽然她有种种不好,可是究竟还是让我觉得依赖许多。但管家自己却是愿意走的,吞吞吐吐很久只提出了一条请求,说想带着井越一起离开,也不知这二人什么时候就有了私情,伯玉直念着说怪道管家忽然就不继续努力把井越往我的床上塞,而是每日带在身边指他做事。这倒也好,我便给了她留了千两白银的票子,也不知如今她带着那男人在哪里安身。
不过虽打听不到管家的下落,我也依旧是安心的。以她那圆滑的性子,在哪里都应当能过得好。
……
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
正琢磨,忽然听见车夫在我耳边问:“东家,咱们可还是明日一早启程?”
我皱皱眉,犹豫着回答:“在这边歇两日吧,一来银子也够,二来连日赶路我身上有些不舒服……”
车夫立时惊呼起来:“什么?!东家身上不舒服?我去寻个大夫来?”
“不……”没等我“用”字出口,车夫已经推门跑出去不见了。
我只能苦笑,继续苦笑,人人都这般担心我的身子会出意外,可事实上,这产前抑郁难解的憋闷,又岂是大夫来摸摸脉象就能化解得了的?
除非我能完全放下心,什么都不再想。
可现在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从我的心头淡去。
或者,在这个小客栈里面停留几日也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若是他会追来,早就追来了,何必我想尽了借口来等?若是他不会追来,我原本也该松口气才是,又做什么要这般凄凄切切地从窗口往路面上望?
最后几个月里,我在赌坊的账簿上伙同荷官动了不少手脚,扣了不少银子下来。他那般聪明,自然早就应该打开了我留给他的木匣子,看到了里面我曾经许给他的银子:一千两银子一张的银票,整整一百张,不多不少。
当日我想方设法要躲开这件事,只害怕与南宁随口约下的赌局在我们夫妻关系之间留下不可修复的伤痕,可终究……这伤痕还是留下了。
我总是不能忘掉他对我恭顺有礼的一拜后说的那一句:“妻主,恭喜你今天赢了那场赌局,还有刚刚的……这一场。”
他的恭喜有多真诚,我与自己赌下了所有勇气和幸福的那场赌局,就败得有多么失败。
他对我的顺从,到底不是我想要的爱情和亲情。
而我能给他的,银子、宅子、自由……都已给了他。就算坐吃山空,程连与他也都衣食无忧。他再没有理由要来追着我,去面对尚且渺茫的未来的。
若能重来,我当放弃这几年的富贵,哪怕因此付出的代价是再也没有机会认识他。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这浮云的富贵(七)
……已经又过去快要一个月。
这已经是我住过的第八家客栈,明天,我就要搬去在这个小镇上买下的新居里待产。
我的车夫又殷切地端了午饭过来,两素一荤一个汤。
汤是简单的冬瓜丸子汤。肉丸子里面的葱花切得细细的,姜丁更是碎到几乎咬不到,吃着很是合口。
捞出第二个丸子,放进嘴里之前,我对车夫说:“麻烦你再去厨下说一声,给我添碗鸡汤可好?”
车夫去了,又一会儿回来,道:“已经炖上了,刚宰的鸡,汤还要等一会儿。”
我放下筷子,擦擦嘴,站起身,微笑着回应:“那么刚好,我去厨房看看厨子是谁。”
车夫要拦,绕着我左转右转想方设法地劝,却终究不敢动手拦我,只好一路大声嚷嚷着:“东家,您真要进厨房啊!东家,那地方人多且杂的,您再考虑考虑吧!”
哼,真当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怕什么?
如果有一家客栈的饭菜味道和原来家里的相似,我还能信。如果家家都相似,偏偏都合了我的口味呢?若真是以前家里的厨子跟来了,万没有这般躲着我不见的道理,也因此,悄悄跟着钻厨房做饭的,自然只能是……
我大步迈入客栈的后厨。
灶台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手足无措地往对方脸上抹碳灰。
“程悦。”我叫道。
大个的顶着一脸黑,扭头看着我,向后缩了缩,说:“您认错人了,妻主……厄……”
“程悦,过来。”我说。
小个子抹黑了脸的往前站了两步,说:“顾姨,你认错人了,我爹爹……厄……”
这两个笨蛋,谎话都说不圆滑,我几乎要丧失原则的笑场。幸而程悦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半低着头瞥我的面色,顺带止住了程连后面的话。
“所以,程悦,一直是你在跟着我?”
“是,对不起。”
“我一直盼着你能说一句喜欢我,可是你一直也没说过。”
“……对不起。”他低头。
“但是你为什么还要跟来呢?你知道我既然自己走了,就是不想再见你。”
“是,我知道,对不起。”
我问:“可是,你还是跟来,是盼着我不会拒绝你么?”
“对不起。”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压抑:“是我贪心了。”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盯着他:“程悦……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对……”他的声音卡住,呆愣愣地抬头回望我,目中满是无助,而后是黯然:“我现在说也来不及了吧?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究竟是什么,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很欢喜,我想一直陪着你,只有你我,我想要你知道……虽然我不敢,也不该贪心的。”
很多事情,在这一刻忽然明晰。
明晰的同时,我气得想要提起锅盖来砸人。
我确实去提锅盖了,却忘记七个月的大肚子已经不可小觑,没留神脚底下不小心同时一滑——多亏程悦手快扶住了我。
他半揽着我的腰,又和我说了一遍,语气急促,声音低浅,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听清:“是我不好,我不该贪心……我不求你原谅,银子都还给你,我能养活我自己……只求你就让我这么悄悄跟着,只求你让我为你洗手羹汤,侍奉左右……我知道我贪心了,可是……可以么?”
“其实,你还可以再贪心一点。”我听见自己说,看着他眼中有惊喜的期待闪过,又补充:“并且,我也准备再贪心一点。”
只洗手为我做羹汤怎么够?程悦,既然你如今又主动站在了我面前,那么我要你的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意外之喜·完】
上篇
(一)
她经常会喝点小酒,却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
她经常咬牙切齿地念我的名字,却是第一次一边念一边落泪。
她叫顾雁,是我的妻主。
她说她肚子疼,大夫说若想保住孩子,以后再不能这般粗心。
那是我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我知道。
我跪在她床前,举灯贪看她的样子,看得眼眶干涩,流不出半颗泪来。
她尚且哭得出来。
我却是连哭,也早已不会。
(二)
跟在她身边,已经快有一年。
她有些喜怒无常,对我时近时远,可是不管怎样都对我是极好的。
我知道我一向不好,从不大会伺候人,也不知道怎么讨人欢心……甚至,连求饶也不会。可那些整治人的手段……她从来没在我身上用过。
她为我治好了旧日伤口,让我自由地教导程连,甚至为此提供各种我不敢想过的奢饰品。
她说程连是我的希望。
其实她才是,可是我不敢对她说,也不敢贪求她的许诺,虽然我很想要。
但终究,我只是个用来抵债的小侍,连名分也无。
(三)
南宁后来看上她,私下里来劝我退让。
我回答说她对我很好。
南宁问:“她对你怎么好?床上欢宠不过一时迷恋,可哪怕是最迷恋的时候,她可对你提过一个爱字么?”
她当然没提过,情理之中。
至于是否退让——其实也本不是我的权利。
她用不着爱我,她只需要开口。
只要是她的愿望——除了程连,我无不遵从。
(四)
程连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我一向把他当亲生的来看。
以前的那女人……甜言蜜语娶到我,却在几次三番都未能得孕后翻脸,她开始一个一个的纳侍,却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因此脾气越来越暴躁。那些时光,一直是程连和我相依为命。
后来那女人觉得是程连和我克了她,于是寻机就把我们送给了顾雁。
那日我对顾雁和她的管家说,程连是我的儿子,想打他的主意,不如先打死我。
程连还小。她对我如何我都能承受,可是程连不能。
抬头悄悄瞥她的神色,我居然没有看到被违逆后的怒火,只看到她眼中一瞬间忽然兴起的光亮璀璨得夺目,却又渐渐湮灭在她淡漠的神色中。
(五)
南宁劝我,说得我心烦意乱。
我只能回答:“求之不得。”
许多时日以前我听见管家堆了笑,为我说好话。可她却淡淡一句:“程悦现在对我再好再周到,也不会是因为敬我爱我,也不过是为着怕我难为他们父子。”打消了我所有的期盼。
我还有什么脸开口呢?我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说爱的机会,以及权利。
她遵守诺言没有难为程连,却不会再信我。
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只怕都如南宁所说,定会取他而舍我。更何况,她本就不信我。
这些日子,伴在她身边,每一天都过得像是最后一天一样。其实我也早已筋疲力尽,只想盼个准话。
无论顾雁最后怎么处置我,只要她说……只要她别瞒着我,就好。
可她推门而入,又转身而出,然而喝了这般大醉,哭闹之后,一面嘟囔着想回家一面这般深睡了过去,独丢了我一个不上不下,我又该怎么办呢?
(六)
她是我的妻主,却不爱我,也不信我。
她是我的妻主,却因为我喝醉了酒,哭得睡了,睡着时蜷缩起像是毫无安全感的孩子。
顾雁,你恨我和南宁说的话,那我以后不说了,好不好?
我不说了,我只安安静静的做,安安静静的等你的宣判,好不好?
我张嘴想问,却终究无声。
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
而我,还毫无名分,前景渺茫。
下篇
(七)
她很喜欢念叨一句话。
那句话是:好也罢,不好也罢,日子都得这么过啊!
末尾那“啊”字,她总是咬得死死的,发得像是“呀”,拖得长长的,念得千回百转。
千回百转。
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然后她就这么在我以为日子可以过下去的时候,走得毫不犹豫。
(八)
我其实很想拽住她的领子,咬牙切齿地吻她,把她逼到墙上按住了问她。
如果,我是想问她如果……我就这么忽然消失不见,生死不知,给她留下宅子银子以及一张写着“还你自由,好好过吧”的字条……
但我不敢问。
我怕极了她会回答我:“那样不是很好吗?”
(九)
一点也不好。
我是说,看不见她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笑,听不见她长吁短叹的嘟嘟囔囔,感觉不到她每每让我心跳得急促的温度……一点也不好。
可是她不在乎我好不好,我知道。
她是不要我了。
我不会在乎丢掉已经用烂的抹布后,抹布好不好……
她又怎么会在乎我还好不好?
她甚至,连让我继续在乎她的机会,也不曾给我留下。
(十)
赶车的大娘是个好人。
我不敢见她,那大娘就总替我瞒了始末,每每用客栈的厨子替了我敷衍她的怀疑。而我,只敢悄悄藏在门外,看不见她,却能偷听到她拖着长音慢悠悠的说话。
她说:“饭菜味道真的很不错,我尤其喜欢这汤。”
我猜想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定是带笑的。眼睛微微眯着,唇微微抿着不露牙齿,唇角却翘起,面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对着镜子,想要模仿她的笑,却只模仿出一个干巴巴的,哭一样的神情。
(十一)
那日我做好了饭食,正要去歇,就听说她点了名想添碗汤。
自然要留下熬煮,可汤正到一半,她居然挺着肚子,硬闯厨房,惊得车夫大娘一路提高了嗓门喊。
她她她……太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