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君-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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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束缚。
是的,没有焦距。天大地大,仿佛他的眼眸中盛着的,便是整片天空,整个海洋。
“什么人?”少年玉唇轻吐好音,面色微粉剔透,表情略略有些迷茫。苍蓝虽然无心欣赏,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一路上山来见得的珍奇秀丽的景色,比起眼前少年的姿容高雅净洁,都显得有些小气而不足为道。
他虽然开了口,但却并不是向着她的。他微微转开头,似乎有些感应到她的呼吸,才慢慢转向她的方向。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她的脑中升起,她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挥了挥,他全无半点反应。
她的心在这一刻,真真是比那冰雪还要凉,直直地跌落了谷底!
第一零六话 强抢
苍蓝一行漂流到雪国最东边的的净允村,叶初蝶的伤势突然恶化,而夏绯砂也是有了早产的征兆,情况堪危。原本走投无路的苍蓝,却意外遇见了当地的村长汪洁,更惊奇的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生活方式很原始,却很难能可贵地保持了纯朴的民风,百姓都是非常厚道,简直堪称是个世外桃源。
在汪洁的提醒下,她出门寻找神医。几经周折,终于让她在净莲山上觅得了一个人影。想来,那必然是隐居在山上的神医无疑了!
“神医,请你跟我回去救救我的夫君吧!”她兴冲冲地跑到他的面前,却发现她以为的神医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非但是满头白发胜雪,还有着一对苍蓝色的眼眸。虽然他生得是冰肌玉骨、谪仙般绝色的姿容,可当苍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他……难道这个少年竟是个失明的?
“这位小姐不必多作试探……”少年缓缓将脸转向她的方向,眨了眨那双漂亮得有如宝石的蓝色眼睛,“我确实,是看不见东西的。”
他说得很自然。没有自卑,也没有尴尬,就像是说出自己的名字那般恬淡平静。
“公子既然失明,又如何知道我在试探于你?”苍蓝心有疑窦。
少年微微扬起唇角,仿佛将雪山都要融化一块那般和暖:“因着看不见,我的感觉就比寻常人敏锐。小姐适才挥手,带起了一股微风,我便知道小姐在什么方向挥手了。”
苍蓝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个少年,一个失明的神医,怎么能救回她家里两个男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汪洁说过,山上的神医和他的弟子救了她的夫郎……
是了,他一定是神医的弟子,而神医是另有其人的!她急急追问道:“你是神医的弟子吧?你师傅在哪里?”
少年点头道:“我是神医的弟子没错,我师父他两年前已经过身了。”
这次苍蓝是彻底的绝望了。断了念想,失了盼头的她,有那么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平静下来的她还是觉得心有不甘。想起那小木屋里满屋的药材和医书,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问道:“那你……你虽然失明,但是你也能医人的,是不是?”
少年似乎不知道她这么问有什么用意,只管实话实说:“我从小跟着师傅学医,也算是略通歧黄之术,但……”
但神医本来就很少为人诊治,轮到他独自出诊,那更是几乎从没有过……可惜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觉得自己骤然间腾空而起,落在一个坚韧的怀抱里。
苍蓝打横抱起他:“家里夫君等着你救命,我这就带你下山去……情非得已,得罪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少年的手按在自己的腰间,一头白发在身后微微飘垂着。他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由她抱着,她的身体微微触碰到他的鼻尖,她身上好闻的青木香气幽幽传到他的心里。他默默的感受着,围绕着他那从未体验过的——女子的气息。
师父说过,天下女子皆薄幸;但他也说过,这种薄幸,自己必究是要亲自去体验一把的……待到他成年之后,第一个能将他带下山的女子,便是他……
他随身携带的小香包里,十七八种功效不同,却是世间最犀利的药粉,常年静静地躺在那里。若他不愿,她此刻应该已经倒在这漫山遍野的曼茱花海里。
“这位小姐,”乖乖被她抱着没有挣扎的少年,将毫无焦距的眸子慢慢对上了苍蓝的脸:“先别急着走,就算要医,也得先让我取了我的药箱。”
苍蓝带着取了药箱的少年一路飞驰下山而去,路上,她简单地将两人现在的情况讲给少年听。
他听过以后沉思片刻道:“照小姐这么说,叶公子是严重的外伤导致失血过多,还很可能伤及了肺腑,所以才一直醒不来;至于夏公子……”他面上微微有些红晕,只是苍蓝顾着赶路无暇顾及,“接生的事我不熟悉,我想还是要找个夫人在旁指导的好。”
众人见苍蓝带回的不是神医,而是个失明的白发少年,心中多少都有些疑虑。苍蓝握着他的手带他走到床边,引领他触到床上一息尚存的叶初蝶,然后站在一旁屏息以待。
少年眼睛虽然看不见,心中却是分明。刚才牵着他的那只手,虽然力气不消,却没有一点轻薄的意思。她温软的掌心布满茧子,厚厚的,当是拿惯了刀剑磨出来的。
她的手掌温暖潮湿,手腕的脉息急促跃动。他听出她的心急,是为了此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吧?作为女子,她也总算是重情重义了。只是性子这么急,容易积攒肝气,对身子极不好。
他触到叶初蝶有些发凉的手腕,细细为他诊起脉来。半晌,他又站起俯身,尝试去抚摸他的脸。从眉毛到眼睛,再到已经苍白无色的嘴唇,慢慢向下。
那头雪白的长发坠到床沿上,如棕色床榻上忽然落了雪。几缕碎发低垂,半盖住他如秀丽山峦般挺拔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也盖住了他始终向着前方,没有落点的眼眸。
见他收回了双手,苍蓝才忍不住凑过去:“公子,他怎么样,能医好吗?”
“他确实是因着伤到了肺腑,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但奇怪的是,他体内有股真气,是习武之人用来护体的。所以像这样的伤,本不应如此严重。只是不知道他吃过什么吊命的东西,将真气全部聚拢到了一个地方,然后齐齐用尽,才导致现在体内的伤没了庇护,肆无忌惮。”
苍蓝心中一酸:“他是……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吃了那个药丸……若不是他最后挺身而出,我可能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原来床上的少年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听苍蓝说得动情,少年也有些动容,手里一刻也没有消停过。他从药箱里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又对上面贴的标签依次细细摸过,一寸一寸地仔细触摸着。苍蓝急道:
“公子,你这是要什么药?我来帮你看标签上的字。”
少年没有答话,仍旧是慢慢摸索着,然后终于倒出了其中两个瓶中的药丸,将它们捏到一块:
“把这个拿给他吃。”
苍蓝接过,他又摸索着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布包,慢慢解开。
一缕耀眼的光一闪而过。众人定睛一看,金色的细针一字排开,有长有短,有序安放。
“公子是打算,给他施针?”别说忍不住跳出来的冷幕月,连苍蓝心里都有些打鼓。这个神医的弟子看起来是有两下子,不过施针这件事可大可小,他又看不见,万一他手一偏扎错了地方……
“公子从前为人扎针治疗过?”不敢直接质疑,苍蓝小心翼翼试探他道。
“不曾。”少年答得很利落,两个字却像两块大石,震得在场的所有人心头抖两抖。
看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赌一把了!苍蓝把心一横,就捏起叶初蝶的嘴巴,将药丸放了进去。可是他不会主动咀嚼,药丸始终停在他口中不能被吞下。
苍蓝灵机一动,让秋尽倒了一杯水来。她扶起叶初蝶,自己饮了一口水,以口对口这般慢慢将水注入他的口中,然后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咕咚一声,叶初蝶的喉头动了动,这颗药丸算是被吞下去了。苍蓝又喝了口水冲淡从叶初蝶口中传来的血腥味,拉过正在探寻中的、少年的手:“公子,药丸已经让他服下,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少年点了点头,忽然回过头去:“屋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请先回避一下。叶公子的病需要安静,人气多了,对他没有好处。”
苍蓝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几君会意地退了出去。出去以后冷幕月喃喃道:“有时候看他好似是真盲了,但有时候,他怎就如此机敏呢?”
屋子里,少年对苍蓝道:“劳烦小姐将他的上衣除去,我要施针了。”
苍蓝吱唔道:“我?这样不太好,我还是出去叫个下人来吧。”
少年疑惑道:“难道叶公子并不是小姐的夫君?”
苍蓝心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若在人前否认,岂不是坏了叶初蝶的名节?她也没有多想,便爽快承认道:“是,但他还未过门,这样做终究是不太好。”
少年又微微露出笑容:“既是未过门的,也便是小姐的家室了。施针时,他体内的气可能会达到最低,若有一个女子在旁,多少能有一些阳气的影响,对他来说是有利的。更何况,现在救人优先,要讲究虚礼,也要有命去讲才行。”
苍蓝点头,“公子说得有理。他救了我的命,我的阳气若是有所帮助,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动手剥去叶初蝶的上衣,心中又是一紧。在他原本白玉无暇的胸膛上,赫然有三处剑伤。此刻血已经凝住了,只余下深红的窟窿触目惊心。
她自己受过箭伤,知道这疼痛是多么刺骨。而他,为了救自己,竟然整整受了三剑!她轻轻抚过那些伤口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心海如潮汐起伏。
少年并不知她心中那些感触,扬着手朗声道:
“请小姐略让开一些,我要施针了。”
苍蓝为他让开一个位置,见他双手摸索了叶初蝶的几个穴位,然后刷刷刷地手起针落。她看得触目惊心:一点也看不见东西的少年,居然敢这样毫不迟疑地下针!如此一气呵成,只小片刻一包针便尽数插在了叶初蝶的身上和头上。
“如果我没有扎错,不出半个时辰他应该就会醒。”少年似乎有些倦,湛蓝的眼眸低垂下来,摸索着退回去坐下。
他不懂说谎,但这番话却是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什么叫如果没有扎错?先前他才说过,他从没有替人扎针治疗过……
苍蓝一动不动地盯着叶初蝶瞧,生怕错过他蛛丝马迹的反应。才过了一小会,就见他的手指略略蜷缩了一下。
“他动了,他动了!”她像孩子一样欢欣雀跃,然后冲过去一把握住少年的手,“神医,谢谢你救了他,你真的救活了他!”
少年好像全然听不出她的话语里的意思,是曾经对他的信任并不尽然。他笑得云淡风轻:“我平素里也没有医过几回人,运气好罢了……”
“哪里哪里,”在自己的坚持不懈下,终于找到人将他叶初蝶救了回来,苍蓝抑制不住的激动:“明玉代叶初蝶,多些神医救命之恩!”
“原来小姐姓明。”少年悠悠然道,苍蓝这才一拍脑袋,“说了这么久,竟然不曾请教神医名姓,是我失礼了!还未请教神医芳名?”
直到说了芳名二字,苍蓝才意识到此刻自己握在手里的,是一个妙龄少年的手。她连忙放开他:“又是明玉忘形了,神医见谅。”
“除了我师傅,世上哪得这么多神医。”可能因为少年常年在雪山上离群索居,并不是太在意这些世俗虚礼,面对她的再三道歉也是置若罔闻:“我叫晶繁,晶莹的晶,繁花的繁,是师傅赐给我的名字。”
“晶繁公子。”苍蓝顺着他重复道,却见晶繁仿佛听到她的呼唤一般,非常自然地,将脸转向了她出声的方向——她的脸颊。他的眸子如一汪幽幽海洋,以无形的视线同她对视着,微雪初融般和淡。
“主子!”门外传来冬无的声音,打破了屋里暂时的宁静:“绯主子适才阵痛不止,汪村长的夫郎说,他恐怕是要生了!”
第一零七话 新生
在晶繁的妙手回春下,叶初蝶死里逃生。苍蓝刚刚坐定,余惊未消,却听得门外冬无急促的声音:
“绯主子适才阵痛不止,汪村长的夫郎说,他可能是要生了!”
她心下一惊,看向坐在一边的晶繁。他如玉的面上已经有了倦容,低垂的眼睑覆下层层阴影。
“晶繁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但……我夫君要生了,若是你不能在旁边照看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呵。”
晶繁闻言抬起眼眸,倒映在她眼里的是一片蔚蓝。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虚言,而是微点了点头,然后摸索起桌上的药箱来。
苍蓝三两下就将他的药箱收拾妥当交到他的手里。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他柔软得像一方棉花,却又有些坚韧质感的手,引着他去到产房门口。
房里并没有听到料想中的哭喊声。苍蓝推门欲入,却被屋子里汪洁的夫郎拦住:“明小姐,这产房是个污秽地方,女子是不能入的呀!若是一不小心沾染了晦气,那可是要倒霉、要发不财的!”
依着苍蓝的性子,她定然要挥开他:荒唐的说法!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