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君-第6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闵南烟,从头到尾都不是刘太君的女儿。她是皇子没错,却是当年母皇无意中宠幸了一个宫人所生的孩子。她的亲生爹爹,早已成了宫廷谋权斗争的牺牲品。而尚在襁褓中的她,则被过继到了刘太君名下。这件事,只有当事人和寰太君知道,这才一瞒十五年。
而在圣明德女皇出事那一年,刘太君刚好有了身孕。混乱之中,八皇子继位,其他皇子都被分配到了遥远的封地。刘太君生怕,要是自己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女孩,可能刚出生就会被卷入政治中心。孩子在襁褓,生产后的男人又是最弱的,万一孩子有个什么事,可不是比把他的心肝都给挖去了更难受么?
于是思忖之下,他便以伤心过度,想远离尘世常伴青灯为由,顺利地将女儿闵之雁生了下来,托付给自家的亲戚照顾。每隔一段时间,他的亲戚便会去玉马寺看他,并带上不断长大的闵之雁。名义上这是他的亲戚的孩子,事实上,这就是他和圣明德女皇所生的皇子。
利用闵南烟的举事失败,让皇上以为叛党尽剿,放松警惕从而御驾亲征,又买通蒋若展在她最松弛的时候给她一记暗箭让她归西。四皇子是个老实人,不难控制,这样一来,所有皇子只剩下闵之雁一个,自己这个太皇太君,也便当定了。
这一局计中计,他几乎是从看到自己生的是女儿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慢慢在酝酿。如今,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在走。只要……原来的皇上在三个月内不再出现在人间,那么他多年的苦心,便都是值得了。
***
叶初蝶无功而返,但还是将目睹的一切告诉了苍蓝。她一听便知道,她不在的这几天一切都乱了。只是连楚惜寒都失踪了?苍蓝心知她是个稳妥的人,如今她无端失踪,势必是呆不下去了,又或者她有更重要的人要跟随。想起在将军府的十君,她心急如焚。
她的伤口总算是初步愈合了,但动作绝不能大,否则立刻就会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来。她缓慢地穿着衣物,叶初蝶挡在她面前:“你这是干吗?”
“我要回去,定是出事了。”苍蓝也不曾抬头,艰难地弯下腰想套上鞋。
“谁,谁说你能走的!”叶初蝶急了,“你走了……你走了我的银子怎么办?再说了,那是闵国内乱,你一个小将领,就算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
原来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小将领,小头目。苍蓝终于将两只鞋子都套上了脚,慢慢站起身来:“叶少侠,明玉是真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少侠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她见到自己摔落时所着的里衣等东西已经被洗干净了放在一边,她走过去翻了翻,随身的荷包居然都还在。看那上边的一针一线,那是她寿辰时,宁昭颜亲手做了送给她的。
她轻轻抚摸过荷包上的绣花,一遍又一遍。然后打开了它,掏出一个蝴蝶状的翠玉坠子来。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小东西也许还值点钱,劳烦少侠当了它,就当是明玉的一点小小意思。倘若他日我找到家人,必然会再寻了来,好生答谢。”
叶初蝶愣了愣,视线在她手中的东西和她的脸上游移。那个蝴蝶坠子看来不只是“值几个钱”那么简单,可看她的样子,简单束起的黑发,苍白如纸片一般的面庞上,一双漆黑眼眸如暗夜星辰,因着憔悴都显得有些空洞。她的脸部轮廓倔强分明,他忽然想起她受伤的这几天,哪怕是伤口崩裂血流瞬间,也不曾听她呼喊过一声痛。
见他不肯收下,苍蓝便抓起他的手,将冰凉的坠子塞到他的手心。叶初蝶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直接抓自己的手,惊得甚至忘了逃开。她的手柔韧纤长,却凉得像冰,就好像他手心的那个坠子,一点温度都没有。
见他没有再拒绝,苍蓝便松开了手,拿了原来那些随身的东西,“那明玉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叶初蝶有些怔愣愣的,直到她走出门去,直到手心的东西开始慢慢染上他的温度,才忽然拔开脚步追了出去。
她走得很慢,很勉强,他用轻功几乎几步就能追上她。他站在她的身后:“这条山路,马车不好驶,只能靠走。你这个状态,怎么能走两天走到那个地方去?只怕还没到那里,便已经倒下了!”
苍蓝听到,站定脚步,却没有回头:“只要这双腿还能走……也许在这个地方,我无关痛痒,可是在那个地方却,却不能少了我。我的夫君们,我的好朋友,我失踪了这些天,她们当是都急疯了。”
“那我……我帮你去通知你的夫君!他们在哪里?”他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天知道他不愿意,但看到她坚持要用这种状态走去,那些话便脱口而出。
苍蓝摇摇头,“既然我的好朋友已经不在那里,那他们多半也已经离开了。你放心,究竟是什么局面,我需要去了解清楚,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所在。”
叶初蝶说不过她。好像这一刻心里的矛盾,连追债不成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她渐行渐远,忽然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他动了动脚,却见她又慢慢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强、这样执著的人。但是,她的坚强,她为了夫君的那份情义,却让他有些莫名的感动。当她又一个摇晃身形不稳时,他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扶住她:
“都说了叫你不要去了!要不然,我牺牲一点,陪你去!不过,我的时间可是要算银子的……喂,喂!”
苍蓝不管不顾地又继续往前了。在她的心里,一刻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一刻不知道十君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便不得安心。此刻伤口的疼痛算什么,女儿家天生就是坚强自立的,哪有这么脆弱!
叶初蝶见阻止不了她,又不敢太用力把她的伤口拉崩了,便想从后背一掌劈晕她。谁知他刚扬起手,身前的她就感觉到了,将脑袋一偏,他扑了个空。
想不到她的身手也很不错。但叶初蝶不想放弃,又反扭了她的双手。反正她不能太用力,他用一半力气就能将她制住了。
“你干什么要阻挠我?”苍蓝尽量摆脱他的钳制,却因为伤势终究受限,重心一个不稳,她忽然向后倒去。
“小心!”叶初蝶伸手垫在她的脑后,抓在一起的人却是随她一起倒了下去。
“哎哟!”苍蓝的脑袋砸叶初蝶的手上,他惨叫一声,眉头都纠到了一起。
苍蓝看他俯在她上方,朗眉星目的,并不是柔美,倒有些少年的清俊,果然是有几分侠气。她明白他的好意,他是觉得她这样做太勉强了。可她就是冲动,就是心急,除却这样,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还稳妥地坐在那里,当外面还是太平盛世。
“……蓝儿?”苍蓝的世界颠倒,倒映在天空上的,竟然是熟悉至极的柔美容颜。细眉、水眸,温情脉脉。
“昭颜!”苍蓝很想大声叫出他的名字。可叶初蝶还趴在她的身上。这情形……真是太糟糕了。
第九十一话 同住
带伤的苍蓝重重摔倒在地,身上还压着一只爱财如命的小飞蝶。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颜君的容颜出现在她的天空里,这样糟糕的情况,令她再惊喜,都没法当场笑出来。
“昭颜,是昭颜!”该死的叶初蝶,还不快点爬起来。
叶初蝶垫在苍蓝脑后的手都被震麻了。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受到攻击的时候没有准备好,若然刚才他能以真气护身,便不会这样疼了……他皱着眉头站起来,却见苍蓝迫不及待地向前方跑去:
“昭颜,雅竹哥哥,容儿,绯儿,月儿,小璃!还有惜寒!终于见到你们了!”
宁昭颜微微笑着,看她像孩子一般,却又笨重地扑入自己的怀抱里。苍蓝抱着他柔软的身躯,奋力吸吮着他身上的兰香,这才有一种活在世上的真实感。是呵,她的十君,她的港湾,总是温暖而温柔地等待着她,无论她走到哪里,即便是在世界的角落,也会一如既往地想念着这样的感觉。
她松开宁昭颜,又同样地将其他几人拥在怀中。柳容和秋尽都在偷偷抹眼睛,冷幕月则是还气愤着刚刚见到她和那少年纠缠在一起的样子,连久违的妻主拥抱他,也倔着不伸手。苍蓝心中有数,按着他的腰就直接擒住了他的小嘴,她最知他的敏感之位,不消半会儿,他的小脸就红了,哪里还有一丝余怒。不过,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几双嫉妒的眼睛才是真。
轮到夏绯砂时,苍蓝先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腹:“才几日不见而已,怎么感觉孩子又长大了很多似的。”
夏绯砂也有些红了眼眶:“这几日,漫长得有如几年,孩子定是感觉到了。”
她将他深深地拥入怀中,轻轻抚摸他的脊背:“辛苦你了。”
无论之前心中的信念有多坚定,坚信她还活着,但能见到她有幸死里逃生,见到她还能笑着使坏,大家心里都有无数的感慨。苍蓝来到楚惜寒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惜寒,也辛苦你了,谢谢。”
她没有发觉,一直在旁边低着头的莲幻,始终紧紧握着双拳。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愈发颤抖着身子,终于忍不住跪到她的面前:“是奴失职,才让您中了那人的箭!这几日奴没有一刻能够合眼休息,就怕这个错会成为奴终身的罪责!好在您福大命大逃过此劫,奴也终于有这个机会向您亲自请罪并且请罚,求您罚奴!重重地罚奴!”
“幻儿,我问你,究竟是何人向我放箭,她的下场又是如何?”
“回……”莲幻的“皇上”二字就要出口,想起这里还有个外人,连忙收了回去:“回主子,是蒋若展,她自然已经被奴正法……不过无论如何,奴作为您的近侍近卫,却眼睁睁看您被贼人伤了去,罪难饶恕呵!”
苍蓝却是略略勾起嘴角:“看吧,我就知道,无论是谁伤了我,你一定会为我报仇的。现在她人都死了,我却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岂不是很好吗?别自责了,这本来便不是你的错。即便不是蒋若展,也还会有别人……他们就是想让我死,而我,却偏偏死不了!”
叶初蝶静静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儿了。原来这几个就是她口中的夫君,看他们个个细皮嫩肉国色天香的,难怪她拼了命也要赶回去,是怕她不在他们被人占了便宜?他酸溜溜地想着,但听他们的说话,也不难知道她明玉不单单是个小将领那么简单。官场的事,他们江湖上从来不管,他们是两条道上的,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当莲幻说到:“好在您福大命大”时,他那侠义情怀又忍不住跳出来愤愤难平:“她可不光是命大,没我把她救回来,恐怕她早就没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说到她差点没命的时候,那几个人,个个都想冲上来和他拼命似的。这时,嘀嗒一声,锐利的他看到由苍蓝的袖口缓缓淌下的血滴,轻轻地砸在土地上。
“你流血了!是刚才出来的时候刮到哪里了么,还是伤口又崩了?”他想提醒苍蓝,却不想那几个男子早已围了上去:
“伤口很深?我可以看看么?”
“你也真是的,现在看什么伤口?这血是从手上流下的,怕是刮到哪里了。很浅的口子,不严重。”
“我带了纱布,给你包扎一下!”
你一言我一语的,苍蓝还不曾回话,就被他们拉起了袖子检查伤口,又被珮璃的纱布将手臂一层层围起来。叶初蝶站在人堆之外,仿佛完全融不入他们的话题。他心中黯淡,一转身就向回走去。
苍蓝看见他要走:“叶少侠,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那笔药费,现在我有能力给了。”
她微微侧过头去:“秋尽,身上带了多少银子?拿一些给叶少侠,是他救了我的命。”
秋尽心领神会,取了一袋分量不轻的递给叶初蝶:“感谢少侠救了我家主子。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叶初蝶怔了怔,伸手取了银子,二话不说就走了。此一刻他的心里很复杂,他应该是有很多话要对明玉说的,但她的夫君们、她的侍从们都来了,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外人,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作为一个过路的,就应该继续路过,继续萍演绎水相逢。
“你们有没有觉得……”柳容左右打量着,“先前我们也到过这里,却没有看到过这房子?”
赫然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白色的府邸。设计简洁高雅,两端的屋檐上,各有一只振翅欲飞的石蝴蝶。
“是啊……”宁昭颜啧啧道,“边城附近几乎都没有住户,这几日我们渐寻渐远,这一带附近来回也不下两次了,但这样端实的宅子,不可能留意不到的。”
叶初蝶听到,停住脚步轻描淡写地回道:“并不奇怪。房子我是用了奇门遁甲之术掩藏起来的,外人自然是看不到也寻不着。只不过适才明小姐冲出来时折断了阵心的树枝,又巧合地下了鲜血的引子,这个阵就在机缘巧合下被破了。”
苍蓝和楚惜寒对望了一眼,她知道她那里有太多的讯息要传达给她,她们需要一个能够落脚、能够好好说话的地方。天色渐暗了,这里四下又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