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君-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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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得了宠,您千万不要乱了方寸啊!”
“以前有我,哪里轮得到他。”柳容盛怒过后平静下来,坐到梳妆台前整理散发。“不是我说,从前除了我和颜君,皇上何曾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过?如今,皇上失忆了……”他岂不是前功尽弃?想到这里他微微一颤,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不,他决不能坐以待毙,他是柳容,皇上最宠幸、甚至不惜为他推翻规矩的中宫容君!
主意打定,柳容携着亲手做的民间糕点就向御书房静庭轩出发了。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主,如果家境优渥,他可能会变成一个任性骄纵的小公子,被人誉为:“率直可爱。”只可惜命运没有依着他的性子,所有坎坷仿佛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摸了摸篮中糕点,还是暖乎乎的,于是赶紧催着轿子快点走。
想起来,皇上最爱吃的就是他做的蛋黄香酥和芝麻糕了。这是地道的民间小吃,御厨做不正宗,只有来自民间的他,才能做出这种味道。皇上失忆,但口味还是不会变的罢?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成功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他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才行。
片刻后他来到静庭轩,宫人却将他拦在门外,说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不便打扰。他着急糕点凉了失去美味,又羞又恼:“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我乃中宫容君!皇上最宠幸的侍君!我要给皇上送点心,你们莫要拦着,后果你们担当不起!”
“对不起,我们只听皇上的,她说批褶子期间任何人都不见。”秋尽一点面子也不给柳容,气得他小脸通红:“好,你们今天看我不起,我记得了。改天,改天……”
“东西我们帮你转交,不等传召私自来面圣已是过错,你还是快些走吧。”冬无打了个圆场,柳容不依,也不肯将篮子交给他,非要见到皇上不可。
“是谁在外面吵闹?”女皇的声音传了出来,三人吓得顿时噤声。门打开,苍蓝从里边走出来,柳容忙凑上前去:“皇上,容儿特地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怕放凉了不好吃,想给你送进来。谁知……谁知两位哥哥不肯放行……”说着,连人带篮小鸟依人地扑入苍蓝怀里。
苍蓝正批褶子批得两眼发直,听到外面有响动,就出来透透气。接手政务至今,依然还有很多地方不懂,又不能贸贸然请教太傅,她学得很辛苦。见柳容一脸委屈地来寻,才想起自己又多日不曾想起后宫那一群苦苦等候侍君了。
正有些羞愧之时,她猛然瞥见不远处寰太君正与丞相并肩走来,相谈甚欢的模样,忙一激灵推开了柳容,“谁让你自己跑出来的?快些回去!”
“皇上……”不明所以的柳容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纤长的睫毛在半开半闭的眼上微微翕动,樱桃小口更是委屈地鼓着,我见犹怜。苍蓝哪有心思看这些,若是被寰太君发现他在这里,必然又要作一番文章的。
“秋尽,冬无,把他弄走别让人看见,动作要快!”
“是,皇上!”两人架起柳容就走,他连半声惊呼都不得,就被拖到了宅后。眼瞧着那两人愈走愈近了,苍蓝不回头喊了一声:“幻儿!”
莲幻应声而来,“你快进去,把我的书桌弄乱,再拿几本褶子出来。”
闻言后莲幻嗖的一声就进去了,只听乒乓一气乱响,他捧着几本奏折递到苍蓝面前。她接过,捧着它们来回走动,直弄得自己热气直冒满面通红,像个刚出炉的肉包子。
“参见皇上。”那两人来到她的面前。“我来的路上恰好遇见太傅,就一起前来向皇上请安了。”寰太君解释道,可只见苍蓝一脸懊丧地端着些烂本子,双目无神没精打采的,见到他们也爱理不理。
这后宫之中,并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进来的,尤其是女性。王涵之当然是一早就申请过探访王雅竹了,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了寰太君,两人是旧相识,便一同到了静庭轩。即便如此,寰太君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后宫里的男人最避讳的,就是与外面的女子扯上什么关系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王涵之总是笑眯眯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叫人感觉亲切。但苍蓝心里清明得很,一个真的无欲无求的人,怎能在这朝堂之上立足,有怎能让这么多门徒景仰信服?
“本王康复已有月余,可这政务之事依然不能领悟……”寰太君闻言向里面一张望,只见破书烂纸,杯盏碎地,一片狼藉。他微微笑道:“皇上,政务之事,我们男儿家不懂,不过有太傅、丞相和国师三位大人的帮助,您尽可放宽心慢慢来过,不必过于急躁。”
王涵之连忙摆手:“太君抬举了,微臣粗人一个,心系山水之中,哪懂多少朝堂之事。若不是圣明德女皇殿下垂青……”她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
前女皇谥号圣明德女皇,与王涵之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寰太君听了,免不了安慰几句,也一同感怀起来。
“皇上,臣记得圣明德女皇对臣说过,处理朝政,要心怀天下。心中有个‘仁’字,便能视百姓如子民,造福苍生大地呵。”
苍蓝拍拍凌乱的衣衫,叹了一声:“你们都言之有理,是本王操之过急了。本王现在再去学过,两位还请自便吧。”
两人对她行了礼才缓缓离去,苍蓝关上房门,轻轻舒了口气。莲幻什么都没有问,只安静地收拾着散落的杂物。有的时候,他的存在真的像空气一般,让人无法察觉却也无法失去。
秋尽、冬无放下柳容也走了回来,“皇上,寰太君与丞相大人已经走远了。”
苍蓝看了他们一眼,“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尽管问。”
“皇上……不知您为何要将书房弄成这样?”秋尽的性子爽直,拿捏问题却有分寸,因而得到苍蓝的赏识。
“我本是昏君,没有主见的傀儡,这一点到现在也不能改变。”冬无望着女皇,她用白玉金冠随意地束发,几缕青丝松散下来,微盖住那双深黑得像无尽夜空的眼睛,年轻的身姿倜傥风流,不由得有些恍神。
“韬光养晦,厚积薄发。”苍蓝轻轻回道,脑中却浮现出小时候母皇对自己的教诲:“蓝儿,你生性外向最似我,所以为娘的有几句话要提点你。”
“爽直不是坏事,但要看什么人说什么话;霸道也不是缺陷,在这皇家,若没有一点霸气,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但霸道也要讲理,不然就成了蛮夷。
爱恨分明,亦要懂得深藏不露,有些事,你在心里分明就够了。锋芒毕露,也要学会韬光养晦,尤其是你能力不所及的事情,更要三思而后行。因为你像我,所以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要记得娘说过的话,知道吗?”
那时候听这些话,实在是似懂非懂。这些日子,她努力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竟体会出话中的意思来。现在的她是孤军奋战,茫茫汪洋中的一片孤帆,不知谁是劲敌、谁是盟友,抓不到岸。锋芒不可太露,又不可不露,此中的深意,只有慢慢领会了。
“皇上,那您今日的晚膳在要在哪里用?”
“摆到竹君那里。” 这两人果然是她的心腹,悟性极高一点就通。
偷偷躲在门外的柳容,听到苍蓝的这一番话,紧紧抿着嘴唇许久,竟也不觉得疼。原来是这样,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王雅竹能得到女皇的宠爱了。他出生好、学问高,又有强大的靠山能为皇上提供支持,皇上能对他不好吗?可是这一切予他,是多么的不公平!
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丞相、将军的儿子,而他,却因为出生卑贱而任人摆布?他不甘心,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吗?
第九话 错爱
“主子,颜君来访。”含之在门外轻轻通报,声音软糯温润,语调不疾不徐,一听就知道他比含巧那厮沉稳多了。
王雅竹放下手中正读着的书卷:“请他进来吧。”
“竹君,”宁昭颜推门而入,一身净白细纱的衣衫犹如冬日飘雪,衣摆缈缈飘在他身后,朦胧而纯粹。素净之中,唯独一枝紫色腊梅,在衣角傲然绽放。他纤细的锁骨从领口隐约透着轮廓,搭在身前的两只手也如这衣衫一般白皙柔软,举手投足皆自成风情。
“颜君。”王雅竹微笑相迎,并亲手倒了杯茶:“请坐,用茶。”
“怎的这么客气。”宁昭颜莞尔,施然而坐。“前几日问竹君借的几卷书已经阅完了,昭颜特来还之,并希望能再借一些。”
“那有何妨?我这里虽然宝物无几,要说书卷,可是足够你看的。”王雅竹与他迎面而坐,见他细细柳眉精心修过,素颜端秀中却透着几分妩媚。一双黑眸不语含情,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心叹他这样的男儿,是能把女子打心底里迷住的。
算起来,颜君十四岁就进了宫。当前女皇的侍君足有五年。她过身后,他却被现女皇再次册封为十君之一,至今又四年有余。他今年当是虚龄二十有四了,比这宫里其他的侍君都年纪大些,却仍像少年般青春动人,唯眉眼之中,总有着散不去的忧愁。也许换了任何人,这般戏剧化的经历,都会像他一样吧。
虽然都是十君,王雅竹和宁昭颜的关系却比较亲近。他们同是大家公子出身,雅竹又怜其经历坎坷,特别是他侍奉了母女两朝女皇,这其中有多少闲言碎语自不必说。
“浅叶,还不快将书还于竹君。”
浅叶恭敬地将书册放在桌上,又垂首退到一边。宁昭颜阅过的书从未有弄脏、弄旧的,总是崭新得像从未被翻阅过一样。
“这几卷书可对颜君的胃口?”
“挺好看的,只不过……”宁昭颜双眉微颦,“书里的这个男儿如此自强,离开妻主自己做生意,并闯出了一番天地,连女子也要对他刮目相看。可现实中,这样的事情……毕竟只是假的,是故事啊。”
“怎么会呢?只要有这个决心,谁说男子不能成就一番作为?”王雅竹见宁昭颜吃惊地看着他,知道自己说得过了,忙拉转话头:“当然,能有个好妻主依靠才是我们男儿一生的福分,你同我都有这个福气。”
宁昭颜似笑了笑,还未作声,只听门外含之又轻轻通报:“主子,皇上驾到。”
宁昭颜腾地站了起来,“竹君,昭颜先告辞了,书卷改日再来借吧。”王雅竹应承着,人还未离开,苍蓝已经推门而入,差点迎面撞上正要出去的宁昭颜。他向后急退了几步,步伐有些不稳,她呼了声小心,单手将他拉了回来,只觉那手细腻、暖热,说不出的软糯温香,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他已匆忙抽手,低下头去:“臣君拜见皇上。”
王雅竹也跟着行了礼,她笑呵呵地:“都平身吧,我说过,你们私下见我不用这么客气。”
“雅竹哥哥,我来和你一起吃晚饭的。”苍蓝眉眼弯弯,笑成了一朵小花。
此刻站在门口的宁昭颜有如锋芒刺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硬着头皮对苍蓝道:“皇上与竹君慢聊,昭颜先行告退了。”
“你有急事吗?”苍蓝问他。他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臣君并无要事,只是……”
“没有就行了,你也坐下吧。”
宁昭颜只得领命,与王雅竹一左一右地坐在苍蓝两侧。浅叶识趣地退了下去,房中只余三人,一时之间安静得很。
“怎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说话了?先前在聊什么呢,继续说吧。”
王雅竹落落大方地答道:“回皇上——”被苍蓝假装嗔怒地一瞪,立即改口道:“我们之前在聊看书的话题呢,颜君也喜欢看书,所以我们经常聊聊看过的书。”
“哦?”苍蓝装模作样地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香闺之外》……讲什么的?”
这话是向着宁昭颜问的,王雅竹自不能代他回答。只见宁昭颜低着头,声音有如蚊子哼哼:“回皇上,此书讲的乃是,是一个男子经商的故事……”
“男子经商?”苍蓝微微皱眉,宁昭颜更不敢出声了。其实她对这些男儿家打发时间的小说并不太感兴趣,也就是随口一问找个话题,不料却发现他胆小如鼠,连正眼都不敢看她,引起了她的好奇。
印象里的颜君,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年,总是穿着净如白雪或蓝若天际的衣衫,默默跟在母皇的身后。他是前户部尚书家的幺子,选秀入的宫。入宫那年他十四,母皇二十九,而她,只有五岁。
她还记得,鲜少议论别人是非的湘玉曾经偷偷对她提起过,宫里住着一个好看的哥哥。而这个哥哥,就是如今她的侍君——宁昭颜。在她空白的五年里,她是怎样排除众议,让他住进了自己的北宫?而他,又会顶着多大的压力,甚至骂名,来渡过孤独的每一天呢?隐约中,她的心里微微刺痛。
“你好像很怕我?”宁昭颜稍稍抬头,忽然看到苍蓝那张放大了的容颜,顿时血色又减退了几分。她幽深的眼瞳像是看透了他的灵魂,直直刺到他的心里去,他忙慌乱地垂下眼帘。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她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传来,他看到她的脚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他仰起头,光华动人的脸蛋终于曝露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