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君-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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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即刻就来,先传楚副将入大殿。”重新想起暂时被放下的沈语卉的事,苍蓝的面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是。”秋尽领命离开,苍蓝回头对珮璃道,“我去处理点事,你好生静养,晚些我再来看你。”
“皇上……”珮璃拉住她将要离开的衣袖,吱吱唔唔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珮璃自说自话,但我总觉得您被什么烦心事缠着,很棘手吗?”
苍蓝消不散那股怒火,“有些事,如果不知道,就可以永远傻傻的开心;一旦知道了残忍的真相,便不得不去面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过……我想我做不到。”
“无论如何,珮璃还是刚刚那句话:皇上,要珍惜眼前……切莫日后后悔呵。”
“我知道珮璃是为了我好,放心吧。”苍蓝笑着替他放下床帘,大步离开。珮璃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这个人,就是太纯太真,容不得信赖的人有一点背叛。可倘若真的狠了心,日后又追悔莫及,这些事,又怎么是凭说,就能说得清呢?
苍蓝到达前殿,楚惜寒已经候在那里。她向苍蓝行尽礼数,并谢恩自己升官的事。苍蓝素来对她抱有好感,所以此次除了方静源本人,只传了她一个。
“楚爱卿,你告诉本王,方静源方守备……家中可有夫郎小爷?平时,在男色这方面,你可知道些她的什么事?”
楚惜寒微微一想,再加上不可能密不透风的皇墙,心中就已明了几分。只是这事儿,怎么问到她头上来了?看着小皇帝冷得有些苍白的面容,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次狩猎,两人骑马射箭、快意人生的场面。那时候,如果那个不是皇帝,她也不是臣子,也许,她真的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有些于心不忍,“回皇上,据臣所知,方守备家里并无任何夫君小爷。至于其他的……臣就不太清楚了。”
苍蓝叹了口气,“你再仔细想想,平日里可有什么人来寻她,或是有什么关这方面的传闻?”
楚惜寒心想,今天皇上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了。“皇上……臣想起一些事,但不知究竟能不能讲,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想听的那些。”
“但说无妨,说什么本王都免你的罪。”
“是。臣想起大约两个月前,曾有一位公子的小厮,来臣的军营找过她,当时是臣遇到的那小厮。究竟是哪家的公子臣不知,只知道那小厮名唤惜蝶。”
惜蝶!是了,就是惜蝶。沈语卉如今的小厮叫做惜梦,惜蝶是他未曾带出府的小厮,她曾听他提起过。苍蓝心里一沉,说不清是侥幸落了空还是预感得了实,感觉空洞洞的。楚惜寒也说不出更多所以然了,苍蓝令她守口如瓶,便让她退下了。
喝了杯茶调整下情绪,苍蓝终于召见了等候已久的方静源。方静源因为官衔原因不用上朝,所以很少进宫晋见,所以这次皇上密召进宫,心里难免忐忑。
苍蓝依然是问了她有无夫郎的问题,又说愿意指一位大臣之子予她婚配,不料她竟是满口答应。苍蓝腹中有些怒火,“难道方大人心里,就没有那样一位非君不娶的意中人吗?”
方静源不明所以:“回皇上,并无这样的人。”
苍蓝终是藏不住:“那,沈语卉呢?”
方静源大骇,努力克制住怦怦直跳的心:“皇上说的是何人?怕是有所误会吧,臣并不认识皇上说的人。”
苍蓝心中微凉,若是让语儿听到他的心上人这样说,他会不会心碎欲绝?她从袖中取出方静源写给沈语卉的情信,丢在她的面前:“那方大人可认得此物?”
方静源知道藏不住了,只得改口道:“皇上恕罪,微臣与语君是旧日相识,但早就没有联系了……这信,恐怕也是别人模仿了字迹,想栽赃嫁祸给臣的……不信,您大可找来语君对质呵!”
若是真唤了语儿来,也不可能说出什么吧?方静源心里盘算得好,这事儿,天知地知,她知他知,语儿还会害了她不成?
苍蓝冷笑道:“也就是说,你从未想过娶沈语卉为夫?”
方静源低着头,“回皇上,这等玩笑开不得啊!语君贵为十君,臣怎敢动那心思?就是借给臣一万个胆,臣也是不敢的呵。”
说完这些话,皇上许久没有回答。方静源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她袖着手背对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心里不由有些发毛,也便不敢作声。许久,她终于听到了那如临大赦的:“退下吧”,忙一叩首就退了出去。
话说沈语卉那头,从发现不见了那封信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切都完了。皇上是何等的有尊严,她怎会容忍他在她的眼皮底下有这样的举动?其实方静源的信,他统共也只回了一封而已,他告诉她前尘往事俱已成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可没料到,她居然还给他回了信!
所以苍蓝驾临西北宫的时候,沈语卉一点也不曾惊恐,甚至是有些心如死灰。若是这一世,他左右为难,两个都对不起,倒不如下一世,投个干干净净的身子,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也便足矣。
他愈是心如死水,却愈等不来她的雷霆震怒。她只是深深将他看了又看,那目光里有太多的东西,无奈,失望,深情,愤怒……慢慢的,慢慢的,他越来越看不清。
苍蓝仔细地看着沈语卉,忽然觉得他一点也不像珮璃。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便略有相似,她也绝不会认错的。只是那一瞬……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因为珮璃,才对语儿一见钟情的,可心中那一丝一丝碎裂般的痛苦,却充满诚实地背叛了主人。
那天,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吻了语儿,还差点同他有了肌肤之亲。可这一切,现在想起来都是那样陌生。也许该来的会来,不该属于她的会走,这一切不会因为她是帝王,就有所改变……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将他就此了结,将他年轻的生命永远封存在她的记忆里,任谁也夺不去的鲜活。可那个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了珮璃,想起了珮璃的话。
珮璃说,要珍惜眼前,不要等到来日才后悔……当年的珮璃,就是因为她误解他红杏出墙,才落得眼下这般凄惨的下场。如果她狠下心,沈语卉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珮璃?她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只悠然地、一字一句地吐出几个字:
“倘若当时没有见到我,你跟了方静源,你会更幸福吗?”
沈语卉一惊,抬眼反看着她。如果当时,他顺顺利利地跟方静源成了亲,现在会是怎样一番局面?他发现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眼前的这个,才是他的妻主,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他还可以更早想明白的……只是初初入宫选秀那夜,他独自一人迷了路,却莫名听到一些奇怪的呻吟。他大着胆子寻过去,遇见了当时病发在床的珮璃。他亲眼目睹了,那个容貌和他有六七分相似的人,如今是怎样凄惨的下场;又听得六儿一番解释,心中不免沉郁:自古帝王多薄情,昨日欢爱厚重,今天沦为陌路客,何等凄凉!
他和她之间,有太多解不开的结,不论相遇的时间对不对,结果仿佛都是错。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想过方静源的建议。他没打算要走,既然嫁给了她,便……
“这个问题很难,需要想这么久吗?”
他回过神来,“既然语卉已经嫁进宫,此生就是皇上的人了,此事早已没有如果。”
苍蓝拿出那封信,“我也以为我可以装作不知道,我可以像从前那样疼爱你……可是知道你心里那个人原来不是我,这对我是多么残忍你知道吗?我宁愿……你从一开始就拒绝我……语儿,我知道,我给不了你方静源能给你的,幸福感……
让你自由,也许,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我是皇帝,我若要让你有这个如果,你就能有。与其让你痛苦一生,倒不如成全你的幸福……你就当这是我,为你最后的付出吧,记得有一个人,她曾经这样,将你放在心上,愿你此生,一切安好……”
苍蓝说着,言语慢慢梗塞起来。她当着他的面,亲手撕掉了那封信,那纷扬的白色纸片,在沈语卉面前慢慢飞散、坠落,好像冬天最冷的雪花,下在他的心窝上。
此刻再冰冷的词语,都难以形容沈语卉心中的凉薄。曾经盼望过会有这一天,可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只想拼命忍住他的泪意。他,沈语卉,被妻主休了。就在他慢慢懂得,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属于他的时候,这份安宁却从他的生命里,生生被抽离了。
既然她已经决定,既然她是为了他好,那他,是不是也应该成全了她的成全?沈语卉咬紧牙关低下头,不让她看到他终于忍不住涌出泪水的眼睛:
“草民,沈语卉,谢主隆恩。”
苍蓝点头,推门而出,一步一步却是越走越慢,最后慢慢地仰起脸来,静立许久。
沈语卉一直低着头,直到第一滴微凉的泪水坠落脚尖,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有什么资格替自己辩解,他有多大的决心去留住自己。如果他能当机立断,就不会伤害她这么深……他自己犯的错,就必须自己承担这苦果,这不是命,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误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暮月双休日加班,累得俺啊……大家拿点啥犒劳俺不?
这章好像有点虐身虐心了,其实暮月真的不是后妈……好吧,如果有人纠结起来的话欢迎找俺诉苦。
基调会慢慢再调整回去的,俺这篇不是虐文(貌似还会有小虐)
终于更好了,暮月爬行到床去,顺便等评论~~
第三十七话 超脱
“主子,求求您不要扔下惜梦,您带奴一起走吧!”西北宫里,惜梦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正在收拾细软的沈语卉。他衣着素淡,面上一点神采都没有,反倒是有些憔悴,仿佛是一件抽空了灵魂的玩偶。
沈语卉没有接惜梦的话。事实上,那天皇上走后,惜梦就再没听主子说过话。他心里憋得慌,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十君被皇上休走,可是前所未有的呀!他若是之后还留在这里,万一皇上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可能就把他给咔嚓了也不一定。
可是任凭他怎么眼泪横飞,沈语卉都像是没看见似的。他动作迟缓地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塞进包袱,像拿走在这宫里的短暂时光。环顾四周,曾经那么厌恨的皇宫还是如此空落寂寥,可心中却难以抑制地翻起一阵酸涩——这原就是他咎由自取吧!要的太多,反而什么都失去……
那日苍蓝离开以后,当真是下了一道密旨,放沈语卉出宫,令方静源好生照料,不得有误。当然,如果这个结果就这样被几位太君知道,恐怕是难以作准的,可她是谁?她是连勾栏院小倌、母皇的侍君都敢娶的昏庸皇帝,想个借口对她来说,又有何难?就算太君们都心知肚明,也无从推翻了去!
元景四年夏,十君之语君因病香消玉殒。女帝湘玉深感痛心,追封其为“贤君”,其家人领受补偿,西北宫一宫再次成为空殿。
从此以后,世界上再没有沈语卉这个人;也许在某个角落,还能再见到,梨花少年那清丽优美的身影也未可知……
***
苍蓝的失落并维持不了几天,珮璃的病情又带走了她的关注。太医接二连三地对她下跪磕头,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已经无能无力,令得她一阵恼火:养这么多饭桶有什么用?竟连这样的皮症都治不好,还想要了珮璃的命去!倒不如,通通拉出去斩了,还能节约些口粮!
亏得珮璃为她们求情,苍蓝这一把怒火才算是消了下来。太医们感激涕零,诊治时更是小心,可用遍了珍惜药材,他皮肤上的脓疮依旧不肯见好,糜烂趋势慢慢严重。
“若是天意如此,皇上自不必难过……就当是,珮璃去了那里,服侍已故的几位太君吧。”
珮璃的笑容很清澈,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好像是空气中的幻象,即将消失一般。苍蓝急得将他搂住,不准他胡言乱语。她真的害怕失去,再一次的失去。她第一次觉得,虽然身为帝王,做不到的事情却是那么那么的多。
于是她愈发用心地去寻找还有什么妙手回春的大夫,只要是她出得起的代价,她都愿给。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太医们的辅助下,她们终于查到有一位已经告老还乡的太医,最为擅长诊治这种皮症。只是她的家乡离开清云城颇为遥远,来回得费去七天七夜的脚程,而珮璃的性命又岌岌可危,赌不起这个时间。
寻思之下,苍蓝决定亲自出马,她自信她的骑术可以缩短脚程。然这个决定却遭到了宁昭颜的头一个反对,她以身犯险不说,若然没有她,国家岂不是要大乱,到时候那些黎民苍生受的苦,又该如何是好?
苍蓝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于是又想到了楚惜寒。她的骑术不逊自己,军营之中快马加鞭的报信也是常见,相信她能够胜任此事。
打定主意,她立刻召楚惜寒入宫,将用意对她挑明。楚惜寒也是性情中人,当即接下这个任务,愿意倾尽全力跑这一次。苍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