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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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慢慢柔软下来,“我只喜欢你呢,这点你莫要怀疑。”
谢若莲慢慢抿嘴,少顷,似有温柔笑意。
南湘以额头相抵,双目互视,两双清和眉,四只缠绵缱绻的眼。似能勾出千千万万结,网罗周身。
……
……
而今,春柳拂肩而过,南湘慢慢踱过桥头。
杏在身后撑着伞。
所谓闺房之乐,回味起来,真是滋味无穷。南湘看着桥下流去再不复反的江水,也觉新鲜清透,春水温柔。
她在桥上站定,春风料峭羊角转。
衣袖被风吹得扬起,细细密密绣着荷叶暗纹,一只泼墨清荷在衣角绽放。
发饰清减,只以素色缎带松松挽着,拖曳在身后,此时亦随风而舞。
“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南湘轻喃,春水在桥下,柳荫葱葱融融。正是一片好景。
却突然有一柄折扇突然斜出。
杏几乎是在同时,猛地将伞收拢前击阻挡。
却没挡住。
南湘刚一抬头,只见一把折扇突然挑住了自己下颌。
而杏手中长伞直指来人喉结处。
事出突然,身畔乔装的暗侍虽未出手,亦聚拢来。
耳边有把笑嘻嘻的声音,“何家小娘子,真仙人一般,跟我回去如何?”其声低沉却明亮,不觉猥琐。
南湘愕然。
她莫不是,被调戏了?
在这个女子为尊的女儿国里,被一个应该处在深闺之中的青年男子调戏了?
南湘瞬间觉得自己再次穿越。
而来人却丝毫不觉自己唐突,此刻被杏用长伞抵住脖颈性命要害之地,也混不害怕,仍笑眯眯的看着南湘,不正经的用折扇斜斜挑着南湘小巧下颌——
“何家小娘子,真真仙人一般,跟我回去如何?”
杏沉声道,“退下,否则我不客气了。”
王府暗卫不顾身份暴露,已聚拢而来。
这登徒子身边亦有家丁环护着,排开成圈,护住自己少爷,南湘心中略微一动,怎么多人,岂是一个寻常公子能有的仗势?这人究竟何方神圣……
两拨人对峙。偏偏风暴中心,多情公子似不在乎性命,美貌小姐又平和得让人奇异。
其时已近夕阳。夕阳半落,恰好嵌在天地一线,染了桥下一江春水。
冷凝住眉眼,杏已下杀意,手指略一用力,立刻见血。
其家丁护卫亦红了眼睛,一柄冷剑立刻出鞘,直刺杏性命攸关处。
杏视而不见,持伞的手稳定犀利。
态势一触即发。
而南湘却仿佛并不身处其间。她看着来人不曾变过的灿烂如日的面容,四两拨千斤一般,轻轻用手拨开扇柄,平和道,“是哪家的貌美公子,跟我回去才是真。”
来人哈哈大笑。
南湘也微微一笑。
她袖摆中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动作微妙。被周身暗卫看在眼中,知王女意,瞬间又如水入海潮一般消弭了身影。
那人一把展开扇子,一幅水墨山水,上有“天下无人知我心”一句诗,倒有些许清雅之意。
南湘眼睛厉害,竟一眼瞧见了这句诗。
口气当真是大,姿态也强势得怪异,不知是哪里生养出来的汉子,铁定不是今城人吧……
男子笑着吩咐,“退下。”
侍卫莫有不听的,虽则眼光还是担忧的停留在杏依旧不曾移开的伞尖。
男子方才摊开手,一挑眉毛,“这位姑娘,你现在可否放下你手中之伞了?持久悬提手臂,可是会累的。”
杏似不闻。
待南湘轻唤杏的名字,方才缓慢放下,神色依旧警惕。
“敢问小姐芳名?”
“不知公子仙乡何处?”
两人竟同时发问。
相识之下,为这不约而同的瞬间的默契,复又一齐笑开来。
这男子声音低沉,却明亮,哪有半分猥琐,不知为何竟如此大胆。似乎与梅容相似,却不知多了多少男子气概,旁若无人的姿态中隐有血性锋芒,到底不同。
这人是哪里来的,竟和她周身所有男人截然不同。
南湘摇摇头,只听得男子笑着道,“姑娘,此处风景甚好,何妨同游一番?”
鱼服
夕阳垂落,天际现半边彩霞。
远处帆影无穷无尽。
柳梢绵密,男子拂过青翠梢头,耳边流水声不回头,“今城风光果然妩媚温柔。”他灿烂眼神却直视南湘,仿佛意有双关。
“公子并非今城人?”南湘转而笑问。
“你猜猜呢。”他兴致勃勃。
“热辣风情,着实陌生。”
“哦?小姐是说我不守夫道,没有圣音公子含蓄风度是吧。”男子并不生气,不忧不惧,不怒不恼,倒是出乎意料的好风度。
——也说不定是厚脸皮。南湘笑道,“岂敢。”
“你便是圣音人中的翘楚吧,这般的温柔含蓄,清雅平素,”男子停下脚步,双目摄住南湘视线,竟牵起南湘双手,一双精彩的眸眼含情脉脉,“实令人心向往之。”
南湘稍稍等待了两三秒,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畅国,大奚,北国,敢问公子仙乡何处?”
呵——男人失笑,“我若说我来自北国,小姐可信?”
“物极必反?”
“毕竟扮演不像北国人那冷淡模样,嗯我老实说了吧。我却非圣音人,千里迢迢,来自畅国。”男子眨了眨眼睛。
“噢。”南湘不置可否。
“您不信?”男子瞠大眼睛。
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理所当然的气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外饰,内里有一副自信坚定的心性。这让他自己对自己说出的任何话语都可以深信不疑。
“冒昧问您闺名并不礼貌,可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南湘并不强求,只礼貌的转而问道。
南湘四两即可拨千斤,让男子低头笑了,“美丽的小姐,我又该怎么称呼您?”
“谬赞也。贾忘机。”南湘欠欠身。
“甄会。”男子亦礼貌的回礼。
两人现在竟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谁想刚才那般尴尬模样?
两人相视之下,再度大笑起来。
长空之下,远观这正当妙龄的男女,正是一对佳偶一般,倒觉其景美妙投契。
而南湘笑意游荡之余,只觉讽刺。他们两个假人,彼此有几句真话,居然厚颜冠名真假?
南湘笑道,“何家的猖狂小郎君,千里迢迢调戏女子来着?”话语跳脱颇有失礼,她却并不觉得自己突兀粗俗,脱口而出,分花拂柳一般轻松。
“因为您的美丽,使我犯下这美丽的错误……”男子深情款款。
——可是被浅苔同学附身了?男子神情眼神一波一波,奈何南湘半点也不理,俯下身一阵狂笑。
男子扬眉,倒也没有转身就走。
好修养。好忍性。
杏沉默的跟随在后。眼见自己主人突然长笑,忙踱步上前正要扶住她略有后倾的身子,不防那男子已提前伸手相扶持——
“贾小姐,你可是因自知自己风姿醉人,令人心折,遂意图让我醉溺其中,不可自拔?”他声音低沉有力,仿佛一个正阅千帆之人,世间人事尽掌握在怀。
南湘失笑,扶过杏的手,抽离开身子,依旧一脸平和。
“甄公子,你不名宝玉可惜了。”
男子不解,却不改明灿面目,“我全当成赞誉。”
南湘作别,“有缘再见。”
残阳如血。半空仅剩绚烂颜色涂抹。男子不知为何,此时见南湘抽身离去,并不上前纠缠阻拦。只目送南湘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影,半晌微提嘴角,轻笑。
风花雪月拂袖尽在身后。
你道是一场美妙邂逅?
非也非也,南湘摇摇手指。那不知是何方神圣,今朝不过是白龙鱼服罢。
南湘心中甚至有一个大胆而荒谬的猜想隐隐浮现,可仔细一想,那人尚在庆州之外,又怎可能眨眼便到了今城?
“您亦是白龙鱼服。”杏低眉道。
“这倒也是。”南湘一笑,“遣几个人跟随,再叫憨园给我查查。”末了,南湘吩咐道。
随即挥之脑后。
*** *** ***
再有一日,则是那大奚国皇子抵达今城的日子。
南湘这日请示了女帝,获了首肯。
“南漓重任在身,却少有经验,你多去看看倒也无妨。”女帝挥挥手。
南湘心中暗喜,这可是金口御言呀。她即刻便去薄熙宫那看望自己弟弟。
南漓仍住在皇宫禁城之中,并没有单独开府。
南湘走过沉沉甬道,抵达南漓宫殿时,看着冰清玉洁的墙体,精雕细镂的摆设,还是觉得其冰冷沉静,美不胜收。
南漓惊喜拥抱南湘,后挥退侍从,牵过自己姐姐手相对坐下。
南湘笑着拍拍他手,关切的问道:“近日如何?”
南漓笑道:“一切都好,还请姐姐放心。”
“作为迎赞之宾,迎接大奚皇子,你可做好准备?”
“我必定尽力,不致让圣音皇室丢脸。”
倒真不似装出来的模样。南漓华丽风流的伏羲眼,回答间一眨一合,如若有光。
南湘一笑。
“你有自信,有能力,又谦虚,那便是最好的了。”
“姐姐可是在笑我……”南漓撒娇,似怨似羞似欢喜。
南湘被他扭着摇晃手,只得道:“南漓误会了不是,姐姐岂有作弄之心?”
又细细嘱托道:“兹事甚大,万望谨慎小心。涉及两国邦交绝非小事,职责慎重,不可有纰漏,我委实有些许担心。——但,”
南漓不解的抬起头来,只见南湘转而一笑:
“但是,我深知吾弟自幼聪颖敏捷,后又在深宫中独自支撑,殊为难得,让我这做姐姐的,既欢喜又感叹,所以如今南漓单薄肩头挑着重担,我虽心忧,却也是放心,南漓定不失所望。”
“只是你要答应我莫要因大事急坏身子,三餐定时,按时休憩,忧身可以,莫要忧心,可好?”
长长一席劝解,其后浓浓关心,让南漓双目噙泪,突然俯身,埋首在南湘膝头,肩头耸动。
南湘只觉衣衫有湿润之意。
“南漓乖,莫哭——”南湘慢慢抚摸他的额发。
而后慢慢扶起他,替这平日里华丽风流不假他人的少年擦干泪,“嗯,好一树梨花带雨,哭也能如此好看,不愧是我弟弟。”
南漓失笑,半挂泪珠半展笑意。轻轻捶了自己姐姐一拳,后又舍不得的用脸颊贴近南湘膝上。
活像一只眷念不舍的大猫。
咳。
老实说来,她真是愈发的假了——南湘半真半假,软语攻心,一个假魂灵能有多少真亲情?竟哄得这少年时哭时笑,南湘只得叹惜自己哄骗功夫越发纯熟,咳咳咳。
迎宾
春日晨时,空气凉爽轻薄,虽有阴郁厚重的雨云笼罩,却终究没下起雨来。
薄熙王子南漓率鸿胪寺官员,出城三里,迎接大奚访团。
依仗连绵,锦旗在春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南漓繁复衣饰,春风吹不动,亦承托不起,华丽逼人的王子被臣民簇拥着,站在队列前端,但知王子一向矜贵华章,而今做派,更显得草木芳华,兰芷之质。
王子远眺,已然可见有彩色旗帜,迤逦千百丈,浩浩荡荡熬而来。
南漓面朝其方向,微抬起下颌。
伏犀眼一扫平日刻意娇懒,难得冷素下来的面容之下,心中亦有些许揣测,让他眼神愈发复杂难懂。
那大奚国皇子,该是什么样。
热衷朝政,手握实权,是一方强男子。又豢养男宠,分桃断袖,荒诞不经。圣音男子即便抛头露面,也大多收敛含蓄,如若俆止周仲微此等登高位之人,内心如何强大,面上亦是不显的。
难以想象一个传闻中,似狐,似鹰,似隼,似狼的男子。谜团笼罩,更让人心中好奇得很……
……
……
待南漓回醒而来,似近在咫尺之间,而迎宾之乐已起,奏韶舞大曲。
大奚浩大奢华的仪仗,处处可见端倪。
三辰旗帜,照其明也,何其华也。饰以金玉、翠羽、珠络、锦绣,析羽流苏前后,云气画帷裳。
此时春风急作,数千面锦旗交错间,隐隐可见巨大的车辕静驻。
圣音礼部官员上前唱赞:
“……今朝来兮,闻和鸾之声,见四方之运……”
大奚国唱礼者亦上前,回应道:
“……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唱毕。
一时静滞。
宽阔场前,静寂突然降临。
喧哗人声一时俱静,只闻得风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南漓看着那巨大车舆,其车辕重辋缦轮,缪龙绕之,华丽非凡。
侍从恭谨前倾身子相请——
竟是要出来了。
流传于坊间中精彩纷呈的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
……
多年之后,大奚太女颜徵,亦询问自己丈夫。
“当日相见,你觉得我家小弟究竟如何?”
南漓笑曰:“冠服致美,佩纷玺玉。敬敬报情,尊尊下欲。孰夸华文,匪豪丽缛,漓自愧弗如。”
颜徽失笑,“坏阿漓,竟用套话敷衍我。”
半晌,南漓方才叹息。
“当真惊艳。”南漓重复道,“当真惊艳。”
当日颜徽缓缓下舆,万般猜想不如惊鸿一见。
浸于圣音十八年的南漓,自诩看遍天下人物,而今,朗朗乾坤之下只一个起身之势,便已撼动。
颜徽从中起身,额前冠冕数珠随动作颤动。
身躯高大强壮,服侍华丽高贵,气势勃然浩大,似有力量使人折服心肠。
圣音皇族亦有夺人眼目的气度,清雅矜贵,高洁不染。几大世家,其间少男少女,或冷淡高贵,或清雅高华,或沉郁隐忍,或芬芳明丽,或优雅动人,皆各有所长。
可这来自异国的皇子,又是另一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