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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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九君,皆有迥异彼此的独特心境,明面上友善相交,内心则暗自争斗,彼此心里谁也不服谁。
独除一人。
——谢若莲笑眯眯的摇着扇子走过。
即便是好捻酸吃醋如梅容,在面对谢若莲时,也不得不真心赞叹道:“与莲君相交,如饮醇酿。”
南湘看着谢若莲起身施礼告辞,一路迤逦走了。清秀的少年身畔摇着扇子,慢慢踱着闲散步子,长风吹过衣袖,意态写意且闲适。
南湘慢慢收回眼光来,低垂视线落在地上。
这个谢若莲……
斯人已远去,可她却仍觉其身形如影如氤氲云雾,总停滞在周身迟迟不去。——呀呀呀,想什么呢,南湘忙使劲晃晃脑袋,方才重新抖擞精神。
后面还有硬仗,怎可现在就糊涂了心思。
南湘握拳。
*** *** ***
王府里的谢若莲都知道了的消息,端坐上位俯瞰云下芸芸众人的女帝陛下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杏道,“我们事出隐蔽,并不张扬,或许……”
南湘摇头,非也非也。神通广大的女帝陛下,岂可轻饶我?
虽然一时还未见女帝动作,但南湘还是默默做好了应诏进宫觐见女帝交代事情来龙去脉洗清嫌疑争取清清白白继续做人的准备。
果不其然,这事情就不能想。南湘清早起了,刚想着事情都隔了两三天了,莫非是真压下不提了?还未坐定喝完牛乳,就见宫侍急急来了,奉旨宣了南湘进宫去。
更换朝服,端正衣冠,南湘心中默想着说辞,准备进宫去也。
——“臣妹碧水南湘,叩见陛下,凤后殿下。”
南湘穿过宫中沉沉甬道,缓步来到御前。
她老老实实,恭恭敬敬,行礼如仪。女帝也依旧藏身在阴影之中,企图以其阴沉模样恐吓世人。南湘在内心腹谤,奸诈阴冷不是好人。
反倒是一旁陪坐着的凤后,雍容华美,远观亦能感受到他气势逼人,南湘对他则是颇有戒惧。
谁叫这个精明的凤后,正巧撞破了她这个冒名顶替的纰漏呢?咳。
南湘跪在地上叩首请安。
女帝还好,还算是顾及了南湘面子及脆弱心灵,没再让她跪在地上半天不放她起来,只是冰冰凉凉的说了声,“起来吧。”
凤后坐在椅上,微收下巴,轻一颔首,倒没说话。
先是由女帝先是询问南湘身体可有好转,这几日在忙些什么,诸如此类问题。
“蒙陛下牵挂,臣妹惶恐至极。身体本是小恙,蒙陛下洪福,臣妹现在已然痊愈。病愈之后,臣妹曾探访国母府,许久没见国风了,上门探访一番。”
南湘言辞凿凿,目光坦荡。
听闻南湘回答,女帝依旧在阴影中沉默。
凤后今日也异乎寻常的沉静。
清凉殿里冰冷沉静,一时竟只能听见宫中记录时间流逝的滴漏轻微作响。
滴——滴,滴——
水滴沙漏平静均缓,好似悠长呼吸。宽阔庭殿间不闻人语,亦没有脚步纷沓声,甚至鸟鸣生机绿意皆无。
滴——
冰冷沉静的细微声音,却让南湘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女帝倒没有注意,她只沉浸在自己思维之中,半晌才问道,“国风他可还好?”
南湘没料想到女帝竟会问到这个问题,稍稍一顿,方才作答,“臣妹替国风先谢过陛下垂询,国风一切皆好。”
国风好不好,她咋知道。
他在书信里,只说风月雅趣,说花鸟林荫,南湘问他胃疼好些了没,他说香砂养胃丸一日三粒,一粒需耗时十八个时辰细细研磨,又萃取草药数种混合,劳神劳力实在不好等等等等,说起了药理。
问起他近日可好,他避而不言,转而说起来他饲养的鹦鹉,那鹦鹉从北面带来,沾染了点北方冰雪气息,从不理人。百般逗弄诱哄之下,最近它总算开了金口,可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南湘看着信上锦绣字迹,一口血硬生生卡在嗓眼里,差点气喷出来。
所以他究竟好不好,你还是安心去问老丞相说吧。咳——
女帝,凤后,南湘,国风,还有南湘那弟弟南漓,以及谢若莲(怎么到处都有谢若莲,南湘叹口气),是在宫中一起学习一起长大的玩伴。
莫非女帝同志突然想起了旧日时光,一时有些怀念和牵挂?
凤后突然出言,声音低回动人,却隐隐含着一股天生的雍容力量,似可裂金石,“后臣隔几日便要接见诰命夫婿们,何不妨让诰命夫婿带上他们适龄的小姐公子们一同觐见,与宫中荟宴。那时陛下更可宣来国风,细细询问才是。”
“朕都忘了,你倒提醒了朕。”女帝朝凤后颔首,“本朝适龄公子众多,却当以国家这小子为魁首。”
“陛下青眼国风,是国风的福分。”凤后轻轻用袖掩了嘴,只能看着一双带笑的眼睛,“说起国风,还真是许久未见了,后臣亦颇为思恋。”
女帝顺水推舟的话语到了此处,便停了下来,一直在下方侍立装木头的南湘依旧低着头,并没有搭腔。她只默默听着上方女帝凤后,一唱一和。
还真是妇唱夫随啊。南湘轻轻呼口气,等着接下来的狂风或是骤浪。
殿间阴影更浓,女帝刻薄寡恩哪有关心过别人婚事的道理,除非只是有心利用罢了。
居于上位的声音在宫殿见骤然响起,女帝静静感叹,更像是某种宣告,“说起来,皇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
南湘静静等待女帝后文。
——“众臣工适龄子弟里,你可曾有合意的?”女帝的话语,直到这句话,方才直面南湘。
我合意?我和国风早有婚约在身,我还需要合意别人?
也罢,无论夫婿是谁,只要求娶了正夫,已成年的皇女就可以申请离京受领封地,无论是和谁结婚,只要结了——南湘迅速权衡,不过转瞬之事,她咬紧唇心中一狠,将所有犹豫退却通通摒退。
她双膝跪地,叩首之后,方才朗声道,“回禀陛下,臣心意已有所属,请陛下明鉴。”
“哦?”女帝意兴缺缺,虽是询问却无真实询问之心。
南湘狠狠咬住嘴唇,手指不由自主攥紧,背脊缓缓弓紧,那句话就在嘴边,顷刻间便可倾吐而说,就在嘴边了——
即将吐露的一瞬,不过眨眼之间——
大殿间突现凤后沉郁声线,含着雍容笑意的上位者轻描淡写,朗朗话语在清凉殿间沉静回荡:
“呀,陛下您瞧,端木王女可是害羞了?真是难得见到王女如此羞涩,真是让人惊讶。只是陛下,您乾坤浪荡一片体贴之心,却独独忘了人家小儿心性,天下皆知,先帝以金凤牵缘,定下不离不弃的婚约,两人早已心心相印,而天下皆知此桩天顶姻缘,陛下欲成就他两,实在是陛下龙恩浩荡,天下感佩。”
南湘诧异之极,猛然抬头。
入眼是女帝浮现在面容之上的刻薄冷笑。这股犀利的刻薄之意,如同惊雷划破宫殿间的层层阴影笼罩,女帝大不悦。
如此插曲,出乎南湘意料之外,一时间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
只有雍容凤后,无论何时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的端庄笑意,即便触怒君王,亦不曾改变。
即渐迷行处,看似寻常最奇崛
与国风的婚事,神差鬼合,突现峰回路转。
惨白宫墙之下,但见南湘面无表情走出了宫门。
杏急急迎了上来,却被南湘这脸形容好生惊吓了一跳,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南湘登车回府。
杏心中揣度,却不知自己王女是真的不知以什么表情面对时局变化,所以才如此刻板形容。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是像这般于水穷无路之处突现柳暗花明,让她惊喜慌忙之余,不祥之感亦兜头涌上。
南湘在车厢间沉默,马车在官道上直直向城外王府驱驰而去,掠过周边秋风萧瑟,好似呼号。
半晌才摇头感叹,“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由他点破这层隔膜。我是该谢他好心,还是,疑惑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啊……”
南湘刻意去求,求不得。于无意间,却被凤后一句话点破。
帘幕已然拉起,再无时间容她韬光养晦,真真是出乎意料。本是她和女帝之间的对峙,却突然掺和进来多少角色?不知其心意究竟如何的凤后周仲微,所代表的新崛起的势力的丞相俆止,甚至又添上了清流的首领功成身退之后却仍拥有极大影响力的老丞相国勋,无数潜藏在暗中的未知势力似黑影憧憧。
而如今的她,被拉入这场争斗,且又将别人拉入这场生死局……
恰此时马车行过一块石头,引起车身一阵颠簸,南湘身子不备向左倾倒,正好撞在窗栏之上,嘶的一声后南湘摸着脑袋,冷抽出声。
一声冷抽,掩盖了她嗓间悠长叹息。
*** *** ***
秋风瑟瑟,随着时日更替,愈加冷厉起来。
南湘裹紧了大衣,站在桂花树下,看着抱琴几步蹿上树去,说是要摇些金桂花儿下来。
可看他兴风作浪那模样,好像恨不得摇动山岳捣腾深渊一般,使出了通天本事,摇得枯叶树枝与花瓣纷纷乱飘,风雨飘摇,花朵仓皇离枝。
南湘被抖得满头满脸狼狈,兜头又是漫天枝叶花雨。
她忙站开,以宽广长袖遮蔽眼帘,抱怨道:“抱琴,你这样糟蹋花儿,我看得都心疼了。”
抱琴浑身躲藏在枝叶繁密的树顶,隔着密密实实的花枝,依稀能见抱琴长眉秀鬓,因为诡计得逞而意兴飞扬,他拉高声音,笑道:“王女这个样子,真是漂亮得紧,容我再为您增添点芬芳光彩啊。”
话语不停,手中动作更是不停,甚至愈加肆意,只见一阵天魔乱舞,南湘叹息连连,“哎哎哎,别摇了,我都躲那么远了你怎么还弄得我头脸都是啊!哎,别摇了——”
南湘连连躲避,用袖子掩盖在面容之上,想回到廊下去躲着。
偏生抱琴不让,使着巧劲儿,就不让南湘舒坦。
两人笑闹纷纷,只可惜那株秀气沉默的桂花树,实在经不住抱琴如此肆意折腾糟蹋,只听得咯吱摇晃声里,轰鸣呻吟声愈来愈裂,到最后,只听轰然一响,竟折断了粗壮结实的主干。
南湘眼睁睁看着好端端一株缤纷花树缓慢折断,颓然倾覆于地。
金黄色碎花越发灿烂的遍洒天际,漫天花雨里,抱琴身姿轻盈,在危局里浑然不见慌张,轻身一跃。
——但见他月白色衣衫翩翩随风掠起,好似花朵绽放姿态。而他在纷乱乱局间,意态洒脱的腾空掠开数丈,几个利落回旋,衣袖依旧随风而舞,他挺拔身姿已然落地。
只一瞬在半空间静寂掠开的姿态瞥过,却异乎寻常的惊动心魄。
南湘只觉炫目好看,不责怪他胡闹,反而情不自禁的赞道:“你这一手,可漂亮得很呐。”
抱琴吐了吐舌头,周身一片狼藉,而他在阳光下还能微笑。
杏听闻声响吵闹,急急忙忙的赶来,见着正是这么一副一个无赖一个赞叹的纷乱局面,跌跤一叹,“女娲在上,这好端端的树儿它招你惹你了嘛!”
好端端的花儿,好端端的树儿,好端端的院子,一遭遭劫,杏为此一长叹。
——“呀,这画儿看着可新鲜,王女好兴致,诸位好创意。”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几声巴掌轻轻拍,谢若莲摇摇的过来了。
满院残局被他比做画,羞煞人也。
唯有二皮脸抱琴不羞,早已习惯乱局索性麻木了的南湘不恼,专司收拾残局的杏遗憾的脸上带起一抹苦笑来。
麻烦篓子凑一堆去了。
南湘先迎了上去,看着谢若莲不变的长衫玉佩,清秀意气,声音便不由自主的软了些,软软糯糯的就这样流淌了出来:“你来了?来来来,一起来看笑话了,哈哈。”
南湘中午自有与府内公子们用餐的习惯,只是与谢若莲交谈实在是件愉快的事,所以不免就常常约了他过来。
谢若莲也不嫌弃谢园正屋距离甚远,他也习惯在正屋蹭饭之余,顺便用他专业级的舌头品鉴几句,——“打击是为了督促进步嘛。”
谢若莲看着在他面前抹泪的厨子,含着笑意安慰道。
“这什么恶霸逻辑呵,谢狐狸,不善良。”南湘在旁拆台。
杏早已看惯两人如此相处,干净利落的撤盘子,收拾局面,该干嘛干嘛去。
连番风波不断,此时总算有了些许的喘息平静时间。偷得浮生不过半日闲。
南湘躲在王府里消磨时间,积蓄力量,躲避风头。外面朝堂之外,争斗和更替不曾停息。
秋日近末,花期倾颓,金桂花儿染金银,红枫叶儿燃赤,秋日反倒比寻常时节更鲜艳。
而武举风潮已然在巅峰喧闹之后,缓慢归宁。
在文官们咄咄逼人的连番上奏攻击之下,原定在春季举行的文考暂缓。恢复时间未定。俆止也被降低一等爵位至二等,仍旧维持丞相官职不变。——“哦,女帝还是将他保住了?不错不错。”
南湘将这页纸张烧毁,一笑了之。复又拿起另外一册来翻阅。
朝廷上又是一番大变动。新科武举进士,除状元舒渠入兵部之外,其余三甲皆录用为宫门侍卫,禁军校官等司职。大多留在了今城,只有寥寥几个人选择在地方上历练,譬如——“徐思远?!”
南湘看着册页上的名字,怔愣之下大声说出了名字来。
正专心品茶的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