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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流光容易把人抛-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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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矛,破空而来,无坚不摧,无物可挡。
女帝忿怒不已,她怒叱徐思远莽撞无知,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低,她甚至连连拍击銮座金制的扶手,仍不能消减半分她心中涌动不跌的怒意。
她是如此沉浸在居然有人胆敢违抗她的意愿,在她面前使弄手段,甚至把她当成三岁无知小儿一般玩弄的愤怒情绪之中,居然有人胆敢这样——女帝愤恨得如此彻底,甚至在感受到似乎有阵风席卷无尽气焰而来时,仍有些迟缓的懒得抬头,只是不耐烦的抬了抬眉头,忍耐着胸中怒气,勉强提气瞥了一眼——
入眼的,却是一直笔直的锋利的长矛,直刺她双目而来!
什么,——这是,什么——
女帝惊愣,心中怒气仍然涌动,却莫名有刺骨凉意由背脊处漫延。
愈来愈近。
死亡的矛愈来愈近。
那逼近的长矛,仿佛箭簇,却比箭簇重于千钧。
这是,什么?
“护驾!”不知是谁厉声高喊,撕破了天际苍穹,“护驾啊!”
俆止猛然抬头,直到这一刻,他面上平淡之色才稍有动摇。
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似乎是吃惊之下不免呆愣住,动弹不得。
守卫的侍卫从徐思远意外落败的残局里收回心神时,矛已被掷出,已失却先机,即便如此身手高超的侍卫仍急速掠出,试图阻挡。
也有侍卫直扑场下并没有转移离开的刘臾,刘臾身型与长矛一般悍勇迅即。她掠身至武器架,寻出弓箭,张弓便射。射的,却并非围拢而来的侍卫们,她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从不更改。
场下的刘臾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大不韪之举,悍勇行刺。
她悍不畏死,孤注一掷,此时更无收手之理,她平直掠出,与箭同样迅速凌厉,直刺终于回神,被侍卫层层包围保护着的女帝。
可刘臾似乎还有帮手。
早已清空的宫门之前,突然有不知从何处击出的弩箭,连续不断的弩箭,箭箭连发。
堂堂圣音朝廷百官之前,居然有人动用被禁止出现在今城的弩箭行刺!
“护驾,护驾!”一片乱局里,有人失措惊叫有人泣涕哭号,有人高声宣扬着护驾一般躲入人群之中,护住身形,一面做出忠君爱国的姿态来。
官员此时早已失却冷静,南湘也被卷入洪流之中,一时无法脱身。身边哭号惊叫连连,混局中南湘只觉在重重的人形叠嶂里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是福是祸。
总归躲不过……
南湘袖中滑下一只匕首,被她紧紧捏在手中。
人潮汹涌,一片乱局里,南湘依靠着手中匕首所带来的依仗,回过头去——
“殿下。”
南湘一怔。
“……主上。”来人又唤。
人群簇拥,推推搡搡,唯有谢若芜衣冠依旧端正,神情依旧自若。
她在汹涌人潮里不知为何,靠近了已经取下头上显眼的冠冕,意欲隐藏在官员海潮里的南湘。轻声呼唤,主上。
……
……
来势似乎无可阻挡的矛,愈逼愈近,侍卫揉身意欲以身代替。
女帝身边唯一的武将周郁芳,虽然在面见圣上时已解掉配剑,此时却一把抢过女帝身旁内侍手中的拂尘,一把掷出!
多么荒谬,一把被当成箭簇的长矛,一个用来抵挡汹涌来势的武器却是内监手中的拂尘,一场为国为民挑选人才的武举竟成了一场为卖国犯上的行刺提供机会的场合,而周围满满当当的侍卫却似乎是吃闲饭的一般毫无作用,眼睁睁看着女帝万钧之躯受此胁迫。
而行刺的大胆狂徒,一个刘臾仍在纠缠,未被擒住,一个则隐藏在暗处,不停施放冷箭,虽有人顺着箭簇来势前去擒敌,却似乎未有效用。
百官早已失却风度,汹汹然成一团乱局。
侍卫围绕女帝,匆匆保护着使之离开此地,而刘臾却悍勇无比,重重截杀里仍然直逼驾前,虽身上已有剑锋逼来的伤口,划破了肌肤,血滴浸入衣袍。
众目睽睽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堂堂圣音今城宫门之前,天子遇刺。
此厢的南湘与谢若芜,则顺流而去。她们尽力将身影隐蔽在混乱的百官之中,匆匆躲避。
“此时不尽力救驾……”南湘不知为何,甚至有心想起这种事情来,她自己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后面怎么解释?”
“一会就麻烦殿下不幸受惊晕厥,而下官正巧略通岐黄之术,人潮里无法脱身,只能设法救助。”
谢若芜尽力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说清意图,南湘勉强听清,彼此视线交汇,便已了然于胸。
南湘吃惊慌张之余,仍不免心生奇怪之意:偌大宫殿,堂堂圣音朝廷,百官尽数陈列,女帝亲自驾临。拱卫必定有如金汤般坚固,怎么小小一只长矛,寥寥数几个人,怎么到现在仍没有控制局面?
疑心一起,便无法收拾。
南湘在人群颓丧中,突然停住脚步。
谢若芜与谢若莲一样心神敏捷,甚至心神转换更胜谢若莲。只是南湘一个停驻,一个迟疑,她便仿佛了然于心一般,顺势转身。
南湘还未出言,便发觉谢若芜心灵相通一般,轻轻眨眼,便直赴高台之前。
这是怎样一场闹剧,她现在还看不清楚。
可是就如同谢若莲所说,浑水里,怎么着,也要借机捞条鱼才够本不是?
……
……
以单独一人悍勇无惧的姿态,行犯上刺驾之举,刘臾抱有的必定是一颗不回头的心。
她锋利气势逐渐在愈来愈密集包围的侍卫面前显示出穷短的兆头。
以一人之力,对抗皇宫千百英勇将士。
螳臂之力,岂能挡车?
这是让人赞叹的雄举,还是武者无知的莽撞已顾及不得。刘臾逐渐混杂其中,难以脱身,女帝早已被掩护至后方安全之处,而在暗处施放冷箭之人也停止了放箭,隐藏在暗处,不知是否被擒。
乱局初平,南湘千辛万苦,浑身衣冠凌乱也不顾,奔赴至女帝簇拥之前,谢若芜已避嫌退居在其后,并不上前晋见。
南湘见女帝安然无恙,方才叩首不起,恨不得肝脑涂地一般泣道,“臣妹护驾来迟,万死不可恕臣妹罪过。”
女帝声音愈发冰冷刺骨,此时越过重重侍卫保护,凌驾于刀剑冷锋间,冷然道,“起来罢。”
南湘重重叩首后,方才起身,仍毕恭毕敬,“谢陛下。陛下受惊了,臣妹在百官混乱潮涌中难以脱身,护驾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女帝稍一停顿,方才道,“你自顾不暇之际还能顾念着朕,不容易,朕又为何要处罚你。歹人还未擒住,你且上来,别误伤了。”
南湘诚惶诚恐的谢了恩。方才抬头,望向重重保护中的女帝。
只见女帝陛下衮冕端严丝毫不乱,数珠顶冠垂落眼前,亦静止不动,纹饰苍鹰翔九空补图束金嵌玉,通体洁白只觉高洁凛然不可逼视。
站在毫无狼狈之色的女帝之畔,是通身黑衣,神情平静的丞相。
丞相俆止大人。
南湘瞳孔微一收缩,谢恩上前。甲胄嗡嗡声中,侍卫缓缓退后,逐渐让出一条距离不过几臂的通道来,让南湘经过。
“禀陛下!刺客已然就擒!”
正当南湘前行至女帝殿前,已有人高声叩见,宣布消息。
一路有侍卫高喊向前递传,朗朗乾坤之下只觉众人皆舒出一口惊慌之气。女帝冷笑,“好,好,好,朕要好好瞧瞧这个大胆狂徒!”
女帝连续三个好字本是平静,待说到大胆狂徒四字时已愤恨之声,不可抑制。
南湘低头侍立。
她心头念头不停涌动,仿佛有种模糊的印象在脑海间呼之欲出。
参加武举的英雌才女竟是刺客;
殿前考校徐思远出人意料之举;
施放冷箭藏身在不可知处的帮手;
应对缓慢的侍卫;
胸有成竹的丞相;
……还有什么,南湘愈发低垂了头,心知事出蹊跷,越发静默不言。

千里收骏骨,付与无穷谁断魂

喧哗缓缓平,大局然初定。
大风刮起,卷过天下大势,人心皆惶惶。
天色暗沉,土地田倾,宫门内外皆由一阵狂风掠过,淅淅沥沥的声音,南湘仰目望天,注视着逐渐下起了雨势慢慢绵密。
侍卫层层回报:陛下洪福昭天,侍卫擒敌英勇,已然擒获狂徒。
女帝面色森然,等待侍卫将贼人带至面前,不想,等待而来的却是一具再不动弹的躯体。
女帝不等侍卫禀报,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下毫无动静的躯干,已勃然大怒,勉力压制下一时竟无言。
丞相俆止见女帝气极急极恼火之极,此时方才站出,声音安定,试图安抚,问道,“陛下命令尔等将贼子带来,这却是怎么回事。”
领头侍卫恭谨回道,“这便是大胆行刺后被擒获的贼人。”
丞相微皱眉头,“那,怎么就死了?”
领头侍卫咽了咽唾沫,回报道,“贼人不甘束手就擒,侍卫们涌上,正将其擒获的时候,不料贼子竟自行咬破藏在口中的毒丸而亡,臣等阻拦不及——”
——“你们这群饭桶,竟生擒不住一个活人?!”女帝无法忍耐,大声怒叱。
天子怒下,侍卫通通伏地,战栗不已。
雨势如惊鞭击地,鞭鞭躯打在她们背脊之上,疼痛更不及胸中羞恼愧悔,让她们皆抬不起头来。
失望的女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内监们急急跟随其后,一片纷沓脚步声里,南湘退居一旁,袖手站立。
未有女帝召见,外臣不得随意进宫。
俆止却似乎不曾将此挂怀于胸,只见他追随女帝之后,面目神情甚至未在南湘身上停驻分秒。不,他的视线甚至不屑在已然死去的刺客身上掠过。
他目视惊心动魄的乱局如同一场闹剧。仿佛这一切还不足让他入眼挂心。
这个丞相,好生深沉的城府。摸不透,摸不透。
南湘以连绵视线追随他远去的背影。
这个不动神色的丞相爷,是泰山崩于眼前不变色的一向淡定,还是因为,一切他早已胸有成竹,这场表演,他不屑观看?
*** *** ***
一切喧嚣落地,还等聆听女帝回宫圣断。
贼子躯体已被九门衙门收押。仅剩的举子舒渠徐思远张书茗等人暂时被拘禁。宫门已闭,宫廷禁地被周郁芳率禁军驻守。
而兵部尚书舒砚则请了陛下旨意,今城守备封锁了城门,禁止出入。百姓亦闭门闭户,心知天下出了大事,平头百姓唯有关好门窗勉强躲避风雨。
而南湘则在侍卫簇拥之下,出了宫门。一路驱驰走上宫道,正要出今城城门时,还被守门将士拦住。
“九门已封,禁止出入,还望大人海涵。”穿甲衣的将士,有礼却强硬的阻拦马车前行。
杏下车,也不与寻常一般顽笑,神情严肃,道,“这是端木王女驾辕,还不放行。”
将士看了眼马车上徽记,认清那金凤展翅,却还是低头,姿态虽恭谨却依旧阻拦,没有避开之意,“小人给端木王女请安,只是圣命在上,九门皆闭不得出行,小人不敢擅自放行,还望殿下海涵。”
杏还想出言再说些什么,南湘在马车里唤道,“杏。”
杏凑过身去,南湘轻轻掀开帘子,附耳道,“且等等。”自然是有人会给宫中报信的。
“是。”杏低低应了。
果不出南湘所料,未过多久,便有快马带着宫中旨意过来。
守卫接旨看明之后,方才开门让南湘一行人通过不提。
*** *** ***
——“好好一场科举选拔,最后竟然成为犯上行刺的乱局,世事变化,真是出乎意料啊。”
南湘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王府,接过杏递上来压惊的春茶,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倾盆而下,连绵不绝。
杏本要请来王府太医流风为南湘开一些镇定安心的药,被南湘摆摆手拒绝了,“哪就有那么娇贵呢。”
南湘坐在窗边,稍稍松口气,便不能停歇下来。工作,还是要继续做的。她稍一思虑,便让杏将囚禁于府中的憨园放出来。
未等多时,便见一身素服的憨园走了进来,沉默半晌,低头行礼。
南湘打量他,虽然服侍清减,可通身还算干净的。面目神色也不复先前跳脱刁钻,眼前的憨园,没有多余脂粉涂抹,没有乔装打扮,也没有故意做作的神情,这便是他原原本本的面目。
就这么清清爽爽的一张脸,却让南湘看得顺眼多了。
南湘虽不指望他能像他的同事谨和那般进退有素,但小小惩戒之下能让他心有悔改,便已够让她欣喜了。
南湘抿抿嘴,让他坐了。
他坐下,后想起什么,又重新站起身来,说了一声,“谢王女。”
南湘又问他近况如何,可有反思。
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开始不甘心,后面才意识到自己举止任性妄为之处,简直难堪,我已经彻彻底底悔过……”
南湘满意颔首,方才进入正题,“现今的你,可愿为我再战?”
憨园迅即抬头,眼神重现光芒,仿佛那个任性妄为,天之天高地厚的憨园之影掠过周身,可瞬间却又黯淡下来。
南湘并不觉受挫,安定声音,微露安抚神色,再问,“你可愿意为我,再战?”
沉默之下,憨园心中则如同云层慢慢层叠积水慢慢汇聚,他咬牙,再次抬头,眼眸中已然带有出鞘一般的坚定神色,“憨园,愿意。”
窗外风雨淅淅,他心中也有光影电击,让他浑身战栗,不得安宁。
他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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