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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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王女说只绣她。
面纱。也只因为王女说带上会显得美丽。
还有什么呢,留在自己身边的,其实也就这么一点点而已。
静夜里,董曦平白的笑了,近在咫尺的是她的脸,不过是自己绣的罢了。
本来相安无事。得宠的日日笙歌鸳鸯戏水,不得宠的也不净是素衣青灯,寂寞的时候就绣花,绣她的脸,难受的时候,绣花,绣的是她的脸,想她的时候,绣花,绣她的脸,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的,还是绣花,只绣她的脸。
本来都是好的。直到后来,先帝薨,却是大皇女登极。斗争失败的王女却在此时执意去长岛冰湖。等回来时,却是没有血色的脸,眸子紧闭,好似没有了呼吸。
没有了呼吸。
没有了呼吸。
剪虹偷偷听来告诉了自己,那日好像天是一样的蓝,太阳是一样的灿烂,却好似没有了温度一般,周身发冷,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抽搐,头一黑便倒了下去。
后来听剪虹说,他那日好似真的有些严重,药汤灌不进全都吐了出来,药石药丸也没有作用,还一直喃喃念叨,仔细听着却什么也听不懂,只听了个名字,还说什么要烧了,绣花什么的,其他的就没了。
大病一场,其实也没怎么想,就觉得如果她不在了的话,自己干脆也就去了算,只是隐隐有些可惜,那些辛苦绣的她不能陪在身边竟是可惜的,便想全部烧了,陪着自己,哪怕黄泉之下找不到她了,有着它们也够了。
后面不知怎么就醒了。醒来却听说她全部都忘了。有些疼。本来就没有多少回忆,就连仅剩的这一点过去,都不想留下么。
一直在担心到底身子怎么样了,一连几个星期都没叫其他人,只在主屋那边,心里有些急,不是其他的,仅仅想知道,到底好了些没,能不能吃饭,胃口好不好,身子经过这一着定是狠狠地伤着了,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正心里焦灼,却又听来梅容见着王女的事,后面越来越多,萦枝,元生,白莎,越来越多,她都一个个见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连忘记了所有都还能记着他们。为什么呢,为什么所有人都忘了,又忘了自己呢。
心慢慢死了。一寸寸消亡着。还好,还有自己绣的你。每天看着它们,便不再伤心。
今天,王女来了。
一眼望去,面容依旧,却有些陌生的地方,那种陌生的表情,陌生的气质,还有陌生的关心。
从来没有过的,从来没有奢望过的,那一个个的字眼仿佛滚烫的烙铁烙在心间,灼热得想哭,又很想笑。
所以,终于是告诉她,其实没关系的,不注意也没关系,我记得你的样子,我可以一点点的绣,一点点,绣进心里。
永远不会忘记。
剪虹本是一个劲说着,谁想这主子也不听听径直发起愣来,嘟起嘴巴凑近唤着,“公子!”
董曦愣愣的移过视线,依旧有些茫然。
剪虹小小的脸堆满气愤,“公子,您怎么一个人发起呆来,您,您真是……”
董曦扯了扯嘴角,他的眼睛闪着月亮的清辉,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剪虹缎子一般的头发,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雾蒙蒙有如晨雾。轻轻落在一边。那里有影子。
是中午,背对着光,立在阳光中,闲情淡雅,清澄柔和的面容。
她看着自己,轻轻的嘱咐着。
自己安安静静的听着她的声音,心里盛满幽绿的湖水。
“跟你说哦,你多吃点饭,别老是折腾自己,再瘦了就只剩骨头了。”
“……嗯……”
“有什么话,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
“……嗯……”
“嗯……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恩……”
“跟你说哦,你多吃点饭,别老是折腾自己,再瘦了就只剩骨头了。”
“……恩……”
“有什么话,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
“……恩……”
“还有,绣花也要有节制,绣这一屋子要耗多少神,要费多少力……”
“……恩……”
什么都好。
他什么都答应。
他是真的觉得,只要您快乐就好,您幸福就好,您觉得好的都是好的。
什么都是好的。
傲气话生平,那能寂寞芳菲节(一)
南湘抬头望天,只觉霞暮微稀,满天霞光阵阵。她一心想着心中大事,哪里有心情理睬脚下石板路?
抱琴回头时,正好摄到南湘若有所思且皱着眉的脸,他直觉反应:呀,可是又有好戏可看。他本性便非良善人,遂不动作,只挑眉旁观,果然得见好戏——
两人走过一条清浅沟渠,只见那王女不知咋想的,尽失了稳当,扑通一声,平白岸上溅起水花。
抱琴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衫,站在霞光之下,没甚同情心的抱臂微笑,“啧啧,王女,您这姿态真是美妙……”
“你帮忙拉我起来啊!”
南湘四脚朝天的跌落在沟渠里,衣衫半湿,头发跌乱,样子狼狈得让自己都觉不堪,遂朝抱琴恨道。
狼狈上岸的南湘翘起手指,心中哀叹不休。
抱琴将南湘润湿的发披散下来,面上不露半点嬉笑,故作正经道,“王女还请委屈一下。”
屁——你以为你现在故作正经我就没看见你嘴边幸灾乐祸的笑?哼。
抱琴褪去外衣,披在南湘背上。
南湘正苦思自己湿着衣服怎么个回去法,抱琴却托着腮,眼一阖,模样甚轻闲。
南湘只觉这人幸灾乐祸,还隔岸观火,落井下石,实在是心如蛇蝎歹毒得很,哼哼哼——她正内心迁怒抱怨,只听得耳边有抱琴凉凉的声音掠过,“王女,您现在这副样子看来也只能恕我大胆看了个通透……”
南湘不言不动,冷眼瞅着抱琴继续啰嗦。
“王女,抱琴想着要不要先去最近的宅子,找个地方把这身打湿的衣裳换了再另行打算?”
南湘叹道,“不能直接回去再说?”
“您愿意这副样子在府里逛一圈回去开始生病发烧抱琴也没有意见。”
“……”
抱琴眉眼弯成月牙,背着身向前走,心里一边暗暗思索,这一南一北两宅是去不得的,一个是冷心冷肺,刚进了院门决计要被赶出来,另一个嘛,——抱琴知道自己王女对他心生厌恶,干嘛触怒自己王女呢。
浅苔,谢若莲,还有茗烟散住在王府东面,元生,白莎,董曦还有萦枝分散在西面。
如此算来,也只有萦枝小爷处离得最近,最方便,也最讨自己喜欢,——抱琴眼眸弯弯,突然转过身去,倒吓了南湘一跳:
“王女,从这走萦枝公子处最近,不知您意下如何?”
南湘冷眼望去,心里好笑:意下如何,不意下又如何,反正自己还是不识路,只有跟着你走不是。谁想今日虎落平阳呐被你欺,咳——
*** *** ***
远远便可见萦枝特有的那个流金泻玉耀眼生辉的院门,委实璀璨显眼。
南湘站定,又打了个喷嚏。
抱琴非常识趣替南湘推开了院门后,寻了个萦枝的侍僮小厮,指使别人去正房取衣服,自己则是守在门口一脸的似笑非笑,瞧得南湘浑身不舒服。
“王女是想和抱琴一般守在这门前,瞧着这满园璀璨么?”抱琴调笑道。
他本身就不怎么讲究繁复的规矩的家伙,既然来了这里,不摘几颗珠子回去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他再瞥眼那碍手碍脚的王女,语气恭敬,“王女,您先请进屋去,受凉了可不好,一会拿来的衣服我便会送进去,您还请放宽心。”
南湘瞪他一眼,推门进去。心想这次该以什么理由开局呢。
说天气?今天天气真好……
说风景?真是春光灿烂百花齐放万物争春啊……
要不,聊聊天唠唠嗑?啊,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可好?
实在不行老实交代了——其实我只是顺路来借个地方换换衣服的,其实没什么事……
南湘想着自己若说出最后这句话来啊,萦枝这种高傲清高之人会有什么表情就觉得无力。
她不提防一阵冷风吹过,一连串的喷嚏打的惊天动地。
独坐高楼的萦枝听闻楼下声响,微微怔忪之下,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慵懒蜷缩檀木椅上出神发呆,谁想下面一阵吵闹,他最讨厌小厮在周身胡闹,还不等他责怪出声,已有侍者回报:王女来了。
萦枝笑容在瞬间瞬间隐去。一张脸虽强作神色不动,只是将双手紧紧握住,努力隐藏自己微颤的手指。
风应声吹过,挂在窗头的银链缀碧玺的风铃跟着轻声作响。声音清脆,仿佛能星星点点被人撷取。
萦枝不愿听不愿看,他眼神冰冷凉薄,像是浮了层薄冰,耳畔是那个冷情冷意的王女喷嚏连着喷嚏。
可随着她脚步轻响,慢慢逼近,他眼底的碎冰又悄悄碎裂,溶成粉末。
萦枝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那作响的风铃,视线扩散出去,他的目光穿透整片天空。天空澄澈,空落落的什么都无,只是一个空落落的洞由日光所填补——空落落的,在意什么呢?
……
……
南湘顺着楼梯爬上二楼平台,椅子桌子竹塌小几还是同上次所见,一样两件,泛着冷光,摆得简单利落,留出一溜长长的通道,直接连向一张用深色呢绒遮挡住的墙壁。南湘更是一阵熟悉了,索性慢慢踱向另一架通往上层的楼梯,不知觉的越踱越慢,停在楼梯脚下,——熟悉啊熟悉,她直接抬头望向楼上,好像又听到什么声音。
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悄然的叮当响声,一时敲击声连环不绝,环佩相碰轻盈作响。
萦枝定是布置了许多风铃在阁楼盯上,要不怎么会有如此清脆的碰撞声?
仍旧是从不远处缓缓踱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切都是熟悉的套路。
于一片珠光宝气宝气灿灿之中,他挺直背脊,缓缓立于楼梯顶端。
身旁窗子大开,南湘只觉得这阳光仿佛是穿过树叶,穿过了成片的树林,带着树梢的淡淡的枝桠味,带着春天的温度,透过那隔着的窗棂明晃晃的照进来。明明暗暗,斑斑驳驳,碎了满地。
——“好久不见。”
南湘平静招呼道,“好久不见。”
萦枝本神思不爽,待听见南湘平平淡淡的问话,不由更加恼怒。
于是不言不动。
南湘站在楼梯之下,抬头仰望。
南湘心知他心性高傲,上次他俯身屈就,这次得她亲自上去。
南湘拾阶而上,萦枝依旧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只是随着南湘靠近,他仍旧控制不住的轻颤,面部表情也控制不住的细微变换,似悲似喜,内心轻叹。
他果然没有办法,她便是他心底的劫,他没有救的药。
“几日不见,你还好吗?”
南湘不晓得自己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萦枝倒听出来她声音中的奇怪,——本来不想问的,是真的不想问的,干嘛关心她——
萦枝轻哼一声——“你,怎么打起喷嚏来了?”
萦枝话说得心不甘情不愿,让南湘莞尔一笑,“恐怕是着凉了。”
萦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隔了半晌才凉凉的说道,“怎么穿成这样,这是谁的衣服。”
语尾带了些不知不觉的酸意,南湘略微不好意思,解释道,“这是抱琴的,我走路,嗯不小心掉水里,衣服湿了,只有披上它了。”
萦枝被那声“抱琴”弄得浑身不舒服,心里如同针刺。再扫眼过去,眉心不自觉的轻轻皱,成一朵好看的花,没有再说什么废话径直往里走去。
留下南湘一人耸耸肩膀,跟上前去。
南湘正想着抱琴什么时候把衣服带来,这湿淋淋贴在身上靠体温烘干的过程可不大好受时,腾空突然飞来一块宽大的布料。
南湘抬头,那块布正好轻飘飘掠过,遮蔽在头顶上。耳边跟着传来一句话,语意冰凉,“把那俗不可耐的衣物给我脱下来。”
南湘扯下那搭在脑袋上的布料,叹息:大爷啊,您这口气,还真像皇帝。
“换上我给你那件。”萦枝回过身来,将衣柜门合上,身姿如同笔直的树。眼睛直勾勾只盯着南湘好笑的样子,再转过脸偷偷添了句,“我不会看的,你就脱吧。”
反正,反正从头到脚都是见过的,也没必要现在偷偷瞅着,萦枝耳后有一点点泛红的迹象。
听到萦枝极小声的注解,南湘噗哧一声轻笑,这时才回首打量眼自己手里那宽宽大大的衣服。再抬起头来见着萦枝已经转过身背去,心里有些别扭,也还是听话的解开扣子,褪去粘在身上不舒服的衣裳,正准备换上新的一件时,却听见门吱嘎一声,钻出一个头来——
“王女,您的衣,啊!!”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风景如诗如画,南湘对着那突然打开的门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手脱着衣袍,一手提着僵在胸前,瞠目结舌。
萦枝本是背对着身子眼睛半阖一动不动,整个房间安静异常,除了宽衣解带的唏嗉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异常温柔安静,萦枝沉醉其中不由得有些怀念。
正暗自出神时却听见一声扰人的惊呼,他眉头微微一蹙,不耐地转身调脸一看,原本是想斥责的声音却在调脸一刻梗在喉咙里,发愣一般盯着南湘僵直的身子,也是瞠目结舌。
那莽撞倒霉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