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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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轻云埋进她怀里,微微颤抖的身体渐渐趋于平静,紧皱着的眉头也舒散开来,呼吸声变得平稳。只是双手还下意识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像一个得不到安宁的孩子迫切的想要抓着什么来安慰自己。
“沐轻云,我该拿你怎么办?”黑暗中,轻轻叹口气,带着无奈和忧伤。
“嘭”重重的落地,还在睡梦中的纳兰若因为疼痛不得不醒来,眨眨眼,看向罪魁祸首,“你这是在报复我?”
沐轻云抱着被子,蜷在床角,满脸悲愤指着她,“你,你……”
“我踢你一次,你现在报复回来,还想怎样?哎呀,说起报复,我也是很小气的,你连刺了我两次,害我命悬一线,我是不是也应该……”说着她已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床边,作势就要刺他两刀。
“混蛋,你那是活该,谁叫你,谁叫你……”沐轻云的眼里蓄满了泪花,我见犹怜地低着头,低低啜泣起来。
“哦,”纳兰若摸摸下巴,作沉思状,“既然这样的话,你也□我好了。我躺着不动,这样公平了吧。”
看着她竟然真的躺倒床上,还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沐轻云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满脸不知是羞愤还是气恼,绯红一片。这个人,这个人简直是无赖中的无赖。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满腔悲愤地吼道:“混蛋、流氓、无耻、卑鄙、恶心……”
纳兰若见他是真的气得够呛,便笑着坐起来,“好了,不跟你闹了,今天还要出镇里一趟。”起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穿上。而沐轻云完全沉浸在刚才那个浅淡的笑里无法自拔。以前他总觉得她太冷,可刚刚那一笑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温暖,轻淡,如风轻抚。
回身见他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回过神来的沐轻云连忙摆手,“没,什么都没有。”
纳兰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出了门,催促他赶紧洗漱。一早上被一个笑冲昏了头的沐轻云直到要出门的时候,才开始疑惑,为什么他要和她一起去镇上。但是,他不敢问出口,只因为从出门开始纳兰若的表情就很诡异,笑得人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偶有和他们一样去镇上的男男女女走走停停,偶有几人也会低头偷偷看他们二人一眼,又窃窃私语些什么。沐轻云虽然听不太清楚,却也知道那样的眼神是不友善的。为什么呢?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他们这样的污蔑。想到昨日,他们厌恶和蔑视的目光,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他心里就微微疼痛起来,不由得紧紧攥着手心,指甲掐着嫩肉,好似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好受一些。
突然,手被另一只微凉的手包裹,他先是一惊,抬头看那人时,那人却直直地望着前方,似乎握着他手的并不是她一般。他想挣开,可她握得太紧,有些霸道,他看向周围惊愕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忽然勾起唇角得意的笑了。
一路他们都维持着这样手牵手的姿势走到镇上。安河镇因为今日是赶集的日子,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纳兰若先是带着沐轻云去了趟药铺卖掉一些药材,拿了银子,就带着沐轻云直奔成衣店。
“啊,为什么要买这个?”当沐轻云一脸不可置信地质问她,为什么买了两套亵衣,而且是男装,难道,不会,是给他买的吧。
“别废话。”冷淡地口气,顿时让沐轻云满脸郁卒,乖乖不开口。跟在纳兰若后面,看着她从成衣铺走到杂货铺,又从杂货铺走到书店,从书店又走到菜市场。买了一堆一堆的东西,多到他们的手已经拿不下了,才来到一间临街的小饭馆。
纳兰若将东西归总整理了一下,叫了两碗面。沐轻云还是有些不解,纳兰若淡淡地开口,又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面条,在他觉得这个人可靠的时候,她会变得冷漠疏离,在他想要离得远远地,再不相见的时候,她会温柔得让他心生奢念。他究竟该怎么面对她才好呢?
“我吃好了,我去对面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他推开面前的剩了一半的面碗,淡淡地起身,也不等纳兰若回答,便径自穿过街道,走到了对面。纳兰若抬眼望去,中间隔着熙攘的人群,他隐在人群中很快便消失了,那一刻她觉得心有那么一丝怪异的感觉,如同蚕丝,缠绕着,总也没有个尽头。
遥遥相望,竟似永别。
当然这只是她一时的错觉,沐轻云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路边的小摊上挑选发簪,回头便看见沐轻云从路那头往来走。蓦地,只见远传一匹疾驰快马飞奔而来,也不管不顾街道上站满的人,一路横冲直撞过来,纳兰若当时飞快的飞奔过对面,拦腰搂着沐轻云转了个身,险险地避开马蹄,沐轻云吓得一脸惨白,直勾勾盯着那远去飞扬的马蹄,心有余悸,仅仅一瞬,那马上的人惨叫一声,竟是直直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啊!”沐轻云本能的叫了一声。
纳兰若阴沉着脸,呵斥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都不知道看路的吗?”她一边语气恶狠狠地斥责,见他自责的低下头,才不再多说,紧抓着他的手,然后走过路对面拿起买好的东西,往村子里走。
只是在路过那个当街纵马摔下马的人时,只见那人右肩插着一支木簪,沐轻云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称奇,此簮深入骨髓,怕是连肩胛骨都已震碎,一边又想莫非这安河镇还是个卧虎藏龙之地,竟然有这样的大侠隐居于此。
自然,一直胡思乱想的沐轻云并未注意到,纳兰若看见那人时眼里瞬间凝结的冷气。
、【春红谢了太匆匆 伍】
傍晚时分,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方雨村。方雨村位于安河镇的东面,傍水而居,山青水绿,田地肥沃,再往前是方石村,方石村比起只种庄稼的方雨村富裕一些。方雨村的村民代代以种田为生,种下地蔬菜、瓜果等吃不完都会拿到镇上去买,或者是摆在官道两侧,提供给往来客商、游人。是以,这里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但却也有些愚昧和偏激。
纳兰若先回来,一进院子,便看见姬元明在喝酒,见她回来,打了个饱嗝,咧嘴哼哼两声,似是对她这么晚回来十分不满。纳兰若没有理她,进屋将东西一一放好,等她出来的时候,沐轻云正走进来,显得十分疲惫。她过去把他手里的接过去,放好,才道,“进来。”
很不温柔的两个字,让沐轻云更加疲惫起来。但还是迈着疼痛的双脚走了进去。纳兰若先是让他坐下,随后端了一盆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水进来,让他脱了鞋,把脚泡进去。微微的刺痛感让他有些失神,而纳兰若已经拿了干净柔软的帕子,蹲□给他擦脚,这样温和甜蜜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让他生出许多的惶恐和不安来。
“我可以自己来的。”他想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可她回身只是冷冷地看他,他茫然无措地放下手,任凭她动作。托着他脚的手微凉,可工作却是轻柔,无端地衍生出丝丝暖意,恰如其分,不多不少,不高不低。
她手中的细针挑完所有的水泡,将那双又红又肿的脚放回盆里。“等水冷了,就好了。”她转身拿了桃酥递给他,“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沐轻云望着那消失的背影,有些怔愣,明明那么不温柔的人做起来的事情却让人无端的温暖,妄生出许多的奢念。她……好像变了。
而之后的日子里,这种感觉越加的强烈。比如,纳兰若只许他再院子里洗衣;比如,她每日总会回来很早,三餐必做,总少不了一道药膳;比如,她给他买了轻柔贴身的亵衣和里衣,那些有些粗糙的衣服不知被她扔到了哪里;比如,他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她总在身边,柔声细语,虽然不怎么好听;比如……
那么多的事情一点点发生在他身上,他怎会感觉不到,只是他还是有些怕,怕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有些时候,却不免有些自卑。他什么也不会,而她却是样样精通,武功也好、医术也罢,就连煮饭、洗衣这种只有男儿家才做的事情,她也会,而且做得更好。更何况,她还有权势和财富。她是巧国唯一一个外姓亲王,她拥有自古以险和固著称的城池,百年来,西凉从未被攻破,而西凉也是巧国训练新兵的地方,兵力远甚于其他训练基地。这样一个除了在外名声不好外,其他样样优秀突出的人,不知该有多少男儿家倾心恋慕。
若不是他的拖累,也许她已经到了西凉。
若不是他的自作主张,也许她不会沦落到寄人篱下。
……
所以,他果然是应该和她划清界线的。
他蹲在溪边,在纯净的水里玩着手指时,这样想着,整个人便也轻松了许多。
“在想什么?”
“啊。”突然听到声音,沐轻云被吓了一跳,一时竟是手足无措,一脚踏空,差点摔进水里。纳兰若诧异地伸手将人拉回安全地界,才又问道:“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毛毛躁躁的。”
“没,没什么。”舒口气,沐轻云连连否认道。
“没有最好了,走吧。”紧了紧背后的背篓,转身健步如飞,也不管沐轻云能不能跟上,转眼,沐轻云就落在后面。
纳兰若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站在原地望着背影,怔怔地想。以为她不够优秀,却发现她太过优秀,以为她冷血无情,却偏偏能在人最无助的时候温暖人心,如果自己从不认识她,该是多大的遗憾啊,可越是走进,越是熟悉,就越发自卑起来,怕自己终究只能成为彼此的包袱和负担。
就这样好了,让她一往直前的走,而自己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好。
“啊,你,你不是走了吗?”
纳兰若抿着唇,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这个人的表情就丰富复杂,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又傻笑,真真是有趣。
看着突然返回来的纳兰若,沐轻云忐忑地低头装傻,“没有啊,什么都没有想。”
“真傻。”
“咦?”
“你的样子。”
“真的?”
“嗯。”
“你怎么这样!”
“嗯。”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
“除了嗯,你不会说别的?”
“嗯。”
“……”
乡间的小路上,一女一男,一前一后,一问一答,阳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如这小路一般弯弯曲曲,延伸向远方。
“你累了?”
沐轻云坐在一截树桩上,摇了摇头,盯着纳兰若看,这人真是无趣得紧。沉默寡言,面冷心冷,做事也是理智得让人惊叹,这样的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呢?他又想了想,觉得丞相府似乎不是那样一个冷漠的地方,毕竟有墨玉华那副招摇过市的样子作铁证。
“这是什么?”
“青香薷。”
“额?”
“味辛,性温,生于荒地、路边、田边,山坡草丛中,可祛暑,活血,理气,化湿。治夏月感冒,中暑呕恶,腹痛泄泻,跌打瘀痛,湿疹,疖肿。”
沐轻云满脑子冒星星,这些他怎么记得住,还美其名要让他识药理,简直就是在骗人。“哎呀,我头疼。”
“嗯。”纳兰若居然不疑有他,让他自己走走,但不能走远。低头,纳兰若继续挖草药,对于她来说,比起和他说话,倒不如干活的好,抬头,见沐轻云也不过在离她七步远的地方活动,变静下心来,细想姬元明昨夜教她的武功。
姬元明便是姬游,曾经名誉江南,年轻时仰慕纳兰羽,自愿追随营前,作了军医,后纳兰羽战死,心怀愧疚,便在此隐居,没想到会碰到纳兰若。纳兰若也是听明窅讲了太多江湖迭事和纳兰羽的壮举,才大概猜到姬元明的身份,其实是姬元明故意露出破绽,不然纳兰若也不会联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
自从知晓了彼此的身份后,姬元明便要教她武功,学医只是她掩人耳目罢了。平日,姬元明和她上山后,都会在山上一处隐蔽的谷中学武。近来,不知因何,姬元明便不再教她,只让她自己揣摩。
对此,纳兰若并不想深究。本是陌路人,没有必要关心太多,而扰人清静。
她这厢正想着事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打闹声,似是兵戈相碰所发出的声音。正要喊沐轻云,就听沐轻云突然大叫一声,声音颤栗,她连忙奔过去,沐轻云靠着树杆,皱着眉头,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见她过来,颤声道,“蛇,有蛇……”
再看四周,哪里还有蛇的影子。纳兰若又听得远处的利器声越来越近,连忙拉起沐轻云,“被蛇咬了?”
沐轻云咬着牙,点点头,指了指左腿。纳兰若弯腰将他裤腿挽上去,果真见小腿处有两个小小的牙印,正流出黑色的液体,眼神一暗,她怎么忘了这里一向有毒蛇出没,若是平时便罢了,可偏巧今日遇上不明人士打斗。一边从衣摆出撕下一条布来扎住伤口以上部位,以免毒素随着血液扩散,一边从怀里掏出匕首来。
“忍着点,可能会很疼。”让沐轻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