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情于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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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豫不语,只将手指一点一点抠入泥中。
“大家都只看得到你的心善和不忍,母亲如此,父亲如此,欧阳洹如此,其实那不过是你逃避的借口。你我都知,只要联手,统暗门灭红罗伤月国哪是什么难事。都觉得你和我们是不同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你逃避你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你想清楚,如果你还是想不清楚,你就不要跪在母亲坟前,到时,我亲自送你走,永远也不会让你再回来。”af976c
说完,千岑拂袖而去,徒留这零星的光亮透过密叶撒在千豫脸上。她的深情沉迷萧瑟,似再也醒不过来。
第十三章 京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有人声鼎沸的茶酒楼,有装潢豪华的珠宝店,有临街搭建的戏台子,还有粉袖胭脂横飞的青楼勾栏。一国之都,行者贾人,迈者行家,是数不完的奢华繁丽。
临街的茶楼,二楼之上是雅间,茶香四溢,清新素雅,更难得的是清静,一间间相隔无人来扰。
何拾暮看着倚窗而坐的男子,他的目光已随着楼下的女子在街道之上来回了好几次,从街头到街尾,一直追随。现下应该是换班的时间,楼下的女子站在街头与前来换班的人仔细交待着什么,神情认真。
何拾暮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道:“二小姐这衣服也挺合身。”
欧阳洹回过神来,又深深看一眼,楼下女子着了普通的街卫装,蓝色,束腰,窄袖,长发冠起。许是觉得顶着一张与当朝丞相一模一样的脸太过招摇,于是画粗了眉涂黑了肤抿薄了嘴,欧阳洹半眯了眼,应该还没有人告诉她吧,现在的她,浑身沉静如古井,再不似当初的千豫,更不会似千岑。
许久之后,他才想起还有旁人在侧,于是扭头道:“天生的衣架子。”
何拾暮见千豫人已走远,而欧阳洹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上前一步道:“陛下出来很久了,窗边风也大,对孩子不好。”
欧阳洹吟着一丝苦笑,转过来扶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何拾暮忙上前托住他。怀胎已五月,他的身子日渐沉重。
他们向外走去,何拾暮突然觉得臂上一紧,低头一看是欧阳洹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再抬头看他脸色,却是无端的隐忍,只听他道:“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何拾暮轻声唤道:“陛下……”欧阳洹却恍然未觉,只是喃喃自语:“兜兜转转过了一圈,她还是不愿踏入我们的世界,不要做人上人,也不想金银碧玉,宁愿就这样天天在这条街上庸庸碌碌也不愿意。”
何拾暮握住他关节发白的手轻轻摇晃,见他的眼中终于恢复一丝清明才又道:“陛下……”欧阳洹却没让她说完,索然打断她道:“回宫吧。”
茶楼对面的墙角处闪出一个人影,对着刚刚闭上的窗户深望一眼,转身从另一条巷子离开,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已经走出街尾的千豫。
千豫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道:“姐。”
千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目光落到街卫配备的那把长刀上,问道:“用得惯刀?”千豫笑笑:“我本来就没武器,任何兵器对我而言都没区别,以前只觉得剑轻巧些,现在耍耍刀也觉得很顺手。”
千岑看着眼前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眉眼身材的妹妹,听寻音阁回报说她再不似从前时,还一度想像不出她现在的样子。离了玄冥的千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便似眼前这般,不再以邪魅和不羁撩动人心,第一眼看到的再也不会是她的容貌如何让人不舍,而是她沉静如古井的气息,无嗔无念。可是,失了上晖失了暗门失了昀阳的自己会变成如何,也会如此这番平静吗,她想不出,也不愿想,不敢想。
她再看一眼如今的千豫,背起手,问道:“这就算是你的决定了?”
千豫将刀从左手换到右手,又空转一圈,平静地回道:“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不是害怕责任而是害怕取舍,明知不可能而我对世间事却都想要两全,对于我自己是个折磨,对周围的人同样也是折磨,直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遍体鳞伤才能悔悟。姐,这不是我们最初所想也不是我们能要的。”
千岑垂下眼帘,千豫侧过身继续说道:“况且,什么玄冥昀阳阴阳两极呀,都是前人硬要一分为二的东西,不过是怕分心劳力,两不相顾。不但是武功,连谋略、为政等都是分为两部教授,一人习一部。其实姐姐,我知道你……自己偷偷习完了关于玄冥的一切,而我又传了你玄冥之功,你能比母亲做得更好。”
千岑撇过头道:“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私下里习了玄冥。”
千豫苦笑:“也许,我并不是玄冥传人,母亲和父亲都看错了人。对了,我让无鬼去卓山处理一些事,这几日可能无法回暗门复命。”
千岑点点头,千豫轻轻道:“那各自保重吧。”说完随即转身欲离开。千岑上前几步右手擒住她的左肩,沉声道:“我们姐妹间当真没有别的可讲?”千豫不曾回头,淡淡道:“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不给你添麻烦了。”
欧阳洹刚回到宫中,就有小侍上前禀报太后已等候多时。
换上明黄长袍,前往太后寝宫,绘甄亲自迎中,托住他的身子扶进去。欧阳洹笑着轻拍他的手道:“朕的身子还没沉到这个地步。”绘甄却是不理,扶他坐下又立即吩咐道:“把本宫让御膳房熬的汤直接端来。”又转过身对欧阳洹道:“皇帝的身子自个儿不疼本宫疼。”
欧阳洹抿嘴一笑不接话,转了话题道:“父后可是有事?”
绘甄理了理衣服也坐下,倾过身子道:“可不是嘛,有一事着急让皇帝允了。”欧阳洹心道这倒奇了,父后近几年来都鲜有开口求些什么,于是笑着道:“什么事?”绘甄接上:“本宫琢磨着收百里那孩子当义子。”
话未说完汤已至,绘甄细细吹了才递给欧阳洹。欧阳洹微笑着接过,低头啜饮时却悄悄攒了眉,也只有一瞬,再抬头已是风清云淡,赞道:“御膳房褒汤的本事倒是见长。吩咐下去,有赏。”旁边一小侍唯唯诺诺地应着下去了。
欧阳洹接着向绘甄道:“不知父后得到哪中允诺呢?”
这话说得让绘甄一愣,他疑惑道:“是因为这孩子的身份比较尴尬,总不好贸贸然就收为义子,总要皇帝亲口允下。”
欧阳洹又是一笑,食指拂过嘴唇,道:“若是父后就想时常招他说说话,在宫内稍加照顾就行了。若是朕允了,那可是金印典册招告天下缺一不可了,到时可说不太清。”
绘甄完全愣住,坐直了身子沉思:“本宫倒真没想过这一层,就觉得这孩子可怜,想收为义子多照拂照拂。”
欧阳洹点点头,又端起汤碗,舍了汤匙,细细朝汤面上吹着,小饮一口后放下碗,又道:“父后多招他陪伴即可,这宫中便无人会欺负他了。”绘甄交握着手,面露愧疚地说道:“本宫给皇帝添麻烦了。不过照永安王所说,百里这孩子委实可怜了些……”
“哦,是缨厉说的?”欧阳洹挑眉。
绘甄点点头:“对,前几天永安王前来拜见,和她闲聊中得知。”
欧阳洹闪了闪眼,不再言语。
第十四章 千豫摸摸天虚头上刚长出的小绒毛,给他添了杯水,问道:“你现在过来,可是卓山上的事都解决了?”
天虚环顾周围,千豫这新住处委实落破了些,加起来也不过三间房,外连着一个小小的院子,刚买下来也没翻新,甚至能闻着朽气。他又看了眼桌上的水,没喝,而是径自拿了块盘子里的白斩肉吃起来,含糊道:“都走了。”
千豫撇撇嘴:“倒真想看看他们灰头土脸离开的样子。”
天虚把肉一扔,说道:“你想看?那就让她们再传些流言出来再上山去搜一遍好了。”千豫弯起手指扣扣桌子道:“那我罪过可就大了。对了,无鬼没有和你一同回来?”
他闻言一笑,本来就褪了伪装还原成纯美少年郎模样,这一笑又带了些狡黠在其中,顾盼处,璀璨生姿。
他道:“可不是没和我一道回来么,你可知那易宁是何来历?”千豫想想道:“和他要寻的人有关?”天虚却不回答,只是又问道:“天余年轻时闯荡江湖却犯下大戒,你可知此事?”千豫点点头,道:“我知晓,据说还是因为这个他才回了卓山从此再不出山。”
天虚往后一躺,长叹一口气道:“他犯是的——色戒。”
“啊?”千豫微张了嘴,很吃惊的模样,转念一想又问道:“难道说……易宁是法师的儿子?”
天虚抿嘴一笑:“正是,金佛之前的那场认亲戏可是精彩之至啊。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头,其后就更悬乎了。那易宁往殿前一跪,竟然要出家与父长伴,天余竟也统一了。无鬼终于坐不住了,长剑出鞘在他旁边守三天三夜,愣是没让他剃度。后来就僵着了,我看着无趣就出来寻你。”
千豫听后也是嘴角上扬,好笑地摇了摇头,刚想评点两句,却闻屋外传来一声“有人在吗?”
这声音颇为熟悉,她独自迎出去,定睛一看,竟是着便衣的凤后何拾暮。千豫作势就要拜下去,却被何拾暮即使扶住。
何拾暮柔声道:“不必行此大礼,我贸贸然前来,已是叨扰主人家了。”千豫一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一边将其引入屋中。初见时,何拾暮是孤身一人站在院中,千豫余光往门口街道之上扫了两眼,果然比平日多了买卖些小玩意的人,当下不再打量。
何拾暮边向屋内走,边道:“陛下着我半日假,我便出宫逛逛,正巧路过就来讨碗水喝。”千豫低着头,语气也无甚波澜:“草民正愁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过凉茶还是有两碗的,还蒙凤后不嫌。”
踏入屋中,何拾暮显现出好教养,连眼睛都不曾斜一下,脚步从容,仿佛踏上的仍是宫中的金地玉阶,而非这等落魄之地。
何拾暮在外屋坐下,看着千豫拿了茶壶进了一帘之隔的里屋,温声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话说到这就骤然断了,因为她看到端着茶壶同千豫一道出来的竟是位漂亮的小公子,过了几刻等到茶水摆上桌才问道:“这位是?”
千豫看了天虚一眼,天虚扬了扬眉,她说道:“这是与我有婚约在身的小公子。”
何拾暮一时语噎。千豫恍若未知,仍恭敬问道:“刚刚凤后说来寒舍是有事?”
“呃,那个,”她又干咳两声掩饰道,“无事无事,就是来讨碗水喝。”说着拿起茶碗一饮而尽,喝得太急还险些呛着。千豫却依旧垂着眼。
何拾暮回到宫中正巧刚过午膳时间,欧阳洹正由小侍扶着在御花园中慢慢走动来消食,见她走来,笑着说道:“可是吃过了?没吃过的话再让御膳房传一遍。”
何拾暮秉退了小侍亲自走过来扶住他,只是神情有些恍惚,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答道:“已经吃过了。”
欧阳洹仔细看她两眼,拍拍她,说道:“出宫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魂不守舍。”何拾暮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千二小姐可是有婚约在身?”
欧阳洹示意她扶他在石凳坐下,又整了整龙袍,才思量着开口:“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那公子还是祁阐小世子,只是祁阐失踪这么些年了,连千丞相在世时也没提过,大家也就当没这回事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出宫路过二小姐现在所居之地……”欧阳洹抬头望向她,何拾暮只得继续说下去,“见着个小公子,二小姐说是与她有婚约之人。”
“萧公子让奴才好找!”欧阳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叫唤。
二人扭头一看,百里花似已不知在旁站了多久。。
第十五章 何拾暮是在掌灯时分入殿的。
欧阳洹从数堆奏折中抬起头来,捏了捏酸疼的肩膀,叹道:“这么多奏折,倒有一半是变了法子溜须拍马。”
何拾暮站到御台旁,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折子。他偏头在一旁看着,说道:“以前这些事都是之罄在干,他走了这么些天,每每飞鸽传书都是说些宝藏还有……千豫的事,一句都没提到过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何拾暮的动作明显一顿,手指在明黄的奏折上微微发颤,烛光的晕色将她的神色渲染得极不真切。
欧阳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自觉地抬了上颚攒了眉,放慢了调子问道:“出了什么事?”何拾暮向内收了手指握成半拳,又暗暗长舒一口气,才道:“之罄回来了。”
“回来了?他现在人在哪?”欧阳洹一边说道一边观察她的神情。而她只是把脸偏向一边道:“正在宫外,已经候了一个下午了。”欧阳洹一喜,忙道:“那还不快宣!”
“宣——”
“宣——”
“宣——”
从勤政殿到宫内口一共有十四个小侍负责层层通报,之罄抬起头,当他能听到这长长的一声“宣——”时,他知道那已经是第十个小侍的通传了。他只需继续站在那,稍等片刻,等到宫门口第十四个小侍报起通传,就会有人领着他进去,穿过空旷的宫门口,接着是侧边长仄仄的一条通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