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琰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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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圣懿殿金碧辉煌，气派十足；宫监、宫侍成群，排场更是盛大得让人咋舌。如今却是萧条冷清，一块落叶掉到地上的声音也能清楚听见。
丰贞先上前，推开正殿的门，确认里头没有异样，才欠身让莲灵走进去。
里头的窗全用白布封上，显得殿内阴暗一片，还带有让人不好受的霉味。
丰贞轻轻掩住鼻子，「娘娘，圣后不在这儿呢！」
「咱们到内殿里去找。」莲灵迈步往里头走着。
越是往里间走，气氛越是阴森。倏地，一道幽怨的声缐从最西边的套间传出来。莲灵二话不说，就往西间的方向走去，丰贞在后头紧紧跟着。
莲灵来到套间门前，里头的人仿若知晓门外有人，便放声高喊，「放我出去！我是圣后啊！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要见圣皇，我要跟他说清楚，不是我做的！什么靳红花，什么诅咒草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宁兰儿这番话，更是勾起莲灵心中的怨痛，「除了圣后，还有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会对我施下毒手？多少后宫先后怀了身孕，却被妳害得她们流了胎！妳怕我生下皇子，会进一步烕胁妳圣后的地位，才先下手为强，把我的儿子害成这样……」
想到可爱却又可怜的儿子，莲灵心中充斥着哀伤与愤恨！
宁兰落儿落得如斯下场，她是绝不会施予半点同情，全是宁兰儿自己拿来的！
听到莲灵的声音，对宁兰儿来说更是莫大的刺激，「是妳！是妳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以前是如此的信任妳，妳为什么要把我迫到这种绝境来？我不会轻易放过妳的！等我出去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偿还给妳！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好过！」
宁兰儿的狠话，换来莲灵一声冷笑，「妳以为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圣皇此刻不对付妳，是正在为小公主满月宴的事情忙着，而不是原谅了妳。等到满月宴过后，诏书也会下来了。」
「什么诏书？」
莲灵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还能有什么诏书？当然是废后诏书了。圣后，这是妾身最后一回给妳请安了。不久以后，恐怕得圣后给我问安了。当然，得圣皇没有把妳关在暗院里才行。」莲灵宣泄了心中的怨愤之气，仰天大笑地领着丰贞离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宁兰儿猛力地往门撞去，却怎样用力也是徒劳。
怎会如此的？她本来是高高在上圣后，在宫里谁不对她畏惮三分？今天却要遭人如此羞辱？
她的父亲也自身难保，已经不能成为她的后援；她的姑姑，圣皇母妃就算再疼爱她，也管不了多少事，何况姑姑已对她爱理不理，任由她自生自灭，她还能依靠谁？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変成这个样子？
她恨！她恨！她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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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堂内，苹儿指挥着宫监宫侍执拾细软及各式用品准备迁宫，龙辕扬与手抱小公主的凤琰站在一旁看着。
「从今天开始，隆庆宫就是妳的新居了。虽然隆庆宫不是大宫殿，但妳怎样说也是“一宫之主＂。凤德容，妳高兴吗？」龙辕扬边逗着孩子边笑着说。
就在小公主满月当天，他就将这丫头晋为“德容＂；她是小公主的生母，封她为后宫主位，谁敢有半句闲言？
他连小公主的徽号也想好了──仁贞，小名为嫣。他希望嫣儿长大后，能够成为仁德与贞静兼备的女孩。他决定了，就在小公主百日诞辰那天对外宣告。
「妾身当然高兴了。妾身谢过圣皇！」凤琰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神色。
她一下子，由“御人＂擢升为“德容＂，不知让多少后宫眼红。但她并不在意，她此刻在意的，只有怀中的小女儿。
她现正享受着“母以女贵＂为她带来的荣耀与尊荣，但这样还是不够；虽然去掉了宁兰儿，但还有莲灵呢！圣皇母妃口里没有明说，但心里对莲灵还是有几份偏疼。连对莲灵若即若离的圣皇，偶尔也会流露出怜惜之心。
这对凤琰来说，不啻是警号；圣后刚废，圣皇不会急于册立新圣后的。但元妃之上还有“圣妃＂，要是让莲灵当上，她在内宫就难以立足了。
「这里让奴才们收拾就行了，随朕到园子里走走吧！」龙辕扬命奶娘风嬷嬷将小公主抱走，自己拉着凤琰的手步出锦华堂。
来到御圣园，凤琰才缓缓开口，「圣皇废了圣后的位号，那宁大人不会有怨言吗？妾身怕废后一事，会让宁大人对圣皇产生怨怒之心。」
龙辕扬轻轻一笑，笑容包含着自信，「他有痛脚抓在朕的手里，连自个儿也自身难保，哪还有心力去烦恼女儿的前程？不过朕看在母妃，还有他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并没有将此事声张。只是让他称病开缺，回府闭门思过而已。看看将来谁有这个福份，当上国相这个位置。」当然，那个人必得是“自己人＂。
「圣皇仁厚英明！那圣后她……」
提起宁兰儿，龙辕扬脸色一沉，「朕只是将她降为淑容，改居北宫的小宫阁里，并没有将她关进暗院，已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她再不安份，就别怪朕对她无情。」
「妾身只盼内宫能安宁太平，圣皇就少一桩烦忧之事。」凤琰没有火上浇油；她将宁兰儿从圣后宝座上拉下来的目的已然达到，又何必在圣皇跟前落个“挑拨是非＂的恶名？
他俩走没几步，就听到一阵喧闹声。龙辕扬回过头去，只见一身带罪后宫服饰的宁兰儿，与宫卫们纠缠着，龙辕扬脸上满是厌恶神色，「她怎么闯到这儿来了？」
凤琰拉了拉龙辕扬的手，柔声劝着，「圣皇别动气，让妾身去劝说几句。」
龙辕扬嗯了声，「小心儿些，不知她会发什么疯的。」
凤琰放了手，一脸带笑地走近宁兰儿，「我还在想该在什么时候去看望宁淑容呢！这真巧了，圣皇也在这儿。要不要我领着淑容过去见驾？想必圣皇下了诏书后，淑容还未向圣皇叩头谢恩吧！」
「是妳！是妳把我害成这个模样的！我要把妳给杀了！」宁兰儿怒吼着扑上前去，早有机伶的宫卫快她一步，将她一脚踹倒于地。
领头的恒丰德冷冷道：「宁淑容不可对凤德容娘娘无礼！还不向圣皇和娘娘赔罪？」
宁兰儿狠狠地呸了声，「我不！她凭什么要我跟她卑躬屈膝？她不过是靠脸皮和肉体去诱惑圣皇的贱人！」
恒丰德正要开口喝斥，却被凤琰制止，「宁淑容心情不太好，别跟她计较吧！既然宁淑容不想看到我，我还是回去陪侍圣皇了。恒宫卫，你是晓得的，圣皇在御圣园溜弯儿的时候，不喜欢不相干的人打扰。」
恒丰德又怎会听不懂？一个眼神递下去，别的宫卫马上将宁兰儿架起来。为免她胡言乱语，恒丰德干脆将绢帕揉成一团，塞进她嘴里。
「将她带下去！」恒丰德喝了声，宫卫们马上将拼命挣扎的宁兰儿推押出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龙辕扬，这才走到凤琰身边，「朕还真是没废错了她。不思己过，反倒怨怪他人，她还真是没救了。」
「突如其来的改变，是谁也不能马上适应过来的。再过些时日，就没事儿的了。」凤琰娇笑着挽起龙辕扬的手。
龙辕扬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头，「妳这丫头还真是看得开，刚才她那样骂妳，妳还能安然若素。」
「宁淑容已经得到应得的教训了，我可不息事宁人？」将一向自视为至尊至贵的宁兰儿从高处打下来，就好比将她由天上打下地狱一样。
她总算为失去的孩子复仇了。剩下的，还有莲灵……
莲灵比宁兰儿更难应付，不过她绝不会退缩，亦不能退缩了。否则她的下场，会比宁兰儿更惨。
「回头朕多派几个宫卫看守着她，免得她到处发疯。」龙辕扬拉起凤琰的手，「走吧，陪朕到仁寿宫请安去。」
他终于将宁兰儿赶下圣后的宝座，没有比这个更让他痛快的了。虽然母亲难免感到痛心，至少他饶过了舅舅，没有对他“兴师问罪＂。
朝中仍有不少依附舅舅的余党，万一他们联合起来，那就难以应付了。他要做的，就是分化他们，大大削减他们的权势与威望。
往后，他要朝野上下，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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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之相
龙辕扬带着凤琰来到仁寿宫，就看到圣皇母妃抱着小公主逗玩。坐在圣皇母妃右下方的，正是抱着小皇子的莲灵。
该请安的请安，该还礼的还礼后，便依着身份或坐或立。
坐在圣皇母妃身旁的龙辕扬笑道：「母亲看来心情可好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乐事了？」
「刚才小公主对着我笑呢！风嬷嬷告诉我，这可是小公主第一回笑哟！看来我这个当祖母的，比你们当爹娘的抢先一步了。」圣皇母妃仍在回味宝贝孙女儿的可爱笑容，整颗心都乐透了。
侍立在龙辕扬身旁的凤琰，谦卑一笑，「那是小公主知道，没人比圣皇母妃更疼她的了。往后，还求圣皇母妃好好教导她。」
圣皇母妃乐不可支，「我可没这个本领，还得请圣皇替小公主找个好师傅，好好栽培她成材。」
看到被冷落在旁，闪过一丝幽怨神色的莲灵，凤琰心里得意，嘴里却道：「不止小公主，还有小皇子呢！圣皇一定会好好用心栽培他们兄妹俩的。」
看着小皇子缺了一臂的小小身子，圣皇母妃怜疼之余，亦有掩不住的失望神色。
仁寿宫管事宫监走了进来，向圣皇母妃跪禀，「老主子，春山大师请来了。」
圣皇母妃喜色顿现，「快请进来！」她环视着众人，「春山大师是圣都有名的相士，出了名的灵验。他平日绝少露脸，我请隆王王妃出面四处打听请托，好不容易才请到他来的。」
管事宫监领着一个与龙辕扬年纪相仿的男子走进来，众人不禁面露诧异，只有龙辕扬仍是不动声色。
春山面对着诧异怀疑的目光，仍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地走到龙辕扬跟前跪下，「小民春山，叩见圣皇万岁安康！」
然后又逐一向圣皇母妃与莲灵请安。
走到凤琰跟前时，春山却神色微变，然后才恭敬地请安。
「我怎样也想不到，大师竟是个年轻人……」圣皇母妃满眼惊奇。
「回圣皇母妃，小民今年已四十有八。看来仍是个小伙子，是因为每天勤于练功的原故。」春山低着头回禀。
圣皇母妃点点头，「原来大师是有功力之人，这也怪不得了。今天特意请大师来，就是希望请大师给小皇子和小公主看一下相，看他们的运势前程到底如何？」
春山也不多说什么，走近莲灵身前看了小皇子两眼，「元妃娘娘，小皇子是十月初十，于寅时三刻降生的吗？」
「是……是的。」除了宫里的人，不会有外人知晓皇亲的降诞日子及时辰的，莲灵免不得多看春山几眼。
春山点了点头后，就走到凤琰跟前去。他同样看了看正由她抱着的小公主，同样答对了降生的日子时辰后，便走到龙辕扬跟圣皇母妃跟前跪下。
「小民在此恭喜圣皇、圣皇母妃！依小民推测，小皇子日后必是一员猛将，能将圣阳帝国守卫得固若金汤。各国闻得小皇子名号，必会闻风丧胆。」
「真会如此吗？」莲灵激动道。
她的儿子，她先天残缺的儿子，将来会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猛将？那是不是能看成为，她的儿子能掌握兵权？
只要手握兵权，她娘儿俩的命运就能够改写了。说不定在圣皇千秋万岁以后，她能入主仁寿宫也未可知……
「那小公主又如何？」圣皇母妃催问。
春山又再叩了叩头，「依小民看过众多相格来看，没一个人比起小公主更尊贵的了，可以说是福命天生。小民在小公主身边，更看到一只紫色的凤凰盘踞着。」
圣皇母妃双眼一亮，「那是说，小公主有帝皇之相？」紫色凤凰是历代女圣皇的御用吉祥物。
「圣皇母妃圣明，不用小民多言。」春山仍是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来。
圣皇母妃大喜，马上命人将早已预备好的两锭金子赏给春山。
春山并未接过，只是跪下叩谢，「小民在此谢过圣皇母妃。如此厚重之礼，小民着实不敢下。小民本是深山闲居之人，钱财于小民来说，不过是一堆硬石子而已。」
「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大师了。」圣皇母妃跟春山又寒暄了几句，才命人送春山走出仁寿宫去。
将近走到圣宫后门祺昌门，春山却停下了脚步。
护送他的小宫监奇怪地问，「大师怎么了？是不是欠了什么没带走？」
「不，有人正要找我。」春山气定神闲道。
小宫监一楞，却见兰卿急步走过来，「大师请留步，圣皇想请大师移步到圣宸殿。」
「我正在等着兰管事呢！有请管事引路。」
春山跟着兰卿的脚步，又往内宫走去。小宫监语带懊恼，「他还真灵啊！早知向他请教几句，瞧瞧我有没有当上管事的命才是！」
小宫监沉沉地叹了口气，却没有人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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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卿并不是领着春山往圣宸殿，而是往北面人迹罕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