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容珩-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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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苏二丫又打了一个喷嚏,刚想自己伸手揉揉鼻子的时候,一双炙热的手敷在她的鼻翼两侧,轻轻的揉着她的迎香穴。
容珩的手指通常都是微凉的,特别是冬天根本存不住热气,他这是拼命的搓手,把手指都搓红了才聚了点热气,给她揉穴位呢。柔软的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在她的脸上轻轻按揉,目光里满是关心和心疼,苏二丫心里暖洋洋的,好像也没那么幽怨了。
“小姐,有个叫薛二娘的差人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
苏二丫知道这是富春楼的生意有戏了!立刻喜形于色,披了件衣服要下床。
容珩双眉一蹙,按住苏二丫的肩膀,语气顿时冷了下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还病着呢!”
“这可是桩大生意!”看见容珩眉头皱的更深了,苏二丫语气不由得低了下去。容珩平时是把钱看得重,可如今明显在他心里她的地位已经远超过了银子,他这是在心疼她。
伸手抱住容珩的脖颈,让他的额头贴上自己的额头。突然被拉近的容珩惊的瞪大了眼睛,墨色的双眸像是水润的小鹿的眼睛,倒映出苏二丫的面容,温热的呼吸,鼻尖的触碰,像是一卷缱绻的风柔柔的拂过。
“你瞧,只是打了个喷嚏,我都没有发烧呢。”
苏二丫看着容珩微微泛红的脸颊,温柔的笑了,轻轻的侧过脸颊,在容珩的面上蹭了蹭,容珩的皮肤好细腻,像是绸缎似得。
“那你……早点回来。”容珩将苏二丫因为乱蹭而乱掉的碎发拂到耳后,然后红着脸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眷恋的吻,凝眸似水敛去了一腔柔情。
× × ×
薛二娘派来通报的人是个跟满香差不多大的孩子,头上梳着小厮们常疏的双螺发髻,看上去倒是挺精神的。见了苏二丫极为乖顺的抱拳一躬,说道:“我们家夫人已经上下打点好了,约苏娘子一个时辰后在富春楼三楼雅阁一见,倒时自会将夫人引荐给宋大官人。”
“多谢你跑这一趟,只是我们家家贫,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打赏你。满香~满香你去把厨房里的包子拿两个给这位小妹路上吃。”
薛家的小厮微微有些失望,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居然这么吝啬,只拿吃剩的包子打赏人。但也知道自家夫人对这苏家今天的生意还是极为看重的,也不敢露出什么不敬的表情,只淡淡的道了一声谢说到:“怎么敢收娘子的东西,我这就回去回禀我家主人了。”
走了更好,这包子还得五文钱一个呢。
只是这薛家的下人,走的时候看了满香好几眼,表情古怪,眼中似有迷惑。后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引起了苏二丫的注意,才快走了几步出了门。
苏二丫咬了一口肉包子,顺口问道:“满香,你认识这个人啊……”
满香愣了楞,面容有一丝慌乱,她用余光飞快的扫了苏二丫一眼,见二丫的样子也不是很在意,又稳了稳神,笑着说道:“大概是邻村的,看着有点眼熟。”
“哦哦,怪不得!我说她怎么老偷看你,你又不是个小相公。哈哈哈”苏二丫取笑道:“不过满香你可真得吃胖点了,柔柔弱弱的没个女孩儿样。”
说着说着,苏二丫又递给满香,催着她再吃一个:“正长身体呢,多吃点撑不住你。”
满香接过肉包子,看了许久,才缓缓的一口一口咬上去,浓浓的酱汁和满满的肉香在她嘴里却是苦的,眼眶里微微湿润,她努力把泪憋了回去。
× × ×
富春楼。
即使不是饭点,富春楼的一楼也依然热闹非凡,拼酒的,啖肉的,唱曲的,喝茶的,几乎是满座的,食物的香味飘满的整间屋子。苏二丫一进门,上午见过的那个薛家的小厮就迎了上来,引着苏二丫上了楼。
薛二娘正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她。薛二娘走来走去,头上的珠钗和身上的两块玉佩晃荡的叮当作响。
“哎呦,我的好妹子,你可来了。”薛二娘又看了看苏二丫的装扮,似是嫌弃她这一身的旧棉布素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穿身得体的来,算了算了,也没时间了。”
新买的布匹还没开始裁衣,这已经是她最得体的一件了,苏二丫在心中腹谤,一个补丁都没有,颜色是清新的草绿也没洗掉色,平时都舍不得穿呢。
薛二娘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到了三楼的最后一个台阶。
“快上去吧,这事儿要成了,你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在宋大官人面前可给我机灵点,她这样的大人物平常人削尖脑袋想见她一面可都难死了。”
三楼第一间雅阁里走出一个穿着青灰色广绣罩衣的男子,眸若星辰,纤柔俊美,但看那梳妆倒像是个小厮。
苏二丫嘴角微微抽搐,光是这贴身的小厮就跟画上的人似得,穿的衣服精致华美比她看上去还尊贵好几个档次。这富春楼的大东家看来真是富得流油啊。
“你们谁是苏二丫!”那小厮说话不卑不亢,宛如山间清泉音色清润。
“我!我!”苏二丫上前了一步。跟在那小厮后面,走了几步,却发现薛二娘并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眼,她仍站着三楼最后一个台阶上。以她的身份竟然连登上三楼的资格都没有。这宋大官人,显然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三楼已经完全听不见一楼的喧嚣了,静的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一推开门,一股暗香袭来,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却让人有一种月夜下香兰泣泪的幽幽回味。味道不像香粉店里的那种冲鼻的俗味,淡淡的,但让人无法忽略,缭绕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雅阁内,一顶浅色的罗帐垂坠着,烟粉色轻纱随风缓缓而动,伴着着幽香,倒让人彷如在梦中。
轻纱帐子中一个修长的身子横躺在软榻上,如墨的长发松松散散的铺在身下,她身后靠着锦缎的香枕,身姿舒展,带着几分猫一样的慵懒。隔着轻纱,苏二丫也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单看这身段也知道是人间绝色。
这世界女人还是粗壮点好,长的这么妖娆不是不给男人活路吗!苏二丫揉了揉鼻子,默念了三遍“我一点都不羡慕”。
帐子里的宋大官人睨了苏二丫一眼。
明明隔着一层轻纱,连五官都看不大清楚,但苏二丫就觉得那宋大官人目光炯炯,黑色的瞳孔宛如星辰般耀眼,妖魅中又透着一股邪气,让人不敢直视。
“你就是酿这竹叶青酒的人,宋景,看坐!”
、宋瑾言
宋大官人手中拿着一尊上好的官窑斗彩酒杯,杯中美酒清透如玉魄,散发着淡雅的幽香。她放在鼻下轻轻一闻,似是回味无穷的眯起眼睛,不经意的微微点头。
“的确是世间难得的佳酿。不知这酿酒之术,是否苏姑娘祖传的手艺!”宋大官人押了一口酒,淡淡的问道。
她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羊脂白玉似得手臂,和莹莹玉指,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雍容贵气和妖媚入骨相融合的气质。
“并非如此,这酒方是一位姓秦的举人老爷赠与我的。”苏二丫老老实实的说到。低眉顺目的样子真像个没见识的村姑,头一次见到富贵人家的大老爷。
“姓秦!”宋大官人眼眸一亮。
宋家的地窖里曾有一坛二十年前的淡竹酒,幼年时祖父抱着她喝过一口,那味道简直是神仙佳酿唇齿留香三日不忘。当时她就上瘾了,忍不住缠着祖父要再喝一小口的,祖父紧张的像个孩子一样抱住那酒坛子,就是不肯允她。只说这酿酒的人归隐山林,世间再寻不到如此佳酿了,这可是最后一坛子。
懂事之后方才知道。她喝的是北方秦家的淡竹酒。
这淡竹酒,名声在外。但秦家数十年前就已经归隐,她钦慕已久却无缘得见,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这么多年她在外做生意,一直在寻找一种可以和记忆中的淡竹酒媲美的味道。
六年前倒是从广恒将军那儿寻到了一坛佳酿,不是竹酒,而是青梅,或可与记忆中的秦家淡竹酒相较高下,只是这酒也是孤酒。
会酿这青梅酒的人已经被女帝赐死。
青梅煮酒,淡竹飘香,如此人间美酒佳酿,竟然从此再没人能做的出来,此为宋瑾言平生一大憾事。
走遍了北方的大街小巷,品过上百家酒坊自酿的竹酒,苦辣的,味烈的,微甜的,清淡的,但都像少了一点什么似得,没有记忆中的味道。
直到这她奶娘的一个朋友,托人送上一瓶竹叶青酒。
多少酒家哭着抢着想为宋家的酒楼供应酒水,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本有些不屑一顾,这瞧着这酿酒的容器倒有几分别致,也就浅浅的喝了一口。
只这一口,就彻底征服了她的味蕾。
沁人的竹香,淡淡的萦绕在唇齿舌尖,入口绵长,回味甘甜,完全是记忆里的秦家最有名的淡竹酒的味道,但又比记忆力更加细柔绵软,并不上头。
眼前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小村姑,看起来比她还年轻些,居然尽得秦家的真传,而且在酿酒方面颇有造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倒是个人才。
“先不说这酒好不好,单说你一个家庭作坊,没有半点资历,也不知道往来的客人对你们家的酒买不买账。”宋瑾言侧躺在榻上放下酒杯,端起架子,只用眼角的余光瞧着杯中酒的色泽,轻描淡写的说到:“一百文一桶。先卖上十天,若是销路好了,再适当提价。”
这话乍一听着倒也合适,但仔细一品可就不对味儿了。
“宋大官人,这是在说笑话吧。”苏二丫捧腹大笑起来。
帐子里的那个人微微一愣,似是从没料到有人会在她面前这样放肆。目光落在苏二丫脸上,竟然挪不开了。
“宋大官人,销路好不好当然是要试试才知道,但是你定下一百文的价格,只针对我,不知你店里准备售价多少钱。”
“你若是售价定的低了,我这酒就卖的贱了,以后想提价定然会影响客源…”
“而且你说先卖上十天,不知道是说单富春楼一家卖上十天,还是你宋家所有的酒楼卖上十天,虽说你宋家家大业大,富春楼也名气在外,却也不能仗势欺人这样压我的价吧!”
苏二丫这一番话说的语气平平,目光也是端正清亮,但宋瑾言听着却是刺耳的。
“仗势欺人!?”宋瑾言面色一凛,双目如箭看着苏二丫。
苏二丫一哆嗦,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降了几度。这宋大官人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慵懒妖孽样,却是个暴脾气的主,这才挑唆了几句,就上了火气。
“我就是仗势欺你又如何,我宋家捏死你一个小小的酒作坊简直易如反掌。”
自从她当时宋家的当家,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谁见她不是弯着三分腰,带着七分笑的。虽说一百文的确是有点低了,但这心照不宣的事儿被一个村姑快口直言的说出来,让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这架子反倒端足了,语气也更傲慢了几分。
“嘭”的一声将盛着竹叶青酒的酒杯扔到地上,碎成好几瓣,上好的美酒全撒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和这屋里的调香居然诡异的切合,让人忍不住流连沉醉其中。
鼻尖仍有酒香的余味,宋瑾言有些后悔了,这酒不错,只是这酿酒的人也忒不识抬举了。她面无表情的靠在软枕上,竟也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叫宋景送客,倒是给了苏二丫一个开口的机会。
“宋大官人何必动怒,你我都是生意人,若为了一言不合断了彼此的财路岂不可惜。您若要试试水,就先订个百十桶的,二两银子一桶,这价钱已经是我的底线,不能再低了。试卖一个月若是销量不好,我愿意全数退还。您看这主意怎么样!”
宋瑾言心里冷哼几句,一百文钱变成二两银子,升了二十倍的价格,这村姑还真敢开口。她气的咬牙切齿,但又狠不下心回绝她。富春楼里现在最贵的酒买到五两银子,但口感比这竹叶青酒还略有不及,说起来苏二丫给的这个价格倒也还公道。想不到她这村妇到有点见识,不太好糊弄。
罢了,这竹叶青酒在京城繁华地恐怕还能卖到五两以上的高价,这买卖只赚不亏,她说的对,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呢。
宋瑾言一摆手,叫那个小厮写了一封契约。
“你叫什么名字。”写契约的时候需要将两方名字写全了,这才有次一问。
“小民苏二丫,拜上。”说着苏二丫夸张的行了个大礼,左脚微微前伸,九十度的弯腰,两手抱拳向前一拜,倒不知是谁教的姿势,样子滑稽的很。
这会见生意成了,她倒会装孙子了。宋瑾言不知为何竟觉得这村妇有些有趣,绷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宋家小厮将写好的契约递了过来,怕苏二丫不会写字还专门准备了一盒印泥,示意她在下面盖个手印即可。
想不到这个貌似粗鲁的村姑竟然还懂点墨水,拿着契约仔细的看了一遍。一眼就挑出来个刺儿!
“宋大官人,这可不对啊!好像多了一条。这上面怎么写着我这竹叶青酒只能卖给你宋家!”
“所有和宋家签订供货契约的都要写上这一条,怎么,你觉得我宋家没有能力吞下你全部的酒吗?”
“宋大官人,这可不是能力的问题,你这一家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