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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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俗人,一听那些咿咿呀呀古腔古调的唱词,就想打瞌睡。未出阁的姑娘家还不能在外头乱走,要防着被拍花的哄了去,哎呀呀,想想就一个头变成二个大,还不如忙碌些,即不用胡思乱想,也不觉得无聊了。
“要不,咱们斗草玩吧?”小环建议道。
“斗草?就咱们院子里这么些花草,有什么可斗的呀?”温柔懒懒打了个呵欠。
“解九连环?”小环想了想又笑道:“前儿温刚下学路上买了九连环回来,我还没解开呢。”
她说着就将那九连环取了出来,谁知温柔拿在手里随意摆弄了几下,就解开了,看得小环大呼厉害,温柔却照旧喊无聊。最后终于在温刚房里寻出一副围棋,温柔拿了出来道:“咱们下棋吧!”
“我不会。”小环皱眉。
“我们下五子棋。”温柔说着,在棋盘上摆了几个子,说清了玩法。
小环聪明机灵,很快便学会了,无奈温柔下五子棋技术也臭得很,开始还能赢小环几个,下到最后,就是输多胜少了。她连输了几盘,不服气,赌着劲儿非要连赢三盘不成,正瞪大眼睛仔细计算小环的棋子,忽听外头有人说笑着一路进来,也没在意,只顺手拈起一枚黑子,堵住了小环那隐隐相连的四个白子,哈哈笑道:“险些就被你蒙过去了!”
小环此刻的心思全不在棋上了,见外头走进人来,连忙丢下棋子站起来,低下头去,施了一礼,轻声招呼道:“许先生。”
许先生?温柔一怔,抬起头来,看见厅门口站着三人,一个是陪笑招呼的温妈妈,一个是下学回来的温刚,中间那人,容长脸庞,唇上微髭,望去大约三十来岁,不是温刚的先生许秀才却又是谁?
温柔心里大恼,恨温妈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人请到家里来,只是当着外人,不便发作,只得暂时忍下气,心念一动,便尊着古人那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拉着小环准备进房躲避。
温妈妈连忙拉住她道:“小门小户的没这么多讲究,再说许先生又不是外人,你们陪着坐坐,我把剩下的两个菜做完,咱们就开饭。”
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再说有当娘的如此行事的吗?什么叫让她们陪着坐坐?又不是勾栏妓院,客人上门要陪坐!温柔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还是小环使劲捏着她的手,才使她稍稍冷静下来,但是脸色也铁青得有些难看。
温刚近来已略通人事,看见姐姐气成这副模样,立刻猜到娘让他请许先生回家吃饭的事,必定另有内情,只是眼下不好问,又不能让气氛僵着,一面在心里抱怨娘做事莽撞,一面忙着倒茶招呼先生,暂解了尴尬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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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变相相亲
四人在场,只有温刚一个人忙碌着倒茶说话,说了几句之后,没人搭腔,他也自觉无聊起来,坐在温柔身边不再言语。
温柔心里气苦,表面功夫也做不出来,更不搭理那许秀才,只顾着低头把玩手里的三枚棋子。小环见气氛实在太沉闷,僵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不禁低声向温柔道:“咱们继续下完这盘棋吧。”
“哦,两位姑娘还会下围棋?实在是兰心慧质!”许秀才坐着也尴尬,但他不解女儿家心事,只当这两位小姑娘在害羞,正愁没话说,坐着尴尬,偏偏小环提起围棋,他立刻来了精神,只是低头一看棋盘上那些散乱摆放的棋子,半天没看出个名堂来,心里更是讶然,以为这两位的围棋造诣已经高深莫测,唬得他一时出不了声,只盯着棋盘思虑。
“该你下了。”
生气也不过是为难自己,温柔忽然想通了,管温妈妈出什么歪招呢,反正她见招拆招就是了,眼下她权当许秀才是透明人一个,照例同小环下起棋来。倒是小环有些不自然,分了心神,最后一不小心,输给了她。
许秀才在旁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两小姑娘原来下的压根就不是围棋啊!也不知是什么旁门左道的下法,实在没啥看头,便站起身来,踱着步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心里暗叹,果然女子有才的不多,不过这样正好,女子无才便是德!
他原本不知道温妈妈将他请来吃饭是什么用意,只当是今儿过小年,温妈妈要设筵谢师呢,及至到了温家,看见上回去替温刚请假的小环和另一位有点眼熟,却从没见过的少女,才恍然温妈妈请他来吃饭,大概是有别的打算。
难道当真是想将女儿许配给他?若不是,这样男男女女,不分内外的一桌吃饭,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即使是小家小户,也没这种规矩呐!许秀才心里想着,忍不住偷眼打量了一下那两位少女。相貌清秀的小环他是见过的,一直觉得她应该比温刚小,可是温刚却叫她姐姐,当时他还讶异呢,没想到温家竟有这样出色的小家碧玉似的女儿。
至于另一位少女,似乎比小环年长一些,清雅的容貌里带着几分俏丽,最明显的是眉宇间还蕴着一丝磊落之气,举止大方自若,要不是在这蓬门小户里遇见,他还真要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闰秀呢!
细细比较起来,那年长的少女,出落的更标致一些,许秀才的心跳了又跳,忽然想起这样子偷偷窥人评较,实在有违君子之道,便连忙将目光转到厅角一张高几上搁的描彩瓷瓶上去了,但他的元配丧了多年,鳏居许久,此刻既认为温妈妈有玉成姻缘之美意,又怎能压得住内心的澎湃激动?于是忍耐了没多久,又开始偷眼窥人。
那秀才,跟做贼似的,实在或厌!温柔的眉头拧了又拧,天知道温妈妈怎么会觉得他好!若是在现代,有男人这样窥视她,她都觉得这人小家子气,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做什么躲躲闪闪的?搁在古代这讲究男女有别,礼教森严的世界里,这样窥人就更显得心术不正!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亏他还念过书,成过亲,怎么举止这般猥琐?
温柔越想越觉得气闷,将棋子在棋盘上“啪”的一放,站起身道:“不下了!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早点吃完,早点把这家伙打发走!再坐下去,被那秀才瞟了再瞟,她没准都克制不住心里的郁闷,要出口讥讽了。得罪他原没什么关系,但眼下温刚还跟着他念书呢!别到时他被落了面子,将一口恶气都出在温刚身上,那可糟糕。
“姐姐,我也去,我去拿碗筷。”小环也被看得坐不下去了,巴不得跟关温柔躲出去呢!
走到外头,两人对望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小环压低声音在温柔耳边轻声笑道:“那秀才的目光像蜜胶一样,粘在人身上实在讨厌!”
“是啊!我差点没忍住就要吼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要不要把眼珠子挖出来,安到我们身上?”温柔说着,撑不住就笑了。
小环从没听她这样说过话,想必这次她是当真恼了,稍愣了愣神,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两人的笑声虽轻,但甚是清脆,顺着风隐隐飘到站在厅里踱步的许秀才耳里,像幼猫的爪子,挠得他心里发痒,脸上也一阵臊热,只恨爹娘没给他一双顺风耳,好听见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边温柔进了厨房,脸立刻就挂了下来,问温妈妈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进来了?还不快去陪许先生在厅上坐着?”温妈妈手忙脚乱的做着菜。
“我和小环又不是粉头,陪哪门子许先生!”温柔气极,说话就忍不住刻薄起来。
“你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这样的话也是能浑说的吗?当心将来嫁不出去!”温妈妈先是有点愧疚,但想着自己是为了女儿的终身打算,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道:“许先生教了刚儿这么久,不该请他来家吃顿饭么?”
“我看你是拿请吃饭装幌子呢!一顿二顿,请着请着,就把你女儿嫁出去了!”温柔恼道:“我不是早说过,我的终身大事,由我自己作主,用不着你费心么?”
“哎,你怎么这样和娘说话!”温妈妈被她说中心事,脸一红,但是也被温柔的话气到了。从小到大,温柔的性格就是柔顺无比,对她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只是近来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愈来愈有主见,今儿竟又当着小环,再次重申她嫁人要自己作主的话,而且态度还如此忤逆,由不得温妈妈不恼,当即撂下脸道:“哪家女儿嫁人由着自个做主?这事我不依!”
温柔气极反笑道:“好!你不依!你不依你自己嫁给他去!我反正是不嫁的!”
这话听在古人耳朵里,实是有点大逆不道,惊世骇俗了,不但温妈妈黑了脸,就连小环都一脸震惊,可是温柔不在乎!她只是看在如花和温刚的面子上,才对温妈妈一忍再忍,平常小事,敬着她年纪大,顺着她点没什么关系,可眼下她都想随便挑个人将自己嫁出去了,再对她容忍,就是对自己残忍!不如索性破了脸,将话说清楚,让温妈妈别做出什么越了她底线的事情,否则日后真的没有一同相处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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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暗室争执
“你……你……”温妈妈气的说不出整话来了,半晌才拍着腿放声哭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个忤逆的东西来!我的命好苦哇……”
她哭喊归哭喊,心里却还顾忌着厅上的许秀才,不敢太过高声,顺手还将厨房门给关上了,然后那眼泪就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边哭边向小环列数着从小将温柔养大所受的辛苦,叹息自己到头来,还要受女儿的气。
“大娘,有话好说,你……你别哭啊……姐姐她只是……”小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欲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温柔抬手止住小环的话,皱眉道:“娘,说话要公道!我现下还站在这里叫你一声娘,就是知道你辛苦养大个女儿不容易,但若要说还你养育的恩情,你女儿早就已经还了!”
她嘴里说的女儿,当然不是指她自己,而是指那个被卖进赵府,又将所得月钱尽数花费在家时,最后被迫无奈,想用自己清白的身子换点钱来救治弟弟,却被李氏活活打死的如花!至于她自己,这近一年来,帮助如花的弟弟养好了身体,送他去念书,让温家不愁吃穿,事实上也已经还清了她自觉欠下的占用如花身体的债,既然两不相欠,为何要将自己终身的幸福压在眼前这个妇人的手中?她生性不喜欢计较,但别的事都可以将就,唯独这件事,她绝不肯敷衍!
“我……”温妈妈待要反驳,温柔已自顾自接着往下说了,这些话压在她心里很久,既然说开了头,就无法再压制下去,总要一吐方快!
“你当初卖女儿的时候,可曾想到她是你一把屎把尿含心菇苦拉扯大的女儿?好吧!就算你想过了,你是迫于生活出于无奈,不想一家人跟着一块饿死,所以狠狠心卖了女儿,但是后来你一次又一次变相的逼着已经卖掉的女儿找钱给你,你不知道她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吗?你不知道她再有心,也无法变出那么多钱来供给家里吗?你知道!但你仍然去找她!你每回对着她哭的时候,就是将她往死路上更逼近了一步!就是将那份养育的恩情割断了一些!”
温柔激动道:“你不断的索要,她不断的还,这份养育之恩!她早就还尽了!在你花着她的卖身钱和她省下的赎身钱时,你想到过她的终身幸福吗?你应该明白,在你卖掉她的时候,她的终身就已经握在了别人的手里,与你无关了!那你此时为何又关心起我的终身幸福来?”
“你……你不是赎身出来了嘛!”卖女儿是她理亏,温妈妈反驳起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甚至边说边抹着泪,颇显可怜。
“我是赎身出来了!”温柔将“我”字咬得特别重,因她知道那个被温妈妈卖掉的真正的如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出府!她深吸口气接着道:“我赎身靠的是自己!没有花过温家一个子儿!我如今照看温家,是怜惜弟弟,是念这份亲情,娘要是再做出什么伤人心的事情,那咱们就缘尽于此!”
这话说得很重了,只差没直说要断绝母女关系,在古代只有父母不认子女,就算是不孝子,也不敢将这话摆明了说,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的!温柔是穿越而来,她知道自己和温家其实没有什么大关系,但在旁人眼里,她始终是温家的女儿,就连小环都觉得她这话说重了,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温柔自知这番话说出去,要被人当成恶人了,以往对温家的恩情,就在这一番话里一笔勾销,甚至要被当成大逆不道,这真是好心没好报的例证,但她做事只凭本心,有自个要守的原则,不愿意亏欠别人,却也不愿意一再容忍别人对她底线的触犯,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管别人怎么说呢!在赵府里时,受尽了冷言嘲讽和别人轻蔑不屑的态度,她也没有因此郁郁不乐,眼下自然犯不着为了不得罪人,就搭上自己的终身。
温妈妈早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连哭泣都忘了,只愣愣看着温柔,那眼神就仿佛打量一个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