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西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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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百姓都道白家做生意，安分守己，最是与人为善，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小翠低着头，不敢看司徒焉容，呐呐道：“听、听说是让朝廷派来的钦差给抄的！”
司徒焉容顿时面容一白，血色尽褪。
朝廷派的钦差……
全天下，能有如此权利的人，寥寥无几。
也正因为寥寥无几，所以是谁做的，他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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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2325字）
咔哒一声，桌子一角猝然消失不见，只见到一大团粉末纷纷扬扬飘下。
小翠看得心惊肉跳。
公子发怒了！
要知道，他家公子虽傲慢自大，但很少会发怒，遇到不开心的事至多也是耍耍小脾气。
公子因容颜绝色，所以自小被司徒夫人送去习武，如今武艺能在他之上的，放眼整个云苍国，几乎没有几个。
越是如此，公子越不喜用武，因而知道他武艺高强的也只有少数。
小翠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这样愤怒，将桌子一角捏得粉碎。
“公子……”
“小翠，我要进宫！”司徒焉容挥袖道。
“可是宫中……”小翠为难，明日皇太女大婚，现在觐见，怕是……
“我不是去见太女殿下，我要见陛下！”司徒焉容断然道。
很快，司徒焉容便搭乘轿子，入了皇宫。
九重宫门，元熙门外，女侍迎了上来。
“司徒公子今日入宫不知有何事？”女侍小心翼翼问道。
司徒焉容，虽不是太女正君，但十有八九会嫁给皇太女做侧君，加之宫中之人皆知皇太女心系司徒家长公子，因而依旧无人敢得罪他分毫。
司徒焉容挑眉，冷然道：“草民想要见陛下。”
陛下……
女侍犯难了，莫非司徒公子要为明日皇太女大婚一事质问陛下？
会不会太晚了？
这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皇榜张贴，天下尽知，皇太女迎娶的正君是秦家公子。
“草民不是为皇太女大婚一事而来。”司徒焉容答道。
听到他这么回答，女侍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奇怪，不是为了太女一事，又是为何？
“公子请稍等。”
女侍先行禀报女帝，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又出来，笑吟吟道：“公子，里面请。”
司徒焉容缓缓跨过门槛，吩咐小翠道：“你在这里等我。”
御书房内，女帝泰然而坐，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与强势。
这样的女子，芸芸众生也只有一个，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黄袍与龙椅，演绎得如此张扬、华丽。
就算是未来的女帝，现今的皇太女，也不行。
不经历岁月的磨砺，不承担社稷江山的重压，便不能走到这一步。
女帝双眉微蹙，威严之气尽显。
藏于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司徒焉容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心跳。
“司徒公子找朕，不是为了皇儿？”女帝不等司徒焉容开口便径直说道。
司徒焉容定了定神，按耐下心底的惊惧与忐忑，开口道：“是，草民有一事相求。”
“何事？”女帝被司徒焉容不卑不亢的语气挑起了兴趣。
精致的五官，绝美的容颜……啧啧，连她的后宫也挑不出一个能与眼前少年相比肩的。
若不是因皇儿，她早就想……
“沧州白家。”司徒焉容吐出四个字。
沧州白家？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女帝不由皱起眉头，“白家？”
司徒焉容颔首道：“是，草民近日才听说，白家被朝廷派去的钦差所抄。”
“哦？为何抄白家？”
“这个自然得问钦差大人了。”司徒焉容答道。
女帝眉头微蹙，不悦之色一晃而过。
抄家，这在云苍国只有犯了重罪才会如此。
区区一个沧州白家，她女帝根本未曾听闻过，是哪个家伙有这般胆色，敢背着自己私自抄查？
“来人啊！”女帝呵道。
“在。”门外的女侍应声而入。
“朕要见吏部尚书！”
“是。”
吏部尚书很快便被召来，面对座中女帝一脸怒色，一旁的男子眉目森林，吏部尚书不明所以。
“敢问陛下召见臣有何事？”
奏折被甩到吏部尚书脚边，女帝怒道：“沧州白家一事是为何？”
乍听之下，吏部尚书顿时面无血色。
“臣……臣……”猛然跪在地上，尚书头叩地面，发出的响声一声大过一声，“臣罪该万死！”
“说！”女帝横眉怒目。
“是、是……殿下吩咐的！”不敢忤逆，更不敢隐瞒，吏部尚书浑身冷汗，颤抖着说出真相。
听到“殿下”二字，女帝一时气急，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司徒焉容冷冷挑眉，果然，不出他所料……
“殿下为何这么做？”女帝冷声质问道，“说！”
一个“说”字，陡然高了三度，连司徒焉容也被惊到。
这般震怒的女帝，莫说是他了，连吏部尚书也是第一次见到，吓得三魂七魄都失了。
“陛下饶命啊……”尚书不停叩首，额头一片血红。
女帝身子往后一仰，双目紧闭，似良久才缓过来。
竟做出这般事来，只为个人恩怨……
太让她失望了……
“以后你不用上朝了。”女帝淡淡道，“妩痕，将吏部尚书带下去。”
“是。”
“陛下饶命啊……”
哀求声渐远，直至完全消散，御书房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司徒公子，你看该如何是好？”隔了片刻，女帝问道。
司徒焉容沉默。
若说放了白家，无疑是往皇太女脸上倒打一巴掌。
也给那些居心不良者趁虚而入的机会。
女帝是定然不会这么做的……
但将错就错……
“白家并未犯什么大错，陛下不如让他们入官为奴，以彰显我朝恩德。”司徒焉容违心地说道。
女帝听罢，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答案深得她心。
“司徒公子委实聪明过人！”女帝称赞道，“既然白家为奴，不如就去司徒府上好了。”
“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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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1590字）
东宫内，一片死寂。
皇太女听过来人禀报之后，震怒。
“你是说陛下已知白家一事？”
“……是。”来人趴在冰冷的宫殿之上，颤颤巍巍答道。
皇太女甩袖，身边的青花瓷随之碎裂一地，吓得宫中无人敢动。
这事，被陛下知道了……
她原以为自己暗自动手，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殿下，当初奴婢就劝您，不要对付白家。”许久，站在一旁的女侍才轻声开口道。
皇太女恼怒道：“本宫怎知事情会闹到陛下那里去！”
“白家小姐和司徒公子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殿下这般举措只会让有心人说三道四。”
“萍水相逢？”皇太女冷笑道，“萍水都能逢出一个弄玉吹箫，你当本宫是傻子！”
女侍闻言噤声。
若不是知道司徒公子教白小姐吹箫，殿下也不会如此愤怒，甚至失了理智，暗自派人以钦差之名，抄查白府，将白家一族打入天牢。
但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白日里，司徒公子入宫，下午便传出吏部尚书被贬，牵涉到白家抄家的所有官员一一落马。
现在，唯有东宫，依然无事。
明日便是大婚，今夜，注定无眠。
不只是无眠，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胆战心惊。
害怕下一刻，便会有圣旨前来。
“殿下，明日大婚，陛下不会做出什么事，请殿下放心。”女侍劝慰道。
皇太女想了许久，亦知她言之有理，若是陛下要惩戒自己，一早便可这么做。拖到现在还毫无声音，定是想帮她瞒过去。
长长喘口气，皇太女坐在长椅上，对趴在地上的人说道：“继续打探，陛下要如何处置白家。”
那人伏地不起，颤巍巍道：“奴婢打听过了，听说陛下要白家众人入官为奴。”
“哦？”皇太女扬眉，来了一丝兴趣，“去哪为奴？”
“是、是去司徒府上！”那人咬牙，不怕死道。
哐当一声，皇太女右手边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瞬息之间，她颜色大变，一脸怒容。
“白惜之，”皇太女咬牙切齿道，“你注定是要与本宫作对是不是？”
厉声质问，无人敢答，诸人皆对那无辜的白家小姐暗生同情。
天牢内，一片昏暗。
白惜之微微睁眼，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痛。
连续几日都是这样，馊了的饭菜，腥臭的茶水，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快接近极限。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似黑暗突然袭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官府派人将白府团团围住，白家众人被关入大牢，之后便一无所知。
连一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捂着胸口，白惜之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咳了两声，连肺都快咳出来。
空空的大牢，满是她的回音，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白惜之隐隐觉得，此事是冲她而来。
那些人故意将她和白家其他人隔开来关押，将她锁入这么一个空寂的地方。
一扇小小的窗户，透着微弱的亮光，根本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
每日除了送饭的人，再见不到其他身影，寂静得令人心惊。
长久下去，恁是常人也会被逼得崩溃。
嘴角拉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白惜之最终敌不过疲惫，靠在满是灰尘的墙角，昏昏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还有人的说话声。
“白惜之！白惜之！”
有人在不停地喊她的名字，白惜之强撑着睁开眼，目光涣散，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但那个声音，她却是记得的！
——是司徒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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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1645字）
一个月后。
“我儿，你可好？”
面对骤然憔悴的白夫人，白惜之神色一黯，勉强露出个微笑，道：“公子未曾为难我，倒是娘亲和几位爹爹，可好？”
白夫人摸了摸白惜之消瘦苍白的脸庞，天牢之劫，惜之体弱更甚从前，被救出来时，高烧七日不退，最后是宫中御医亲自诊治，才捡回了这一条命。
司徒公子说了，抄家一事为误判，如今将白家所有折成银票，尽数奉还，白家可留京城，也可去他处，唯独不能回沧州。
而白惜之，则必须留在司徒府上。
白夫人对于这样的答复自是不满，那么多的折磨，最后只换来“误判”二字，连个解释道歉都没有，还扣住惜之不放。
但看到宫中御医诊脉，灵芝、人参源源不断送上后，白夫人心中明了，将惜之留在司徒府，或许说是最好的选择。
地位低下没关系，只要能得到最好的医治，惜之的病就能有转机。
所以白夫人没有拒绝司徒焉容的安排，只希望他能亲口承诺，照顾好惜之。
司徒焉容听罢，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按理说，白惜之已入司徒府为奴，照顾一词，怎么都是该对她说的，如今好似调了个位，反而要他来照顾她了？
罢了，此事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他司徒焉容虽不是什么善人，也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人，横竖就是请一个御医，多拿点好药而已！
至于安排给白惜之的活，便让她留在自己院中，身子好一点来书房伺候自己看书写字，其余的事也轮不到她。
这样一来，白惜之的生活反而比在白府中还要充实。
有御医定期诊疗，每日定时有汤药饭食，睡觉休息也不会有人来打扰，醒了便在院中走走，再去公子书房里看看书，鲜有什么烦心的事，身子也有所恢复。
只是牢狱中所受的折磨，心中留下的阴影，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也难怪白夫人会担忧，白惜之轻轻笑道：“娘，我很好，真的。在这里衣食无忧，身子也比以前要好许多。”
“所以你带几位爹爹、弟弟快点离开罢！”
京城并不安全，白惜之隐约觉得那个故意害他们的人还在，停留在此难免会遇上危险，不如趁早离开。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白夫人忧心忡忡。
白惜之拉了拉嘴角，她已半个身子踏入坟墓，将死之人，在哪都是一样的。不如留在此地安心养着，或许还能活得久一点。
即便遇上危险，两眼一闭，这一生也算完满了。
白夫人何尝不知她的想法，只是白惜之是她唯一的女儿，虽弱不禁风，却乖巧可人，从不惹是生非，而今的遭遇，让她放不下心来。
“娘，惜之会照顾好自己的！”白惜之笑道，“现在每日都有灵芝人参药材，又有宫中御医把脉，比在白府还要强呢！”
在白惜之反复劝说下，白夫人终于有所动摇，道：“我们不会走很远，等安定下来就会派人来，那时候要是公子同意……”
“恩，我知道。”白惜之不等她说完便答道。
送走白夫人，白惜之不由舒了口气。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于白夫人这个娘亲的感情也不算深。
但俗话说“患难见真情”，白夫人对自己的“真情”，显而易见。
而她，也不欲辜负那一份真情。
“你还真是善良啊！”
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