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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无欺无期-第7部分

小说: 无欺无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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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记得数年前的战场悬崖,记得他如天神般出现在自己想要结束生命的刹那。他淡淡一句话,便让她整个世界都变得轻松明媚,而在得知自己要嫁给他的那刻,她的心就如春草般生机勃勃,可是这五年,他的冷漠与漠视是寒冷的风,彻骨的雨,那春草被摧残衰败,几近枯萎。
神色恍惚间她回到宫宇。
一切皆是奢华,一切也皆是冷寂。偌大的空间,却只有一个她,日复日,年复年,等待与失望交替,痛苦与绝望长存。
数日后的午后,姜夷苏命人请她去流凤宫。
流凤宫,从来只有一个主人,名唤姜析。姜析是姜夷苏同父异母的王妹,如今魏国的王后,也是她的弟媳。
他每一次主动找她,都会与姜析相关,第一次,是他让她说服明晔迎娶姜析,后面的,便是明晔带着姜析回到晋国。
梦城知道,姜夷苏不是冷心绝情的人,只是,那满满一颗心,却全部付与一个女子了。而那个女子,除了姜析,再不会有别人。
姜夷苏整整大姜析十二岁,姜析出生时母妃便亡故,自小被寄养在姜夷苏的母妃处。长年累月的情感,那种渐渐由爱怜疼惜演变的爱意,让姜夷苏整个心开始扭曲,再看不见其他女子。一直到他三十岁,晋王不愿再放任他为所欲为,替他定下了亲事,魏国梦城公主,以战绩闻名,因美艳著称。
“你看她的目光,都快溺出水来。”发现那情感后之后,梦城曾对姜夷苏这么说道。
“这件事,你若敢与她提半句,”他话语阴沉,冷冷道,“我必会手刃你,挫骨扬灰。”
回忆猛然中止。
有些事果然是想不得,一想便痛,且无法自愈。狠狠摇了摇头,梦城不断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强求来的也不过是苦果。
神情恍惚中,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提醒自己道:“对啊,明日大早,阿晔便会抵达王宫了吧。”

三年前即位的年轻魏王一袭玄色冕服,容颜俊美少有人能敌。他站在流凤宫外等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有倾城之容,笑起来会令他满心欢快。她是他的同胞姐姐,如今晋国的王后,梦城。
整理好心情,梦城一袭盛装款款走来,微微挽笑,一如往常姣美艳丽。
明晔于不自觉间流露出温暖笑意,这笑意连魏王后也从不曾看过。
“阿城。”他轻声唤道。
梦城注视着他,徐徐走到他面前眯眼笑道:“阿晔,许久不见,愈发卓尔非凡了。”
“这些年来,你可欢喜?”
看着远处匝地的浓荫,真让人压抑,但梦城终还是扬起了最大的笑容对他道:“我十分欢喜,你呢,我的王弟?”
“你若欢喜,便是欢喜的了。”顶顶看她半晌,明晔如是说。
姜夷苏正与姜析在宫殿内说谈,见到梦城走进,他难得对她笑了笑,状似亲昵地叫了声“阿城”。
姜析十分欢快地奔向明晔,揽着他的手臂仰起脸笑道:“总算是肯进来了,幸好梦城姐姐来得快,否则不知还要等多久呢。”
明晔点了点头,却没有应话。
姜夷苏微微拧眉。
魏王带着文缕公主回国,自然是宴席大摆,歌舞升平。
从小到大被尊崇荣耀围绕,受尽恩宠的文缕公主,她不必与世俗交涉,因而眼眸里尚是无邪,说话时尽是天真:“姐姐,我有些贴己话想与你说说。”
梦城点点头刚应了好,她便倒豆子似的说开,她说明晔似乎不喜欢她,多年来都不曾与她亲密,连入夜后同在一间房里都不曾有过。
“他心上定有个姑娘。”姜析皱眉想了想,说道,“从初见他我便知道,只是我以为他会忘掉,可如今,却反而越来越浓。”
姜析回忆起初见的场景。
笙歌吹奏,舞姿绰约,那时正是姜夷苏与梦城大喜的日子。纵周遭热闹喧腾,明晔却似与一切无关,只独自站在辉煌灿烂的灯火里,举杯饮酒,一杯一杯,接连不断。魏国的世子,未来的王上,这个少年生得极是好看,只是眉间疏冷,眸子里还有一些辨不清的情绪留存。
在此之前,姜析从不信命中注定,但在看见明晔的一瞬间,所有的信条被摧毁。那时她只剩一个想法,她要他,无论他是否爱她。
梦城恍惚间觉得姜析所说就像在说自己一般,出神道:“那往后日子,你又将如何做?”
“我就等,等到我不想等了,我便死。”
梦城被她口中的豪赌所震撼,以命为筹码,这是世上痴女唯一有的最大资本。

被姜析一番话说得心口有些堵,梦城只能一杯接着一杯饮,到最后她喝得微醺,站起来亦摇摇晃晃。姜析掺扶着她,关切道:“姐姐可还好?”
见她意识已有些模糊,姜析向姜夷苏道:“夷苏,姐姐喝得太醉了,你先带她回宫吧。”
“我带她回宫。”接话的是明晔。
姜析愣住。
姜夷苏看见姜析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站起身:“梦城虽为魏王阿姐,但毕竟是孤的王后,由孤来送。”
明晔却已接过梦城,淡淡道:“我与姐姐数久未见,想要与她多呆呆也无可厚非。更何况,晋王不是也一向盼着阿析回来,你兄妹二人多聊聊不好么?”
姜夷苏神色难辨地望向明晔。
明晔嘲讽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一些事么?不过,我似乎也没有资格教训你。我俩,其实半斤八两。”
明晔把姜析放在榻上,她美得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慢慢睁开眼,梦城倦怠地笑道:“阿晔,我并无大碍。”
他点头:“我知道。”
把头侧到另一边,梦城有意无意道:“你与阿析,可还好?”
“可以。”
她摇头:“什么是可以,若只是相敬如宾便是不好。我听闻,你甚至都未与她行房事。”
明晔只淡淡道:“此事由我自己做主。”
“若真由你自己做主,一切都只会毫无进展。”梦城轻闭着眼,神色十分无奈。
他反问:“那你呢,你有过得很好吗?你真的开心吗?”
梦城只是缄默,后无甚在意道:“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你也不必管我……”
“你以为你哭我是不知道的,你以为你伤心我是无所谓的,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做到把你剥离开我的思绪之外吗?”明晔突然怒意生起,截断她的话,“阿城,你是什么都不懂吗?”
她以为他真会安心放她一人在此国孤单着吗?她的许多侍女,哪一个不是他安排进来照顾她,向他禀报她的近况的。而哪一回汇报,不都是在传递着她越来越尴尬的境地。
沉默,唯有沉默。
梦城闭上眼沉默许久,终缓缓道:“就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才告诉你,让你不必管我。”
姜析趁着姜夷苏与臣下说话的空档溜去了湖心亭,暗夜的湖面寂静昏暗,呆呆望了许久,她心生一计,随手招呼了路过的侍女吩咐了几句。
姜夷苏满脸焦色地赶到湖心亭时,姜析扬起计策得逞的坏笑。坐在亭边的护栏上双腿一摇一摆,如清泉明澈的眼欢快地望着姜夷苏,姜析哪有半分如侍女禀报的那般要跳湖的趋势。
“夷苏,居然是你上当了。”她笑得花枝乱颤。
晋国的君王,虽尚年轻,却早已历经无数场血腥的战役与波诡云谲的世事变迁,本该对一切从容不迫,然仍是数年不变的被眼前这个女子给玩弄于手掌且甘之如饴。
他焦急的神色慢慢放松,换上宠溺与怜爱:“阿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干嘛闹得这么风风火火。”
她眉间却陡然落寞了,喃喃道:“我只是以为,明晔会如夷苏一般着急我的安危。”
一场试探,来得却不是心尖上的男子。怎么不让人感怀。
作者有话要说:

☆、一梦无城(中篇)


回到流凤宫,明晔尚未归来,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愣了片刻,宫门被推开,明晔大步跨进。
姜析被惊得站起,担心道:“阿晔,怎么了,一脸怒意。”
他却没有回答她,只径自拉她入怀,吻上她的发,她的额,她的颊,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脸上轻拍,她只觉得整个人都醉了。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碰她,这也是多年来,她第一次感觉与他彻底交融。
姜析醒来时已是夜半,窗外月影疏淡,偶有虫鸣。她转过身想要再度拥紧那令她心驰神往的男子,可是,空空无人,明晔不在。
她强忍住欢愉后身上的疼痛,急急忙忙穿戴好冲出房门,门外的护卫刚行礼,她便大声问道:“明晔呢,魏王去哪儿了?”
一守卫想了想,恭敬道:“魏王出门后便往西方走,想来是去往王后的宫殿了。”
梦城的宫殿外并无守卫,长年戎马生涯,门外一贯有人彻夜守护,而她也必须彻夜保持警惕,丝毫不能放松。如今再不想过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也就不再让人守护在门外。
明晔推开她宫殿的雕花门,没有声响,却伴随着夜风灌入室内。梦城微微咳了咳,明晔慌忙关上门走到她床边,理了理她的锦被。
他静静看着她,神色里满是眷恋。
姜析赶到时,只看见令人心颤的一幕。明晔低头吻在梦城的唇上,清晰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使;她整个人难受不已;“阿城,你要我与姜析相拥相合,我做到了,你可会开心?”
姜析六神无主,双眼呆滞,不知怎么走回的流凤宫。
看见明晔走了进来,她轻声说道:“我有个猜想,阿晔,你心上的女子,是你的阿姐梦城么?”
“孤以为,你该是早就知道了。”他毫不避讳的回答她。
心如死灰,到如今才算彻底领会。
“我只知道你心中必有个女子,你一直不愿将她从心里拿开。”姜析绝望而无助,“只是我从不知,那女子竟会是梦城,你的亲生姐姐!”
晨晔冷冷道:“梦城爱姜夷苏,可姜夷苏疼你,于是梦城对孤说,要孤也对你好,所以孤把王后的位置给你,每隔几日便差人送去无数的绫罗绸缎与奇珍异宝。甚至与你的床笫之事也应了阿城的要求,姜析,你还觉得不够么。”
她瘫软在地上,满目忧伤:“什么够,根本不够。”
我要这王后的虚名,要那满堂生辉的珠宝翡翠有什么用!我姜析在嫁与你之前便是享誉天下的文缕公主,是晋国君主姜夷苏捧在心尖上疼爱的妹妹,早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自作下贱地赖着你受尽你的冷落。我要的是你啊,只是你啊!
可是,纵她伤心难过到难以言表,她也只能听见他厌烦不耐的话语:“不要贪得无厌。”

回到魏国,姜析以为再也不会对任何事情再抱憧憬。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四个月后,医师告诉她,她已怀身孕。
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她告诉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消沉,她终于找到可以愉快的理由。
派去梦城身边的侍女再次传来消息,梦城最近愈发消瘦虚弱。撕碎手中的信纸,明晔冷冷瞥见正往姜析宫殿而去替她保胎的医师。
踏进宫殿,姜析正欢天喜地地为尚在腹中的孩子挑选着锦缎,见到他更是眉眼都在笑着。明晔却皱起了眉,凭什么,千里外的阿城,要过着与你截然不同的生活。
安胎药恰好被送来,明晔道:“趁热喝了罢。”
姜析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没有分毫犹豫尽数喝下。
可没有多久,她面色大变,一脸不敢置信。
“你动了手脚。”她抚着腹部缓缓蹲下,那刺骨如血的痛苦完全不可承受,齿间死死咬紧,豆大的汗珠滚滚低落。
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字字诛心:“姜夷苏让她痛,我便让你痛,因为我知晓,唯有你,才可剜他的心,嗜他的血。你满心期待着这个孩子,我便毁掉你的期望,磨损你的快乐,如此便能将你的痛苦传给姜夷苏,让他也日日受尽折磨。”
姜析只觉得难受至极,长年累积的骄傲与自尊在此刻被扫得荡然无存,一种自己的情感被彻底羞辱而生出的反感更是无可抑制得充斥着整个思绪。
明晔,你唯一会做的事便是冷落我无视我逼我到绝地吗?
不愿再煎熬了。姜析想。

十指蔻丹方且晕染好,凌云髻上的珠翠方且插上,梦城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就有一干侍婢急匆匆赶到她的宫殿,跪伏在她面前:“禀告王后,文缕公主逝世。”
她抚了抚面颊,看了看镜中盛妆夺目的自己,缓缓道:“文缕公主么,怎么说也是王上的同父胞妹,魏国的王后,平日里素无病疾,身份又尊崇高贵,哪会说死便死。你们说这番话,是想尽快被赐死吗?”
侍婢们大惊失色,连忙叩头道:“奴婢不敢造谣,文缕公主的棺木已经送抵,王上正在大殿,让奴婢请您过去。”
空气似是在一瞬间冻结,整个氛围沉寂而压抑。梦城端坐在镜前,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侍婢们心下着急万般却不敢犯上催促。
过了很久很久,她终究站起身子,理了理裙角,苦笑道:“也对,拖的太久了,让一切了结吧。”
阿析,这场错乱的爱,终是你第一个忍不了吗?
大殿中,姜夷苏轻抚姜析的面容,那张数月前还明媚欢悦的脸此时毫无血色。她穿着极艳的华服,胸口处是血染的大朵花痕。她是以匕首刺胸,自尽而亡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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