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有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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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绣得很好,”他看了看绣架,“但是这些,完全可以交给下人去做。你没必要非得如此折腾自己。”
“我就喜欢。”她赌气地说。
“你这个性子……”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在相府里,不知道你在别的地方,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那又如何?我就是野蛮不讲道理!”
舒沁站起身子,和她说:“别太辛苦,若是做不了,交给丫鬟们做就是了。反正不过一件衣裳,一辈子只穿一次。”
是呵,正是因为他只穿一次,所以她才要亲力亲为。她无聊地想要知道,他穿她亲手做的喜服,会是什么心情?
她忽然自嘲地想,舒沁对她毫无男女之情,喜服是谁亲手绣的,对他来讲又有什么区别?正在她怔怔出神,前两年被派来伺候舒沁的清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小姐,老爷夫人叫你到前厅去呢!”
舒沁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清河摇摇头:“但是我看宫里来了几个礼部的官,并几个太监,不知在说什么。”
舒沁的神情变了变。
他背对着媛湘,所以媛湘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皱皱眉,“宫里来人,为何要我出去?”
“不知道呢,夫人差丫鬟和我说的。”
媛湘无法,只得起来。朵梅给她换了身见外客的衣裳,又梳了头,戴上几枝簪子。等她想要找舒沁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经不知往哪里去了。
媛湘在朵梅和清远的陪伴下往相府的正厅而去。正厅里面坐了好多个人,个个都穿着华服,正和舒定安与程泽雪谈笑风生。见媛湘出来,大伙儿的目光全都向她聚集而来。
“这位就是您的千金了吧?真真是大家闺秀,这形容举止,完全和夫人一模一样呢。”有人拍马。
大伙儿都笑眯眯的跟着拍马起哄。媛湘不知道叫她来做什么?只是杵了会儿,程泽雪便道:“几位长辈见过了,就先回去吧。”
媛湘恭恭敬敬地与他们告退,等一到内厅,立刻把衣襟的扣子解开几颗,嘴里嘟嚷着:“为什么叫我出去给他们见?真是怪事。”
“许是要给小姐找婆家了呢。”朵梅笑颜。
媛湘皱皱眉。倘若真的要嫁人,她岂不是永远都无法帮爹爹翻案了?
第6章 秀女(1)
回去的路上,她又遇到钟习禹。她假装看不见,只是一心想,这人怎么在相府里横来走去,好似在自己家一般?
想是他也觉得没趣了,并不和媛湘打招呼,急匆匆地就往外而来。
媛湘回去房间,望着大红喜服,忍不住支着脑袋,轻轻抚摸它。如果当时舒沁没有买她回来,她现今会怎么样?面对真相又无能为力,她恨自己!将来她又怎样去九泉下面对父母?大仇不能报,她的儿女情长也无法圆满。
是不是她的一生,注定要充满波折?
她有点意冷心灰。
是夜,雨滴滴答答地开始飘扬,冷冰冰的,带着丝丝凉意钻进人的肌肤。媛湘在屋子呆不住,披了件斗蓬,就往即墨轩去了。
舒沁不在书房,她便去卧室找他。平时总在他左右的叠峦不知去向,他的房门也未关紧,媛湘一推,门就开了。
湘也没大想,大咧咧地走了进去。然而才关了门转过身,她整个人都怔住了,用手捂住正要尖叫的声音,瞪大眼睛望着美男沐浴。
他……竟然在沐浴?
在震惊过后,媛湘慢慢平静了下来,反正舒沁让她看了身子,也不会损失名节,那又何必怕,放心地看吧!
舒沁意识到身后有人,慢吞吞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媛湘,白皙的脸颊少见地浮起红晕。“怎么是你?不成体统,出去!”
媛湘只站在原地,“你自己沐浴不关门,难道还怕人看?”
“现在,先出去。”他说的很慢,但语气里有着让人不容抗拒。
媛湘吐了吐舌,正准备出去,忽然眼尖的她瞧见他的衣服堆里,一个颜色鲜艳的荷包。她忘了他还在沐浴,径直走过来拿了起来。
是她做的荷包!
前年他生病时她送的,却从来没有见他戴过的荷包!以为他早已丢得不知去向,但现在看来,这个荷包他一直都有在用。
她惊喜地望着他,舒沁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出、去!”
媛湘拿着荷包,得意地一抛一抛,离开了即墨轩。看到他在用她做的荷包,她有难言的欣喜。
不管舒沁是否对她有特殊的感情,至少他在用她做的荷包。这个荷包对她来讲意义不凡,对于他来说呢?
答案很快就会知道的。
果然她回到紫洲不久,舒沁就追了来。“东西呢?”
“什么东西。”她摊摊手。
“不要充愣装傻,荷包。”他望着她。
“都已经旧了,丢掉算了。”
“那是我的东西,丢不丢我说了算。”
“那是我做的。”
“你送了我,便是我的。”
媛湘从袖兜里掏出已经有了一丝旧迹的荷包,鲜艳的红色配着雪白的丝绸,绣上几枝梅,显得格外雅致。她望着舒沁,慢悠悠地问,“只是个用旧的荷包,何必再要回去?我给你做个新的吧。”
“不必。”舒沁冷了语气,“还给我。”
“你是在意这个荷包,还是在意你不敢面对的东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沁连神情也冷了下来,“给我。”
她几乎没有见过舒沁较真的样子。以前她耍赖,抢他中意的东西,他也不挣扎,被她闹腾几下就拱手相让。唯有这一次。
是荷包对他重要,还是因为荷包是她做的,所以他格外珍惜?他真的如她所说,只当她是妹妹么?
舒沁拿了荷包就走。媛湘故意“哎哟”一声,整个人往旁边摔去。舒沁以为她是故意引他注意,没想到真的摔到地上,连忙回身来扶她。
他眼里的关心和几丝心疼,她看得真真切切。他的眼神攫住她的心脏,让她的心狠狠地疼痛起来。他牵她起来的时候,她顺势偎进了他的怀抱。
很久很久,她都没有这样过了。上一次靠在他怀里,尽情地依恋着他,是落水的那次。此时她方才觉得,她很想念他身上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
舒沁没有推开她,也不搂住她。媛湘抱住他的腰,抱得紧紧的。“你喜欢那位快要过门的新娘子吗?”
舒沁没有回答。
“喜欢吗?”她固执地问。
舒沁又沉默了会儿,才说:“喜欢。”
“你是骗人的!”喜欢她,他又为什么任她在他怀里?他不喜欢有人靠她太近,而如今她就近在他的怀抱里!
“她很好。”舒沁闭了闭眼,拉开他们的距离,他低头认真地望着媛湘,“我见过她,她长得很美,而且温柔大方,是我想要的夫人人选。一直以来,我真的都只把你当妹妹,如果是我让你误会,那么,很抱歉。现在我们就说个清楚,免得你以后还有绮想。”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知道这番话,比尖刀还要伤人么?
媛湘咬着嘴唇,“你说的不是真话。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望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只当你是妹妹。”
强烈的酸意涌进眼眶,媛湘用力忍着不流出眼泪来。刚刚看到那个荷包,她还以为,他是喜欢她的,所以他把她送给他的荷包一直带在身边。然而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在他们家还没有发生变故前,媛湘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死磨硬蹭,耍赖撒泼也要到手。她也很想继续撒泼打滚耍无赖,可是舒沁毕竟不是玩物。
他说他不喜欢她。
他说的那么认真,那么坚定。也许,他真的是不喜欢她的吧……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关心,关切,只是因为,她是妹妹!这是他第二次如此严肃地拒绝她了。好吧……既然他真的不喜欢她,那她又何必勉强?
她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愣愣地,短暂地失去了想法。
舒沁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便揪了起来,可是如今唯一对她好的,就是心狠一点!不要让她怀有任何一点幻想。
他没有停顿,很快就离开她的卧房。媛湘抬起头,目送着他离开,眼泪终于一颗一颗掉落下来。
她没有想过面对他的不喜欢她,她会如此心痛。这四年舒沁给过她的温暖,正在快速消逝;她不知道以后面对舒沁的新婚夫人,会怎么样?那一声“嫂子”,她能叫得出来吗?
第6章 秀女(2)
接下来好几天,媛湘茶饭不思,倒是很勤快地给舒沁绣着礼服。没有怨恨,没有嫉妒,她好似木偶人般,不笑不说话。
朵梅把点心端到她面前,“小姐,你好歹吃点儿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叫太医来看看可好?”
“不用了。我很好。”她头也不抬。
“你这样子怎么是好呢?都瘦了。”朵梅说道,“打从那天少爷走了,小姐你就开始吃不下饭。该不是和少爷怄气吧?不是我说,小姐你都十六岁的姑娘啦,别动不动就发孩子脾气。我知道了,想是担心将来少夫人进了门,少爷不疼你了吧?”
媛湘睨了她一眼,“不要乱说话。”
“是。”朵梅笑吟吟地,“小姐要是把点心吃了,我不但不乱说话,连话干脆也不说了。”
媛湘忍不住露出丝儿笑容,“要是让你不说话,岂不是比要了你的命还难受。”
正说着话,清河从外面乐颠颠地跑进来:“小姐,恭喜你呀!”
媛湘还没开口,朵梅便问:“喜从何来?”
“府里的人都说,小姐要进宫去选秀了!”清河看起来高兴极了,双眼闪着精光,“以我们小姐的样貌,将来肯定宠冠六宫啊!所以小姐,恭喜你!”
媛湘震惊,手上的喜服缓缓地滑到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清河,“你说的是真的?”
“府里都在议论,想必是真的。”
媛湘不敢置信!当今皇上,是害死她父母的直接凶手!而他们竟然要她进宫选秀?
舒沁知道吗?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小姐,小姐?”清河叫唤她,“你怎么啦?”
媛湘的脸色苍白,她匆匆站起来,“我去找舒沁。你们别跟来。”
清河与朵梅面面相觑,一脸疑惑。怎么小姐看起来很惧怕进宫选秀的模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进宫可是意味着莫大的荣耀,万一万千宠爱在一身,那可就飞上枝头,成了万人景仰的凤凰,一辈子都享不完荣华富贵了。
媛湘跌跌撞撞地到即墨轩,可是舒沁不在;她又去程泽雪的院落,程泽雪正在屋子里休息,见她来,从美人榻上支起身子,笑问:“这个时间怎么来了?”
媛湘直勾勾地望着她:“干娘,听丫鬟们说,我要进宫选秀,是不是真的?”
程泽雪拨了拨头发,笑了笑道,“正想等下午和你说。你知道,三年一次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每个朝廷大臣家中的合龄女子都是要参选的,你既为我们名下女儿,就要进宫去选秀。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媛湘红了眼眶,“你既然认识我爹娘,应该也知道我爹娘当年是蒙受不白之冤。我怎么还能进宫呢……”
程泽雪连忙看了看周围,和她低声道:“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了。没人知道你的身世,你也必须守住身世的秘密。你的父母是不是被冤枉,我不知道,那也不是我能管我该管的事;我只是怜惜你孤苦伶仃,才将你接过来收养;如今你要进宫去选秀,也不是我们一个人说了算,那都是皇家政策,我们都无可奈何啊!”
媛湘的目光幽凉,“如此说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是。”程泽雪拍拍她的手,“你也不要觉得沮丧郁闷,未必进宫选秀的就都会成为妃嫔。皇上若没有看上你,你只管退居下来,将来指配给皇亲国戚,也是很好的。”
媛湘脸上一片死白。看来,选秀是逃不过去了。若是真的成为老头皇帝的妃嫔怎么办?她怎么面对一个杀她父母的凶手!
程泽雪好声安慰她:“你父亲会找关系,把你安排在最后的时间让皇上过目,尽量让你选不中。退下来的,就可以指给皇公大臣了,到时咱们再活动活动关系,指一门好亲事,是一定可以做得到的。你别愁了,嗯?”
她怎么能不愁?可面对程泽雪,她不能再流露自己绝望甚至愤怒的情绪。对程泽雪和舒定安,她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她们收养她,让她接受教育,知书识字,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今天的她说不定双手粗糙,成天做不完的活儿,洗不完的衣裳,当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下人,或者被人贩子不知道卖给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做娘子。以她的火爆性格,要么让欺负她的人死,要么她自己死!
她不会活得像今日这般舒坦。
正如程泽雪所说,皇策,他们决定不了,能够尽心帮她,那也就够了。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逃走?
她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的事。自己逃之夭夭,剩下烂摊子要他们收拾,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什么时候要进宫?”她声如蚊蝇地问。
程泽雪道:“下个月初十。”
那就是,还可以等舒沁成亲之后。媛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程泽雪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别心急,我们会尽量给你想办法的。”
媛湘点了点头,又陪着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她回到紫洲,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管做针线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