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有毒-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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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机而动。
一共有两个宫女管添酒,她们站在席旁一张空的桌边,目光在官员席上穿梭,若见着谁的酒壶空了,便过去添一壶。媛湘走向负责使节这一边倒酒的宫女。
她的手指冰凉,紧张地掌心微微沁出了汗。她捏紧了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她还未靠近,那个宫女便抬眼来看她,目光疑惑。媛湘朝她微微一笑,“你是凤霞吧?巧云姑姑叫你去一趟。”
那个宫女面露讶异神色,“巧云姑姑?她叫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她说有要紧事,让你去一趟。我先来替你的差事,等你回来了,我再走。”
那宫女眉尖微蹙,上下打量着媛湘,“你是哪一宫的,怎么看着眼生?”
“我在仲夏宫当差没多久,你大约不认得我。朵梅你认得么?”
凤霞展眉一笑,“认得。我们是好朋友。”她往使节那一席看了看,“既然如此,你就替我看一看,可别出差错。”
媛湘笑道:“放心吧。你速去速回。”目光拂过那把大大的酒壶,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的目光移至使节处。他坐在夏正亭正对面的位置,穿着藏青色服色,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粗粗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头上围着一圈蓝绿珠子,脖子上也是一串又一串串珠。他长得黝黑雄壮,一张大脸胡子浓密,看起来非常强悍。他坐着就比别人高出一截,想必体魄十分昂藏雄伟。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媛湘执着酒壶慢慢走过去,一颗心打鼓似地咚咚直响。此时有歌姬正在跳舞,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添酒的宫女。媛湘不敢抬头,低垂着头,挪到了西秦使者面前。
她拿过使者的酒杯,一滴液体自她掌间低落,她随即准备将酒注满酒杯,忽然听到一声闷闷的“咻”声。
西秦使者的身体晃了晃,喉咙发出一声怪叫,伸手摸向后脑勺。媛湘抬眼的一瞬间,看到他神情错愕,随即“砰”得一声,面朝下重重砸在桌子上,眼睛瞪得老大,一动不动了。
媛湘惊愕地望着他。
他、他,怎么了?
时光仿佛突然静止了似的。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尖叫,“有刺客!”跳舞的舞姬顿时停了动作,一群侍卫蜂拥进来保护舒定安,宫女东西乱窜,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媛湘被人撞得东倒西歪,脚也被踩了好几下。但她不忘回头看着西秦使者,他仍然瞪着眼睛,眼睛也不眨地趴在桌子上。
媛湘猛得感觉到恐惧。
他死了!
她猛得冲到人群中,跟着混乱的人群奔出了朝花阁,西秦使者死了!不论他是怎么死的,他总之是死了!钟习禹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他会放了锦程,对不对?
她刚刚在西秦使节的酒里滴了毒蛇液,若被发现,恐怕危险,所以她趁乱离开,一路往仲夏宫的方向奔去。
媛湘呼吸急促,跑得喉咙生疼,以最快的速度闪电般进了仲夏宫为她准备的那间厢房。岂料,才开门进去她便呆住了。
屋子里有人!哪怕没有点灯,里面一片漆黑,媛湘也能看得到模糊的轮廓和他身上的黑色夜行衣。
她脑海里马上联想到刚刚刺杀西秦使节的刺客,惊得几乎要尖叫出声。一只手猛得捂住她的嘴巴,脖间一凉,她感觉到匕首冰冷的刀锋:“别喊,否则我杀了你。”
媛湘一动不动,颤抖着点了点头。她被刀架在脖子上劫持过三次,不同的是,第一次是程威,他没有恶意;第二次是钟习禹,虽然他恨她,但她知道他不会杀她;但这次不同!他是个杀手,是个可以在皇宫中任意下杀手的刺客!她的命真正地悬在他的一念之间。
心,怦怦地跳。时间安静地像已经停止了走动。
脖子上的刀锋加重了力道,媛湘感觉到一丝撕裂的抽疼。他的声音很低:“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否则,你明白的!”
媛湘见他没有对自己起杀机,连连点头。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几乎在下一瞬间,他就从房间的窗子跳出去,几步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媛湘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连忙跑到桌前摸索着要点灯。谁知半天也没摸着油灯和蜡烛,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声,朵梅的声音近在耳畔:“小姐,你回来啦?”
媛湘真正松了口气,手脚却止不住地颤抖。朵梅替她点了灯,“小姐都去哪儿了?逛了很久呢。”
“就在附近走了走。”媛湘呵呵笑着敷衍,“旭儿可曾睡了?”
“没有呢,他哪儿这么早能睡。刚才一个劲儿地问姑姑去哪儿了。”朵梅笑道,“看来很喜欢你。”
媛湘微微一笑,“既然没睡,我就再和他玩一玩。若有外人问你,你可得说我一直都在仲夏宫哪儿也没去啊。”
“我知道。”朵梅挽着她一起往正殿去。
媛湘的脖子有一丝儿疼,想必是刀锋割破了皮肤。幸而她的衣领高,不至于让人看到伤口。沈绢莹不知去向,就一群嬷嬷宫女看着旭儿。旭儿正捧着个竹蔑编的球在踢,见到媛湘,兴奋地扑过来:“姑姑,陪旭儿玩,陪旭儿玩。”
媛湘便和他一起踢球,她假装认真地陪着他玩,思绪却飘飞到朝花阁中。不知道那使节究竟怎样死的?
她没有看到血,只觉得他砰得一声便倒下了。而夏正亭酒杯轰倒,可是暗器没有击中目标?
也不知,那刺客是谁。
不知怎么着,她觉得那刺客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从前在哪里听过。
媛湘在陪旭儿踢球的一瞬间,忽然有个画面窜入脑海!那一年,舒沁成亲当天,她被劫持,那只匕首,那人低哑浑厚的嗓音猛得像石子击中了她的脑袋!
是了,刚刚那个刺客,声音像程威!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媛湘也仍然记忆犹新!
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里是皇宫,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程威怎么能进得来?换个角度说,就算真的是程威,他又为什么要去当刺客?他也是世家子弟,家境不错,怎可能进宫当刺客。
她对自己说既然西秦使节已死,她明日便出宫,去找钟习禹要杜锦程。
明天,可以见到锦程的,对吧?
朝花阁中一片混乱,直至有人暴喝一声:“都站着,动者死!”
而那时,媛湘早已逃出朝花阁。也幸而她走得早,否则舒定安发现她以一身宫装打扮出现在这里,就百口莫辩了。
犀利的眼神恍过人群,最后目光落在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西秦使节身上。他面容冷峻,“找提刑官来。”
底下有人回:“已经去请了。”他吩咐了几句,眼神望向握着酒杯出神的夏正亭,“跟朕回书房。”他双手负于背后,大步离开朝花阁,往御书房而去。进了御书房,周边立即变得鸟雀无声。
第39章 刺客(3)
他的眸子深沉莫测,“你怎么看?”
“不好。”夏正亭道,“陪西秦使节来的那几名官员,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先接到别宫休息了。目前必须先稳住他们,以免两国在这个敏感时刻因为使节之死而交恶。”
舒定安颔首,“谁都不许透露使节已死的消息。违者斩。”
“纸包不住火啊……”
“朕当然知道。但是在着火之前,我们要先把火灭了。实在灭不了火,再想对策。”他忽然沉吟着说,“但,如果人家本就来意不善,我们还需先做好准备。”
夏正亭随即点头不语,陷入沉沉思考。过了约莫三刻钟,提刑官来了,细细报上西秦使节死状:“身上无外伤,但死者皮肤乌青,乃是中毒至死。他的饭菜中都没有毒物,使节所使用的酒杯不翼而飞。”
舒定安的眸子眯了起来,“你是说他的酒被人下了毒?”
“回皇上,不是。”提刑官缓缓地道,“若他是喝酒被毒死,他的唇舌、口腔定也是乌青之色,但他口腔一切正常;唯有头顶一处圆形小伤痕,附近有黑色血污,疑似被极细小的抹了毒药的暗器钉入后脑头骨。目前推断这个伤口是死亡主因。详细的,还待臣进一步确认。”
舒定安颔首,“尽快吧。”
半上场还歌舞升平的喧嚣立刻散去,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哀凉。夏正亭蓦地想到什么,便到朝花阁叫他的亲信将士:“回府。”
皇宫内出了二重门才能骑马,而到二门还有漫长的距离,这些武将也不得不坐上马车。夏正亭平日一般镇守边关,此次因为其妻重病和皇帝的邀请才回京。没想到才回京城,就出了个这么大的乱子。
终于出了二门,换上一直跟随他的骠悍战马,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将军府而去。将军府是皇帝亲赐的宅所,位置偏僻,却符合夏正亭喜静的性子。再者,平时他在边关,不像平常官员每日早朝,远一些也感觉无妨了。
夜深了,大多百姓都已经酣然入睡,整个都城一片宁静。马匹疾驰而过,在寂静中扬起一阵喧嚣。马儿疾驰往最黑暗的一段路。这儿没有灯火,因四周都有房屋,挡住了光线,四处都黑漆漆的。
正凝神往前赶路的夏正亭只听见耳边一阵异响,他凭着直觉往右侧一闪,一只箭贴着他的脸颊飞射了出去。
有埋伏!
他立即警觉起来,趴低在马背上,一双精明的眼睛在黑暗中穿梭。刷刷几声,又是几枝箭朝他射来,此时敌暗他明,不宜恋战,只要出了这条最暗的道儿,将敌人带到前方,便可以明刀明枪地对战。
但很显然,敌人不止一个。从他的正前方猛得射来几枝箭,他的剑在胸前几下飞舞,地底已经掉落不少箭矢。他身后的两个将士说道:“将军小心!”
话音才落,几个黑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个个手中银光乍寒,剑剑直指夏正亭。
夏正亭挥剑反击,常年的军营生涯让他反应敏捷,身手丝毫看不出他已经近过四十。身前五六个黑衣人将他围攻在中间,他的两个将士着急地欲要靠近,将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四个人,他们应瑕难接,渐渐落了下风。
“是何人?!”夏正亭大喝一声,“以多欺少,还讲不讲江湖道义?”
一道声音冷冷地回他:“你也并非君子义士,和你讲什么道义?”
嘶啦一声裂响,锋利的剑划破夏正亭肩上的衣服,一道暗红的液体暗暗渗湿他身上暗色的锦袍。一点小小的伤在夏正亭而言仿佛蚊虫叮咬,他削铁如泥的宝剑抡转,黑暗中铿锵四响,火光喷发,乍猛发威之下,竟然将五六个黑衣刺客击得连连后退。
“果然老将不老,夏将军正是名不虚传!”那个冷冷的声音充满嘲讽。
夏正亭心中暗惊,这声音如此耳熟,曾几何时在何处听过?
激烈的搏杀让他无瑕分心,五人齐齐朝着不同的方向朝他攻来,他先还能压制得住,然而却不能立即将他们扳倒。他陈年的胳膊旧伤隐隐生疼,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体力不如年青人,慢慢地便多了几分疲惫无力。
忽然,旁边的将士发出一声惨叫,夏正亭心系爱将,回头一看,那将士身上挨了一刀,刺客将剑抽出,鲜血如同水柱从他的伤口喷薄向天。他止不住怒红了眼眶,将宝剑挥舞得更加迈力。
“夏正亭,你的死期到了。”那冷冷的语调再次响起,刀剑更加凌厉地逼近夏正亭。夏正亭腹背受敌,身上已受了好几处伤。他却没有丝毫恐惧。从从军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够颐养天年。
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但,不是死在沙场上,他不甘心!
他奋起抗击,接连踢飞两个黑衣杀手,杀红了眼。他半伏着身体,像一只被围猎的兽。蓦然,背后一寒,一支箭矢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身体。他倒吸了口气,浑然未觉般迎着进攻挥舞利刃。
那为首的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每一招都逼近的他的伤口,夏正亭的伤口怎经得住一再打击,渐渐体力难支,就在他身体晃动的瞬间,冰冷的剑刃已经贴近他的脖子。那冰冷的声在他耳边响起:“受死吧!”
第40章 悬(1)
媛湘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翻来覆去。
她担心明天见不到杜锦程,担心钟习禹说话不算话。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今的钟习禹会出尔反尔。
抱着薰了薰香的锦被,展转难眠。锦程,锦程,你在何方?你可还好?
他是否能感应到她的想念与呼唤!
脑海里晃过一波又一波往事,不久前发生在这个房间的画面猛然窜进脑海。她默默地想,刺客,真的有可能是程威吗?
一刻钟后,她决定到朵梅房中与她一起睡。朵梅的房间就在这间厢房不远处,敲开她的房门的时候,朵梅很讶异,听说要与她同睡,朵梅乐坏了,又羞她道:“小姐老毛病犯了,不敢睡吧?”
媛湘呵呵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朵梅让开身子让她进屋,两人躺在床上,窃窃私语,媛湘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是她想多了么?
朵梅忽然没有说话了,媛湘侧头看一看她,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想必疲累了一天了。
媛湘替她掖了掖被子,目光看向屋顶。她感觉到四周阴森森的冷,闭上眼睛,不自觉地幻想舒定安进宫当日,皇宫是整样哭声震天,血流成河。
脸上一凉,她感觉谁在她脖子上吹了口气,吓得立刻睁开眼睛,可是,黑暗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朵梅的呼吸声。她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