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成春-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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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燕摇摇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陛下真回不来了……”
“母亲,我……”
“生死有命,我虽也相信陛下是个福大命大的人,但虞夏的百年基业,可不能就此断送。”
凌曜的眼里满是痛苦挣扎,终于他还是低下头,说:“母亲,请给我一些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唉……”凌霄燕看着儿子,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但还是重重地放下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想的!”
“我们,我们还有大皇子……”凌曜说道。
“可他只是个男孩!”
凌曜:“……”
“国不可一日无君。之前就听礼部的几个老臣说了,若是不行……从旁系宗室中挑一个好的过来,也是可以的……”
“她们竟敢如此!”凌曜一掌拍向了窗棂,力气之大震得木头不断在动,“陛下、陛下还未……”
“曜儿!你都忘了吗!我们凌家立族百年,经历风雨不倒,靠的就是忠君爱国、不偏不倚,为的就只是一个虞夏……”
“两个月……好吗?母亲,再给我两个月……”凌曜的眼里已经露出恳求的神色。
“在此之前,只求您能帮我稳住朝堂……”
“……好,只有两个月。”凌霄燕淡淡说道。
半个月前的那场洪水已经退得干干净净,气温渐长,而连原来水流的一些痕迹都慢慢消失。原本只是因为春季来临,河流解冻不一引起的一场凌汛,也随着日头渐长消散而去。
派人随着落虹河一路找下去,连每一个细小的支流都不放过,却仍然没有任何讯息。偶尔有找到几具被河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凌曜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一一去查看,再没有发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后,又仿佛劫后重生一般活了过来。走出那间停尸房后,他仍觉得自己的腿是软的。
小芝,你到底在哪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也是他的一句豪言,若是真的遇到那种状况……他没想过,也从来不敢想,若是芝夜真的去了,他该怎么办?
只要一日还没找到芝夜的尸体,凌曜就在隐隐庆幸,小芝,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
眼看着芝夜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却不能追着她而去。这一幕,每每成为凌曜夜里的噩梦,醒来之后,想到芝夜还下落不明,却又是无法入眠。
生死之间,只隔一线,但是人们却还为什么,死死抓着那一丝活着的希望不肯放手?也许是还留恋这个鲜明活跃的世界,还留恋着某一个人,而死亡的幕布之后,就是永久的分离。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在她的身边?
凌曜路过凌寒的寝殿,正想进去看看这孩子,站在门外,却听到姆父在哄着寒儿:“大殿下,快睡吧……陛下只是有事出门了,很快就回来了……大殿下一定会乖乖等陛下回来对不对?”
“我想母皇了……寒儿一直都乖乖的,让母皇快点回来看寒儿好不好……”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凌曜,手却突然无力地垂了下来。即使隔着这一层薄薄的木门,他也可以想象到,里面孩子脸上那粉嫩又难过的神情。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忙碌着收拾残局,清洗宫中的奸细,压制在熙夜死后就蠢蠢欲动的岭南势力,控制朝中的人心稳定——他忙得,没有办法亲自去找芝夜,因为芝夜失踪后,皇夫代表的曲家又死的死,逃的逃,宫中只剩他的地位最高,只能留下来主持大局。他的眉头皱了多日,没有一刻松下来,但还是每天抽出些时间来看看这孩子……
芝夜唯一的孩子……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强作镇定的心湖,又动荡起来。
他不会忘记,凌寒刚出生的那一年,芝夜还在床上休养,看着那襁褓里幼嫩可爱的婴儿,就说:
“凌曜,我多么希望他是你的孩子……”
芝夜说话的神情很安静,眼睛却像一湖微微摇曳的水。
凌寒,凌寒,就连他的名字里,都有凌曜的一半。
但是凌曜不得不承认,他对这孩子不是很喜欢得起来,还是在芝夜出事之后,才看望他多一些。说实话,凌寒长得比较像他的父亲,只有耳朵,或者嘴角、下巴这些细微之处,看得出母亲的影子。
因此,凌寒这个孩子,一直像一根刺在他的心里,提醒着他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曲宴宁,那个聪明诡谲,却同样危险迷人的男子……
但是现在,他却很有可能,是芝夜留下世上的最后一丝骨血了。
凌曜在宫门外站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即使前路渺茫,他也一定要找到芝夜。
现在对外只是宣称芝夜受了重伤,但是如是时日久了,难免会让人怀疑动摇。母亲说得也的确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冒险的结果,可能就是使整个虞夏陷入贼人的窥视之中。但是,他却没那么伟大……
即使是为了自己的一介私心,他也要继续寻找下去。
“呵,傻蛋三哥”凌格踢了踢腿,却引起了叮叮咚咚的锁链声,“这种事,也只有你会做了。”
“喝吧,哪那么多废话?”凌曜脸色平静地说道,拿着一碗酒靠近了凌格。
“再靠近点!”凌格,或者说非格,闭着眼睛,深深地闻了闻那酒香之后,脸上才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六十年的胭脂酿?是京城碧水楼的?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凌格咕咚咕咚把那碗酒喝干之后,才又畅快地大笑了三声,又引得那锁链不断晃动。
他身上满是锁链,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虽然身上伤痕多,但都有好好的照顾,过得还算不错。凌曜又给他掰了块烧鸡腿,凌格虽然手脚都不能动,却还是吃得满嘴油。
“等等!”凌格一碗烧酒和几块鸡肉下肚之后,脑子活泛了些,见凌曜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眼睛一转,又说道:“三哥!这不会就是我的断头宴了吧!”
见凌曜脸上肌肉一抽,凌格又无奈说道:“罢了……能有凌贵君给我送行,还有胭脂酿,死我也愿意了……”
“这么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凌曜淡淡说道,“反正你这辈子也没办法出这个天牢了。”
凌格低头一笑:“成王败寇,我还有什么好说?不若我就此去了,到地下去陪熙夜,也是好的……”
“恐怕还没你什么机会,叛贼二公主在底下一家团聚得挺好的。”凌曜也不留情地点破这件事。
凌格这时脸上才露出一点哀戚,“是啊,都死了,连那么小的孩子……不过,我也不算亏,女皇,现在还生死不明吧……”
“三哥,没想到,我们俩都输了。”
“是你输了,我没输。”凌曜说着,又把一块鸡肉塞进凌格的嘴里。
凌格呜呜地叫了几声,嘴巴被无良的三哥用鸡肉塞得满满当当,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把那块超出他嘴巴容纳能力的鸡肉给吞咽下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三哥,你干脆就把我给噎死算了……”
“我还不舍得”凌曜微微一笑,“活着才最痛苦,我总要留一个人陪我一起。”
满意地看到凌格的脸色变暗,凌曜才拍拍衣服,走出了天牢。
在宫门外,有一匹马,和一个简单的包裹等着他。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和送行,寻找芝夜这条路,只需要他一个人走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渣作者回来了,以后会勤快更新的!
、56
芝夜抱着个粗瓷茶碗,坐在村口的大石上,呆呆地望着那一条土路。
这一切都还仿佛做梦一般。
但即使是做梦,她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像个真正的农妇一样,除了那身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嫩皮肤,在一群农妇中格外惹人注目。她现在住在一个小村庄里,还要靠村民接济,才能活下来。
这恐怕要成为她一生的黑历史了。
芝夜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还不忘把沾了土印的衣服给拍打干净。身上这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衣裳,还是收留她们的王大爷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他死去多年的妻主年轻时穿的衣服。王大爷一个人住在这山脚下的玉泉村里,只有一个女儿,在江陵城里干活,那天上山遇到了半死不会的芝夜和曲宴宁两人,就热心地把她们救回了家里将养着。
芝夜正盘算着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虞夏,她所处的地方实在诡异,那延寿宫底下的地道虽然与落虹河相接,但是她们恐怕是落入了一条不知名的暗流中,而这条暗流,竟然悄悄沟通着与虞夏有着一片大山之隔的青枫。芝夜担心,凌曜恐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被冲到了这里吧?
忽然,芝夜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芝夜回头一看,却是跟她一样拿着个粗瓷碗的曲宴宁。
曲宴宁穿着一身跟她差不多的粗布衣服,头发也是简简单单地竖着,但架不住人好看,清秀非凡,看起来倒是比她适应良好得多。
曲宴宁吊着眼睛看了芝夜一会,笑道:“愣着做什么?喝完汤了罢,王大爷正问我你去了哪里呢!”
芝夜“嗯”了一声,曲宴宁却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碗,一边说道:“我今天又跟王大爷学做了几个菜,你待会试试罢!”
芝夜终于知道那股奇异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她甩掉曲宴宁拉着她的手,虽然说现在情况非同寻常,但曲宴宁,怎么看,都太过高兴了点?
曲宴宁一抿嘴,对芝夜甩开他的手的事也没什么反应,忽然听到王大爷站在门口大喊:“夏娘子,还有宁哥儿,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呢?”
旁边工作了一天回家的农妇见到她俩也纷纷打招呼:“哟,夏娘子,跟夫郎在这块呐……”
“夏娘子,可还习惯……”
芝夜在这里谎称她的名字叫夏芝,是虞夏的商人,因为在山中游玩,遇到了山贼,才与家丁失散。玉泉村的民风纯朴,也知道一直有股山贼在山上晃悠,不时来扰民,对这套说辞没没做怀疑,倒是因为她们除掉山贼的事,多有感激。而曲宴宁,自然就是随着她一起出游的夫郎。
芝夜瞪了曲宴宁一眼,才施施然朝王大爷家的院子走去。
王大爷只有一个女儿,在城里成家了,而王大爷在这村子里住了一辈子,又不舍得离开,就一个人住着。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热闹了些,他也高兴。
王大爷赶紧招呼两人坐下,曲宴宁嘴甜,这几天跟着王大爷跑上跑下,打下手,把王大爷哄得开开心心,就差把他当儿子疼了。曲宴宁虽然不懂这些庶务,但几回调弄下来,一个贵公子,也把这些寻常男子做的事做得有模有样。倒是芝夜,也许是因为身居高位久了,气质独特,王大爷虽见识短浅,也隐约觉得芝夜的身份不简单,对她也有些畏惧。
简陋的木桌上摆放着两盘菜,一盘青菜,另一盘里还有些肉末,几个窝窝头,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玉泉村邻近江陵,也比较富裕,不然,普通人家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当然,这和芝夜以前过的日子自然不能比,但头上有片瓦遮头,已经比原先在山中晃悠的日子好太多。芝夜现在需要的,是静静等待机会,虽然青枫与虞夏的关系历年来都不错,但她现在可不要冒险暴露自己的身份。
芝夜一口窝头一口咸菜,脸色平静,冷不防却见曲宴宁一直没动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芝夜忍不住说了句:
“看着我做什么?”
“好不好吃,今晚的菜是我做的。”曲宴宁笑眯眯地说道。
芝夜脸色一阵抽动,忽然觉得嘴里的那口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倒是王大爷笑眯眯地说道:“夏娘子,不错吧?你家夫郎这几天学得可辛苦,现在都做的有模有样了。”
芝夜默默地说一声:“不错。”
曲宴宁自然是笑得眉眼弯弯。
乡下人吃完饭除了聊聊天,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了。王大爷也眼尖地看出这对小妻夫之间有些问题,说了几句话后便早早回房了。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暗又摇曳,只隐约照出个位置。乡下人怕费灯油,晚上没什么事也不舍得点灯。芝夜半躺在炕上,背靠着土墙,眼睛定定地望向窗外被月光照亮的乡间小径。
曲宴宁从外面打了水进来,要给芝夜洗脸、洗脚。
曲宴宁伺候着芝夜,用布巾沾了清亮的井水,给她擦脸和手,又蹲下来,想要脱掉她的鞋子。
芝夜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她一踢脚就想把水盆给踢翻,没想到脚丫却被曲宴宁牢牢握住。
曲宴宁握着芝夜白生生的小脚,还捏了捏,觉得手感颇好,感觉到芝夜又在瞪着他之后,才说:“你想吵到王大爷吗?”
芝夜一听,才放弃了挣扎,而曲宴宁还握着她的脚不舍得放,仿佛在安抚小孩一般说道:“别闹小脾气了。”
芝夜火大,但也不敢弄出大声响,靠近曲宴宁耳朵咬牙切齿地小声道:“谁在闹小脾气!”
曲宴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指示的就是她!曲宴宁又摁着芝夜的双脚到了水盆里,用布巾用心地擦洗起来。
“曲宴宁!你到底在干什么!”芝夜说。
曲宴宁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小心地把芝夜的脚擦干,放回到床上,才说:“我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