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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妻主的报恩-第125部分

小说: 妻主的报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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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灰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却有着过分的洁净与干燥,并不曾因建在水潭之上而生出一星半点的潮湿苔草。
一层层,一节节,霁光的视线便沿着这些矩梯延伸至下,直到没入一汪无边碧水,与浓郁幽色混在一处,不分彼此。
幽潭上盛开着火红荧莲,像是一盏盏浮与水面的莲花河灯,明明灭灭,花影绰绰,煞是美艳。
明明是仅次于九荧台的仙境之地,他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
在霁光自己也不曾注意的地方,郡子殿下紧握着木椅扶手,消瘦的手背上血色惨白,经络尽显,用力之大,几乎要将木头掰断,只因他拼尽所有也要自欺欺人的压抑,眼见就要到崩溃的边缘。
手脚冰凉,全身被莫名寒意包围,在不分四季日夜的东海深宫,他却奇异地感到四肢麻痹生疼,论苦痛,最初被岐臾抽去龙筋的折磨,似乎……也不过如此。
浑浊迷雾让一双金眸暗了又暗,直到不远处悄悄靠近的一抹雪白,成功唤回他的神智。
金边雪衫,紧紧包裹在异常丰满的女体之上,上衣袖口齐肩而斩,臂上束薄纱袖裾,宽大厚重的刺绣绸裤低挂胯间,窈窕腰肢便显露无疑。
着这身怪异服饰的常笙,静静立在丹霞成荫的金桂下与霁光遥遥相望,面上既没有别离伤愁,亦无重返人世的惊喜,仿佛这一日早已在她预料当中,眼波脉脉,眉眼如画,连一丝该有的疑惑都没有。
没有疑惑,没有问他,为何独独着宫人在她要离去的这日,奉上独属于白龙王族女子的衣饰。
面上一派自成的淡然,便将这雪衣穿得越发飘渺轻盈,似乎是再合适不过,似乎根本像是……为她定制的。
几乎就在一瞬间,有抓不住的什么画面从霁光纷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眉心紧蹙,极力想去挽留,然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却仿若幽地圣卉,瞬间极放,瞬间幻灭,到最后随风而散,什么不曾余下。
霁光惊艳的目光中,雪衣女子施施然靠近,眸间潋滟,唇边浅笑,皆与她坚定不失风度的步伐同化作迎面而来的春风,顷刻间吹开了漫山花朵,吹皱了他的一池心湖。
“殿下。”女子立在他身前,弯腰拾起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薄毯,极其自然而谙熟地抖落,展开,再为他重新披上,柔声嘱咐,“殿下仔细受凉。”
而就在这一刻,霁光他,他几乎生出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虽不明就里,却也能明明白白感受到!若他再多呆一时半刻,所有苦心构筑的伪装,就会在她面前粉碎。
霁光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说,伸手指向二人面前那一片没入幽潭的石阶,
“从这里下去,便是通往璺关的唯一出路……”
刚才还欲做逃,却在为常笙指明出路后,后知后觉地苦涩起来。
每出口一个字,每道来一句话,都意味着她将离他越来越远,而这种感觉,让霁光差些闷得呼吸不过来。
一阵眩晕,郡子殿下狠狠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才继续道,“不用多久,璺关便会开启,霁光久候于此,也是为了……亲自送恩上一成。”
说着,挣扎着欲从木椅上起来。
“那如何使得——”却是一手带着融融暖意的手,稳稳按在他微微发抖的肩头,抬头,见她眼底有柔光闪烁,听女子道,“殿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殿□子未愈,受不得凉,渡水相游乃是大忌,殿下便,送到这里罢。”
面上化也化不开的浓情,让女子平日清淡的面容添了许多温柔,那是……足以将他整颗心融化的温柔。
该是对着心爱之人,才有的吧?
霁光如此想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闷,只因她虽看似温柔多情,对视的眼中却没有眷恋,哪怕一丝。
聚散如浮萍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却也没办法看她就在那么轻轻拍过他的肩后,坚定地转身下了石阶。
一步步,一节节,她的背影就那么清晰映在他的眼中,直到轻微的一声动静传来,是女子的裸足踏入了潭水。
潭水不若海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而更加没有想象中的一丝冰凉,是以,她下水的动作不曾受阻,未有耽搁,便比想象中要迅速上许多,等霁光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深幽碧绿的潭水已经齐女子的腰没过。
她只要再一弯身,猛扎下去,顺潭底甬道游走,从此就会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身体总是先于他心中所想,当下霁光再也忍耐不住,焦灼地从木椅上撑起身子,直愣愣扑向石阶之下,却根本忘了他双腿早已残废的事实。
“恩上——”
他急促喊了一句,便朝常笙的背影跳了下去,若不是常笙反应够快,迟疑间转身将那个不要命的人抱了满怀,还不知道身娇肉贵的郡子殿下会摔成什么模样。
即便如此,还是“扑通——”一声,双双跌入水中。
没人知晓,没人知晓他令人备好那套雪衣的时候,宫人的表情是何等惊讶怪异。
是啊,就连他自己,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既古怪又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能看得她穿上白龙王族女子娶亲时才着的雪白嫁衣,又当如何?
就算自己……自己此时也刻意一同穿上了新郎的白衣……却又如何?
虽然明知道都是无意义的举动,霁光却一早便固执地下了决定。
他是妖,她为人,本就不该有相恋的奢望,也因此,他可以任她走,可以不挽留,甚至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可他不是铁石心肠,也有不输人的柔情万段,不是逼不得已,怎么会想着为自己寻一个念想,一个偷偷埋在心底的念想……
方才那刹那,霁光几乎是拼了全力朝她扑去。
新人白衣胜雪,与须弥东海下交换誓约,只欠一吻,便可礼成。
这一扑一吻间,是他可以目送她离去的最后底线。
哪知虽然事发突然,常笙却似乎像是早有预料般,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能转身护他周全。
霁光惶恐地闭着眼,落入她怀里的同时,只觉唇上一暖。
暖……却没有想象中的柔软,缓缓睁眼,对上那双微微挑起的剔透凤目,近在咫尺,笑意盈盈,却稍稍退后分寸,低声道,“殿下,小心呐——”
却是她用她的手心,准确无误隔在了二人唇瓣之间。
不让二人逾礼半分,她对他的故意所为根本一无所知。
而不经意的保护,彻底绝了霁光所有念想。
紧紧抓着女子的前襟,在心下暗咒自己的无能,懦弱的心,怯弱的情!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服了自己,临到此时,还会本能做出这种反应?
郡子殿下低低垂着首,不去看她,用了不知多少时间,多少气力,才让那双手不甘地从她身前拿下,然后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寒般簌簌发抖,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可这潭水,明明是暖的啊。
“殿下——”常笙一句轻叹,不知是否看出什么端倪,抬手替他理了耳畔的发,归到莹润如玉的耳廓后,又将泼墨长发揽到一边肩头,细细以指替梳,认真梳理,“殿下,月尚有阴晴圆缺,何妨聚散离别。殿下如此念着常笙,是常笙的福分,即使日后重返人间,常笙也会时时刻刻念着殿下的好,一生祈愿殿下福运安康。常笙身无长物,此一件,就留给殿下做个念想罢。”
霁光便低着头,看到齐腰长发由她灵巧谙熟地束好,柔软发尾从常笙指尖溜走时,带着一抹熟悉的银光。
心口一抽,哽得什么也说不出。
她真傻,那东西,本来便是他身体里的,何谈留给他做念想……
自一开始知道这东西在她那里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寻回,为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离别之时,却还偏偏还给了他。
那是不是,他与她,无论天上人间,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一丝牵绊了。
常笙起身,将霁光稳稳抱在怀里,随着淅淅沥沥的水珠滴落,一步步朝台阶之上走去。
步伐平稳而缓慢,明明只有一瞬,霁光却觉得她似乎已陪着他走过万千年。
而当身体重新落到木椅之上,尘埃落地时无力回天的哀伤,充斥了他整个身体,而霁光再也没有勇气,再也没有勇气再去留她一次,再去……吻她一次。
心一点点的下沉,仿佛随着她离去的脚步没入幽静水中,眼睁睁地看到霜色纱衣一经入水便鼓荡起来,细腻乌发漾开在潭中如茂密水草。
这一次,她未再回头,连告别的话也没有,弯腰扎入水中,潭面几个翻腾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走了,终于还是走了。
霁光缓缓合上酸胀的眼,听自身后传来一阵疯狂急促的脚步声。
远处一点朱红人影越来越近,跑来个披头散发的少年郎,衣冠不整,面容狼狈,再仔细看更会发现,他慌忙得甚至忘了穿鞋。
即便如此,却仍是晚了一步,连道别的话都没能说上。
“你、你、你混蛋!!——”霄令面色涨得通红,开口就训斥,觉得还不够,便接着道,
“你、你可恶!!——”
“你……你是世界上心眼最坏的女人!!——”
却是怎么怒骂,再也没有人会嘻嘻哈哈,不着痕迹的几句话就将他的怒意轻易瓦解。
可是……她都那么对过他了,怎么还能,怎么还能不说一声就走。
虽然……虽然其实是他硬要对她……不过!不过也不该这样!
他也没说一定要留下她,也放弃了让她抛下家里那两个男子的想法,他甚至,甚至想过去人间找她的,更无所谓什么名分了……
他都如此退步,她怎么还可以,还可以这么对他!
“你这个坏女人!!你是个坏女人!!——”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疼得他眼中的液体不由控制,没了命地向外涌着,霄令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生气还是别的,只一想到或许再也听不到有人说他哭闹的模样最是迷人,心口就像是撕裂般的难受。
骂着骂着,他甚至负气地说他再也不要去找她了,再也不会去找她了,要永永远远忘了她,却在说完之后,又立马生出了后悔之心。
怕就怕,一语成谶。
任由霄令是骂是喊,潭面始终平静如初,直到他察觉到身旁仿若失了魂的兄长低低蜷在木椅上,将身子抱做一团簌簌发抖时,才终于停下那无意义的发泄。
“兄长……”也是到了这一刻,所有的酸楚才一拥而上。
拖着步子缓缓走到霁光身前,像是用尽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霄令就那么无力地伏了下去。
白驹过隙今非昨,千年深海锁寂寞,伊人何时,再入梦……
※※
出璺关之路比常笙想象得要容易上百倍,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等再一回神,已经走上不知名的滩边。
经历种种,今非昔比,现在的常笙
147、正文终章 离境终别 。。。
,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事儿就能吓得着她的了,即使,此刻月黑风高,云朦星暗,岸边高石上,立着一个看似已久候多时的灰衣男子。
看常笙狼狈地跨着步子,从海里一步一顿走上来,他微微眯了眼眸,纵身一跃,便轻而易举地落到了她跟前。
对他的出现,常笙不惊不恐,甫一嗅到记忆里特有的冷香,便觉得神识是前有未有的舒畅,间或抬头,没有看他,越过男子肩头,细细打量天穹上那弯新月。
对于她此刻的平静,沈仕虽未言明,心下诧异是难以否认的。
本该第一时间就告诉她,都城家中有他照看,一切安好,虽日前史朗和承恩双双早产,却也好在父子平安,而纪月生,自从住到常宅后不定期发作的癔症,在最近也有了好转,不知与她冥冥中注定的归期是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说的话,只因这一刻怪异而顿在喉间。
他看她,她却不看他。
面前的女子不若从前稚气,面上再也没有初始在东江山头上那种又恐又惧的神情,到人世的三年间里,她变得太多,虽不易从面上察觉,但他也知,心里情境,毕竟是不一样了。
眸间偶尔一闪而过的冷漠,甚至能够与记忆中的少主身影重合起来。
也就是在此时,她忽然回神的眸光,还有高高扬起的嘴角,让心有疑惑的沈仕更为一惊。
抹了抹脸上苦涩的海水,手里拧着湿哒哒的袖口,常笙错开身子,不顾身后的沈仕,赤着脚往岸上走去,不回头地问,“家中如何了?”
“生产顺利,父子平安。”沈仕略微一怔,双眼固执地锁在她离去的身影上,嘴里平淡地答,眸间的光亮则显然没有那么平淡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是吗。”常笙停下步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念儿都足岁了吧?不晓得现在回家,她还认不认得我这个娘。”
确实,就在月前,家中才刚给小念儿办了满岁酒。
酒席上,对于常笙的缺席,是一家人不可提及不可碰触的禁忌。
沈仕未答话,常笙便继续慢慢悠悠地说,“不知等我回去之时,是不是连那两个娃娃的满月酒都要错过……”
沈仕脚下一顿,有点不明白了。
史朗的次子常笑,承恩的嫡女常乐,也就是不足十日前才刚刚诞下,而她此刻就在身边,自己带她由这无境之海回到北都,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
她并非不知道他的本事,那也就是……
“你要去哪儿?”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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