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3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雪瑶无奈一笑:“好了好了,若不和你言好,你倒罢了,主动和你说说话,又生出许多刺来,到底是找我的别扭,还是找自己的别扭呢?”
雨泽转过身不看雪瑶:“家主再欺负我,我就到楚州郡边关,找正君告状去,让他收拾家主,哼。反正我影响不够,他总够了。”说完,自己也笑了笑。
此地到楚州郡有数千里之遥,哪是说去便去得的?自己也不知想了什么,怎么到了关键之时,把正君搬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在桃花楼用饭毕,日头已经略略偏西,阳光也不强烈,却还保留着热度。雪瑶将披肩除下,雨泽接过了,不递给随从,却是亲自拿在手中,搭在臂弯。
桃园地面窄小,酒楼离县衙不远,两人一路也不坐车,牵着手说说笑笑缓步走回。
雨泽穿过华堂,刚到后院准备歇息,却看见花园之中,如意背对拱门,呆呆坐着。
雨泽想到上午如意铺排行李干净利落,支应来客温文有礼,心中自有几分亲近,便凑过去叫了一声。如意急忙起身,将手中拿着的一个信封藏在身后腰带之中,向雨泽行礼,抬起头时,神色十分凄楚。雨泽奇怪,招他坐下道:“我与千岁出门之时,郎君还神色如常,现下可是有何疑难之事,若可相告,说不定可以帮助一二,还请郎君直言。”
如意叹了口气:“唉,侍君有所不知,我这夫人为人严谨,自然很好,但刻板之极,往往劝不通。就一件穿衣服的小事情,便要与我生上千百遍口角。所以我……我……想要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
雨泽见他吞吐,心思一转,开口道:“莫非是她写了信要你交给娘家,所以你才要走?”
如意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明明雨泽已经知道是一封休书,却用隐语来表示,说起来也可保全颜面。
雨泽看看如意的穿着打扮,再想到张县尹,心中便有了计较,向如意道:“大尹严谨肃穆,满县皆服。可是为何褶裙一事,大尹明明发文规定,却无人听从呢?”
如意不假思索答道:“因为褶裙穿起来漂亮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打扮起来别人看了也是心情舒畅的事,何乐而不为?”
雨泽叹道:“郎君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穿褶裙,必须要系上衣;上下穿戴好了,又觉得头面简单;盘了发,又觉得脸上少什么;脸上敷了粉,又觉得鞋帽没花样。每日这样整套打扮下来,要花多长时间?朱雀神既然让咱们身为男子,可不是让咱们来干这个的。大尹看到了民间男子打扮,便想到了子民因打扮穿着之事荒废正务,自然着急。但是大尹定也想到了,大家既然爱打扮,想必也爱面子,是以大尹一直温柔以对,只是警告,或者罚些财帛,没给拖到衙来打一顿板子,已经是仁中之仁。这么好的县尹,一般人不支持也就罢了,郎君做个身边人,再不呵护她,只怕她身子就更要不得了。”
如意咬咬牙道:“说起她身子,就更恼人了。药也不爱吃,饭也总忘记时辰,一到公案边上,找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再悉心调理,人家不配合,白白地伤人心!”
雨泽笑出声来:“你们两个,倒是天生一对,谁也不听谁的。但凡好好谈,也不至于成这样子。我看这信写得急了,做不得数的,郎君可别糊涂了,好好想想妻主要的是什么,便豁然开朗。至于其他的,我去找千岁想想办法。”
雪瑶听雨泽讲了前因后果,听了雨泽之意,当下也觉得这两人的确相配,不可拆散,念及正与雨泽和好,心情愉悦之际,决定顺手一帮。
张县尹一气之下写成休书,给了如意,见如意失魂落魄接过,也觉得自己言重。若去解释,或干脆收回那休书,面子上岂不是过不去?正坐立不安间,雪瑶便到了堂前,朗声道:“卿何故忧虑?听我家随从说,郎君已经出门去了,走之前给卿吩咐了晚饭,今晚就别再忙碌公事,自己好好用些膳吧。”
张县尹一听如意出去了,心中火烧火燎一般,赶到门边想再往外冲,又觉得不合适,自己讪讪地退了回来,叹口气,在房中走来走去。
这对妻夫倒是有趣。雪瑶按下心中好笑的情绪,装做不知:“卿有什么事要找郎君,也不必着急啊。等郎君回来,自然可以慢慢地处理。”
这一言丢出,让张县尹更是加倍慌乱,又当着雪瑶面,什么也没法做,只能颓然坐倒,一脸苦恼。
雪瑶见状,倒也不忍再激,只是缓缓道:“卿过于忙碌公务,其实不能算是好事。本身女子质弱,不如男子强健,更易于染病;加之心绪纷乱,过分思虑,这身体便垮了。娶来夫郎本是好事,能让女子换换情绪,解解乏闷,但是卿忘记了,夫郎和子民可不是一样的。子民爱戴,上级嘉许,固然要有,但家庭和睦,才是女子天生第一要务。”
张县尹有些犹豫道:“可是,管教夫郎,不也是女子分内之大事么?”
雪瑶道:“管教是一定要的,可是管教无方,不如不管。人与人也是不同,一百个夫郎,便有一百种管法。本县屡禁不止的衣装之事,便是卿管教不得法,才让大家生了误会。卿夫有今日,其实是因为卿公事繁忙,忽略了他所想之事,才会如此。”
张县尹虽不能忽然之间便全盘接受,也转了心思,点了点头,道:“下官之前糊涂,千岁见笑。”
雨泽在门外静立,听得雪瑶这般相劝,自己忍不住笑着摇头,心道:“家主可真是七彩琉璃灯,照得别人,不照自己,也不想想这两日我们自家闹成什么样子,倒做出一副天下第一贤妻主的样子来,无怪乎京城口传‘得子三郎,得女悦王’。我年少之时,还不是觉得她完美无缺?及至成了自家的妻主,才能明白人无完人。纵使如此,我还是喜欢,哪怕她与我之前见到的完美样子不一样,我更是喜欢。”
想到这里,雨泽不由一呆:“可是我明明是喜欢她在外边风光的样子,才会嫁过来,可如今我为什么会喜欢她的表里不一,我什么时候变了呢?”又是心慌,又是喜悦,一下子万般思绪,竟是一起堵在心头,久久无法再想。
雪瑶一行在桃园集,少不得还要应酬名流。她在扶柳就显得高调,来了桃园地面,几乎是尽人皆知。桃园很少有京中贵族到访,所以接风宴更是热闹非凡。
雪瑶坐在席首,桃园上下皆赞满室生辉。
她在扶柳时衣饰华美,妆容艳丽,在桃园却换了打扮:盘元宝髻,饰金玉簪,眉如远山,唇色清浅,脖颈中间挂了串简约明了的玛瑙璎珞,耳垂挂着同样的玛瑙坠子。上衣粉红,下裙鹅黄,外披白纱罩衣,搭一条朱红披帛。这一套衣衫头面配上雪瑶,显得甜美可人,观之可喜可亲,既没有失了富贵,也没有少了雅致,正是一副出游的好样貌。
席间最惹人注目的是雪瑶,雪瑶注目的是桃园的河鲜。
桃园水源充足,不亚于扶柳。但鸳鸯郡都知道,扶柳的水是看的,桃园的水是吃的。在桃园集的河湖周围,都有引水入塘的农民,用桃园集的桃花河水养出肥美的鱼、虾、鳖、蟹,在鸳鸯郡都远近闻名。
这些活物运输极为不便,京城很难见到,连雪瑶也是第一次尝到如此鲜活味美之佳肴。
张县尹陪坐在旁,道:“千岁,本县历来想以河鲜上贡,以尽忠心,但说来奇怪,这些水物一出桃园集,走不远便全都翻了肚子。我们本以为是水的问题,后来便带了桃花潭水上路,途中均用这水来养着,没想到只是能再多走一段路途,仍是全部都活不下来。鱼苗倒是可以运输,但京城有人养过,养出来也和桃园集的不同。至今也没有把桃园这么好的河鲜成功运到京城去。”
雪瑶听这奇闻异事,觉得有趣,安慰县尹道:“桃园集上贡的黄白鲞,皇上也是极喜爱的,说比鲜鱼还好吃些。”
张县尹才释然笑道:“今年看似是丰年,又能给皇上多送些土产了,愿皇上万福金安,我们做臣下的也就欢喜。”
雪瑶举杯,满席皆起立干杯,一时宴上欢声笑语。
过了一会,商会请来的桃园集倡优入场行礼,随即排开了阵势,丝竹悠扬,歌舞绵软,不像是男子的表演,倒像是女子。
雪瑶心中暗暗一叹,这鸳鸯郡的男子,看来是没几个有气概的了,和扶柳的都是同一类型。不同的是,扶柳的男子也没这么多系褶裙的,这桃园男倡,个个都穿着褶裙。
侧目看看张县尹,她也是一脸的无奈。男子系褶裙,屡禁不止,她也一直非常苦恼。
雪瑶举杯抿了一口,刚好歌舞已毕,雪瑶拊掌笑道:“孤还以为错看了桃园集的男子,现在看看,果然是不知时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桃园集不论男女,都有几分爱惜容貌打扮的,听悦王说桃园集不知时风,都怔住了,那些倡优也抱着乐器愣在当地。
雪瑶冷笑道:“男子着褶裙这种打扮,宫中早前也流行过,太上皇在皇位之时,也明令禁止过。不止是褶裙,很多女子的衣着首饰,都在宫中御夫君身上出现过。当今皇上身为太女之时,也曾在自己宫中严令禁止。禁令已行,但衣装之风不止,于是皇上便疏远了那些着女装、戴女饰的郎官们。”
张县尹感觉悦王和自己意见一致,但她生性小心谨慎,遂小心地接口道:“皇上圣意,着实英明,下官不敢妄自揣测,还请千岁再指点。”
雪瑶续道:“皇上说,自有天地以来,万物生息,要分雌雄,便各有各的天命。若是男子一味要效仿女子,那么现今是学衣着,以后是学性格,最后是学想法,以致雌雄毫无区别。不辨雌雄,不知天命,那便是愚人,不可为人之父。皆是因为孩子看了父亲这样,便会去学,渐渐地全家皆愚。宫中若不禁止,传入民间,夫不成夫,父不成父,岂不怪哉!”
张县尹松了口气,又道:“请千岁示下,那男子若女,女子便又该如何呢?”
雪瑶叹口气道:“孤倒真是要问问在座姐妹,娶夫郎回家,是要共同担起家内外的风雨呢,还是由着他修饰外貌,不事正务呢?以后男子梳妆打扮惯了,必定爱惜容貌,做事拈轻怕重,生怕损了这精致皮相,渐渐就逃避了辅家之责,女子却仍然不能不当家。身为妻主,单凭自己一力,供养夫郎、生育后代、孝敬父母、赚钱治家,是多重的担子?咱们做官的女子上下打点,赔笑赔罪,都为了拿些养家薪俸;为商的女子远赴他乡,抛家不归,汲汲营营绞尽脑汁,只为哪件交易获利更多;乡野平民之女更是辛苦,要白日耕田,夜晚绩麻,仅能得微薄之获。到那时,女子哪还有时间去打扮,去交际?最后,竟是女子蓬头垢面,劳作不休,男子光鲜亮丽,指不染尘,倒像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姐妹们可甘心迎娶这种不懂事的夫郎么?可甘心让这种人做你女儿的父亲么?”
席间有不少女子默默点头,也有不少女子脸红不语。
第二天,在桃园集的大街上,所有男子都不再穿褶裙、涂脂粉。
最开心的是裁缝铺子,一下子接到了许多修改褶裙的活计。
张县尹妻夫和睦,连连向雪瑶道谢,雪瑶也是心情大好。
在桃园集轻松自在,让雨泽差点忘了正事,再上路的时候,雨泽便有些不舍,趴在车窗,看着枝繁叶茂的桃树一棵一棵从眼前退后。繁茂的树叶之间,已经隐隐露出粉色白色的桃子,个个都胖乎乎的,让人一阵嘴馋。
雪瑶坐在车内,展开案卷,看一看,点点头,若有所思。
雨泽凑过去要看,雪瑶便收了起来。
雨泽气鼓鼓道:“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雪瑶轻笑不答。
想必现在的扶柳,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吧?
雪瑶让雨泽打开车中一个小箱,看看其中用蓝布包着的册子。雨泽心有疑虑地打开来,发现其中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油纸包裹,用朱砂笔写了一个“密”字。
雨泽挑开封皮,轻轻地放在旁边,原来包裹中是两本账册。
见他有些不解,雪瑶道:“在咱们家,你看帐的本事算得上最好了,你仔细看看这两本帐,猜一猜咱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吧。”
雨泽听此言,只好展开账簿,一页页看去,看了十几页,全是赊账的记录,并无还账。心道,莫不是另一本写了还账之事?又拿另一本来看,也全是赊账。
雨泽反扣账簿在自己膝上,一手按住了,转头对雪瑶道:“家主这事做的没头没尾的,这全是赊账,并无还账的账簿,收支是无法对上的,从何说起?”
雪瑶拈起身前小桌上的一枚荔枝,轻轻撕着果皮。雨泽看账之时,她正在细品其味,等雨泽讲完,她才不慌不忙将荔枝核仍在盘中,拿出罗帕轻搌着手指尖:“这些全是赊了没还的账目,并无一个铜板的还账。”
雨泽回想,刚刚看那十几页,便已是数千银,更不敢多言,低了头细细地一条一条看了下去。一本账粗略算下来,要有将近十五万两白银,另一本也差不多。这账簿条目细密,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