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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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队?那么,是否就能见到昭烈将军了?
被君懿称为“国宝”的昭烈将军,北疆战神,雁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兴奋归兴奋,行军三日夜,一个好觉也没睡过,身体早已疲惫不堪。逸飞对眼前这张简陋的床铺满意极了,真想一头扎进去不起身。
但在此时,可不能事事如意。小双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我再看看你的脚。”
逸飞羞涩起来,站起身忸怩道:“小双姐,我……自己来就成了……”
小双冷笑道:“把天下女人对你的态度,都放在心上,还不要气死?你一个男孩家,这么婆婆妈妈的,以后还怎么做点大事了?”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把逸飞按坐在床铺边,脱下了逸飞的靴子。
逸飞双脚,算得上惨不忍睹了。
小双小心地揭开昨天包扎的裹布,只见逸飞脚趾和脚面,水泡连着水泡,有的破了,有的刚长起,凡是容易磨脚的地方,一个也不剩,全被水泡和破掉的水泡占据了。抬起脚来,足底那团已经烂得一片狼藉。
若是善王流霜和悦王雪瑶看到这样情状,肯定会心疼得马上把他抓回京去。
小双动作虽轻,嘴上还是不饶人:“果然是小少爷,你这脚丫,难不成是米醋里泡大的?长得这么白就算了,偏偏还那么嫩,这哪像是走路磨的泡啊,这简直是被谁拿开水烫的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呢,我得记个病例,以后当故事讲给大家听。哎,看看,裹了布还能磨成这样,也真是奇人。”
逸飞被说得快要打地洞钻进去了,脚还是又酸又麻,揭开裹布倒没什么感觉,小双将他两只脚上裹布都扔在一边,拿起药酒瓶子,抬头看着逸飞道:“能忍得住吗?”
逸飞吞咽了一下,嘴巴里因为太紧张,顿时变得干燥:“我……试试……”
“痛得厉害就喊一下没关系,憋着会生病的,你也懂这个道理,我上了啊。”小双仍然一脸不放心。
尽管逸飞做再多准备,酒浇下来那一瞬间,一阵剧痛从脚跟一下传到了心尖。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痛,也许就像千百把小刀子,在火上烤得通红后,趁着热在脚上一遍一遍刮着。
小双才浇了一丁点酒,本来想慢慢浸润,细水长流,但是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加快了速度,还不依不饶地挑破了一些大的水泡,将里面的液体挤出来。这下,逸飞两只脚上的破损处全都照顾到,但是,可不是一般的痛。
当第二天逸飞问自己的反应,小双死活也不肯说。
逸飞已经痛到没有记忆,小双却被他这种无意识的两声惨叫吓到,当心他会昏倒,所以直起身来看他。他两只手在床边,抓裂了指甲,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鼻头泛起粉红色,脚微微有些抽搐,晕了半刻,才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知道太多秘密却不守,命也会保不住的。
小双只能神秘莫测地笑着说:“你很勇敢,好好休息。”
苑杰看来也不知道逸飞脚伤了,也许是忙的,逸飞感觉到,自从进了营,就没怎么见过苑杰。没有解闷的人,逸飞的脚伤似乎痊愈得很慢,每日在医帐里脚不敢点地,只好厚着脸皮,迎着医官姐姐们鄙视的目光,配药写方了。
“哼,让开!”说话的女医官紧紧地束起发髻,包裹上湖色头巾。白布条扎起的手腕,不客气地顶开逸飞的肩,从逸飞身后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
逸飞低头,心里说:“忍忍吧,是我自己要到前线来的,如果这就是我的结果,那我应该承受。纵然再不甘心,也是自己没有做到,没什么好怨的。”
低下头去的时候,却暗暗地吃了一惊。
医帐的地面是以草席和粗麻布铺了好几层,进入医帐不能穿鞋的。刚才拿药的女医官,脚上也缠着裹布,裹布还隐隐地渗出了些许血水。有了这个发现,四顾忙碌备药的几位女医官,每个人都有伤,有的走得不快了,有的手抬起来困难了,有的脸上被橇绳打出的血印还新鲜。
逸飞有千头万绪的体会,却是一条也整理不出来。
这些女子,这些女子……她们可以做到的事情,我男子之身,也该当做到。她们有困难的事情,我男子之身,也该当分劳。
思想至此,逸飞双脚触地站了起来。
脚底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震撼,逸飞向手伤严重的女医官道:“姐姐,你手不便,我来帮你吧。”
那女医官毫不领情:“帮忙?您大少爷不帮倒忙就是好的了,歇着吧。”
逸飞也有几分着急了,高声道:“小易可以做到的事情,但凭姐姐们驱使,若姐姐们不言语,那小易便自主插手了。”
话音一落,便将手伤的女医官手中药箱捧在手内,那女医官喊道:“快还来!不要你管!”逸飞却低头认真数了数箱内药瓶,道:“还缺一瓶防风寒的妙音散。”随即踮起脚尖,从上方柜子中拿到药瓶,放好之后,再点一遍,再问:“姐姐,这药箱要放在哪里?”那女医官便指给他,逸飞放好,又去帮肩膀不便的女医官。
女医官中有人嗤了一声道:“昨儿小双姐不是劝你,别把女人的意思放在心上么,怎么今儿又来贴冷板凳,怕不怕羞?”
逸飞微微一笑道:“男者,劳力之形,诸位姐姐家里的兄弟,若见到姐姐们无人疼惜照顾,自己去劳力,岂不难过?小易在军中,就是要替姐姐们家中兄弟,帮姐姐们做些事情,让家中兄弟们放心。”
方才那女医官道:“军中之人,谁不是这么勉力,小嘴说得轻巧,到时候别嫌活计重了,哭闹着回家!”
逸飞一边帮忙一边信心十足道:“不会的,我等大家得胜同归!”
有的女医官微笑了,有的半信半疑,但是每个女医官心中都有同一句话:
走着瞧吧。
真正做起活来,逸飞才明白,之前为什么自己不讨喜。
今天前线有一次短兵交接,人数不多,规模甚小,贺翎士兵占了上风,全歼敌军。饶是如此,伤员数量也不少,人像流水一般,在医帐进进出出,逸飞眼睛都要花了。
这么多零碎的小活计,之前他怎么一项都没注意到?而且今天才发现,女医官们做完事都井井有条,稍加收拾就可以接待下一位伤号,而自己手边脚边全是裹布、废膏药、蜡丸外皮等等垃圾。也怪不得很多士兵不来自己这里包扎,谁不爱干净有序呢?那样才能让人更信任不是吗?
逸飞思忖着,应该做些什么。
这时暂时没事,逸飞想了个主意,拿来小锅,煮起一锅绿豆汤。来了伤号时,逸飞便学着女医官们处理的手法和方式,渐渐地加快了速度,手边也干净了很多。伤员处理完毕,便马上舀出绿豆汤,分给女医官们。
女医官们脸上的笑容,头一次是因为逸飞而显现:“这才是自己人该有的效率。”
小双也赞许地点点头:“小易,你记住,宫里的人缘来自平时,我们这是讲究效率的地方,唯一让你得到地位的,就是你自己的能力!咱们雁家军,可不搞走后门的事,每个军士的晋级加饷,全是凭本事,哪怕就是洗衣房那些大姐,也都是这样的!”
逸飞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外边却传来急促的呼喊声,他好奇地掀开了帐帘。
“快把松长信抬进来!”
担架之上,苑杰双眼闭着,尚有呼吸。从表面就能看得出来,这小子已经身中三箭,战友早将箭折断,留了一段短短的箭杆子在外边。
逸飞掀着帐帘,看苑杰的身子一点点从自己视线下过去,心里没有恐惧,只有莫名的紧张。他放下帐帘扶住停稳的担架,拍着苑杰的脸颊,喊他的名字,苑杰可以睁开眼,又勉强一笑。
“苑杰,你千万不要昏过去!”逸飞双手开始颤抖。
说实话,他是第一次实际地处理人类的箭伤,已经乱了阵脚。
看到苑杰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害怕,现在,熟识的人在生死边缘,不知所措的感觉刚刚消退下去了,一旦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恐惧就像夜幕一般,一下子笼罩了他。
一时间,逸飞便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动手去碰他,是否可以救他,自己是否算个医官。
“愣着干嘛,动手!”小双道,“别人不要插手,这伤不妨事,让小易自己来。”
其他女医官马上回到岗位,备药煮布,逸飞心中暗暗叫苦。为什么不是别人,不是不认识的人,而是苑杰?万一不好了怎么办,万一不好了怎么办……
手中拿着让肌肉感觉不到疼痛的药酒,逸飞强行控制自己镇定下来。
一定要稳住,会不疼的,我只要又快又好地治好他。
对,又快又好。
吞咽一下,喉结摩擦着领子,原来也会疼。逸飞拿白布蒙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双眼,稳定双手,将药酒擦在伤口周围。开始苑杰还会咬着牙皱眉,随着药酒作用的发散,苑杰眼睛眨动,又是一笑。
虽然说不出话来,苑杰嘴唇是能动的。他无声地用嘴唇向逸飞表示:开始吧。
可以动手了。
逸飞拿出在药酒中泡了许久的刀,从伤口形状判断着箭头的方向,割开肌肉,拔出箭,又轻又快,苑杰没有出太多血。
太好了,太好了。
一击即中,逸飞之后的动作越来越快,手也越来越稳,三支箭矢拔出,止血,上药,包扎,全部完毕,身边炉子上的一壶冷水,还未沸腾。而逸飞茫然地瘫坐在地,惊喘不定,口中喃喃道:“真的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太好了……”
女医官们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傻小子,不至于成这样子吧!”
雁晴掀开帐帘:“小双,他怎么样?”
小双头也没回道:“没事了。”
“能再打二十军棍么?” 雁晴皱着眉,一脚踏进了帐内。脚步到处,铺地的茅草被踩出几个软软的凹陷
小双停了手上的活计,转头吃惊道;“为什么要打军棍啊?”
小双丝毫不在意雁晴穿鞋入帐的行为,居然装作了没看到。若是别人,只要敢踏进一步,只怕是就被小双骂了出去。
雁晴在担架旁边蹲下,毫不留情地拨着苑杰的脸,苑杰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欢畅,但是在伤痛之中,显得有些勉强。
雁晴翻了翻白眼,起身道:“让他不要去到处乱跑,这家伙可好,跑出十多里到处逛去。结果就发现了祥麟的弓箭手,这家伙倒也猛,一人击杀了人家五六个弓手,下场就成了这样。”
逸飞心中暗想,现在雁晴所说,虽是寥寥几句,但实际的过程,不知有多少惊心动魄呢。不过,歼敌不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还要打军棍么?
小双一边洗净双手,一边向雁晴笑道:“那也不必急在这时候打军棍吧,今天的伤员们都说,要不是松长信掠阵,他们得在弓箭手那里折损不少。我还没问是怎么回事,结果松长信就被送进来了。伤员说的,原来是要跟你说的事合起来,才算完整。”
雁晴沉着脸:“管他是谁说情都没用,这军棍打定了,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把帐帘子一甩就出去了。
小双满不在乎,冲逸飞吐了吐舌头。
逸飞看看苑杰,苑杰也吐了吐舌头。
军中之事,来日方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四月,鸳鸯郡扶柳县,春意沉醉。
雪瑶从马车中刚走下来,雨泽在车下搭手。
酒楼支应娘子一双娇俏眼睛都笑得看不到了:“哎哟,哎哟,您贵客少见了,可是远方来的?小店可以住哟,快快,里面的给客官找个雅座哟!”南音绵软,说起官话,也带着南方味,高声呼叫,不觉得声音过大,更加了几分妩媚。
雪瑶坐在临街的雅座,手中捧着新茶,望向路边景色。
南方天气温和,春信早报,夏也来得早。千百条柳枝在风中微微摇动,连成了一片绿色的帷幕。树干向临着水的方向倾斜着,不同柳树之间的柳丝依依交缠,形成一行曲折形状,如玉带围河,别有风韵。
西府海棠正在花期之末,夜风吹过来时,花瓣已经大片飘落,空中处处留香。微风乍起,春水揉皱,香气远播,数不尽的心旷神怡。
夜色铺满了地面,酒楼门前都挑了灯,这一带客店多些,虽不能使整个城镇亮如白昼,也颇有一番不夜之城的情调。
据说,要观赏到外边更美的景色要在明早,现在雨泽正在看的,是江南另一景。
都说鸳鸯郡人人风雅,在这客店中墙壁之上,也可见一斑。
这雅座的墙被刷为雪白一片,上头题着不少诗句,旁边放着一副笔砚。看来这意思,是来往的顾客,人人都可赋诗题词于墙,尽展文采。
雨泽立起来看诗词,看一首,念一首,略略品评,甚是喜欢。
雪瑶悠然饮茶,听雨泽吟诵,觉得此墙上佳作甚是不少,便向雨泽道:“雨泽在家之时,也是六艺皆能,何不即兴也来一首?”
雨泽笑道:“正有此意。”随即磨了墨,从笔架上提起一管小白云,一面沉吟,一面在水洗中润洗。
待蘸好了墨,再略加思考,便提了笔,一气在墙上写下四句——
无端踏得好春光,留将游子忘思乡。东风属意暖香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