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教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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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心中一暖。
等慕容雪出门来到校场中的时候,才看见跪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的冰若风。冰若风的额头上一片冷汗,身子微微颤动,手掌紧握,呼吸急促。
“滚起来!”林容喝道,“胆敢宵禁出门的,这就是下场!”
冰若风用手撑地站起来,一个不稳朝前跌去,慕容雪伸手扶住冰若风摇摇欲坠的身体,周围一片吸气之声。
慕容雪朝下看去,惊得眼睛一缩,冰若风的膝盖猩红一片,一片片的碎瓷片倒插在膝盖上,地上一滩血迹,血液斑斑点点地洒落在青石板上。
人群中,寒落若有所思地望着冰若风,沉默不语。
伤痛过后,没有休养,没有拒绝的理由,没有撒娇哭闹的权利,有的只有忍耐,只有承受,唯有沉默。
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痛吗,当然痛,可是冰若风沉默,只是蹙眉,握拳,忍耐。
天还没亮,一群孩子便开始习武练剑,林容提着鞭子,谁的招式不对鞭子便挥舞过去,谁稍稍偷懒鞭子便招呼过去,冰若风汗流浃背,冷汗涔涔。
一天到晚,一刻不停地练习着,没有午饭,不能休息,不许偷懒,更不准停歇,停歇的后果便是无情的鞭子。冰若风舞剑的手臂麻木了,酸软无力,膝盖再次渗出血来,冰若风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手臂沉重地不像自己的了。呜,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跪过大理石地的孩纸们就知道,罚跪比鞭子好不了多少(呜呜)
、第十二章 代人受过
晚上最后半个时辰,便是和林容的对招。一对一的,和林容单打独斗。
这群孩子中大多都稍稍有点武功底子,其中最拔尖的自然是寒落和冰若风两人,两人身上都带伤,却以最好的成绩一百三十多招才败下阵来。冰若风暗暗心惊,这寒落昨晚还重伤成这样,若是往常定然更胜一筹。寒落则是暗惊,自己本就是练武奇才,冰若风比她还小两三岁,居然也有这番武功修为,他日必然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相对于冰若风的出色,慕容雪则显得有些狼狈了,一来他之前没什么武功底子,二来在这个世界中,男子本来气力就小些,男扮女装的他更为吃亏,慕容雪连一招都没有招架住,手中的剑便被打飞了。
一番比试下来,慕容雪的成绩自然是垫底的,慕容雪垂头丧气,路漫漫其修远兮,绝世武功的路还长得很。
“还是老规矩。”林容喝道。
老规矩?慕容雪,冰若风等新人都困惑不解。
“每天的最后一名,罚十鞭子。”寒落在一旁冷冷解释道。
鞭子呼啸着落在慕容雪的身上,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痛楚,剧痛让慕容雪恶心想吐,铺天盖地的痛楚淹没了他的头顶,让他昏昏沉沉的,不知所踪。这是种怎样的疼痛?似乎把灵魂撕裂成两半,似乎在扒皮抽筋,又似乎要把人的皮肉都搅碎一般。
林容打得很快,几下就打完了,慕容雪细腻雪白的背上一道道血痕,染红了白色的衣衫,慕容雪晕过去了。
夜晚,回到床铺之上,冰若风把伤药涂抹在慕容雪的背上。慕容雪的皮肤白/暂细腻,白净的肌肤显得鲜红的鞭痕更加狰狞可怖。冰若风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那个从浴桶中走出来的华白,一身赤/裸,如同月下的仙子,像妖精似的,还追打着要扒她的衣服。
慕容雪微微睁开眼皮,身后刺痛难忍。
“你醒了?”冰若风喜。
“痛。”慕容雪皱眉吸气。
“上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慕容雪沉默。
冰若风突然想到,对方可是个男子,自己看过他的身子,他不会要自己负责吧,呃,这个也太可怕了。
不过幸好,慕容雪没这么想。
“你手臂上的伤,我咬的?”慕容雪脸色难看,带着几分尴尬。
当时慕容雪受痛不过,晕晕沉沉之中,咬住冰若风的手臂忍痛,冰若风自然是痛得龇牙咧嘴,不过也没躲开,如今手臂上一排带血的牙印,似乎咬得不浅。
“睡吧,别想这么多,明天一大早又要起来。”冰若风叹气,睡懒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半夜,冰若风被一阵咳嗽声惊醒。
慕容雪身为男子,本就体弱怕冷一些,如今受了伤,更是禁不住寒,夜间风凉,咳嗽不止。
冰若风无奈,只好把自己的铺盖盖到慕容雪身上,过了一会,慕容雪才安静下来,冰若风也疲惫地沉睡过去。
一大早起来,慕容雪又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两床被子,一旁的冰若风则如同小猫一般瑟缩成一团,冷得发抖,手脚冰冷一片。
慕容雪又沉默了,眼光闪烁。
晚上的比试中,慕容雪再次落到了最后一名。寒落回想,这么多年,有多少人一直垫底,一直挨打,又是垫底,又是挨打,到最后被活活打死的。这几年来,她只见过一个特例,就是她自己。从一开始的天天垫底,日日受罚,到后来突飞猛进,一跃而起,再到如今的翘首之位。
冰若风捂脸,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挨打后,第二天更加没力气练剑,没力气练剑就更加学不好,学不好又落到最后受罚,这不是恶性循环吗?这根本不科学啊!
就在慕容雪绝望地准备再次挨罚的时候,冰若风心中惨笑着走出来,愿意代人受过。
冰若风在心中呜呼哀哉,她一直都是上窜下跳地躲鞭子的,什么时候居然主动讨打迎鞭子而上来着的?
十鞭子,虽然痛,但是还在忍受的范围中,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冰若风暗想,自己便坚强了不成?
夜凉如水。
“你不必替我受过。”慕容雪打开药瓶上药。
“呜,轻点,别发火!”冰若风低声惨叫。
慕容雪脸红,他一直都是慕容世家的小公子,根本就不懂服侍人,这种替人上药疗伤的事也是第一次做。
冰若风龇牙咧嘴,慕容雪手忙脚乱。
“药瓶打翻了,压到伤口了……”冰若风汗,果然是大家公子。
一番摆弄下来,两人都满头大汗,慕容雪自然是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冰若风则是被折腾着冷汗涔涔,叫苦不迭。
“这十鞭子是我该受的。”慕容雪黯然。
“你别想太多,好好习武,只要接得住对方五招,你就不用垫底了。”冰若风心中嘀咕,我也不用挨鞭子了。
夜半时分,冰若风惊醒,自从来到训练营,她经常在半夜中惊醒过来,焦虑不安。
冰若风环顾四周,慕容雪不见了!
庭院中,月明星稀,离起床还有一个时辰,慕容雪独自一人在院中练剑,挥汗如雨,冰若风在门口看了看,默然回屋。所谓闻鸡起舞,如今这鸡都还没起来呢。
两个月来,慕容雪天天垫底,冰若风日日代人受过,到后来,冰若风的身体也开始有点支持不住了,慕容雪还是沉默,可是半夜的练武更卖力了,起床的时辰更早了。虽然还是垫底,但是如今的慕容雪至少能够接得住林容两三招了。
这两个月来,冰若风身上的鞭伤就没有好过,而伤痛并不是偷懒不练武的理由,想起以前一挨打就可以懒在床上十几天,冰若风突然意识到,娘对她还算得上宽容忍耐了。
伤痛之下,冰若风的剑术却突飞猛进,以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边练边玩,如今却是一天八个时辰日夜不停地习武,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全都被练剑填满了。这种生活让人窒息发狂,毫无自由可言,可是高压之下,冰若风的剑术一日千里,如今林容没有两三百招根本拿不下冰若风,这种神速的进步也让寒落暗暗心惊。
“三招,四招,五招。”冰若风在心中默数,慕容雪的剑被打飞在半空中,晃荡一阵,才斜插在地上,慕容雪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朝冰若风的方向望过来,冰若风自然大乐,终于不用挨鞭子了,呵呵。
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冰若风痛得龇牙咧嘴,他妈的,这里一堆鞭伤。
“敢不敢接受挑战,三个月后,我们较量一场。”寒落一如其名,寒着一张脸,向冰若风下战书。
“我接受。”冰若风两眼发光,心潮澎湃,习武这么久,这是冰若风第一次同别人对决,而寒落这个对手,绝对值得一战。
三个月后。
夜半,月明。
宵禁时分,冰若风再次偷偷摸摸地溜出门,尽管对当日被罚跪的经历颇有恐惧。
“来,学两声狗叫!”一个轻蔑嘲笑的声音。
一个女子伸腿压住寒落的背脊,一脚猛踢在寒落的膝盖上,扑通一声寒落屈膝跪地,一脸愤恨不屈。
另一个女子则抓住寒落的头发,狠命地朝下压,“你把我的鞋给弄脏了,畜生,给我舔干净!”
寒落双手被缚,不能反抗,面前的女子直接把鞋子伸进寒落的嘴中。
“住手!”冰若风一声怒吼,脸已经气得通红,这两个混蛋,折辱轻贱别人的尊严,就能让你们高人一等了吗?冰若风突然回想起,那日在山洞中,寒落口中所谓的尊严,还有那眼神中的痛恨,士可杀不可辱,这种侮辱比一顿鞭子更让人无法接受。
“又来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哟,这不是这段时间在西苑风云一时的冰,冰什么来着呢?”一个女子冷嘲热讽着。
寒落趁两个女子分神,出其不意地出手,挣脱了女子的束缚,站到了冰若风的身旁,擦了擦嘴角,朝地上吐了一口,一脸不屑。
冰若风认识眼前这两人,当初押送她们前来训练营的就是这两人,一个人推攘了冰若风一把,威胁要挖她的眼睛,还有一个则更直接地挖出血淋淋的眼球,杀鸡儆猴。
眼前两个女子的功夫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二流罢了,在鬼门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是最底层的小喽啰,却在训练营恃强凌弱,横行霸道,这两个畜生,以欺负小孩子为乐,践踏别人的尊严,冰若风冷笑,这两个人,真是该死!
“杀了她们!”一个女子残忍地朝同伴笑了笑。
“上!”另一个女子点点头,似乎这种事情太平常不过了。
“冰雪连天,万里无云”尽管半年前就学会了这招,可是在危急之时,冰若风方把这招的威力用到极致,酣畅淋漓,行云流水。
一百招下来,冰若风一个虚招,找出对方的破绽,剑入咽喉,洒血一地,女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冰若风,想不到这个半人高的女孩,居然可以杀了自己,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冰若风厌恶地抽出剑,鲜血奔涌而出。
寒落那边则没这么顺利,两个打了两三百招也不见分解,打得难解难分,女子看到寒落和自己水平相当,心中大惊,看到同伴的浴血倒下,生死不知,更是恐惧慌乱。
冰若风并没有出手相助,这是寒落一个人的战斗,这更是寒落的尊严!
、第十三章 沉尸湖底
女子突然使出暗招,洒出一把毒粉,寒落转身捂鼻,女子趁机当胸一剑,寒落躲避不及,眼看泛蓝剧毒的长剑将要刺入心脏,一块如影如飞,不见踪影的暗器呼啸而至,插入女子的咽喉,一击毙命。
寒落喘息,千钧一发之间,侥幸逃过一劫。
寒落大惊,她从来都不知道冰若风的暗器功夫这般了得,这么快的暗器,就算是林容,也不一定躲得过。
冰若风发现寒落看她的眼神很怪异,像是看怪物一般,还以为寒落被吓傻了,只好捅捅她,“快把尸体处理了,被人发现,我们两个都要完蛋。”
寒落惊醒,再次恢复了冷静,刚才的大惊失色消散无形。
两个孩子拖着比她们身子还要高还要重的尸体,拖到后山的湖水中,轻手轻脚地扔下去。
夜,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拂树枝的沙沙声,静谧得有些可怕。
冰若风沉默不语,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说不害怕是骗人的,看到手上的血腥,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冰若风恶心得想吐,害怕得想哭,可是如今爱她的人都不在身边,再没有软弱的理由,唯有坚强,哭是无济于事的。冰若风默然,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泄漏了她的不安和恐惧。
寒落叹气,“这湖底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了。”
冰若风退后一步,一脸骇然,“什么意思?”
寒落笑,“你不知道吗?在鬼门中,尸体最多的地方自然是乱葬岗,而其次就属这片湖水了,训练营中每年都会死去几十个孤儿,那些尸体都被扔进这片湖中。”
冰若风黯然,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知道在鬼门这同一片天空下,在她上窜下跳,捉弄别人,撒娇捣蛋的时候,有那么一些孩子,从小无父无母,任人宰割欺凌,除了忍耐,别无他法,可是就算苦苦煎熬忍耐,也可能换得一个葬生湖底的下场。而这一切,就是她们的一生。
冰若风突然为寒落感到悲哀,也有点理解她拼命想要逃离这个地狱的原因了。
“会好的,生活总是有希望的,人不都是靠着希望活下去的吗。”冰若风叹息,当我离开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你逃离这片修罗场。
猫腰偷偷潜回屋,环顾四周,没有人被惊醒,冰若风安心躺下,倒头就睡。
“你不冷吗?”慕容雪撑起头,两床被子都盖在他的身上。
“冷,我们一起睡吧。”冰若风可怜兮兮地点点头,然后钻进慕容雪暖暖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