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如许-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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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有些厌烦,不过也清楚知道这些宣城的大商户自己以后就算不会打上交道也不能怠慢,只是他自己确实没这样的耐心在旁做陪客,也好在现在他是男子身份,不方便作陪,干脆叫新招的掌柜王素茹一应担去了。
王素茹不过三十啷当岁的年纪,善察言观色又是长袖善舞的角色,虽然没有主人亲自的招待,这些大商户却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许还要算上白悦容的一份功劳,顾宁远不方便出面,她俨然就把“阅微堂”的开张当作自家事办了,从选址到装修到开业,一路没少掺和,不过鉴于她的掺和帮自己省了不少事儿,顾宁远对她也心怀感激。
不过这事儿落在旁人眼中自然就不是报恩的说法了,再者白悦容也不是会嚷嚷着“阅微堂主人是我救命恩人,你们莫欺侮他”的人,现在她正愁找不到献殷勤的地方,说不如做,多相处着,说不准就日久生情了不是?
——嗯嗯,这算是赵怀兰给白悦容支的第一招。
连云城少主都这样上赶着卖好,其他商户自觉比不得连云城,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也没少招呼顾宁远。等看到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阅微堂主人出现了,众人心中似乎了然了:这白少主看上人家哥儿了!啧啧,白少主到底是有眼光的。
宣城原就是各处人流杂会之处,中越地区东南西北的行商,西荒的番人,北漠的蛮族,南昭的夷人,甚至还有东漓的舞伎,男男女女,什么人都有。
如此,宣城是从不少美人的:清朗如月的大家少卿,婉约似水的小家公子,梨花淡妆的清丽佳人,彼岸妖娆的浓艳伎子……可谓品种齐全,琳琅满目。可饶是见惯了美人的宣城商人,一眼觑见阅微堂主的脸时,仍是赞叹了一句:少见有此灼灼风华的人物!
虽然本朝不比前朝对男子管束那般严厉,商贾人家有时为了传承家业也有教养儿子赘妻入门的做法,不过如顾宁远这般看上去无丝毫依仗便开门做生意的也算少见。商户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贺阅微堂的开张,见到了阅微堂主本人,正感叹便是没抱成白家少主的大腿这一趟也算来得值了时,兜头一盆凉水——抬着贺礼进了门,她们连楼也没上成。
掌柜王素茹笑着拦下想向楼上走去的商户家主们,歉然道:“我们这阅微堂只在楼下招待女客,楼上这两层,只招待男客,女客止步,还请各位海涵。”
白悦容便是领头的那个,宣城来了不少次,除了人家的家宅内院她没走过,宣城里还真少有地方是旁人拦着不能去的,心里有些恼,可是这规矩又是顾宁远定的,她不好发作,只能大方道:“也罢,既然是这样的规矩自然不好轻易破了,便在楼下替咱们找个雅间。”
有白悦容镇着,旁人也不敢越过她去,自然只有说好的,还有不少人赞道:“秦老板实在是个奇男子,竟想到了这样的主意,老妇惭愧啊!”
嘴上如此说着,可顾宁远定了个这么不伦不类的规矩,她们仍只是冷眼瞧着,没放到心上:从古至今还没听说过能只做男人生意不做女人生意的,这小公子到底是没历练过的,如此做,恐怕只有亏损的份了。
白悦容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刚一及笄的时候她娘便把中越的生意丢给了她,她也算是摸爬滚打了些时日的,见顾宁远定了这样的规矩,看了几日这阅微堂的生意也不见火爆,心里有些着急,赵怀兰拎着扇子,道:“你个榆木疙瘩,他若是不顺了不正是你献殷勤的好时候?”
白悦容一拍脑门:有理!兴冲冲便跑去槐花里秦家找她的秦远,帮他排忧解难去了。
——既然已经离了叶家,顾宁远现下又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的,便用了化名,大木一直唤自己“阿远”,他便化了“秦远”的名字,在宣城扎下根来。
白悦容虽然性急,不过到底是白家的少主,规矩还是守的,做在正堂上,喝着香片,只是等了许久,茶水都换了第二碗,顾宁远才出来,她一激动站起身,直把茶盏也打翻了。
白悦容找这么大没这么狼狈过,顾宁远倒是端的住,只吩咐人收拾了惨剧,也没看笑话的意思,白悦容这才觉得没这么窘迫。
“让白姑娘久候了,实在抱歉。”
白悦容讪讪道:“原是我的不是,急匆匆来找,连帖子也不曾下。”
顾宁远没再纠缠,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道白姑娘前来是有何事?”
白悦容苦着张脸道:“咱们还算不上朋友吗?这般叫也太生疏了些,你唤我悦容便好,或者我小字言之,你叫我言之如何?”
顾宁远好歹在此世生活了三年,有些事情虽没人告知,他自己也模糊有了些猜测,譬如这名字。
小户人家的儿女姓名都不大讲究,甚至有直接以大郎二哥儿大妞二丫三娘之类只论序齿的叫法;世籍贵族,大多有宗祠族谱,名字便讲究许多,十岁以前孩子容易夭折,一律不入族谱,也只有一个乳名,十岁以后或者入了学便有一个学名,若是仕女,等十五及笄便有师长赐字,年岁再长些的大儒或是自嘲或是戏谑,大多还有个号,譬如四明书院的首任山长便自号“四明山人”。
由此便可知,这姓名字号不是能胡乱来的,“悦容”既是名,便当是极亲近的人才能叫的,便是这“言之”的字,非同窗好友或同僚文友,也不能乱叫。
顾宁远虽有心借了她的名头才能顺顺利利将“阅微堂”办起来,却不敢平白在名字上更亲近些,和叶静致那一出多少让他明白了些男女之事,白悦容现在的做法,他大约可以归结成“追求”二字。
不过,且不论他现在无心给自己找另一半,便是有心找,也不愿做那个叫白悦容寤寐思之的在水伊人——她分明才是个孩子,他无心做个吃嫩草的老牛,何况……顾宁远不得不承认,经了叶静致那一遭,他只怕无法觉得还能有谁待他更好了。
不过这话他现在却不好说。
自宣城头一次见面以后,顾宁远至多隔上两天便能碰上白悦容,她还时不时搭把手,顾宁远正愁着没有帮手,只能先承恩接受了,等反应过来这孩子许是在“追求”自己,已经是阅微堂快开张时候的事情了。
这还是王素茹某日叹了一句“白少主如此尽心尽力,多少连云城产业的掌事都眼红呢”时,他才惊觉的。
虽则反应得稍晚了些,可好歹是反应过来了,既然反应过来了,就不好当作不晓得,可是白悦容巴巴跟着转悠了一个多月,根本没挑明了说,顾宁远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后来也只能在白悦容贴上来要帮忙的时候能避则避了,等大木离开时,两人去送行,白悦容在大木面前赌誓发咒要好好照顾顾宁远时,他才刻意回绝了:“白姑娘客气了,先前多劳您的照顾,有什么恩情也还清了。”
没想到白悦容只消停了三天,就又乐颠颠回来了。顾宁远扶额,只能冷着她,只是白悦容虽然已经及笄,到底只是个才十八岁的少女,素日过的又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顾宁远这一冷,她倒是巴巴跑得更勤快。
今日她来的时候,顾宁远正在厨房琢磨药膳的事情,听闻她又上了门,停了手想了想,到底还是出来接待了——她做了这般多,到底都是为自己好的。
厨房油烟气重了些,等换了身衣裳再到正堂已然是耽误了些时间,看到白悦容紧张到打翻茶盏的样子,顾宁远心软了:谁没有个年少情切的时候呢?虽然孩子气了些,到底也是一片真心。
心一软,面上自然更温和了些,只是某些事情上他仍不愿给她一些无望的暗示,听得白悦容又提起称呼的事,他到底是摇了摇头:“白姑娘玩笑了。”
白悦容急了:“这哪里是玩笑了?!我想多亲近你些,我叫你阿远,你自然能唤我悦容的!”
顾宁远含笑替白悦容又倒了一盏茶,道:“白姑娘,你不如说说找我有什么事吧?”
本质上来说,顾宁远是个单纯固执的人,他既然不愿和白悦容有什么牵扯,便不会有一点暧昧的做法,平白耽误两个人,只是这样多少伤了白悦容一颗赤诚的少女心。
白悦容见顾宁远无意纠缠称呼问题,只能不甘心地先放下,转而闷闷地将此次的来意说了:“我瞧着,这几日阅微堂的生意……似乎冷清了些。”
顾宁远不以为意道:“无妨,原本做的就是清静的生意,人来人往反而不美。”
白悦容着了急:“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可是这样下去只怕亏损地厉害!”
顾宁远笑着道:“白姑娘过虑了,我心里有数,亏损还不至于。”
白悦容道:“我知道原本没甚资格插手你的店务,也晓得你的主意是想挣少卿公子的钱,只是现在的样子……”
顾宁远恳切地谢了白悦容的提醒,又道:“商人逐利,我也免不了俗,若没有一两分的赚头,也不会这样坚持的。”
白悦容没说服顾宁远,也没能亲近佳人,心中愤愤,却无可奈何,只能回家讨主意去了,赵怀兰却是脸上愁绪,心中欢喜,若是这秦公子自个儿便能叫白悦容死了这条心,也好过自己在旁搞破坏,良心不安。
又过了半个月,阅微堂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敞轩马车、青布小轿,一时便停满了阅微堂门口,虽则说明了只在大堂照顾女客,来往的女子却也不少。
白悦容亲自看了一遭,却没明白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大家前来,抓了个正在此处吃饭的女子问了,那女子不认识鼎鼎大名的白少主,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了白悦容一眼,斜着眼睛问:“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白悦容噎了一句,随口道:“我?我是来看美人儿的!”就是他不大出现。
那女子笑弯了一双眼:“嘿嘿,原是同道中人,我也是来瞧美人儿的!”拖着白悦容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来来,一道喝酒!我最喜你这般爽快之人,这满堂多少人不是想看看美人芳姿的?可是敢这般说的,我打赌,也就我们姐妹二人!”
白悦容见过拍她马屁讨好她的人,也见过眼闪精光算计她的人,如这女子一般豪爽姿态的却觉得新鲜,当下也起了结交之心:“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那女子递过一碗酒,笑道:“敝姓柴,名上盛下怡,大约能虚长你几岁,我占个便宜,你唤我柴姐,我叫你……唉,你叫什么?”
白悦容转了个眼睛道:“柴姐唤我言之便好。”
柴盛怡皱了皱眉:“言之?这名字忒文气了。”颇有嫌弃之意。
白悦容自然是不喜柴盛怡这样唾弃她师傅精心选的字,还想辩解一番,不料柴盛怡已经大手一挥又叫了酒,道:“来看美人,怎么少得了酒?”
白悦容问:“公子少卿都在楼上雅间,哪里瞧得到?”
柴盛怡摇摇头:“所谓美人哪里是眼瞧着脸盘才知道美不美的,自然是无一处不是好的,背影风流袅娜,行路步步生莲,便是隔着楼上楼下的这些距离,也是暗香浮动。”
白悦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可供遐想的美人,抬头可见的也不过是隔着轻纱的几个娇小身影,看着柴盛怡眯起眼,一副陶醉其中的姿态,白悦容只能感叹自个儿境界不够高。
不过和柴盛怡混了几日,又认识了些她所谓的“酒肉朋友”,白悦容似乎有些明白阅微堂的生意为何一时好了。
阅微堂的伙计尤其地多,比起其他酒楼几个小二姐高声呼喊满场跑,阅微堂的环境要安静地多,基本上进门每桌都有个负责的小二姐,端酒送菜,动作麻利,虽然也备了等菜的茶水干果,可上菜的速度一直都没怠慢过。和其他酒楼一比,到了阅微堂便立时有了“宾至如归”之感。至于楼上专门辟出来招待各家少卿的,听闻比楼下更加周到。
一个女子笑嘻嘻对大家道:“这阅微堂主是个风趣的人,日日上工先叫哥儿姐儿们喊一声‘招待帝卿一样招待就餐的公子,招待帝姬一样招待就餐的小姐’,起头这一句话就叫人笑岔了气。现在日日叫着,竟也不觉得别扭了。”
另一人接口道:“阅微堂的菜价也是按着帝姬帝卿的标准来的!”
大家一时便哄堂大笑了。
“虽则贵了些,味道确实不错,况且还有养生的功效,也算对得起这些银钱了。”有人说了句公道话。
柴盛怡总结了一句:“善也!况且指不定就被哪家哥儿相中了呢!”
一时又笑了,原来张家公子已经十八了,人才出众因而眼光也挑剔,挑挑拣拣拖到了现在还不曾定亲,一日到阅微堂憩了片刻,过了几日便从媒公处传出定亲的消息,追究起来竟是在阅微堂吃饭时,见过人家小姐一面,待媒公去提亲时便同意了。
如此一来,宣城中不缺钱的小姐们心动了:去阅微堂吃个饭还是很有机会寻到姻缘的!
小姐们一心动,内室君卿们反应更快:适龄的小姐们爱去阅微堂,能暗地里看上一眼,家里的公子少卿嫁过去也放心些。
一时间,阅微堂成了公认的相媳相妻的宝地。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希望今天能写到两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