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如许-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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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为难两个男人也不嫌丢脸!”大木恨恨道,她原本在树上纠结要不要救人,突然发现两个青衣女人一左一右围攻着黑衣男子,猛地记起她娘曾经说过“女人不能欺负男人”,果断出手了。
大木正想感叹这两个不要脸欺负男人的女人这么不禁打,回头却发现已经不见了那小夫郎的踪迹。
舒韩不知道从天而降的救兵是谁,但是本能地他即可便拉着顾宁远向反方向逃去。又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有追兵而至,依旧是树林里的青衣人,刷刷踩着林子里的落叶,穿过树木,直向两人扑来。
舒韩一路打一路退,被逼上了陡峭的崖壁,最后僵持在崖壁上。
领头的青衣人示意手下包围两人,舒韩最后下定决心般对顾宁远道:“叶少君,莫怪我……”便一把将顾宁远推落悬崖,自己也随之决然跳下。
耳边有风呼呼地刮过,顾宁远只觉得心跳如鼓,浑身都轻飘飘的,这种离死亡如此之近的感觉,他似乎一点也不陌生。
突然腰间似乎有什么紧紧缠住他下坠的身形,几乎是瞬时,顾宁远停止了下坠,张开眼只看见舒韩一手握着插入峭壁的匕首,一手以长布连住两人,险险挂在峭壁之上。顾宁远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知觉,却看见峭壁之上时有石块坠落,听到石块落到江面上激起水花的声音。
顾宁远苦笑:这样等待死亡可比瞬时死去痛苦多了。可是现在他有了牵挂,这样的等待便也无关紧要了,没有死去便还有希望。
他心里默默叫着叶静致的名字,一面想设法也自己趴到峭壁上,减轻舒韩的重量,可是只要他微微一动,舒韩的身形便不稳,唬得他只能一动不动悬在布帛上。布帛紧紧缠在腰上,顾宁远竟然有种隐隐腹痛之感,只是当下危急关头,这种无关紧要的疼痛,被他无意识地忽略了。
顾宁远苦笑了一下,试图和舒韩沟通:“喂,你们,会有人来吧?”
舒韩看了一脸镇定的顾宁远一眼,有些意外,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少年竟然如此从容,卡在峭壁缝隙中的匕首并不牢固,粗砺的岩壁将他的手掌一侧也磨破了。他咬了咬牙,将缠着布帛卷着顾宁远的左手用力一挥,牢牢抓住岩壁上的凸起。顾宁远因此终于贴近了岩壁,并找到了可以接力的凸起岩块。
顾宁远刚松了口气,却哧地一声听到布帛裂开的声音,抬头看去,确实一块尖锐的石块掉落时将布帛弄出一个大口子。看着布帛裂口越来越大,顾宁远一时脑袋一片空白,等下意识地抓住刚刚选定的借力点,顾宁远才有了心脏重新归位的感觉。
舒韩眼见着布帛即将断裂,手上的力气用得很猛,直到顾宁远抓住崖壁上凸起的石块,他才放下了心,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石块崩落的声音,还未回过神来,舒韩只觉得左臂一轻,向下望去时,只看见一个模糊坠落的身影。
“噗——”溅起一朵不大的水花,然后又被流逝的江水抹平。
作者有话要说:
、〇三七
“什么叫没了踪迹?”
叶静致坐在顾宁远曾呆过的船舱中,脸上的神色叫人分辨不清。
“属下沿河搜寻,在小树林里看到有打斗的痕迹,尔后则有两路,再沿途追寻,一路在悬崖上失了踪迹,一路在平川郡没了踪影。”
“那就继续下去搜。”
“……是。”魍玄低头退下。
吴毓西被反手绑着,站在暗影里,依旧是平板恭谨的语气:“少君恐怕凶多吉少,还请小姐节哀。”
叶静致拍案而起,震得手掌发麻,盯着吴毓西平静的脸,吴毓西却似乎浑然不觉一般,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对叶静致道:“恐怕小姐还不知道,少君身上,还带着您的骨肉。”
少君身上,还带着您的骨肉……
您的骨肉……
叶静致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吴毓西惋惜地看了叶静致一眼,恭谨地回话道:“船上的大夫替少君把过脉,已经两个多月了,恭喜小姐。”最后四个字带着些刻骨的寒意,让叶静致心头一阵发凉。
“说!你们究竟把人带到哪儿去了?!”叶静致终于无法再保持惯来的平和,恶狠狠地抓住了吴毓西的衣襟。
吴毓西微微一笑:“贱奴忘记告诉小姐了,近日不少人在追杀摘月楼,少君跟着少阁主,只怕免不得要被牵累。”
“在峭壁上失了踪迹,或许,少君已经葬身鱼腹了;又或者在平川郡被摘月楼的仇家所劫,只是不知道她们会将人带往哪里?青楼?伎寨?或者和少阁主一道被折磨至死?”吴毓西猜测着。
“我已经替你办了脱籍的手续,你再不必自称贱奴了。”
叶静致转身离去,虽然她不知道吴毓西为何以激怒自己为乐,但是很显然,从她嘴里已经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吴毓西看着叶静致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脱籍?一个连贱籍都没有的人,谈什么脱籍?
她忽略了心头泛过的酸楚,回忆起叶静致刚才精彩的表情,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畅快。
是的,就是这样,我也要你尝尝亲人死去,骨肉分离的感觉,是不是很痛,是不是?
吴毓西是个早慧的孩子,也许很多人都觉得孩子是不记事的,但是她是个例外,她甚至还模糊记得一岁多的时候,母亲为了替她弄到些吃食被人打得遍体鳞伤。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下贱的,因为她的母亲就是下贱的,在采石厂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却永远也吃不饱,她没有见过她的父亲,但是记忆里那些罪奴家眷的下场让她隐约明白了父亲的死因,如果不死去留下的只有无止尽的□,大概无论哪个男子都无法忍受吧。
然后,三岁的时候,孱弱的母亲终于再无法忍受没有至今的谩骂和拳脚,想要反抗却被人一把推到地上,后脑着地,石头上淋漓的鲜血到如今依旧在梦里清晰可见。
然后她坐在乱葬岗上,守着她母亲的尸体,整整三天;再然后,陈锦袖来了,带她离开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她发了场高烧,将所有记忆刻进脑海,然后进摘月阁,经过一轮轮残酷的淘汰,站到了陈颂面前:她是陈锦袖准备给陈颂的礼物,一把为她锻造的刀。
尽管陈颂是那么显而易见地不喜欢,她依旧恭顺地跪下,宣誓效忠。
然后,她终于有了机会,她花了五年的时间调查铭刻在记忆中的母亲,调查她的身世,线索一点点串联,最终的结果,直指正在兴起的叶家。她选择性地忽视了家族获罪的缘由,只牢牢记得,若没有叶家的揭发,她原本该在宽敞的宅院内快活地生活,而不是在采石场出生,不是在乱葬岗和野狗抢食,不是在摘月楼一步步厮杀,只为了活下去。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终于得到机会潜进叶家,终于……没有终于,陈颂依旧不喜欢她,陈锦袖似乎知道了她和叶家的恩怨,顾宁远上船后她再没能接近软禁他的暗舱。
然后陈锦袖离开向北赴约,陈颂带着顾宁远离开,一阵明亮的烟火,她知道陈颂遇到了危险,却扯了个恶意的笑,也好,或许这样顾宁远便能死了,这样,也能叫天之娇女的叶静致尝尝骨肉分离的苦痛,也能叫娇生惯养脾气乖张的陈颂吃吃苦头。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有她,孤苦伶仃,只有她,活在泥底,只有她,找不到自己的家在何处。
获罪以前,她也该是世籍女子;可是现在,即便有户籍,她也只是一个贱籍的罪臣之女。
带着叶静致的人马捉了三天的迷藏,叶静致终于点齐了人马,困住了大船。吴毓西看见叶静致见到满船只留下数十人时惊愕的表情,吴毓西心里便是一阵痛快。
叶静致带来的人很多,武功都不弱,她们没有悬念地被捉住,众人在被俘的同一时间纷纷吞下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只有她还有些贪念,想看到叶静致得知她的夫君带着她的孩子死去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搜遍了整个船没有任何收获,叶静致立刻带人离开,无论怎样,她不能再在此处耽误时间。
心底越来越大的不安让她心神不宁,她必须尽快找到顾宁远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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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魅卒在巫河河岸上发现了一座无主的新坟。”魅地跪在地上,尽责禀报着最新的进展。
叶静致迟疑了许久,终于眨了眨眼睛:“开棺。”
这是对死者的不敬,但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
这座无名墓才刚刚被造气,面上的土壤还泛着潮气,鬼卒很快便将小墓挖开,露出一个简易的棺木。大家迟疑地互相看了一眼,叶静致提起勇气,亲自上前开棺。
她一点一点凿开木钉,面容平静地仿佛在家中细细雕刻着什么,叶静致不知道自己当时想着些什么,只是这样专注地凿开木钉,慢慢揭开薄薄的棺盖。
熟悉的鞋,熟悉的衣,熟悉的配饰,熟悉的身型,和……一张辨认不得的脸。
脑中一片空白,静默了许久后,魍玄道:“小姐,是不是先将少君移出来?”
叶门顾氏,身死随妻,也该葬到叶家的祖坟。
叶静致怔了一会儿,道:“这个不是少君,让他入土为安了吧。”
魍玄看了叶静致一眼,没有反驳,只是叫人重新钉上木钉,将翻开的土重现掩埋到薄棺上。
“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继续找,少君已经换了衣服,也可能易了容,你们一寸一寸将这里好好找找,魑天,魅地你们带四组人沿失去踪迹的平川郡和岩壁继续搜寻,魍玄,你继续在此处寻找,打听一下近日路过此处的船只,可有什么消息,魉黄,你带人在江上搜寻……打捞水底……”
“是!”
叶静致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疯狂,鬼宫魑魅魍魉四组,每组九队,每队九人,各个都是精心挑选的人才,蛰伏于暗处为叶家服务了不知多少年。这样大规模的调遣,在她知晓鬼宫存在以来是从未有过的。
在知道有鬼宫存在的时候,叶静致曾问过,无论是商家还是官家,都与江湖武林相距甚远,叶家缘何会养着这些人?叶龄修当时只道是祖辈留下的,除了每任家主,偌大的叶家没有人知道有鬼宫的存在,他们所熟悉的只是那些沉默的叶家护院。
现在,叶静致恍惚有些明白先祖苦心留下鬼宫的涵义,无论当初的情形如何,叶家先祖大约是不愿卷入复兴王朝的漩涡里,为官的叶家人善信通达,为商的叶家人通透睿智,他们并不是执着于掌权者的酸腐,无论当年是否是愿意承接下保护姬姜血脉的重担,当叶家满门尽绝命于国亡之时,这个担子便已经卸下了。
叶九问已经是被逐出叶家族谱的不孝子孙,她没有责任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气数已尽的国家筹谋,也许鬼宫便是她的手笔,比如当年的陈家幼子便寻找过她,她担心后世子孙卷进此事,因此建立鬼宫,保全叶家。
这些都是叶静致的猜测,解释了一些原本不甚明了的事情,但眼下,她并没有追究那些已经支离破碎的过往的心情,她要尽快找到顾宁远,和孩子。
再大的动作,只要是她范围之内的,她都无悔去做。
她只怕如果现在不做,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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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还没醒?”大木看着自家爹爹小心地替那小夫郎换了盖在额上的湿巾,有些不安道。
闲云叹了口气道:“受了凉又落了胎,现在又一直发烧,也不知道能不能醒。”
大木睁大了眼睛:“主君的医术这么厉害,哪里还有救不活的?”
闲云替顾宁远调整了一下布巾的位置,叹了口气:“能救活的人都是还想活下去的人。”
“他不想活了吗?”大木抓抓头,“我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回来!”
她从青衣人手下救下了他和另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转头却不见了他们的踪迹,等在寻到他们时,一个挂在悬崖上,一个落到了江中,大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顾宁远从水中捞上来,又顺手救下了挂在崖壁上的陌生男子,一路狂奔,就近找了个郎中给顾宁远救命,又传书给萧镜安。
大木自觉长了这么大,那天是她花了最多力气的,还都是为了这个似乎不想活下去的小夫郎,她觉得自己的力气白费了,怒极。
“或者有吃有喝,他干嘛不想活?”
闲云摇摇头,丢了个孩子,就算醒过来了,也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缓过来,看他现在的样子,过往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竟让他一直都惊惧地发抖,不停说着胡话。
突然,顾宁远一把抓住闲云放在床边的手,紧紧攥住,惊得大木向动手把她爹解救出来,闲云忙制止了女儿鲁莽的行为,反手握住顾宁远的手,慢慢地舒展他的手指。
不知是否是因为得到了抚慰,顾宁远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闲云一边轻轻抚慰着顾宁远,看到放在枕边的玉石,鬼使神差一般,闲云取过玉石,将它放在顾宁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