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诀-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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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行到城门处慢慢停了下来,原本吵吵嚷嚷的少女们也一个个闭上了嘴,一时间长街之上只听得到那白衣公子悠扬的琴声。琴声初时哀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千回百转到最后却是越来越慷慨激昂,待到一曲终了,众人都被震得哑口无言,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裴业从第一眼见到那白衣公子时便敛去了一脸嬉笑,面容冷肃得可怕。此刻看他弹完了,方冷淡开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衣公子看着他,淡淡一笑:“同这众人一样,来为休元君送行。”
“我不需要你为我送行。”裴业语调冰凉。
有少女见状忙道:“玉郎你不要生气。你不乐意见到他,我们赶他走便是了!千万不要为这不相干的人惹自己不痛快!”言罢转头道,“喂!你听到啦!玉郎说他不想见你,不需要你为他送行,你还不速速离开!”
白衣公子睬也不睬那少女,只看着裴业,轻声道:“这张七弦琴,是当初你我分别之时你赠我之物。你曾说过,高山流水,世间难求,你只当我是红尘难得一知音而已。”自嘲地笑了笑,“这话我从前一直相信,可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事情也许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我才知道,你竟骗了我。这些天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休元君的所作所为,玷污了这‘知音’二字,也玷污了伯牙子期两位前辈的情谊。”
裴业面无表情地听他讲完,不置一词。白衣公子抱琴起身,笑道:“所以今日,我特来归还君赐之物!”言罢扬手猛掷,瑶琴应声落地,珠散玉碎,一地狼藉。
众人看着断裂的琴身和四散的琴身上装饰的珠玉,目瞪口呆。这这这,闹的哪一出?
“当日子期离世,伯牙裂琴酬知己。今日我与休元君长诀,也裂一琴,便算是对这一段情意的祭奠!”白衣公子看着裴业,带几分快意道。
裴业默默凝视他半晌,再看一眼地上的裂琴,淡淡道:“琴既摔了,阁下也无事了吧?这便请回吧。不管阁下心中对业有恨也好,有怨也罢,今生都是还不了了。业也不与阁下再约来世了,便这般欠着,命盘里早晚有一天,会通通还予阁下。”
白衣公子笑意惨淡:“是。不约来世。我自然不会与你约什么来世!你想让我走,我这便走!”牵过一侧的骏马翻身而上,冷冷注视着前方。
裴业表情微动,似有所悟:“你要去哪里?”
白衣公子笑道:“去哪里?自然是去岭南!”
“你去岭南做什么!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么!”裴业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焦急,“别胡闹!快回去!”
“我管那岭南是什么地方!既然你可以去,我为什么不行!”
“陆如深!”裴业低喝道,“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跟我一起去岭南!”
白衣公子笑意更深:“谁说我是要跟你一起去?我长居盛阳多年,早想去见识天下风光,如今我要去岭南游历,与你何干?”猛一勒缰绳,“休元君说得对,如今我既已君决裂,你我便再无关联。你也没有立场再管着我,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君无权置喙!
裴业表情一时僵住,只见那白衣公子扬鞭抽马,骏马扬蹄嘶鸣一声,便朝城外奔去,哒哒的马蹄声伴着那带几分笑意洒脱的声音远远传来:“在下先行一步!休元君,有缘岭南再见!”
裴业瞪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良久,方咒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语气中却带着自己也没有发觉的隐约欣喜。
围在四周的少女也呆呆地注视着陆如深消失的方向,片刻后,终于有少女反应过来,尖声呐喊道:“玉郎,我也要!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岭南!”
这声音惊醒了其余人,众女这才发现,除了再约来世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不用跟她们的玉郎分开,那便是跟他一起去,一时间各种呐喊竞相响起:“玉郎,让我陪你一起!”
“妾此生再无他求,惟愿常伴玉郎左右!玉郎,带妾一起去岭南吧!”
“求你了玉郎!”
“玉郎,玉郎……”
。
慕仪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随着裴业的囚车出了城门,外面的喧哗声也逐渐消失,掩面痛哭的少女相扶而去,这长街终于恢复了它在这种天气里该有的宁静。
她沉默地开门而出,态度强硬地制止了侍从们欲跟随的行为,独自走在细雨飘飞的街道上。
就在不久前,那个风姿绝世的男子便经过这里,笑容落拓、意气飞扬地完成了他名士生涯最华丽的谢幕,从此消失在天下人面前。而以后的漫长岁月,他都将在那蛮荒之地度过。
从今以后,他再不是那个震动天下的神仙中人,也再不是那个行走于高士之间的第一才子。
从今以后,他的沉浮荣辱,都再兴不起什么波澜。
世间再无裴休元。
。
慕仪越想越悲从中来,直憋闷得恨不得大喊三声。然而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小金尊玉贵的温大小姐自从到了盛阳就屡屡落单,每次都会遭遇不同的状况,之前的都还有亮点可写,这一回却是最俗气不过的情节——登徒子。
不同于她愤怒之下斥责秦继和裴业的登徒子,这一回她遇上的,是货真价实的登徒子。
两个一脸痞赖的男子围在她身边,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轻浮的话语。
慕仪恼恨不已,怎奈她方才失魂落魄,居然走到了一条僻静无人的街道,此刻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你们……放开我!”她想往后退,见另一个人立刻挡在她身后;不由怒道,“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冒犯我!”
那两人见她恼了,反而更兴奋了,一边调笑着一边伸手,竟似是要来摸她的脸一般。
慕仪惊怒交加,正准备只要那只脏手碰上她的身子立刻一不做二不休同归于尽算了,却听到一声惨叫。
哦不,是两声。
她茫然回头,只见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地痞正躺在地上呻|吟惨叫,那凄厉的声音和刚才意欲摸她脸颊的地痞两厢呼应,十分和谐。
而现在站在她身后的人,高大挺拔,一如既往的英俊,和淡定。
“绍之君……”她尴尬地笑道,“别来无恙。”
秦继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两个地痞惨呼够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到他脚下,痛哭流涕求大侠饶恕。
秦继厌恶地别过目光。两地痞对视一眼,同时觉得应该是女人比较容易心软,立刻调转目标跑去跪求慕仪原谅。慕仪果然不负所望的看不下去了 ,十分圣母地朝秦继建议:“你把他们俩的右手骨头打断就可以了,别太狠。”
俩地痞求饶的声音给吓得卡在了喉咙口。
秦继默默看她一眼,从善如流地去断骨头了。
半柱香后,两个地痞拖着各自的断手,痛哭着离去。相信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将对女人留下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休元君下去领盒饭了……泪……下一章预告:《告白》。绍之君和慕仪的有爱互动哦!做日常:基友古言架空文求支持~~【文案】我说世间的香气都蕴着一段记忆,世间万物的记忆都能炼香,你信不信?不信?好,那我告诉你,我每天都在拿别人的记忆炼香,跟我来,我带你去品我炼的香,让你看看里面的故事。其实,我也少一段记忆,过了很多年我才知道,有人拿我的那段记忆炼了香
、告白
直到他们走远,慕仪才转身朝秦继一福,道:“多谢绍之君出手相救,阿仪感激不尽。”
秦继瞧着她,蹙眉:“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出来瞎晃?方才那只是两个地痞无赖,若碰上的是你的仇家呢?你从前不是很狡猾吗,怎么这回行事如此轻率?”
慕仪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秦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激动,不自在地转过头。
“我……只是今日,有些心神不定。”慕仪低声道。
“因为裴休元?”秦继道。
“你知道?”
秦继扯唇一笑:“如今盛阳谁不知道?第一才子裴休元为了左相嫡长女,甘心身陷囹圄、祸及亲族,余生还要永远被困在岭南那蛮荒之地。”
他深深地看向慕仪:“因为这个,你觉得愧疚?”
慕仪却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感慨。”
“哦?”
“想那裴休元,从前是何等风流尊贵,可是沦为阶下囚也只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富贵成空、烟消云散,说变就变了。我们这些所谓的高门贵族,素日最在意的无非自己的尊贵体面,可是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思呢?它更像是个枷锁,困住了我们。不能自由地哭,不能自由地笑,为了保住它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本性的事情。”苦笑一声,“若如此了便真的能保住它便也罢了,偏偏就算做出了这些牺牲,该失去的时候也还是会失去了。半点不由人。”
秦继沉默许久,冷静道:“我觉得你说的这些,跟今天事情没多大联系。”
慕仪不可置信:“怎么会没联系?我句句都切题好么!”
“那裴休元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吗?”秦继道,“我觉得你感慨的主题应该是美色误人才对。”
“谁说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慕仪力证清白,“明明是他们自己弯弯肠子太多,我就是个幌子!”直到现在她都还没彻底搞明白剧情呐!
“他们?”
慕仪立刻发觉自己话有些多了,及时闭嘴。
秦继见她这个样子也没在意,她防备他本是应当,毕竟说到底,他们才见过几次,彼此都还是陌生人。
慕仪却有些过意不去了,人家刚刚救了你,转头你就一脸防备地看着人家,实在有些不应该。这么一想她就十分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正打算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却瞧见他的神色,奇道:“绍之君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确实,今日的秦继没有戴帏帽,一张英俊的面容袒露在阳光下,眼神清亮,气质洒脱,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自在从容,与那夜在青凌江上那个矛盾忧愁的男子已判若两人。
秦继闻言笑意淡了一点,沉默片刻后道:“这都是托温大小姐你的福,继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是关于令祖之事?”
“没错。”秦继道,“此前半生,我一直为此事奔劳,难得一日自在。似乎拿到御书然后焚烧祭祖便是我一生唯一的追求,至于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后要何去何从根本没有想过。事实上,我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就算苍天庇佑可以心愿达成,但犯下如此大罪,也是难逃官家的追捕,根本没可能继续活下去。可是上次看了那封信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这话题太沉重,慕仪只能沉默。
“我已将那封信在家母墓前焚烧,并将小姐告知我的那番话也说给她听了,希望九泉之下,她能够想明白。”
慕仪露出一个笑容:“这样也是好事啊,绍之君可以卸下这个枷锁,以后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秦继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是,我可以去做我喜欢的事情了。”
慕仪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跳了一下,忽然有一丝莫名的紧张。这感觉太奇怪,她本能地想避开,于是拙劣地转移话题:“那个,绍之君今日怎么这么正好,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她本是随口一问,岂料此言一出却见秦继面色微变。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眼神上下漂移,就是落不到实处。
慕仪见他这个神色,那莫名的感觉更加强烈,竟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你不会是,一直暗中跟着我吧……”
话一出来她就自己吓了一跳。再看秦继的神色,似是被人点中了心事一般,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慕仪就在这样的神色中睁大了眼睛,心头有一个猜测随即浮出水面,可她有些不敢相信,只是看着他喃喃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秦继忽然看向她,目光清亮,似乎带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字一句清晰道:“我跟着你,因为我担心你遇上什么危险……”
慕仪呆呆地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没错,就是你心中猜测的那个意思。我确实是因为那个原因才跟着你的。
她忽然慌乱地低下头,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整个已经红透了。
一时无言。
那番话似乎也耗尽了秦继的勇气一般。他只是看着面前垂首不语的女子,心头滋味难辨。
“我……我出来也大半天了,我得回去了……”仓皇着撂下这么一句话,她就要转身离开。
“哎。”秦继却叫住了她。
慕仪疑惑地回头。
“你的头发。”刚才被那两个地痞纠缠着,虽然没碰到她,却也让她原本一丝不乱的发髻出了点岔子。
慕仪伸手摸了摸,很好啊,哪有什么问题?
秦继有些无奈,只得走上前去:“是这里。”手指握着她髻上一支有些歪斜的金钗,郑重地把它重新插好。
慕仪有些僵硬,不知该做何反应。
面前这个男子是武功卓绝的侠客,那双手原本握的是染血的兵刃,招招都能取人首级。可是此刻他却站在她的面前,用那只杀人的手耐心地替她插好发钗。
更要命的是,片刻前他才跟她说了那样的话。
神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