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锦商-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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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所见的同龄小女娃完全不一样。
陆海兴先前听钱掌柜述说对方如何早慧天才,纵然有那些样图在眼前,仍觉得难以置信。然他亦深知天下奇才难遇,是以当钱掌柜再次上报,终引起重视,更勾起好奇之心,于繁忙中安排出时间,亲自前来罗仁镇一见这位小天才。
钱掌柜见东家笑了,也笑道:“陆老爷,大少爷,好儿年纪小小,可是有小神算之称,她创的卖菜方式,估计在整个江东县内是独一无二。”
“钱掌柜太会夸人了,我没那么厉害啦。”好儿适时地谦虚。
陆海兴饶有兴趣地问道:“好儿,你那些画,画法从所未见,画风新颖独特,趣味性极强,着实令人称奇。可否告知是哪位高人所教学?”
好儿自然不能说真话,将对钱掌柜说过的那番话拿来复述了一遍。
陆海兴更是惊异,心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了。有心考验下对方,遂又问道:“好儿,能否现在作画一幅?”
“可以啊,可是我没有纸笔。”好儿爽快地点个头,又道,“可是,按照合约,我已经提供了十三种画图,现在作画一幅,那第四季度的画图里就减少一种哦。”
陆海兴道:“不可以当做赠送一幅给红莲绣坊吗?”
好儿一本正经道:“合约上写的是每个季度提供四种图画,我赠送多一种图画。赠送的图画在前些日子已经提供了。不信您可以问钱掌柜,我家里还有收据可以证明。”
钱掌柜在旁点了点头,道:“第三季度确实提供了五幅图画。”
这小女孩儿,看来是个猴精的,数算得一清二楚,陆韶阳在心里暗想。这时雅间外响起叩门声,随即严掌柜的声音传进来,说是香菜已做好。钱掌柜忙出声请进来。
严掌柜推开雅间的门,伙计端着菜托盘进来,温氏跟在后面。
好儿转头甜甜笑喊道:“娘。”温氏应着,走到女儿身侧,和钱掌柜打了个招呼,目光掠一扫过对面二人,便略垂眼帘站定不语。
四副碗筷,一盘白斩鸡被端上桌,配着两个调味碟,一个是辣的,一个是不辣的,雅间里立即飘起香菜特有的香气。
严掌柜在旁含笑道:“我初始在楼下闻到香菜的气味,还说呛人,受不了,刚才我在厨房已经先行品尝,这香菜是闻着呛人,吃进嘴里,那味道是真的香,做调味料远胜葱蒜啊。还有,温家嫂子的手艺很不错。”
他说着眼含一丝赞赏看了眼温氏,对钱掌柜等三人道,“钱掌柜,两位,请慢慢品尝,我就不打扰了。一会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说完略略躬身,带伙计退出雅间。
钱掌柜又为东家和温氏做了介绍,一番见礼,温氏在好儿身边落座。有些拘谨道:“家常弄的白斩鸡,调味碟以香菜为主料,还请三位品尝了,多提意见。”
钱掌柜和陆海兴父子,对这气味的感受各不同,在好儿看来,钱掌柜应算是百无禁忌,或许还可能算是吃货一枚,这从他舒展的眉眼,吸鼻子说好香就可看出。
而陆海兴陆老爷,是一脸盎然带了兴味,没吸鼻子,也没皱眉头。至于陆韶阳陆大少爷,好看的剑眉轻蹙了一下又展开,脸上的表情保持着平静。好儿却细心地留意到,在钱掌柜和陆海兴品尝时,他身子连带椅子,无声地、悄然地往后退了退。
“不错,香味浓郁而不腻,口感极佳,是道好菜。温家嫂子做的白斩鸡,味道也很好。”
没想到,最先开口夸赞的人,却是陆海兴,钱掌柜对东家的话完全赞同。陆海兴对儿子道:“韶儿,怎么不尝尝?”
陆韶阳干笑一下,“爹,这个…我不大习惯。”香菜的菜相看着不错,可那股气味,他闻着毫无香气可言,没有马上躲开已经是极好的了。
“还没吃,怎知不习惯?”陆海兴说着,伸筷子给儿子亲自夹菜。温氏在斜对面看出少年是因为闻不惯,本想开口说不要勉强的话,好儿私下扯扯温氏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温氏便将到口边的话咽下。
沾着放了辣椒的香菜调味料的鸡肉,放在了陆韶阳的碗里,又特意多夹了一撮香菜,陆海兴笑道:“香菜香菜,名符其实,吃进嘴里才是真的香。”
几双大小眼睛看着陆韶阳,他欲哭无泪,又不敢违逆老爹心意,只好慢吞吞地执起筷子,慢吞吞地夹起鸡肉,脸颊肉微微抽搐着,竭力忍着不皱眉头不捏鼻子,半眯眼睛将鸡肉放进嘴里。
意外的,入嘴的菜,并没有那个呛人的难闻气味,亦无葱蒜的辛辣,反倒是一股清新的香味,比那晨间山野的清新草香还要浓上几分,香菜中掺着韭菜,拌着白嫩爽滑的白斩鸡肉咀嚼,别有一番风味。下咽之后,口中仍余留香菜的浓香。
陆海兴看着儿子的表情变化,揶揄道:“韶儿,还呛人难闻吗?”
陆韶阳拿起纸巾拭了拭嘴,有些不好意思,“闻着臭,吃着香,天下之菜,大概无出其右。”
好儿很想说,香菜算什么,臭豆腐才是真的天下无出其右,虽然同事说闻着臭吃着香,可她就是没法吃得下去,那股臭味她是避之不及。
香菜制作的调味碟得到一致赞美,温氏和好儿都很高兴。品尝过美食,钱掌柜让伙计取来纸和炭笔,好儿即将画的这一幅图,就从第四季度的四幅图画中减去。
好儿双膝跪在椅子上,手中的炭笔在雪白的纸上方快速勾勒几下,可爱无比的凯蒂猫跃然纸上。
“这是端庄的凯蒂猫咪,它的衣服是粉红色的,头花也是粉红色。这是最纯正的凯蒂猫形象。”
好儿一边画,一边解说,紧接着在后面又连续画了三只形态不同的凯蒂猫,或活泼调皮,或娇憨可掬,或懒洋洋姿态。
“这只凯蒂猫举着捞鱼的网兜,在花丛中扑蝶。它的头花是红色的。”
“凯蒂猫坐在浴桶中,拿着红色的大刷子洗澡澡,这些是洗澡的泡沫,是蓝色的,浴桶下面有一只蓝色小老鼠,穿着粉红衣服,它想偷走凯蒂猫的大刷子。”
“这只凯蒂猫穿着浅黄色、粉红色相间的冬衣,头戴三角横纹毛帽,围着浅黄色围巾,脚上踩着雪橇,它在滑雪。”
画完后,好儿又在每一只凯蒂猫旁或下注明衣服道具等所使用的颜色。她的字端正圆秀,似赵体又不完全像,虽然看着赏心悦目,毕竟孩子所写,缺乏一股力道,但出自一个五岁稚童之手,已是难能可贵。
这组四幅猫画,完全颠覆了大家对猫的认知。陆海兴等三人对着猫画看了又看,瞧了又瞧,除了惊奇,还是惊奇。
陆海兴忽然道:“好儿,这种图画,定得妇孺所爱,但儿郎们不见得多喜欢。”言下之意,你能否画些男儿们喜欢的东西。
好儿自然听出弦外之音,一派天真地问:“陆老爷,那你们男人喜欢什么样的画呢?”
陆海兴道:“沙场上的战将,江湖中的大侠,对酒当歌,蹴鞠比赛,游历山水…”
好儿略一思索,取过一张空白的纸铺平整,顷刻工夫,现出一幅青竹半遮月,举杯空对饮的情景画,简致而意境堪浓,看着此画,似也染了画中男子的寂寥愁绪。
“寥寥数笔,呼之欲出。好,好一幅对酒当歌!”陆海兴当即拍手大赞。
他祖上经营绣坊已百年历史,家训中有一条规定,后代儿女,尤其是继承家主之位的人,除了经营之道必学,还须谙熟画坛各大流派,具备鉴赏绘画的能力。
当下,看向好儿的目光灼灼发亮,这简直就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小神才啊!这等完全颠覆大家的画风,变化丰富,想象无穷,充满趣然,此种画法一旦能推广出去,势必在当今画坛掀起一股风气。
陆韶阳的目光在画和好儿之间飘移,心头震惊的同时,对好儿口中那位隐士高人更是充满好奇,为何从未听闻过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画坛大家。
钱掌柜将画小心卷好,暂时放入装画轴的青花大瓶中。接下来,陆海兴开门见山地和温氏母女说起此来目的。
“明家书肆的现任东家明常浩,是我的同窗兼好友,此事我已和他谈及。他亦表示要亲自来一趟,因他临时有事,故晚来一步,估计明日就到达。到时候,我们三方坐下再详谈。”
54遭贼
钱掌柜和东家挽留好儿母女在雅间吃饭,温氏婉拒,言明家中还有两小儿念学,她得回去做饭给孩子们吃。母女俩告辞,离开云客来酒楼,跟严掌柜打了个招呼,到后院去牵骡车。
雅间里,陆海兴有些诧异道:“我看这温氏不过二十刚出头,两个孩子竟都念学了。”
钱掌柜道:“东家,这话说来有点长…”
遂将所知的一些情况给讲了。陆海兴听罢,叹道:“这温氏所为,令人敬佩啊。”
回乡下的路上,半道遇上行走的同村人陈东莲,遂搭她一程,一道回村。
这陈东莲长得矮胖,面相也不大好看,好儿却瞧着顺眼。陈东莲是去镇上买些盐酱醋,再扯一块尺头,她后日要去上瑶村喝喜酒,扯块尺头好做贺礼。
陈东莲跟温氏并肩坐在前头,一路闲嗑,眼看前面就是村头,陈东莲忽然收了笑脸,认真地道:“慧娘,我看着你是个好的,村里那点子闲言碎语,我就想跟你说,不要放心里去,日子该咋过就咋过,我就觉得,他们是眼红你了,才在背后说三道四。”
温氏一脸迷茫困惑,“什么闲言碎语,说三道四?”她一向很少到村里,更别说东家西家的窜门闲嗑,有事或送点菜给常、万、徐等几家,才会到村里来。
好儿坐在两头通亮的车厢里,竖着耳朵听两大人说话。
陈东莲愣了愣,忽然想起温氏很少出现村中。一时有些尴尬,“那些个闲话,也没啥好听的,也就这两三天才听到。不过,”
迟疑了下,又接着道,“慧娘,你一个女人家拖着仨娃儿,实在不容易,你有没有想过…”她回头往车厢瞄了瞄,见好儿背对着自己,蹲在车板上,遂压低了声音,“找个男人过日子,帮扶一把?”
骡车缓缓停下,正好停在村头入口处。温氏转过头,看着陈东莲,正言道:“东莲妹子,谢谢你告诉我,村里有人对我闲言碎语。就像你说的,既是闲言,我也没必要去计较,我做事说话坐得端,行得正,我也不怕被人说。
我一个妇道人家,带仨娃儿的确不容易,但也不会为了那些闲言,就给娃儿们找个后爹。这事,就此打住,以后不要再提。”
温氏平日温婉柔和,一旦严肃起来,也颇有几分气势,陈东莲心头一凛,连忙点头说以后再不提这话,谢了温氏搭送,拎了买的东西下车,直直往村里走。
调转方向,骡车沿着小道往落日河方向行去,温氏脸色有些不虞。孤儿寡母的,她也曾料想过他日会有这些麻烦,但真的面临了,难免会心烦和恼火。
回过头,正好对上女儿纯净清透的眼眸。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刺痛。
调整情绪,温氏柔声道:“好儿,咱明早不卖菜了,睡个懒觉,在家坐等钱掌柜消息。”
好儿抿嘴笑道:“可是娘得起来给哥哥们做早饭,睡不了懒觉呢。”
温氏笑道:“咋不能?等你哥哥们上学堂了,娘再回屋接着睡个回笼觉。”
骡车稳稳行过拓宽的木桥,转弯一路直奔温家小院。
温氏下车掏钥匙打开大门,把骡车牵进院子里,解了车套放屋檐下,车厢就靠墙安放。端来个水盆,喂骡马喝了水,让它在前院呆着,一会阿旺小树下学回来,午饭后会牵出去院后的山脚放骡吃草。
好儿也端来个木盆,从水缸里分两次舀了一勺水出来,用毛巾擦脸洗手。
做完这些,温氏才去开堂屋大门,她拿出钥匙才要往上插,手突然顿住,神色剧变,那上面的木栓柄子,是开着的!
而她每次出门,都会检查两遍确实上锁了才离家。这意味着什么?
温氏一把推开大门冲进去,只见堂屋里桌椅凳等木件未被移动,几只篮子被扔在地上。她快步走向左边卧房,掀起门帘一看,整个人一呆。
好儿觉察到温氏举动有异,捏着小毛巾也跟了过来,一看不禁倒吸口冷气。
但见她和温氏住的卧房内,衣柜大开,里面的衣服被褥散了一地,床铺就一张草席,也被掀翻一边,歪歪斜斜的突出半截,两只大小枕头丢做一处,席子上、床沿前的地面,散落了一些枕头草芯子。
母女俩再跑去右边的屋子,阿旺和小树的睡房,里面也是一地狼藉。
温氏面色惨白,心有余悸,抱着女儿,嘴里喃喃:“遭贼了…幸好咱没把钱放家里。”
好儿深有同感,点头。极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地契、合同文书都放空间里,大钱都存汇通钱庄,卖菜所得的钱,够一吊钱就存入汇通钱庄的账户,平时的家用只留足够的,如果家里没人,钱袋子就随身携带,总之家里绝不留半个子儿铜板。
好儿家的家当简单,能翻找的地方也就衣柜床铺了。洗叠得干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