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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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浓应了声,哦。
“那我先走了。”
“意浓。”被沈御致一把抓住胳膊,她扭过头,他眼里的哀戚一下子让心都绵软。
“爸爸不太好,你陪陪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我想他会很开心。”
就连水火不容的沈盼菲,也小声开腔,“帮个忙吧。”
唐意浓本来就是奔着这儿来的,很顺口的答应了。
病房里,陈雅琴守在床边一动不动,单手撑下巴望着昏迷不醒的沈诚。她只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置若罔闻,一心扑在了丈夫身上。
沈盼菲劝说陈雅琴先去休息,和沈盼菲二人离开了病房。
唐意浓走近,沈诚的眼睛紧闭,面容沧桑之余更多的是苍老,一个月而已,那个经历世事无常、纵横官场的省委书记,已然颓败。
唐意浓久久站立,半天才说:“御致哥哥,劳你费心了。”
沈御致一愣,倒水的动作停了停才继续,“应该的。我不撑着,沈家就完了。”
唐意浓深吸气,坐在沙发上一脸倦色。这段时间关于沈诚贪污受贿的报道减幅不少,想必是沈御致努力的功劳。只是影响已在百姓群里流传开来,流言四起,蜚语不少。沈诚一生铮铮铁骨、刚直不阿。就算病好了,也绝对受不了名声败落的打击。
唐意浓接过水杯,喝的急,呛的直咳嗽。沈御致轻拍她的背,“我听说,你和危安在一起了。”
她手一抖,缓了脸色,“没有。”
“哥哥还是那句话,希望你用心看人,不要被表面欺骗。你还小,有些人看不穿。”沈御致说的委婉,但意思明确,他危安就是个甜言蜜语诱哄年轻少女的恶人。
唐意浓倏地一松手,水杯重重磕在桌上,震的水花四溅。
“我喜欢冯迟人人反对,我和其他异性一起你们也反对。用心看人?你们又用了几分?冯迟是有眼无心,你呢,要做有眼无珠的那一个吗?你们口中他狡猾、花心的缺点,不也都是以貌取人吗?又凭什么对我说教,什么叫用心看人?就是在接触的过程中体会真情假爱,结果好坏不是评判标准,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很真诚。”
唐意浓心里有怨,一字一字吐露出来,“不用猜,吊儿郎当的那个是我,危安他很有心,至少哄的我高兴,我这个年龄被人追求很正常,只要对方皮相过的去,我对谁都一个德行!”
她的话语带刺,更像是在撇清些什么。唐意浓说的脸红燥热,往沙发一靠,心脏砰砰跳。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下飞机后她就把电话开了机,移动信号重回服务区。
危安的名字和着铃声有节奏的滑动。
接听,或者,拒绝。
唐意浓的手指举步不定,眼一热,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这个电话还是没有接。
**
应唐意浓的要求,沈御致让助理给她买来了纸和画笔。看样子她是准备晚上在这守着了,沈御致多日来总算得以放松,晚九点不到,和衣在沙发上睡着。
幽暖的光笼罩了全身,唐意浓给他捎了床薄毯,他睡的沉,连呼吸都重。蹲在地上,唐意浓两手叠在沙发垫,下巴撑在手背,和沈御致的脸贴的很近。
就如周嫣所说,和沈家别扭难受的十几年相处中,唐意浓为难,沈御致何尝不难为。
他有多疼她,她就有多有恃无恐。
“御致哥哥对不起,又对你发脾气了。”
唐意浓的声音轻,看他微微拧了下眉,很快又平整。
房间里只有各种仪器“滴滴答答”的清脆声响。
坐在病床边,唐意浓画起了画。沈诚像是熟睡一般并无病样。
这一晚她画了几十张,沈诚的坐姿、肖像、睡着的模样,还有在沈家大厅吃饭时的场景。唐意浓把记忆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画了下来。
最后那一张,神使鬼差的,竟然画了妈妈穿婚纱的模样,对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目光灼灼,但背影始终没有回头,徒留一纸的遗憾。
唐意浓打盹儿醒来的时候,病床上的沈老爷子竟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醒了!”
唐意浓急忙起身叫医生,膝盖上的画纸四处散落,沈诚目光所及,一眼就看到了画着自己模样的纸张。
“你还好吗?医生马上就来。”唐意浓用身背去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松气,“不烫,看样子是过关了,咦,你在看这个?”
捡起地上的画,唐意浓把它推近些,“我晚上无聊画的,像不像?”
沈诚的眼里竟然有了泪光,张嘴喊她,“……女儿。”
医生悉数推门进入,唐意浓退到了人群外,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病房。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先回冯家。
掏出手机,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关了机。
天大亮,阳光活跃人间,照在身上精神不少,短信提示没完没了,扎堆似的响不停,一数,竟然上百个未接来电。
全部都是危安的。
刚想回拨,电话杀到,陶明非的号码来势汹汹,她没好脾气的“喂”了声。那头呼吸沉重,一句话差点让唐意浓晕倒。
陶明非说,昨晚联系不到她,担心她出事,危安连夜回国,今早五点刚下飞机,快车驶往医院的途中,危安……
出车祸了。
第二十章
唐意浓被拖到门口,用力甩开冯迟的手。她眼神倔强,慢慢的含了泪。
“还瞪!”冯迟怒气陡升,又去抓她的手,唐意浓挣了半天,最后竟然对他拳打脚踢。
“你还有理!”
巴掌都举到了半空,唐意浓嘶叫,“打啊,你打!”她哭的眼睛都红了,冯迟的手终于无奈垂下,“没把你教好,是我的失责。可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可不可以自己争气点?”
“我怎么不争气?不管是学业还是画画,甚至是这张脸,我哪一点给你丢人!”
唐意浓狠狠捶了他一拳,“不就是爱上你吗?你不喜欢拒绝就是了,反正这五年我已经习惯,这一颗心你看着伤,可你为什么要说这些难听的话?置身事外就能证明你是一个好哥哥、好收养人?”
唐意浓泣不成声,“冯迟你做梦!我活着一天,你也不得好过。你再敢惹我,我就告诉媒体我们乱伦!”
这两个字活生生的从她嘴里说出,锋利如刀刃,这么多年他畏惧的、忧心的、不敢设想的词,唐意浓坦白的如此撕心,冯迟几近站不稳,“这样两败俱伤有什么好?”
“我不好,你也别想过好。”唐意浓哑着声音,冰冷冷的笑,“这么多年在你面前我早就没了脸,我心肠恶毒,不也是被你教出来的?冯迟,我父母在天有灵,你对得起他们吗?”
这样的唐意浓是危安没有见过的。
他站在一旁,所有的立场和自认为可以给足的保护都消失彻底,唐意浓的五年爱恋,被他低估,如果一种感情,脸面和生命都可以抛却———
危安不敢想他的未来。
冯迟久久不语,似乎冷静了不少,或者是习惯了见招拆招。他太了解唐意浓的心性,于是摆了摆手。
“正常人都知道外出报平安。欺骗和耍小姐脾气,意浓你自己说,哪一样做的对?我的愤怒和生气不应该?每次你犯错,就拿‘你爱我’这件事当挡箭牌。我对你服软,是因为自责,如你所说,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职责。话说完了,跟不跟我回家,是你的事。”
在冯迟的这声叹气里,唐意浓的心都碎了。
看他转身的背影慢慢远离,眼泪不受控制一般往下掉。危安甚至往前挡住了去路,语气几近哀求,“意浓,别去。”
她默默低下头,手指拧的发白,最后还是跟了上去。经过时碰到危安的肩,他下意识的去抓她的手,无奈唐意浓走的快,掌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像危安缺失的心一样。他失神的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冯迟察觉到了脚步声,停在原地等了等,唐意浓便加快脚步,小跑着上去。
她还是跟他走了。
从来没有过,危安像现在这般难过。
**
“小妖精怎么可以喜欢冯迟!”
“靠小声点!”
陶明非一把捂住危欢的嘴,气急败坏把她往墙里拖,“被你哥发现我们偷听你半年的零花钱就没了。”
╮(╯▽)╭恐吓完全无用,危欢受不了打击,咬住陶明非的手指得以逃脱,“她不是喜欢我哥吗?怎么又搞上冯迟了!那我哥算什么啊?”
陶明非把门关的紧紧,不停嘘声,“谁说她喜欢你哥了?你哥倒贴还来不及。你哥算个备胎吧,小妖精不愁人追,压根没把你哥当回事。”
危欢一听不乐意了,“她怎么这样啊!讨厌讨厌讨厌!”
陶明非示意她压低音量,无奈,“唐意浓多的是法宝,把你哥迷的找不着北。早说让你别惹她了。”
危欢手一挥,把桌上的茶具赶到地上,噼里啪啦碎成了渣。
她动真气,冷着脸说:“不喜欢我哥还腻在一起,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陶明非深觉不对,“你别乱来,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看你哥就是乐在其中,一点也不想出来。危欢,别让你哥哥生气,他也不容易。”
“知道了知道了。”不耐烦的陷入沙发,危欢一脸不耐,琢磨着心思,她突然泄气的“切”了声,“什么玩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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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
“先生,意浓小姐昨晚开始就一直没吃东西了。”
周遭静的只有刀叉划拉磁盘的轻响,周嫣看了看冯迟,他一语不发动作如常。菲佣如获大赦一般汇报完毕。把端去卧房的食物原封不动的撤回厨房。
“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我去劝劝她。”
得到冯迟批准,周嫣去了二楼。
卧室里黑乎乎的一片,淡香绕鼻。只有落地窗的薄纱隐隐透出光亮。忽明忽暗的笼罩了唐意浓一身,她的背影被勾勒的如此寂寥。
只一眼,周嫣就不忍心了。
“也不开灯。呆坐着不饿吗?”她走过去,轻声,“吃点东西好不好?”
唐意浓摇了摇头,“食之无味。”
捏了捏她的手,周嫣叹息,“冯先生真的很介意你骗他,尤其是和异性。其实他也不是反对,你好好跟他说,他一定同意。现在闹的多不愉快,意浓,跟先生道个歉,他不会与你计较的。”
“他说我在和危安鬼混,这么难听的字眼,我好难过。”
“这也算是关心则乱,你是他的家人,是他疼护这么多年的小妹妹,看到你和一个不怎么安全的男人在一起,怒极攻心了。”周嫣宽慰,“哪有跟自己家人隔夜仇的,何况这一次你真有不对噢。”
唐意浓脉脉回头,“真的只是家人吗?”
周嫣点头,“是家人,不是爱人。”
天色更暗了些,风卷着薄纱,唐意浓的睫毛动了动,看不出她的表情。良久又把视线移到窗外,“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周嫣拍了拍她的肩,“我让厨子熬了皮蛋粥,还有鲜榨的椰奶,你爱吃的蛋糕也在烤箱,想吃了,我随时拿给你。”
唐意浓的手机突响,刺目的光划破寂静的夜。两人吓了一小跳,周嫣边拍胸口边递手机,看到“危安”二字,她神色复杂。
唐意浓的手指犹豫不定,还是决定接听。
她的眉头一点点皱拢,抿着唇半天不吭声。隐隐的嘈杂,周嫣听得一清二楚。
“伤口没好喝什么酒,你在哪家酒吧?”
电话断后,她收拾东西要出门。周嫣试探的问了句是谁,唐意浓一字不答。
冯迟在大厅看书,见她下楼,目中无他。
“你又去哪里?”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唐意浓手扶着门把停了停,“见危安。”
气氛爆点仿佛一触即然,脆薄的报纸被冯迟捏皱了边,极力克制,声音平稳,“早点回家。”
她笑的轻飘,“这就不一定了,没准一夜忘情,鬼混到明早。”
伴着关门声,报纸的撕碎声也戛然而起。
看着这一男一女,周嫣无奈至极,意浓啊意浓,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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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夜。
这是市区最派头的酒吧。闹市街头很好找,唐意浓打车赶到不过二十分钟。她在最里边的吧台找到了危安,一路拒绝了无数搭讪者,在看到烂醉如泥的男人时,唐意浓拿起桌上刚倒的冰啤酒,重重泼到危安脸上。
他一个激灵,抹了把脸醉眼迷茫,看清了来人,笑的勾魂勾魄。
“力不从心怎么写?”
没头没脑的问题她听不明白,危安却自问自答,打着酒嗝一字一字的,“力不从心的意思就、就是你呵。”
他仰头又是一杯酒,“凭什么我这么无底线的包容你,你不就长了一张妖精脸,唐意浓你、你让我很不爽。你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最后一句话让她差点落泪,夺过酒杯恨言,“你以为就你一个难受吗,你以为就你委屈吗?你不要对我好了,我又不稀罕。”
最后三个字低进了嗓眼,唐意浓强忍哭腔,“你们都别管我,我一身毛病,你管什么管!”
她把酒倒满,火烧一般的液体悉数入喉,眼泪滑进了杯里,唐意浓扑在桌上大哭,这五年寂寞的眼泪,恨不得一夜落尽。
危安倒是清醒不少,他酒量本就不错,这一夜只是自我催眠,酒不醉人人自醉,看着脆弱不堪的唐意浓,危安的心哪还硬的起来。
两人各怀心事,唐意浓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都化在一瓶瓶的酒水里,她喝的忘性,酒的后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