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对你念念不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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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S市并没有亲戚,大年初二会有人来拜访着实稀奇。楚泉一开始以为是关千越搞怪,故意骗他开门,所以也抱着捉弄的心思,躺着不动。
门铃声歇了一会,又响了。楚泉打了个呵欠,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起来,把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即使皮肤松弛、略显老态,他的长相却还是温和儒雅的,和楚泉有六七分相似。小时候楚泉每次听亲戚说他和爸爸长得像,心里就暗自高兴,长大后却越来越厌恶这份相似。隔着并不宽阔的缝隙,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
“楚泉,”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新年好。”
楚泉没打算让他进来,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楚汉林在那样的视线下,觉得有些直不起腰,努力摆出父亲的威严:“过年嘛,一家人就应该团个圆,想找你吃个饭。你现在也忙,见你一面还真难……我们不进去说吗?”
“不必了。”楚泉在听到“一家人”时就觉得讽刺,他索性拉开门走出来,逼得楚汉林向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进小区的?算了,我懒得知道了。直说你来是有什么事吧。”
“我有个朋友也住这里。”楚汉林顿了一下,换了一副稍显严厉的口气:“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我是你爸,你是我儿子,过年一起吃个饭有问题吗?”
看着对面的人明显不悦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楚泉竟然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一股恶毒的快意。他盯着楚汉林过时的名牌皮鞋上不知何时溅到的泥点,不咸不淡地说:“你破产了?”
楚汉林茫然地“啊”了一声。楚泉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他心里的恶魔已经侵入血肉骨髓,即将把灵魂都挤出去,他一字不停地说:“你得绝症了?要我换器官捐骨髓?还是你儿子病了需要我捐骨髓?”
“楚泉!”楚汉林暴喝一声,眼睛瞪得快要脱眶而出。他指着楚泉,手一个劲地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楚泉稍微清醒了一些,然而他每个细胞都充斥着阴暗而可悲的喜悦,无数的声音在叫嚣着斗争、斗争、斗争。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并且我可以告诉你,对于我刚说的那些问题,我的答案也很简单,不可能。”
“你……”楚汉林皱着眉头,左手捂着心口深呼吸了几次。他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苦涩地叹息:“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怎么长大了反而越来越不懂事?”
楚泉抱着胳膊,淡淡道:“小时候那么懂事,我也很后悔。”
楚汉林又叹了声气。他竭力放缓语气:“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们母女,但……楚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听你妈的一面之词。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很惦记你。”
楚泉沉默了一阵,然后转身往家里走。
“楚泉!”楚汉林又生气又无奈,情急之下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就这么对爸爸?”
楚泉心中还未平息的暴躁又积累起来,他下意识地推了楚汉林一把:“你放开我!”
身后传来一声痛呼,接着响起混杂着呻吟的急促喘息。楚泉瞬间浑身僵硬,扭头一看,楚汉林蜷缩在地,双手紧紧地按着胸口,大张着嘴喘气。他面色潮红,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楚泉呼吸一窒,惊恐地望着对方。
楚汉林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如同噩梦中的场景。楚泉浑身被冷汗湿透,他颤抖地掏出手机打了120,在医生问话时却不知为何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手握成拳,嘴唇不停开合,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喉咙里还是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楚汉林口齿不清地叫着他的名字,向他递过来一只痉挛的手,似乎是想自己跟医生说,但那个动作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头一仰昏迷过去。
楚泉此生从未如此惊慌绝望过,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僵硬的双手吃力地抱起楚汉林,连方向都不分辨,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走出五十米,楚泉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跑车。在他泪眼朦胧的视野里,它颠簸着、磕磕绊绊地前行。
楚泉喉结滚动,剧烈地喘息着,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膛里发酵、挣扎,片刻后他尖叫了一声:“关千越!救命!”
医院里空荡荡的,抢救室的灯已经灭了。从医生告诉他们“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到现在,楚泉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像被人夺了魂。期间关千越隔着玻璃看了楚汉林一阵,跟医生询问了楚汉林的情况,还给楚泉买了点吃的。
但楚泉好像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一般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不会贸然亲近,但关千越却非要逆水行舟,他在楚泉身边坐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泉没反应,关千越自顾自地说:“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他的病不严重,平时吃药控制着就行,只要不受刺激就不会发作。”
“我不是故意的。”楚泉突然说。他的声音很轻很冷,让人想起春日刚消融的雪水。
“我知道。”关千越把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的车司机开走了,今天要不是你……”楚泉闭上眼,睫毛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谢谢。”
“跟我不用说这些。”关千越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用掌心盖住那片潮湿。
“我应该原谅他吗?”
楚泉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鉴于现在的情况,可能还有些大逆不道。但关千越明白他的意思,安慰道:“你不用因为愧疚原谅他。”
楚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你知道吗,我妈恨死他了。弥留之际……都把他挡在病房外不愿见他。”
“他也恨我妈。”楚泉直起身,轻轻推开关千越的手臂,关千越便和他十指相扣,将交叠的双手搁在膝盖上。
楚泉波澜不惊地继续:“他总说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其实他也有很多事蒙在鼓里。好多年前,我偷偷跟着他去美国,见过他怎么喜欢那个儿子……他从来不会那样对我笑。”
关千越激动地忘乎所以,手上不自觉加大了力道,楚泉的手指被他捏得疼,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呢?”关千越清了清嗓子,松开楚泉的手,专注而热烈地盯着他。
楚泉有点时间错乱,他被关千越看得起了鸡皮疙瘩,但此时心里装着许多沉甸甸的事,也就忽略了脑海里那一丝怪异的感觉,下意识道:“没什么了。”
“病人醒了!”一个护士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
关千越失望地别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愤怒、疲惫,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向上疾行的扶梯上向下奔跑,对面的人看起来很近,却总是难以到达。当初那种重头制造回忆的豪气与热情不知何时消退了,他竟纠结于一段早已消逝的过去。其实忘了又怎么样呢,只能说明楚泉并不爱他罢了。
“去看看吗?”关千越问。
楚泉犹豫了一会,方才点头。
“那你去,我不打扰你们了。”
楚泉张了张口,最后答应道:“好吧。”其实他私心里不想独自面对楚汉林,但关千越确实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病房里,父子俩无言地对视了一阵,楚泉问:“要喝水吗?”
楚汉林仿佛放弃了和楚泉修复关系的打算,点点头:“谢谢。”
楚泉接了一杯水,胳膊揽着对方的后背,喂他喝了几口。“你忙你的吧,”楚汉林说:“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楚泉没回答,当晚就给严讯打电话请了假,之后几天和关千越请的护工轮流照看楚汉林。楚汉林嘴上不说,第二天再看到楚泉的时候,眼圈悄悄地红了。
这几天年味正浓,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关千越叔伯一大堆,他白天出去应付亲戚,晚上回医院陪楚泉,两人就睡在隔壁的空病房里。
楚汉林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楚泉终于能够腾出点心思在其他事情上,这时候他发现,关千越这段时间的情绪并不怎么高。
楚泉心里没底,不知该不该问,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聊:“我前天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了,她说有事过不来。”
“是吗。”高级病房里的床也不够宽,两人挨得近,温热的皮肤时不时碰到。关千越索性搂住楚泉,问道:“跟你爸说了吗?”
“说了。”楚泉回忆起多年前楚汉林在机场拥抱儿子的温情一幕,竟然觉得有几分讽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夫妻俩出了什么问题,结果是他儿子贩毒被抓了。”
关千越点点头,两人一时又无话可说了。楚泉觉得被褥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来回翻了几个身。关千越猛地按住他,粗声道:“别动了。”
楚泉从他眼睛里看见了一丝熟悉的情`欲。
冷清的、带点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可不是做这些事的好地方。可是越禁忌的东西越勾人,楚泉浑身发烫,分明也动情了。他脸皮薄,就把手放在关千越的胸膛上,轻轻地揉了两把,算是默许。
关千越握住他的手腕,大拇指在突出的尺骨上来回抚摸。他深深地望着楚泉,声线比平时更低沉惑人:“你能帮我含吗?”
楚泉眉毛一挑,眼皮的褶被撑开抚平,他就保持了两秒这样的表情。
其实他只是在惊讶,甚至还没开始真的思考这件事,但关千越松开了他的手,转身进了洗手间:“算了。”
旖旎的气氛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等关千越从厕所出来,两人之间只剩下尴尬。
“刚才……”这种事情,越解释越说不清,楚泉刚开了个头,就被关千越打断了:“没事,别多想。你最近太累了,我自己解决就行了。”
关千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眼里的关心毫不作假,可楚泉分明感觉到一丝不同。他想问又不知如何问起,只好沉默地点点头。
关千越见他还微张着嘴,茫然无措得像个无意中闯祸的孩子,忍不住凑过去吻他,若即若离地吮着他漂亮的唇珠。
“真没事。”关千越抵着楚泉的鼻尖,轻声道:“家里最近有些事比较心烦,过几天就好了。睡吧,晚安。”
没一会关千越果真睡着了。楚泉怕吵醒他,不敢翻身,束手束脚地躺着。他一会想楚汉林的病情,一会回忆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样貌,最后思绪又转回到关千越身上。
其实他方才提出那样的要求,并不过分。楚泉仔细想了想,如果关千越下次再请求的话,他不会拒绝的。
又过了两天,楚汉林告诉楚泉,“他阿姨”要过来了。楚泉不想和那个女人碰面,且楚汉林已经可以出院,就叮嘱了护工几句,准备回剧组继续工作。
父子俩一个站一个躺,隔着两步远,中间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片刻后楚泉叮嘱道:“平时多注意休息,记得按时吃药。”他顿了一下,又道:“既然好不容易回国一趟,那就回家看看爷爷奶奶吧,他们年纪也大了。”
楚汉林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去吧。”
父子做到这种地步,楚泉也不知是喜是悲。
关千越开车载他去片场,一路上两人都反常的沉默。也许是察觉到压抑的气氛,他开了天窗,一丝凉风涌了进来。
关千越问:“冷吗?”
楚泉摇摇头。他盯着关千越看了一会,试探地问:“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关千越家里好好的,是他自己在钻牛角尖。这些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他就含糊地说了句“没什么”。
楚泉被他不痛不痒的一句堵得难受,这几日的负面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扭头看向窗外,行道树上一盏盏的红灯笼,每一个都像是嘲笑的小丑鬼脸。
看他皱眉,关千越也不好过。蓦地想起几天前听来的消息,便问道:“于泽阳也在你们剧组,你怎么不跟我说?”
楚泉一愣,心道原来是为这件事。看见关千越眼里隐隐的怒气,他心情突然好了一丁点,解释道:“他就是客串,待几天就走。”
关千越紧抿着嘴唇,不为所动。楚泉用哄小孩的语气保证道:“我和他离得远远的,行了吗?”
关千越似乎是叹了口气,他转头看楚泉,目光温柔又幽远,那些汹涌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一个无奈又宠溺的微笑。他亲昵地勾了下对方的鼻子:“行了。”
17
楚泉一回来就投入了昏天黑地的拍摄。剧组为了赶进度,几乎每天都到凌晨才收工。薛怀景自那次聚餐跟楚泉针锋相对之后,对他能避则避,行为举止收敛了不少。有时候和他视线相遇,虽然故作冷淡,却不敢有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