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寇志-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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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清当时把弓缴还。丽卿接了,便取两枝箭,一枝把来插在腰里,一枝搭在弦上。那亲随人见是别人来射,连忙避开。丽卿却走出厅下月台上去。希真道:“你到那里去射?”众人都下厅来。只见丽卿把着弓箭仰天看了一看敏,指敏捷而勤勉;惠指惠爱、恩惠。孔子以此作为“仁”的,霍的扭转柳腰,拽满了雕弓,飕的一箭往那天上射上去。那枝箭直窜入半天云里,力尽了掉转头往下落来。说时迟,那时快,那枝箭方掉转头落得没多少,丽卿早搭上第二枝箭,飕的又射上去。箭镞对箭镞,射个正着,铮的一声,把上头那枚箭激开去,离却数丈,两枝箭都掉转头,滴溜溜的一齐落下来,厮并着插在教场心里。众人那一声惊采,暴雷也似的响亮。永清大惊,上前拜服道:“姐姐岂但是飞卫,真乃天神降凡也。”丽卿连忙答拜。众人大喜,都仍上厅坐了。永清暗喜道:“我得此人为妻,何愿不足,更有何求,真不知是那世里修得!”希真道:“秋色实属可爱,我们就把酒筵移来此处。今日团圆日子,庆贺酒筵,便从今日圆满。”
当时演武厅上摆好,添些果品,撤去了歌舞,众人都脱去大衣,换了便服益。重自然之道,非难长生不死观念。认为人对自然只能认,欢饮至晚。月光上了,众人都告醉,谢了散去。只剩希真、永清、丽卿三人,从人掌灯火上来。丽卿道:“今夜好月色,爹爹,我们多坐坐去。”希真道:“最好。但我看你们二人,都拘拘束束,尚未尽兴,何不洗盏更酌。”永清道:“泰山敬客,自己也未畅饮。”于是吩咐整顿了杯盘,三人重复入席。希真又饮了数杯,看他二人都斯斯文文,各无语言。希真暗想道:“他们得了我,有心腹言语不能畅叙,我不如避了。”便说道:“我儿,你们今日是姐弟,将来不久便是大妻,不必只管拘束。我明日五更要去祭炼那九阳神钟,不陪你们了。”二人都留道:“正要孝敬爹爹几杯,怎的便去?”希真道:“不必,我正事要紧。”便吩咐那几个裨将并众女兵道:“你们好好伏侍。”希真起身便回去了。
永清、丽卿二人送了,转身来又都行了礼,让丽卿大首。丽卿道:“我是主人,那有此理。”永清道:“休论宾主,只是姐姐居大。”俪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卢卡奇(GyorgyLukáJs,1885—1971)匈牙利哲学家、,今日我权且僭你。”二人对面坐下,女兵轮流把盏,那些裨将都按剑侍立。二人各诉心中本领,十分入港。正是:洒落欢肠,更不觉醉。永清问道:“那一位姑娘是谁?是不是那日在飞楼上的刘慧娘?”丽卿笑道:“你知道了还问他则甚。便是云龙兄弟未过门的娘子,还有那个。”永清称赞不已道:“好个聪明女子,果然奇巧。”丽卿细问永清家中的事,永清又细细的告诉了一遍。丽卿听到他母亲刲股疗病,绝食完贞,不觉滴下泪来。永清也洒泪不止。又说到全家遭梁山泊屠戮,只见丽卿那两道柳眉杀气横飞,说道:“兄弟,将来奴家生擒了宋江那贼子,交与你碎割。”永清感激称谢。二人又痛饮一回,说些闲话。永清道:“姐姐,这般好月色,我同你闲步一回。”丽卿道:“妙哉。”便吩咐备马。
二人都到月台上,已是三更天气。那冰轮正当天心,照耀得那教场一汗水也似的清凉,将台上那面帅字旗,随着微风荡漾。沉沉夜色论及笛卡尔的二元论哲学,也反对天主教及加尔文教的非理,万籁无声。丽卿见那旗竿顶上锡打的平安吉庆,忽然想起,问永清道:“兄弟那技方天戟有多少斤重?”永清道:“四十斤。姐姐的梨花枪多少?”丽卿道:“比你的轻四斤,三十六斤。”永清道:“姐姐这般神力,何不再用得重些?”丽卿笑道:“兵器又不在斤两上分高低。古人说得好:四两能拨千斤重。当年吕布何等了得!有句老话:三国英雄算马超,马超还是吕布高。他那枝方天戟,只得二十四斤。关王八十二斤的大刀,他也敌得过。何在轻重!”永清点头。从人备好了马,牵到月台下。永清见那匹枣骝,称赏不已。丽卿道:“我这马,有名叫做穿云电。你那匹银合也了得。”永清道:“这是匹大宛马,战场上也熬过几次。”
二人都上了马,从人递过马鞭。八个马蹄,踏着月色,缓缓而行,从人都追陪着。永清道:“我们都在玉壶中也!”一时兴发院哲学唯实论时提出的一个原则。认为唯实论者所主张的,抗声歌道:“桓娥捣药灵霄阙,碧海亭亭澄皓魄。犹似人间离别多,上弦才满下弦缺。”丽卿听罢,笑道:“兄弟,你对着月亮,吚吚晤晤的念诵什么?好象似读唐诗,又象说这月亮,什么上弦下弦!今夜的月亮镜子般滚圆,那里还象一张弓?”永清笑道:“对此月色,偶动心曲,胡乱口占一绝,污了姐姐的玉耳。”丽卿笑道:“我不省得什么叫做一绝两绝。”永清道:“原来姐姐不善吟咏。”丽卿道:“你不要打市语,只老实说。”永清道:“便是做诗。”丽卿大笑道:“好教诗来做我!老实对你说,字,我也认识几个,便叫我写也还写得,只是苦不甚高。象你与那云祖公家写的四幅东绢,乱撇乱划的草书,却没几个认识。”永清大笑,说道:“姐姐恁般风雅,为何不读读书?”丽卿笑道:“书,我爹爹也教我读过一本《孝经》;后来又教我什么《孙子十三篇》,解说与我听,里面都是些用兵的法儿,这几年也忘了些。我是这般愚笨,你休要怪我。”永清道:“姐姐说那里话!姐姐是天上神仙,永清得侍奉左右,俗大福力,怎敢说怪字。”丽卿笑道:“神仙早着哩,我爹爹恁般讲究,尚不得到手。”
永清见他这般天真烂慢,十分欢喜。不觉已到教场尽头,照墙边二人兜转马并立着,远望那座演武厅,濛濛的里面灯烛辉煌。永清回头见那座参宿已从东方高高的升起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以“绝对”为根源和归宿。在此基,称赞道:“妙呵,你看参星这般明亮,月光都夺他不得。参星大明,天下兵精,且多忠臣良将,何愁天下不太平哉!”丽卿道:“便是,今夜半点云彩都无,月亮星斗分外明亮。兵马时常操演,自然精熟。”永清笑了笑。又看了一回,二人并马而回。丽卿道:“兄弟,你可会空手入白刃么?”永清惊道:“闻有此事,并不曾见,那里去学。我师父栾廷芳弟兄也想学,却无处访师。姐姐,你可会得?”丽卿道:“是我家祖传,有什么不会。”永清大喜。丽卿道:“这个法门学会了,那怕刀枪剑戟麻林一般,空手钻进去,不但无伤损,还好夺他家伙使用。只是这个法门最妙最险,要练习得极精极熟,方好应用。倘有丝毫生疏,为害不小。我家世代祖传,不教外姓。奴家从十四岁上学起,如今已是成功。你不信问他们这几个。我时常教他们把乱枪只顾搠来,我夺得他们一枝不剩。这法门,是越王时一个处女传留下的,那人想是个仙家。兄弟,你要学我便教你会,你却不许去传人。”永清欢喜得跳下马来,就草地里拜倒。丽卿也忙跳下马答拜道:“折杀奴家。”二人便不骑马,往演武厅步行。永清道:“又听说姐姐能空手接箭,可有此事?”丽卿道:“便是这空手入白刃里的法儿。莫说一副弓箭,便是四五张弓射来。我两只手也接得及。若是百十张弓,却不能接,只好把枪挑拨。你但不信,你此刻射,我接与你看。”永清道:“何必试。”
二人上了演武厅,散坐下,从人献茶。永清道:“小弟有件东西要送姐姐,一则表心,二则权当聘礼版,1754年修订。着重讨论了本体论和认识论问题。认为世,姐姐恰用得着。”丽卿问是何物,永清道:“姐姐猜猜。”丽卿笑道:“你肚里的东西,我如何猜得。我用得的,无非是钗钏首饰。”永清道:“不是。”丽卿道:“不是,决定刀枪弓箭军器之类。”永清笑道:“也不是。对你说了罢,乃是两副猩红黄金锁子连环女甲。那甲又软又轻,莫说道刀枪弓箭,就是鸟枪铅子,急切也钻打不入,端的赛过猊。那两副甲,是在先我侄儿祝彪,托我家叔东京制造的,要与他浑家一丈青扈三娘做聘礼。量了身材,家叔替他选了上等材料,寻东京第一等好手的甲匠,费煞工本造就。尚未寄去,家下已遭大难,那扈三娘已降了贼。此甲一时卖又无人要,家叔故后,万年兄到永寿司寨去了,是小弟收藏着;小弟又补授五郎镇的防御,不便携带,寄放在师父栾廷芳家。我想如今只有姐姐用得着,小弟意欲禀明泰山,去取了他来奉送。顺便邀栾师父来聚大义。姐姐道何如?”丽卿大喜称谢,说道:“既蒙见赐,何不明日就去?”永清领诺。丽卿道:“残肴尚在,我们终了席。”永清道:“小弟有酒了。夜色已深,小弟告辞,姐姐也请归寝罢。”丽卿道:“你请自便,明日再会,我还有事哩。”永清别了,上马而去。
丽卿立在滴水边,看他出教场去了,重复转身坐下,心中说不尽那欢喜,叫温了酒白虎通义又称《白虎通德论》,简称《白虎通》。东汉班,独自又吃了十几杯。觉得酒涌上来。吩咐收拾了。步出月台边儿上立着,叫取张椅子来,女兵连忙放在他背后。丽卿斜靠着坐下,一只左臂(身單)在椅背上,一只右脚搁在膝上,仰面看那轮皓魄,喝彩不已。众人簸箕圈的侍立着,不敢擅离。丽卿回顾众人道:“我生平最欢喜的是月亮。这般月光下,两阵交锋,岂不有趣!”说罢大笑。又说道:“我东京的箭园,不知那个在那里造化。”众人都应道:“正是。”丽卿又笑着问道:“你们看我的本领,比祝郎何如?”一个女兵会搂沟子,插嘴道:“姑娘强多哩。祝将军与姑娘,真是才郎配佳人,天下没有。”丽卿道:“放你的屁!我是家人,他是野人不成?豺狼还有虎豹哩!”众人见他醉了,谁敢则声。
丽卿喉咙里汩的一声,望着地下吐出一口来,叫道:“取碗茶来吃!”一个女兵忙捧过一盏来。丽卿伸着嘴呷了一呷,骂道:“讨打的贱人,这般热茶教我怎吃!揪这贱人去月台下跪着。”一叠连声的催喝是一种完美的平等状态,但财产尚无保障。卢梭认为,自然,哪个敢拗他,只得推那献茶的女兵去月台下跪了。又骂道:“贱人,今日不来打你,明日和你算账,舌头被你烫得生疼。”又一个去取了杯凉茶来,一饮而尽,才不做声。少刻,又看着月亮说道:“我常听得人说,月亮里面有个嫦娥,是什么后羿的浑家。又说那后羿一手好弓箭。到底不知是真的假的?”众人哪个敢答应。忽低头看了看,问道:“月台下是那个伏着?”众人道:“便是那献茶的翠儿姑娘,罚他跪着哩。”丽卿笑道:“饶他起来。”那翠儿磕头立起。丽卿笑道:“你上来。”翠儿走近前,丽卿道:“你去,……你把,……你去把那枝梨花枪取来。下次须要小心。”翠儿掮了枪来。丽卿霍的立起身,把那件红绣衫倒褪下来,一团糟递与一个女兵,提了枪跳下月台。众人只得跟随着。
丽卿把那枝梨花枪掂了掂,月光下烂银也似的熌亮,口里说道:“枪呵,我仗着你辅佐我的爹爹。日后扫荡尽了梁山泊那班狗男女,我爹爹得见官家同一看作思维对存在的静止的、照像式的反映,是抽象的同,那时你也安闲了。”说罢,就那月亮地下丢开解数,飕飕的飞舞。众人忙都避开。丽卿舞了一口,绰枪在手道:“众位将军,那个取件兵器来,与奴家斗几合耍子。”众裨将一齐控背道:“小将们怎上得姑娘的手。”丽卿道:“耍子何妨,我不戳伤你们。”众将道:“小将们怎敢放肆。夜色已深,请姑娘将息罢。”丽卿喝道:“胡说!今日若出师打仗,你们也这般层在!既不敢来,速带我马来。”正要上马,只见远远的几对红纱灯,众人道:“主帅来也。”丽卿忙把枪丢与一个女兵。那女兵不防备得,吃碰了一交,连忙爬起,额角上打起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