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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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丫鬟就已是分了前后,各自抱着一摞书,推门进了内室中。
原本还想着,该由哪个唤醒了床上的主子,询问这事,却瞧见床头上靠坐着,正打量身边人儿的二爷。两人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后赶紧撂下怀抱之物,福了福回禀起来:“回二爷,前一刻太太来瞧过您了,好似又听了陆大夫的劝,所以……。”
听着这边小向的婉转语气,原本就是耿直性子的外院丫鬟,已是忍不住开口,接着回道:“太太让奴婢们,正准备您与二奶奶出府静养的包裹哪!这不奴婢们正想问您,都该带上那些书出门,才能不耽误您的功课?”
坏了!自己要怎么说,才不会被人瞧出破绽来?心中一紧,正要学着这里的言辞方式,张口应对之际,就听得身边之人含混着,轻轻念叨出声来:“水,水。”
刚才还一脸担忧的望向对面主子的两人,此刻已将目光齐齐转向了另一旁的响动之处。
“是二奶奶……二奶奶终于醒了!”颤抖着声音,再难掩惊喜之情,一把拉住身边小向的袖口,连连说道。
“真是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二奶奶醒转过来了!同样一声惊呼后,再瞧另一边的小向已是挣开了外院丫鬟大向的拉扯,慌忙抬脚便转身出了内间,往外头去回禀太太这一好消息。
待到屋里屋外一阵忙碌停当后,再度前来关怀两句的太太,也已出了西厢。两个丫鬟更是一个随了大夫去药铺抓药,另一个则因为屋里的主子已无大碍了,便也重回外院当差去了。
两人更是谨慎的很,直到晚间府里的人几乎全都熄了灯后,才接着商量起事情来。
“怎么办,看来现在这屋里的小丫鬟,怕是不能留在身边的。”不等身边的卢泓宇追问为什么,周滢?s便接着解释缘故来:“一来你今天也应该看得出,这小丫鬟在府里的年头怕是不短,万一有个闪失就能瞧出破绽。二来,我怕她最忠心的人,并不是这西厢的你我,而是那边正房里的太太、老爷。”
缓缓点了点头,轻手轻脚起身由门缝中再看了一眼,外间矮塌上躺到的身形。小心坐回床头,低声应道:“你说的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样的丫鬟还是不留的好。我可不想将来,咱们在屋里说话还得留心,这门外有没有监听的间谍在。”
想到这里,两人都不由地紧了紧眉头。“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主人出门好像不带下人伺候,也是说不过去?”才刚点头认可她所说的卢泓宇,也不禁侧头望向身边的周滢?s发问道。
是啊,连着两天也统共只见过两个小丫鬟,另有一个还是外院的粗使丫鬟,慢着……其实,依今天所见,那个被唤作大向的丫鬟,不就是刚才入府没多少日子吗?
电光火石般,突然记起了自己未睁眼之前,听到了交谈之声,周滢?s不禁淡淡一笑。随即同身边之人耳语起来。听完她的分析后,这边的卢泓宇也不禁连声称好。就此两人达成一致,等明天趁着离府之前辞行之际,由更擅长此地语言方式的周滢?s开口,将屋里的小丫鬟换作外院那个跟了去便好。
又有谁知,到头来原本这两人商量好的说辞,倒是没用上。却是因另一桩重要之事,才意外得了启示,反倒成了最合适的借口!
本来这府里的二少奶奶想在出府养病之前,开了库房取用几样陪嫁之物,也是无可厚非的。却哪里想到,这头主仆俩才前后进到屋里寻到了箱子所在,后脚那位异常盛气凌人的大奶奶,就跟着让人唤了才帮忙开启箱盖的丫鬟,出去问话。
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紧跟着传话丫鬟出去的小向,消失在门外后,周滢?s才不由冷笑一声:“还真是拿捏的奇准无比。我这里刚开了箱子翻过两个,她哪里就找人来说事。”
没有搭把手取用物件,看来也只有自己辛苦了。好在今天已是醒来后的第三日,要是搁在前两天,自己一个人要搬动这些,还真没把握。现在好歹也能抱回十几斤重的物件,往返两次的,只是当周滢?s翻过了余下的几箱后,也是一脸的沮丧之色更甚!
怎么回事?自己这身子本来也是官家小姐,外头看着箱子还算过得去,可里面的妆奁也太寒酸了些吧!八抬已是全部看完,却是没有一箱盛满了十足的物件;半数的箱子内更是装了过半的书籍;文房四宝倒是一气置办了三套整。四季衣裳也算齐全,可唯独金银饰物,不在其列。
被人动过了手脚,还是这位叶氏的娘家,本就过得不怎么样?这般景象摆在面前,既然这嫁妆是不成了,看来得另想法子咯。抬手拭了拭额间的汗珠,周滢?s也不得不费劲,全都重新上了锁,退出屋子向太太交还库房钥匙去。
而此刻,对面东厢房里正与自家相公,说道起此事的大奶奶,却是一脸鄙夷的讥笑道:“瞧瞧当初那位过门时,我怎么说来着。别看是正儿八经打京城出来的官,可到底是个才不过七品的末流小官,又是被外放了再没能回京去的,压根啊,就是……。”
“你就少说两句吧,就是一会儿叫爹娘听见了,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再则说了,当年我们两家订亲时,他们叶家在京城本就是有些根基的,只是后来无意间吃罪了权贵,才落得如今这般的不堪罢了,哪里又是人家叶大人官声不好哟!”
不理相公的劝说,自顾自的歪在踏上,又是一句嘲讽:“当年我过门那会儿,婆婆她还嫌我娘家的陪嫁不丰,可如今再瞧瞧那位的官家小娘子的……却是连普通的商家嫁女都不如!”
见自己的劝说丝毫无用,这边卢临岩负气起身,已是快步跨出了房门,直接躲入了队面的书房中去。
怔怔望了一眼丈夫离去的背影,魏氏心中虽有不服,可到底是原配夫妻。想当初自家又是高攀了这门亲事,最后才凭借着颇丰的财力进了卢府的大门,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家长媳。
转念再一想到,当初自家爹爹就是看中了卢家的门第,而自己又瞧上了一表人材的弱冠秀才,又在同为读书人的姑丈促成之下,结了这门亲事。但是,堂上的婆婆却对自己这个,出身不高的长媳颇有些看不上眼的。
本来这世道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家爹爹这般拿银子捐来的闲职,毕竟不是辛苦科考得来的员外,哪里是能仕途正道相提并论的。想到这层,刚才脸上的得意之色,也已隐去了大半。
第六章 搬离府城(下)
待再一次望向对面的西厢,不觉咬牙暗恨一句:“瞧着吧,这次出了府去,定是叫你们就此绝了回来的日子!”用力扯紧了袖中的丝帕,已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了那旁的正房。
对阿!自己怎么这般糊涂,那边屋里不是刚好有一位正经主事之人?早在心中有了芥蒂,只要自己再往借势推上一把……呵呵,哪里还有不能成事的道理!
打定了主意,又自觉这节骨眼上最是合适,自然当下便起身整了整衣裳,直奔正房里去。对于此间之事,对面西厢内正并肩而坐,低声商量的二人,却是全然不知。
“怎么办?我是全都翻了个遍,有两箱看着书不多,我还费了好大劲直接伸手将箱底都大概摸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饶是此刻再想起方才所见的情形来,周滢?s禁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拍了拍她的手背,劝慰道:“没关系,好歹咱们现在不是还没分家单过。就算不懂农活,也没学过谋生本事,可到底不是还有我那一手抓药的技艺,怎么也能活下去的。而且就凭咱们两个臭皮匠,怎么也能顶半个诸葛亮吧?”
被他一句调侃,周滢?s也不由破啼为笑:“去,谁是臭皮匠。”才要问起今日他在书房里,可曾寻到有用书籍,却被外间丫鬟小向的回禀声,打断到。
听到是府里的太太着人来寻了小夫妻俩,前去说话。二人皆是一惊:“还是旧法子,你一张嘴说话,就压着嗓子发不出声,万事都由我来解释就好。”
闻言,这旁的卢泓宇才镇定点了点头,低头耳语道:“实在混不过去时,你给个眼色,我直接当场晕倒就成。”
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略略想了一想,也是有理。以防万一总得留了后手在,才最保险。反正短短几天里,要让两个本就已是被大夫判定了无望痊愈的,就算有所反复也全在情理之中,倒不失为一剂猛药,也能在这最后的几天内,更好地躲过外人的探究!
双双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出了这边西厢房,顺着游廊一路往正屋所在,缓缓而行。猛得被晃眼的晌午日头一刺,漫说本就是身子还有些发虚的主子们了,即便是两旁搀扶的小丫鬟,也不自觉的想要抬手挡上一挡,避着些阴凉才好。
却哪里想到,两人坐定下来后,足足等了有半柱香的时辰,才见内间的当家太太,扶着大丫鬟的手背缓步,移至正厅上座。“这两日可是大好了,陆大夫可是咱们这毅州城中最负盛名的,虽比不得京中太医院里的高明手段,起码也是足可当得药到病除?”
听着对面此等明里暗里的试探,这旁的两人皆是一如既往的垂头颔首,就是未见一人开口接应。被凉在当间的太太王氏,不禁也是怔怔一愣,暗道一句‘怎么真是如小丫鬟回禀的那般,自打落水别救起后两人,都成了半个哑巴,从不再往外头多吐半句?’
正待上座这位,片刻慌神,不知该如何接着往下言语之时,就听那头抬脚跨入正厅而来的长媳魏氏,忙是上前给太太请了安。不待一边坐定,就已是拔高了嗓音,提醒一句道:“怎么听说二弟妹你昨儿正忙着整顿行囊,哦,错了,是清点陪妆奁才对。”
“怎么,二儿媳你是信不过,我们卢府库房的看顾,想要亲自过目一二,方能安心出城静养?”被不请自来的魏氏如此一提点,上头端坐的太太王氏,也不免顺水推舟,接了一句厉声追问起来。
被那边座上,本就有意为难自己一回的大奶奶逼至墙角,周滢?s也再无法装聋作哑,不言语了。暗暗攥紧了双手,面露浅笑地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句:“大奶奶莫要说笑了,就眼下这等流连病榻的身子骨,哪里还有多余气力翻看箱中众多的,又何来清点一说?”
‘咯噔’一声,那旁的大奶奶心中不由一震。这是怎么回事,往日里万事都不与自己争辩半句的这位,如今却是有些不同了。明着听来,好似苦笑自嘲,可是待人仔细回味此中之意时,便顿觉另又反问质疑之声在其间。
再看上座那位当家太太,却好似并为听出话外之音,不免有些后悔昨日自己就该,直接将那小丫鬟亲眼得见之实,和盘托出的!暗自咬牙愤愤不已,此刻却是悔之晚矣。要不是她有意借着今日之际,想要在婆婆与众下人们的面前,让二弟媳丢了颜面,又哪里会落得如此被动之境。
而那头已是被其挑拨起怒气的周滢?s,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更待再度出言暗刺一句时,却未料想到身边那位同乡,已是双手捧胸急喘了起来,不等一旁的丫鬟取了茶水来用,就已是忍不住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了座椅上。
一见此景,漫说是适才正暗自剑拔弩张的妯娌俩,就是上座的太太王氏都不由自主,慌忙起身高喊了一声:“来人,快快去请了陆大夫进府救治!”
虽是事先就有约定,可哪里想到这位是自顾自,说晕就晕。即便是身为同谋的周滢?s,也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轻!府里丫鬟、仆妇不多,可此刻却几乎是全体出动,一时间这屋里,院外已有众多人影来往穿梭起来。
直到安顿妥了略为受惊的当家太太,那头又再度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架着,躺倒在西厢内室中的卢家二爷后,这一家子主仆们,才算是真正歇息了下来。
一阵忙乱之后,回到自己房中的大奶奶魏氏,才刚从二弟妹易于往日的犀利言语中,略有所悟时,却远远不及另一旁那位二叔的突然昏厥之举,更是来得震撼无比。
左右一思量,却不由得暗自长出一口郁结之气。虽说今日没能当着婆婆的面,叫那位万事都高自己一头的二弟媳,下不来台,可谁又曾想到,却是验证了那陆大夫的一句摇头叹息。
还记得,当时堂上二老在听闻此事后,都不禁脸色一暗,自那日起更是断绝了次子,能得以存活下来的奢望。
“由不得你不认命,本就是命中注定不及活过弱冠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转了运势,我相公他争这府里的一切的哟!”若是这句被此刻正独自躲在屋里,抹眼泪的当事太太听见,定会惊愕万分!
一旁轻拂太太后背的陪嫁妈妈,也不由暗自摇头,如同往常一般低声劝慰道:“您也莫要太过伤心,那陆大夫不是也曾提及,要是仔细将养上二月,未必就不能慢慢好转起来。而且离着那日子,不是还有些时日,断不会……。”
劝到此处,原本低头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