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禁猎区-第5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二人之间,话语并不多。只是她清楚,他很少提到陆离这个人,即使偶尔提到,亦是沉着一张脸,或是咬着牙。从来不见他像现在这样,如闲谈般,把她名字带出。
辻友绘睁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金木崎一笑,少年人般精致的脸上,那笑意却极是阴暗痛恶:“是啊,你知道吗?穆懿已经死了!他永远不可能醒来了!”
听得他的声音,辻友绘心头一跳。她只轻轻地说:“哦。是么。”
金木崎的手指仍缓缓在她的肚皮上,移动着描绘着。“他的心脏还没停止跳动,他和陆离都在等待着,哪一天能够从我们的实验室中偷出来那药物的核心技术。”他的笑意更浓,长长的睫毛在灯影中显得更漆黑幽暗,
“我怎可能让他们拿到那项技术?让那些科学家都死掉,把整项技术毁掉,我也不会让他醒来!”
他笑得越来越厉害,让辻友绘听了心惊,她看着金木崎,却又分明感到他眼中深邃得看不到一点颜色。他笑着笑着,呼吸忽地不顺,于是捂着嘴巴轻轻咳嗽,良久,才又微笑道:“这一次,谁也没得到陆离。我没有,穆川没有,穆懿也没有!”
他说这话时,神色轻松,然而辻友绘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情绪。
绝望。
她慢慢地闭合双目,眼前浮现出哥哥往日的模样,她此时才体会到结婚当夜,金木崎对她说那番话的意味。
——“我们真是世界上最合得来的夫妻了……这样同床异梦,各有所爱,或者是世上最合理的夫妻关系了。”
她觉得嘴巴里,竟然有种血的味道。如果绝望也有滋味,那应该跟这味道很相似吧?
耳边,只听金木崎的声音传来,是一种异常孤独的味道——
“此时此刻,在这世上能够明白我心情的,竟然只有穆川一人了。”
、寒
太冷了。
冷的是这整一具身躯,还是一颗心?
陆离坐在地板上,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发觉脉搏跳动得很慢。身体也极冷。整个人睁眼看着,只见到整个房间中蒸起的茫茫白气,如晨雾,只是却冰冷,缺乏暖意。
她感到整个人很困乏,身子无力地趴倒在水晶棺前——不,她曾反复纠正着:“这不是水晶棺!这不能叫棺!穆懿还活生生地躺在里面呢!有呼吸,有心跳,只是极缓极缓!”
从水晶棺——不,从那具长方形的密封式巨大盒子中,伸出来几条管子,连接着另一头的巨大仪器,上面跳动着红色绿色的数字。这些冷冰冰的机器,连同整个房间中的制冷器,和从各处喷涌而出的白色气雾,使得这房间形成一种奇异景观。
最奇异的,却莫过于房间正中的透明长盒中,安然沉睡着的男子。他的嘴唇坚毅地抿上,靠机器维持着微弱的呼吸,身体表面温度极低,以减低体内毒素的运行速度。
陆离趴在这透明的,把她跟穆懿隔开的残忍玻璃之上,用手指轻轻地描摹着玻璃下,穆懿的那张脸。鼻子鼻子,眼睛眼睛,嘴巴嘴巴……她的手指轻轻移动,心想:以后孩子出生了,一定跟他的父亲长得很像吧……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绽了一丝久违的笑容,一只手不禁移到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就这么倚着那冰冷的长盒坐着,以最接近穆懿的距离,慢慢地回想着他的气息。
她的手慢慢朝前伸出,从白色小圆桌上,摸过一包MildSeven。
穆懿以前不抽这种烟,却不知为何,在他们住小屋的那段时间换了这牌子的烟。现在想来,他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身体有异了,连身体也承受不了以往的甘醇浓烈的香烟了。只得换了温和的。
不知为何,手指竟有点微颤。手一抖,烟盒上搁着的打火机掉下地来。啪嗒。掉在陆离的脚边。
她俯□子去捡,却感到肚子内的孩子在提着自己。
“连你也感受到父亲的存在了吧……”她微微一笑,捡起那打火机,啪地腾起火苗。那小小一团的火焰,是这极冰凉室内的唯一暖意。
她抖着手指,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衔在嘴上,慢慢凑到火苗上点燃了。烟尾亮起一点暗红,她慢慢吸了一口,那烟一下子涌入肺部,像抓扰着她的肺。她受不住,不禁轻轻咳嗽起来。
身体似乎一下子暖了起来,那暖意从脚趾头一直往上腾,充满了整个身体。
她边咳嗽着,边吸入第二口烟。
令人怀念的……穆懿的味道呢……
她的嘴角忽然露出笑意,又一阵烟味呛着了,她捂着嘴巴咳嗽,那咳声最后化作似笑非笑的声音。她就这么捂着嘴巴,弯下腰,边断断续续地抽着烟,边紧紧弓着身子。以一种贪恋那香烟温度的姿势。
仿佛自己正贪恋着的,是穆懿的体温。
她把背部弓得更紧,紧紧贴着后面那冰凉的透明长盒而坐。
以最靠近穆懿的姿态,沉湎在过去仅有的回忆中。
房门什么时候被猛然推开,她也没察觉,整个人像醉过去一样,忽然弯弯软软地,躺倒在有力的臂弯中。
陆离费力地睁开眼,见到酷似穆懿的眉眼。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只听对方咬着牙:“你也太不像话了!”说着便把她整个儿抱出了这房间。
“我……”她来不及把话说完,又呆呆地看着那张脸。只听对方沉声说:“清醒过来吧!我是穆川,不是穆懿!哥哥他已经做了手术,沉睡过去了!在找到药物之前,都不能让他醒过来!”
陆离慢慢地回过神,只听穆川的声音缓和下来:“你怀着孩子,怎么能够抽烟!”他的话没完,却见陆离举起自己的手指,放在鼻尖下,像上了瘾一样,嗅着手指间的烟草味。
穆川紧紧抓住她的手指,按捺住不让她动弹。“我不能让你这样下去……为了哥哥也好,为了你也好……”顿了顿,他声音沉痛,“即使你会恨我下去,我也不能这样放任你。”
“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陆离却突然一笑,却笑意却凄然得让人动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跟穆懿,流着完全相同的血。对你,我是再也恨不起来了……”
穆川的眼色一震。
此时他抱着这瘦弱的,怀着小生命的身体,已经离开那房间。陆离像是从那个异境中清醒过来了,眼神又回复了平常的冷静。她轻轻推了下穆川的肩膀:“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她从他怀中挣落,下了地来,只是一只手仍抓住他的衣袖:“你要尽快找到那药物,让穆懿早点醒过来……”
穆川无声地点点头。
陆离微微一笑,却是什么也不再说,只慢慢回身,
朝自己家的房间走去。
穆川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暑
这个夏天显得很漫长,然而放榜的日子,终究到来了。
文希挤开拥挤的人群,念叨着自己的考号,“90310161,90310161……”她的眼睛焦急地在墙上的布告上巡逻。突然,她的目光一顿,愣了愣。
擦了擦眼睛。
再次抬头。
再次低下脑袋,对着自己手上的那张单子,再次看了看那个号码,嘴上慢慢念叨着,却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九,零,三,一,零,一,六,一”。
再次抬头时,她突然高声喊了出来。身旁的人都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感到不好意思,正要道歉,突然感到一只手被人紧紧按住。
她讶异地回头,见到K的脸。
他什么也没说,坚毅的唇动了动,只看向她。
文希明白他的意思,她朝他笑着:“我没事。只是……”她深深呼吸,突然朝K身上扑过去,对方稳稳接住了她,任由她把自己的脖子箍得牢实。她在他耳边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声音雀跃:“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心仪的设计学院!我要当个设计师了!”
她把脸埋在K的脖项间,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K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只得默不作声地把她整个儿抱起,挤出人群——但人群却早已在这寡言沉峻的冷面男子面前,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说不上缘由,大家都只觉得,跟这活泼少女一起的男子,是个危险人物。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K把文希抱到车上的时候,她仍在喋喋不休。他早已习惯了她的聒噪,但此时也只是不发一言,安静地看着她。文希也已习惯了他的寡言,却感到在他的沉默中,自己无比地安心。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安静下来,抓过自己的手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她很快从里面翻出来一封信:“昨天收到的,是陆离寄来的。她让我今天放榜后才打开。”
文希要撕开那信封,却找不到方法,那信被K一把拿过,以灵巧的手指飞快撕开。文希吐吐舌头,接过他递来的信封,从里面掏出信纸。
奇怪的是,那信纸上,竟有淡淡的烟草香。
她顾不得许多,展开信纸,飞快地看了起来:
“文希:
既然你已经看到信了,想必已经得知放榜结果了吧。我相信你的名字一定在榜单上。但即使那上面没有你,又有什么所谓呢?你是一个出色的设计师。这一点,在我看到你画出的设计稿时已经确定,在看到你的成品后,更加确信我的看法不会错。而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你是否上榜这件事而改变。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以你的才华也不能够红起来,那么这个社会一定是有问题了!
至
于我自己,虽然在决定放弃考试前,你就已经唠叨个不停,说着可惜的话了,但我并不后悔。谢谢你一直夸奖我,认为我有才华,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最重要的东西吧。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一个安稳的家庭。
我的孩子在两天前出生,是双胞胎,哥哥叫穆雍,妹妹叫穆珂。说出来可能有点奇怪,其实早在他们出生之前,我已经梦见过他们,甚至还梦到他们日后长大的情景。如果你知道金木崎他母亲的事情,知道她也曾经做过相似的预言梦,也许能够理解我此时的不安。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腥风血雨侵蚀到他们——尽管作为穆懿的孩子,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些。甚至就在我们身旁,金木崎的势力正越发强大起来,对西京门虎视眈眈。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我的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就让一切事情在我们这一代人之间结束吧。
西京门的事情,我不会担心。在过去嬉笑狷狂的外表下,穆川竟是个出色的统主,穆懿知道的话,或许会很欣慰吧。我一直相信,他们兄弟是爱着对方的。至于我对穆川的恨——母亲的事情,我无法忘记,但那些仇恨,我会尝试放下。如果我连这一点也做不到的话,那么我跟金木崎有什么不一样呢?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结束仇恨’那种话呢?
也许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穆川身上流着的血液。对着这个跟穆懿有着相似眉眼的人,这个跟他从同一个母体中来到这世界的人,我是恨不起来的。
但是事情也变得很微妙。对于他对我的感情……我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逃避了事。现在他是西京门的统主。我和孩子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爱的正面是反面。穆懿告诉我,穆川无论如何不会伤害我。但是对我的孩子呢?我必须小心。
可能做了母亲以后,整个人的心态变了吧,变得更平和了,不再像过往一样,沉湎在对穆懿不可遏制的思念中。我必须为孩子们的将来打算。我其实不是坚强的人,过去的我,必须为了妹妹,为了母亲,而故作强大。只有在穆懿身边时候的那个我,才是真正的我,才是也会依赖他人的普通少女。
但是现在,我再次有了必须强大的理由了。为了我和穆懿的孩子。
我不能停留在对穆懿的刻骨相思中,颓靡不振。我必须站起来。
而穆懿,他一直在我心里。我等着他醒过来。即使那时候我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孩子们或者比他还要大了——我仍等着那一天。”
文希反复看了好几遍这封信,又轻轻地念着上面那句话:
“如果以你的才华也不能够红起来,那么这个社会一定是有问题了
!”
她心下有点感慨,便也不说话了。K在一旁看着她,也许是不解,平日里活泼多言的她,这时候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只听文希叹了口气:“跟陆离比起来,什么也不懂的,莽撞地追寻梦想的自己,实在太幸福了。”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K的肩头上。K把身子端正了,坐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远处的学生们仍挤在榜单前,人群中,不时传出或因喜悦,或因伤心而发的声音。无论今天如何,明日以后,各人都会继续为着自己的梦想而前进吧。那些喧闹的人声传到车上,变得不再刺耳,仿佛把它们飘送来的空气,使它们变得温柔起来。
K的车就停在树荫下,清风拂来,头顶上的绿叶沙沙轻响。空气中飘散着青草和树木的气息。整个世界,像是被天然的柔顺剂漂洗过一样,干净澄明,还带着清新的香气。
靠在K肩膀上的文希,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幸福本来就是在我们心中的。我相信此刻守护着昏睡中的穆懿,和他们孩子的陆离,内心也是幸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