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宠妹妹-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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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韩卫梁的秘书把天瑜的股权转让书取了回来。韩笑坐在沙发里,正在吃厨房端来的冰糖燕窝。她觉得有点怪,以前在欧阳的别墅里吃的燕窝,怎么都觉得跟家里的味道像,如今吃着家里的,又觉得味道不太对。问家务助理才知道,原来的厨子早就辞职了。
她吃了两口觉得不合胃口,放下来拿起那张纸看。最下方欧阳已经签了名,她怔怔看着那个签名,很少看到他签名,偶尔会看他签支票,都是龙飞凤舞。但协议书最后的签名很端正,几乎是一笔一画,要力透纸背,刻到她心里去。
仔细算算这几年,其实欧阳对她还不错,把她精心的养在密闭的温室里,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如果不是霍志谦告诉她一切的真相,也许她就这么认命的过了。
那天在私房菜馆子里,她看着一张张从他手上递过来的调查资料,原来母亲的空难并不是意外……一条条的证据,都显示着是欧阳买通飞行员,造成这场空难的假象……自己竟然和杀母仇人同床共枕了两年,还怀了他的孽种!
她不知道不可原谅的是自己,还是欧阳。她摇了摇头,把协议书交回秘书手上:“拿到公司给爸爸吧。”
五十五、作践自己
傍晚的时候,快递公司又上门,客厅里堆着几只大箱子,韩笑一走出房间就看见了,韩卫梁说是欧阳让人寄来的。
她走时匆忙,留在别墅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其实大半也都是欧阳花钱买的,她自己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大概她是真的让欧阳倒尽了胃口,连有关她的东西,也是一样都不想看到。
几只纸箱子大张着口,里面都是她平常穿的衣服和用的东西,那样华美的衣服,一直挂在衣橱里,很多她连穿都没有穿过。这些根本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又让人把箱子重新封好,再寄回去,如果欧阳不收,就扔了吧。
快递公司的人有些为难,指着其中一口箱子说:“这件货品是保价的,价值非常之高,您要不要看看再决定?”
韩笑好奇的拨开箱子去看,原来里面有一只保险箱。她记得那保险箱,密码是她的生日。她凭记忆挨个拨动密码,齿轮发出吱呀呀的钝响,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顷刻间华美万分,珠光宝气。这些都是欧阳以往送她的首饰,她竖起手腕,上面还挂着欧阳送她的那只葡萄紫腕表。听吴肖肖说,这表除了欧阳手里那只螺丝刀,没有任何人能打开。
她想了想,把保险箱拿出来,对快递员说:“其他的都退回去吧。”
阻塞在客厅里的几口大箱子都被弄走了,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她又在客厅里坐着看了一会电视,都是些财经新闻,不一会就开始犯困,她吩咐佣人把客厅打扫干净,就抱着保险箱上楼了。躺到床上又忽然心血来潮,抓起那只保险箱,把首饰一股脑的全倒出来,沉甸甸的铺在床上铿铿锵锵的珠玉脆响不绝于耳,真没想到存了这么多了。每次欧阳送给她东西,她总是看也不看就丢进保险箱,短短几年下来,竟积了这样多。
在一堆璀璨晶莹中有一枚戒指格外扎眼。欧阳送过她很多首饰,项链,手链,脚链,胸针……唯独没送过她戒指。这是他送的唯一一枚戒指,她是在十五岁那年的小年夜收到的。那一年比较特殊,小年夜正好又是二月十四号西方情人节。欧阳送戒指给她的时候当然没说是情人节礼物,只说庆祝她又长了一岁,很快就要变成大人了。
这样的话,几乎每年她过生日或是过年,他都会说一次。好像对于她的成长,他比她还要迫切的期待着。
那一年的小年夜,父亲照例不在家,晚上两个人在家吃完了饺子,电视里正好在放地方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有个半大的小女孩穿着白纱裙在台上钢琴独奏,大约是紧张,弹到一个音时抖了下,出了错。
韩笑当时就得意的说:“我弹得比她好。”
欧阳微笑着倚在沙发上,看她掀开琴盖,坐在钢琴边。十五岁的她还没完全脱了孩子的稚气,柔和的灯光下是粉嫩圆润的侧脸。琴键在指尖跳跃,柔和而润泽的音韵在淡淡的灯光下回荡。
这首莫扎特的小夜曲她练了多年,从最初的颤抖变调到如今的娴熟优美,都是欧阳在身边陪她练习。今晚她带着献宝的心思,自然弹得十分投入。到全曲最难的部分,她一边深情演绎,一边抬起头,将视线缓缓移向坐在沙发扶手上的欧阳,他正低头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晶莹透明的红色在酒杯里旋转,缠绕……
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欧阳的脸漂亮得不可思议,而如今她长大了,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欧阳的眼神里幽暗而深邃的光芒,眉宇间隐隐暗含着的睿智,比那近乎完美的五官,无可挑剔的脸孔更有吸引力。尤其是他微眯着狭长的眼睛,单单勾起半边唇角,似笑非笑的样子,犹如一朵淬着毒液的罂粟花,明明知道有毒,还会吸引着人忍不住靠近……
那种阴暗和美好矛盾而统一的结合,让他的美散发着惊人的魔力。
不管他们在一起长大,经历了多少年,每当欧阳全神的凝视她时,她都会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她还沉浸在自己小小的神思里,不知何时,欧阳已经离开了沙发,走到她身后。他的手从她背后穿过,将她整个环绕住,当他的温度触及到她时,她吓得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幸好欧阳按住了她的手,琴音只是突兀的扬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小夜曲》本应有的优美旋律。
她想回头说话,可是欧阳扳过了她的身体,他似乎低低笑了一声,骨感修长的大手覆到她的小手之上,准确的说,是他的每根手指都和她的完美契合在一起,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拢,接着,一个琴音完美柔和地流泻在他和她的指尖下。
于是,这首《小夜曲》的下半段,变成由欧阳在演奏。
韩笑的身子只是僵硬了那么片刻,很快就适应了他的主导。欧阳的呼吸轻柔地在她耳边暖暖传来,很均匀、平和,她仿似被他的暖意笼罩住,在这片温暖的氛围中,她僵硬的身子开始放松。也许她和他之间真的心有灵犀吧,这样亲密无间的合作,她小小的手笼于他的手心下,看似是她的指尖落在琴键上,却是随着他的手腕在移动,起落间将每个琴音都完美的表达出来,娴熟的演奏更胜她之前的表演。
真的,很完美。
欧阳真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从没有刻意学过钢琴,仅仅是陪她旁听,就可以弹得近乎完美。
这首《小夜曲》,从欧阳的十六岁,弹到她的十五岁。
曲子的背后,是她们这五年来无可取代的兄妹之情。
曲子弹完,韩笑似乎还沉醉在优美的旋律中无法回神,欧阳合上琴盖,视线专注的落在她脸上,然后再一点点移下去。
客厅里有一只欧式的壁炉,他眼里的炽热就像壁炉里的火苗,温暖的跳跃着,他当时的那种眼神,令韩笑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将她打量了一番后,却是叹息,然后掏出那枚戒指给她:“笑笑,你十五岁了。”
她是第一次收到戒指这样的礼物,因为以前看电视上,新娘都会戴上漂亮的戒指,她迫不及待的把戒指套在手指上,问哥哥:“漂亮吗?”
欧阳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答非所问:“嗯,你最漂亮。”
“我是问戒指……”
他后来就没再说话了,隔很久才意味深长的叹息着:“才十五岁啊……”
那时的她当然不明白他为何叹息,只是现在……她把戒指拿出来,在手指上比划了一下,非常罕见的粉钻,切割成圆角多边形,周围镶了一圈密密匝匝的碎钻,有点像电影里的“鸽子蛋”,放在掌心只觉得光彩夺目。
刚收到的时候她非常喜欢,毕竟是自己收到的第一枚戒指,收在保险箱里一直不舍得戴,再后来,她又长大了一点,成为了欧阳的女人,在看这枚戒指,只觉得俗,而且是俗不可耐。那样硕大扎眼的一颗宝石,戴在手上可真是负担。她还一直以为欧阳的品位很不错,没想到也有失常的时候。
就像欧阳为什么会看上她,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会子戒指被放在灯光下,绝美的粉钻折射出奢丽的光芒,一时间光线几乎将她溺毙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她把戒指捏在指间,放在灯光下细细的看,忽然发现指环内圈好像刻有字!
她一愣,把戒指凑近到眼皮底下,白金的指环内侧,镌刻着一行细致的拉丁字母。
很俗的三个字。
用中文说是:我爱你。
韩笑坐在那里,有点发呆。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吧,也许是太粗心大意,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行刻字!她从没想到像欧阳这样的冷性子,会做这种事。她好像着了魔一般,把那枚一直觉得很俗气的戒指戴在了手上,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指环的大小依然刚刚好,显然是专门为她订制的。她无法想象欧阳当初把这枚戒指送给她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印象里只有他弹的那首《小夜曲》的旋律,他的表情,甚至他还说过些什么话,她都记不清了。
韩笑突然觉得害怕,不是平常害怕欧阳的那种恐惧,而是另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有什么灭顶之灾即将来临。心底里像是有什么正要呼之欲出,这种认知令她本能的抵触,她避之不及的把戒指取下来,扔得远远的,固执的扭着头,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都是假的,都是迷惑她的圈套,她不能信,她要是再相信那个骗子,她就是十足的大傻瓜!
她想起那一晚在医院,他最后说的话:“我想她死很久了,她不死我怎么回到韩家,怎么伺机取得韩卫梁的信任,怎么把你骗到手?”
是啊,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只是他的骗局!就算戒指里的刻字是真的,那也只是他骗局中的一环。
她胡乱的把被子上的珠宝扫开,蒙上头就什么也不想,如同给自己催眠一样,一定要把心底深处那个讨厌的念头赶走!
*
一个月后,欧阳不顾主治医生的反对,坚持办理出院手续,回到了半山的别墅里。
自从她走了以后,整栋屋子也变得空荡荡的,他在回来之前,就叫人把属于她的东西统统打包寄走了,没两天,居然又被退回来。当时管家来医院请示他,他只是不耐烦的说:“都扔掉吧,或者烧掉,我以后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
他站在门厅里看了看,屋子里果然空了很多,没有任何她的痕迹,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弯下身来脱鞋,他想将来要是不行的话,就把整堂的家具换掉,或者重新装修,但此刻只觉得疲倦。
卧室里一如既往的一尘不染,露台的窗开着,也许是白天打扫时忘了关,外面一层的窗纱悠悠的飘着,让他想到那一晚在露台上发生的一切。窗台的花瓶里插着新换的白茶花,一切都跟她离开前一样,他似乎请了一位十分尽职的好管家。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床上坐下来。手按在冰凉柔软的丝被上,动作很小心,仿佛怕惊动什么。
好像她还躺在这里,蜷成小小的一团,像只虾米,整夜整夜的哭,梦到什么会惊恐的醒过来。
她失去孩子,他比她还痛苦,可是看到她一直哭,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在每一个夜晚,默默的陪着她。因为白天她看到他会更害怕,他只好在她睡着的时候,坐在这里,小心翼翼,只怕惊醒了她。
其实在医院那次,他同意她流掉孩子,不知挣扎了多久。他坐在病床前,抱着熟睡的她,她又做梦了,一直哭一直哭,叫着“小白”的名字,而他抱着她,想到那个不久于人世的孩子,只觉得痛不欲生。属于他和她的孩子,尚未成形,便要被他亲手杀死。
他深吸口气,眼角凉凉的,不知是什么,缓慢的滑落,掉落在她的发间。
她呜咽了一声,似乎就要醒来,他只能立刻放开她,坐到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沙发上去。幸好病房里的光线不甚清楚,她不会看到他眼里的血丝。
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割舍掉自己的骨肉,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孩子。
可是知道她会痛苦,与其这样自私的冒险,不若放手,让她快乐。他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她还小,孩子还会有的。
可是心里知道,再也不会有了。他和她唯一的这一点可怜的血脉,一旦切断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最后她睁着迷茫的眼睛,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真的答不上来。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放开她,一点也不想放手。
有好多次,他都要忍不住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让我再贪恋最后一次她的美好。可是每一次再看到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直到她带着决绝的心碎来质问他:为什么杀死她的母亲?
他知道的,在她心里,他就只是个无恶不作的魔鬼,他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他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吐出了最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