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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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岳霖曾说:“我培养了只做概念游戏,不关心政治,甚至于反动的人。例如殷福生(殷海光)就是我所供给所培养的一个反动分子,他现在在台湾为蒋匪帮服务。”“我宣传逻辑上的纯技术观点,天才教育观点,在这一方面使我特别捧王浩,他现在仍然留在美国大学里,为美帝国主义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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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伤第二十四
吴汝纶曾东游日本考察教育,到马关春帆楼上,看到李鸿章当年谈判时坐的凳子都要比日本人矮半截,不禁悲从中来,陪同的日本友人要他留下墨宝,他大书“伤心之地”四字。
文字缘同骨肉深
龚自珍说,文字缘同骨肉深。
咸丰七年(1857年)12月,英法同盟军攻陷广州城。叶名琛被捕时,随从指着河水示意他投河自尽以免遭辱,叶睁大眼睛不说话。后来,叶名琛被挟至加尔各答,被囚禁的地方叫镇海楼,据说他这时“犹时作书画,自署曰‘海上苏武’,赋诗见志,日诵吕祖经不辍”。次年,叶名琛死在异乡。当时的人怒他辱国辱身,作了这样的对联来描述他: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负;古之所无,今之罕有。
胡林翼围攻安庆时,曾视察军情,策马登山,瞻盼形势,既复驰至江滨,忽见二洋船鼓轮西上,迅如奔马,疾如飘风。胡变色不语,勒马回营,中途呕血,几至坠马。胡前已得疾,自是益笃,不数月,薨于军中。盖贼之必灭,胡已有成算。只是见洋人之势方炽,则膏肓之症,着手为难,虽欲不忧而不可得矣。阎敬铭每与胡论及洋务,胡总是摇手闭目,神色不怡者久之,说:“此非吾辈所能知也。”
蔡元培甲午前后为翰林学士,居京中,一直沿着旧学道路前进。甲午中日之战,为其转变的一大契机。《马关条约》签字,他写下了“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也”这样刻骨铭心之句,此后,探索救国之道,始言西学。
李鸿章说:“我办了一辈子的事,练兵也,海军也,都是纸糊的老虎,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不揭破犹可敷衍一时。”
吴汝纶曾东游日本考察教育,到马关春帆楼上,看到李鸿章当年谈判时坐的凳子都要比日本人矮半截,不禁悲从中来,陪同的日本友人要他留下墨宝,他大书“伤心之地”四字。
庚子事变期间,一批守旧官员力主收抚义和团,向各国宣战,且伪造了英国公使的照会,内有要求那拉氏不再干政,还政光绪的话。慈禧召开御前会议,光绪亦在坐,侍郎许景澄见情势迫切,走近御座,竭力陈说,向英国一国开战已无把握,向各国开战,尤无理由。又说义和团不可恃,如此蛮干,恐有亡国之祸。说话间声泪俱下。光绪听了,拉着许的手大哭起来,慈禧大怒,高声喝道:这是什么样儿。决意宣战。许被处死。
邹容说:“海内之士,莘莘济济,鱼鱼雅雅,衣冠俎豆,充轫儒林,抗议发愤之徒绝迹,慷慨悲吒之声不闻,名为士人,实则死人不若。”
宋教仁说陈天华的爱国热忱乃是出于天性,陈每读中外历史,“于兴亡盛衰之感,则涕泗横流”。因为痛感民族危亡,他写下了《猛回头》、《警世钟》这两本激动人心的小册子,以浅显通俗的语言,将慷慨激昂的爱国热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国内特别是长江流域广为流传,他的反帝救国思想因而也赢得了广泛的同情和影响。1906年1月4日的宋教仁日记写着“倒卧于席上,仰天歌陈星台《猛回头》曲,一时百感交集,歌已,不觉凄然泪下,几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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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无乐,得死为佳
1907年,杨笃生与于右任等在上海创办《神州日报》。他所写的社论和“时事小言”大胆泼辣,言人所不敢言,很受读者欢迎,时人誉之为“公之文欲天下哭则哭,欲天下歌则歌”。四年后,他为革命精神受到刺激,传闻黄兴战死,他非常悲伤,发现章士钊跟保皇党人来往,两人关系因此决裂,精神上再度受刺激,痛苦难忍。遗书给吴稚晖:“有生无乐,得死为佳。”1911年8月6日,杨在英国利物浦海口投大西洋死。
秋瑾被捕后,山阴县令李钟岳不肯刑讯逼供,只是让秋瑾自己写供词,于是留下了“秋风秋雨愁煞人”七字传世的绝命诗。李钟岳离任到杭州赋闲之际,每天反复念叨着“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两句话,对秋瑾之死深自内疚,认为自己无能让秋瑾活下来,别人虽可原谅他,自己却无法抗拒良心的责备。痛苦悲愤之余,他逐渐产生了以身殉道的念头,经常独自一人将密藏的秋瑾遗墨“秋风秋雨愁煞人”七字“注视默诵”,并为之泣下。在良心的自责下他自杀身亡,离秋谨遇害不到一百天。身后萧条,几不能棺殓。
韩衍问:“铜与铁者皆金类也,刀,何怨而断志士颈;铜,何德而铸志士像?”
良弼被杀后,京城风云至急,赵秉均、胡唯德、梁士诒三人入朝见隆裕皇太后,隆裕掩面泣云:“我们母子二人性命都在你们三人手中,你们回去好好地对袁世凯说,务要保全我们母子二人性命。”
1912年2月,丘逢甲在南京出席临时政府会议期间患病,告假南归。2月25日去逝,临终之际喊道:“死后必须南向而葬,我不能忘记台湾啊!”
民国六年,蒋梦麟回国,理由是:“学成回国是我的责任,因为我已享受了留美的特权。”他后来在日本上野公园展览会上,看到中日战争中俘获的中国军旗、军服和武器时,“简直使我惭愧得无地自容。”稍后他看见日本人陶醉于对俄战争的胜利,游行队伍绵延数里,他说:“我孤零零地站在一个假山顶上,望着游行的队伍,触景生情,不禁泫然涕下。”
陈延年到苏联学习时,吃饭、穿衣、住房,皆为学校供给。虽然是黑面包,里面常有干草,菜也只是配给,不能吃饱,但陈对郑超麟说:“我一生未曾过这样好的生活……”
荣宗敬说:“上天不令中国人做第一等人。”陈光甫引申说:“上天简直不使我们做人。一般人生来都是穷苦,国内谋生艰难,生在山东的跑到东三省去做工,福建人向南洋各地去,广东人到欧美去求生活。”
武训对上义学的孩子们说:“你们念好了书,千万不要忘记穷人。”
1924年,于右任诗:“风虎云龙亦偶然,欺人青史话连篇。中原代有英雄出,各苦生民数十年。”
20世纪20年代,鲁迅在厦门平民学校成立会上说:“没有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权力:能够教你们永远被奴役。没有什么命运会这样注定:要你们一辈子做穷人。你们自己不要小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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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水相逢百日间
1926年8月6日,林白水被押赴天桥刑场,以“通敌有证”的罪名枪决。被难时,他身穿夏布长衫,须发斑白。子弹从后脑入,左眼出,陈尸道旁,见者鼻酸。距邵飘萍在同一地点被杀不过百日,人称“萍水相逢百日间”。
冯友兰曾在《新事论》中说:我们常听见许多关于城里人与乡下人的笑话,照这些笑话所说,不但城里的人比乡下的人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即城里的狗亦比乡下的狗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这些虽是笑话,而却不见得不合事实。我们甚至可以说,不但城里的狗比乡下的狗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而且城里的狗,在有些方面,比乡下人亦是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在中国,一百个乡下人中,至少有九十个一生没有吃过如城里的富室狗所吃的饭食。
1933年2月,颜惠庆、顾维钧、郭泰祺等人艰苦努力,使国际联盟在日内瓦以压倒多数通过了关于中日冲突的报告书,中国在外交上居于有利地位。就在此时,日军发动了对热河的进攻,顾氏等人急盼中国军队奋力作战,使他们能够继续保持有利地位,可是中国军队一再溃退,中国代表立即转为尴尬的处境。顾说:“不论我们每次怎么说,宣称要坚决抵抗,但是到了第二天,传到日内瓦的消息总是又丧失一块土地。”在这种情况下,颜、顾、郭联名致电政府辞职,表示“自报告书公布后,军事方面重要甚于外交。将来外交前途,多视军事为轻移,惠等心余力拙……应请准于开去代表职务。”顾维钧晚年忆及此事,仍是“犹感难堪。”
胡适说,他“每读史至鸦片之役,英法之役之类,恒谓中国直也;至庚子之役,则吾终不谓拳匪直也。”
陈寅恪曾有送北大学生诗,说是:“群趋东邻受国史,神州士子羞欲死。”又有诗说:“天赋迂儒自圣狂,读书不肯为人忙,平生所学宁堪赠,独此区区是秘方。”
瞿秋白绝命诗:“夕阳明灭乱山中,落叶寒泉听不穷。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偈万缘空。”
1935年10月22日,戈公振去世,弥留之际,他说:“国势垂危至此,我是中国人,当然要回来参加抵抗侵略者的工作……”其死让邹韬奋等人悲痛至极,沈钧儒读了邹的悼念文章,抵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慨然命笔,赋诗四首,最后两首:“哀哉韬奋作,壮哉戈先生!死犹断续说,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他自述第四首先写一句,竟不能续,再写仍是这五个字,写完后,泪滴满纸。
鲁迅去世,萧军和胡风守灵三夜,萧军多次念叨:“先生没有死,他会坐起来谈话的。”当黄源通知他时,他竟怒目圆睁地抓住黄:“你诓我?”
1937年初,于立忱回国后自缢身亡,绝命书曰:“如此国家,如此社会,如此自身,无能为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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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丧家之狗
“七七事变”之后,冯友兰、吴有训南下逃难,在河南郑州,冯邀吴去吃黄河鲤鱼,碰见了熊佛西,三人边吃边聊,几乎所有话题都扯到了国耻。熊喜欢养狗,说起了许多狗故事。北京有许多人逃难,狗没法带,只好抛弃。那些狗,虽然被抛弃了,可是仍守在门口,不肯他去。冯友兰说,这就是所谓丧家之狗,我们都是。
1939年,周恩来等人劝陈独秀去延安,但陈拒绝了,最终客死四川江津,临死前为乞食曾给一地主抄家谱。王康参观当地陈之旧居,留言道:“都称缔造者,孤魂自飘零,为人作家谱,痛煞后来人。”
抗战期间,上海一度成为“孤岛”,中国图书文献流失严重。郑振铎缩衣节食;千方百计筹款;抢救珍贵图书;他在《劫中得书记》中说:“余以一人之力欲挽狂澜,诚哉其为愚公移山之业也!杞人忧天,精卫填海,中夜彷徨,每不知涕之何从!”
1945年,中国抗战胜利,举国欢腾。在重庆,积压已久的民族感情和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憎恶以热泪和喧天的锣鼓、爆竹声,狂欢地表达出来。当戴季陶的亲友纷纷祝贺时,戴一反常态地说:“有什么值得祝贺的?哭还在后面,将有千百倍艰苦要忍受,必须提高警惕,何贺之有呢?”他早已认识了中共的燎原之势和国民党的金玉败絮本质。他后来绝望自杀,震惊朝野上下,也使蒋介石大为悲痛,“故人零落,中夜唏嘘”。
国共内战时,储安平在《观察》停刊前说:“政府虽然怕我们批评,而事实上,我们现在则连批评政府的兴趣也已没有了。”
蒋介石、蒋经国父子告别溪口,蒋经国追忆说:“极目四望,溪山无语”,当时“天气阴沉,益增伤痛。大好河山,几至无立锥之地!且溪口为祖宗庐墓所在,今日一旦抛别,其沉痛之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
1953年,北京市开始酝酿拆除牌楼,对古建筑的大规模拆除开始在这个城市蔓延。时任北京市副市长的著名历史学家吴晗担起了解释拆除工作的任务,为了挽救四朝古都仅存的完整牌楼街不因政治因素而毁于一旦,梁思成与吴晗发生了激烈的争论,由于吴唅的言论,梁思成被气得当场失声痛哭。不久,在郑振铎邀请的一次聚餐会上,林徽因与吴晗也发生了一次面对面的争论,陈从周目睹其情其境说:“她指着吴晗的鼻子,大声谴责。虽然那时她肺病已重,喉音失嗓,然而在她的神情与气氛中,真是句句是深情。”
1957年,反右之前,徐铸成在北京与叶圣陶、郑振铎、宋云彬一起喝酒,面对山雨欲来,徐铸成说:“可能有人真正想反党……如果我们也被打成右派,岂不令人寒心?万一有事,谁还敢挺身拥护党?”宋云彬惨然一笑:“天下已定,以后不会有什么万一了。”
1957年,徐铸成被打成右派,《文汇报》社长办公室秘书梅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