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爱不悔:妃尝舍得-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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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赋在知道此消息后，也赶来长堰，虽然不得靠近燕泠，但也时常远远望着她削瘦轻薄的背影，内心痛苦不已。特别是知道她存世不久，更是难过。
囚禁在利国冷宫内的墨嫣儿，听闻墨岸带来的这个消息，吃吃笑了一整天，竟然笑死了。
她痛恨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时至今日，恍如隔世，一切皆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怪当初明白得太迟。
陆星樊听闻墨嫣儿这位昔日他曾信誓旦旦的皇后已死，不过叹了口气，让墨岸领回草草安葬了事。转头，后宫依旧裳粉钗碧争艳不休，谁堪顾一个亡人？
英雄榜已发，但无人敢揭，摄政王的爱妻，谁敢游戏？
燕泠依旧每日浑浑噩噩，在诸多人的小心照顾下，倒也祛除了原先畏惧戒备抗拒一切陌生面孔的心理，愿意多出去走动，不过，等她喜欢出门走动的时候，手脚却是发软难以支撑上十步，而且时隔没多久又会睡过去。时常，奕雄便是抱着她，脚步轻缓地在府里漫步，在特意寻来的花草中，轻声相告慰。她醒着，他抱她看风景，她忘事快，每次见到那些风景都很新奇，会用寥寥几字的话语问那是什么花，这里是哪里之类的话，他不厌其烦地解说，没说一次，心便痛一次；她睡了，如不需要回去进膳，朝堂上没有非他不可的事情，他仍旧会抱着她静静安坐，等她很快又睡醒了，再次用那婉转的声音问他话，用那偶尔空洞，偶尔欢快，偶尔茫然的目光凝视他。
曾经，他是她的世界；而今，她是他的世界。
又是秋凉，巧儿在王府后边的空地烧起纸钱火烛，跪坐在地上，默默望着静谧的星空。无煞离开已经那么久了，为什么每当她仰望星空时，总恍惚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仿佛见到他学着主子装酷的面容。
“煞，桃，枞，涯，你们走好。”
一滴清泪滴落火中。
桃儿甚至还不知道女人的幸福，她与无煞尚未来得及正式地成婚，一切便都不再了。
“王妃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几乎每日都在昏睡，主子也日渐落魄，巧儿看着真的好难受！你们不知道，王妃有时候睡得好深，我几次都害怕她就那样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他们真的好辛苦，煞，桃，枞，涯，你们要是泉下有知，便帮帮主子，保佑主子，能赶快找到救王妃的办法吧！……”
佝偻的背影在闪耀的火光中显得刺眼，那小声的絮语和哽咽让人悲伤。
巧儿身后，不远处的树下阴影里，走过的人驻足，听着看着，大手轻轻拍着怀里人儿的后背，脸颊上淌下热流。忍得太久，不愿意在忍了，今夜，就让它痛快地奔流吧。
感觉到背后有人，巧儿警惕地起身惊问：“谁？……主子！”
巧儿近前几步，竟然不敢再靠近，那坚强如天神的男人，现在竟然满面水色，王妃肩头的衣襟已然湿透，仍旧昏睡，想来是刚才醒来，主子带她出来走走。
奕雄没有说话，抱着燕泠回寝室去了。
算起来，燕泠捱不过三个月吧。
怎么办呢？
怎么办？
、137解毒续命
奕汉正表情严肃地坐在院子里边等候，见他，也不说话，而他也不言语，抱着她坐在对面，托起她垂下的手臂，奕汉细细地把脉。
“二哥，她顶多还能捱百日。而今，仍旧无法制出解药，我实在……”狠狠滴眨眼逼回眼眶的热意，“胡不归的药性过于阴毒，加上嫂嫂之前冰猿血和玄冰玉棺的寒毒伤害，实在无法解毒。而今唯一剩下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只是这样太危险，我也没有把握……”
“怎么做？”
“有没有听说过奇毒艳阳天，药性刚好和胡不归相反，也是无解之毒。听说此毒唯有南疆莥沙老人知晓配制的方法，如果二哥……”
“试试吧，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死，与其死前十日夜夜噩梦缠身，不如拼死一试吧。就算她那样死了，我也……”
“好，三弟一个月内必定回来复命。”奕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毅然离去。
奕雄抚摸着燕泠冰凉的脸颊：“燕儿，你不怪夫君吧？夫君最后赌一把，赌你能活下来，赌夫君的命够好。听话，不许走，你欠夫君好多债未还呢……”
奕汉离开长堰已经近一个月了，奕雄几乎是日日掰着手指头盼他回来。现在燕泠的情况更加糟糕，身体每况日下。睡眠不再深沉，而不时出现噩梦。睡醒短暂的时间里，总害怕别人碰触，浑身疼痛，甚至躺着不动也痛到冷汗淋漓尖叫不已。
面对王妃的奇毒，太医们依旧束手无措，每每被指派来守护，便心惊胆战惊惶不已，生怕摄政王暴怒之下取了自己的小命。他们哪里知道，奕雄而今几乎是心力交瘁，哪还有精力取他们的命。到最后，甚至他都不敢在燕泠身边呆着，生怕自己崩溃疯魔掉。
蜷缩在紫檀木软榻上的燕泠而今只剩下皮包骨头，灰黑的眼圈，散乱开叉的长发披散在枕边，托着苍白无光泽的脸，骨节嶙峋的手紧紧揪着盖在身上的薄被，腹部微微的起伏，让人好歹知道她还在。
巧儿帮王妃擦洗过后，端着水盆出门，看见奕雄失神地盯着玉兰树下蠕动的蚂蚁，心底再次黯然。三爷还是毫无消息，在等下去，怕是只有诀别了。
“主子，主子……”无念满脸泪痕地飞奔进来。
奕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三爷回来了？”
“嗯哪！三爷……三爷回来了！”无念忙不迭地点头，三爷回来，王妃就有救了。
巧儿手中的铜盆哐啷啷掉落滚落庭院，泪水哗然而落。
奕汉在此时扶着以为须发皆白的老人进来，奕雄他们见状赶紧引着到内室旁边的桌边坐定，巧儿赶紧沏茶伺候，而奕汉首先给大家介绍身边的老者：“二哥，这位是莥沙老先生。先生，这位是我给你说过的二哥奕雄。”
“老先生……”
莥沙老人微微一笑打断奕雄的话：“王爷大人，看病要紧。”
奕雄愣了一下，回过身来赶紧起身带着莥沙走向旁边的寝室，莥沙只是看了燕泠一眼便倒吸一口气，疾步上前抓起她细瘦的手，双眼微闭把起脉。
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盯着莥沙，生怕他下一句话就判燕泠的死刑。
“还好，还好，再晚三两天怕就回天乏术了。”莥沙回头，见到奕雄抹去额头的冷汗，会心一笑，眼中精光闪过，然后朝着奕汉说，“汉小子，幸亏老头子我跟来，你要是贸然给你嫂子服下艳阳天，怕是得马上办后事了。”
奕汉听了心脏跳错了一拍，心想幸好自己为保万一硬是将莥沙老人请过来，否则……
奕雄更是后怕，那样的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沉默之后，莥沙从怀里取出一个紫色药瓶，倒出一粒火红的药丸，塞进燕泠嘴里，捂紧她的嘴巴等药丸化掉。
一股辛辣直呛咽喉和鼻腔，沉睡的燕泠不安地扭动起来，莥沙连点几处大穴，她最后几口咽下口腔中柔软辛辣，缓过一口气才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浑身浮起淡淡的粉红色，莥沙变戏法般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柳叶尖刀，一口气迅速划开她右手五个指尖。
燕泠痛得闷哼了声，淡红的血沿着指尖涌出，渐渐变黑，然后又渐渐变红。见时机差不多了莥沙握紧她的手腕，用内力催逼止了血，然后回头对奕汉笑道：“汉小子，剩下的交给你了啊。”
奕汉松了口气，很快便包扎好燕泠的手，咋一看，右手五个指头绑得和五个小白萝卜一般，可爱又可怜。
在旁边一直万分紧张的奕雄，在莥沙轻轻拍了肩头后才猛然领悟到现状，铮铮铁汉竟然扑通一声跪下，叩了个响头：“奕雄在此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起来吧王爷，小老儿可当不起您这一拜哟。这娃儿命大福大，身边归人多，可不全是小老儿的功劳。小老儿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看她造化，其他需注意的事情一路上已经叮嘱过汉小子，你们这半个月内就多辛苦些，照顾好娃儿。”
“是。多谢前辈提点。”
这时候，无念捧着一个包裹进来，恭敬地弯腰双手奉上：“前辈，晚辈实在无以为报，一点俗物，聊表感激之情，请前辈笑纳。”奕雄是第一次给他人送礼，语气之间有点儿无措。
莥沙老人听了奕雄的话，眉头皱起：“王爷，这你就错看小老儿了。本人向来不是一般人，不走平常路。今日帮你救下王妃一命，不为你的钱财，这点小玩意入不了小老儿的法眼。”
“嗯？”奕雄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一时间竟然茫然起来。
奕汉赶紧说：“二哥，老前辈不是为报酬而来的，你就让无念拿回去吧。”
那莥沙可是性格怪异的人，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万一惹怒了他可不是好事。想自己为了能请来莥沙救得嫂子性命，可是想尽了办法费劲了心思都不得要领，心灰意冷之余想要赶回长堰城，谁知半道上他却追上来，说自己改变主意了。
奕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初衷，但他愿意相救，真的是天大的喜事。
、138幸福结局
“小老儿也是人，也得食人间烟火，报酬嘛，怎么不要。”莥沙突然伸出五爪抢过包裹架到自己瘦削的肩头，见到众人面露喜色一片轻松，又故意慢悠悠地说，“不过，小老儿可不仅仅是你这点俗物就能打发了的。这样吧，娃儿的名是小老儿给的，让娃儿身体好全了后以身相许吧。”
“你！”奕雄听了钢牙紧咬，差点就暴走。
莥沙当然不知道自己恶作剧的“以身相许”几个字深深地刺激到眼前明显发怒的王爷，看着他脸色急剧变换，心里好笑：“哎呀王爷，你可别乱想，我可老了不敢动那些心思，我……”
“说！”奕雄此时的气场，让莥沙也竟然感觉到别扭。
他心里暗暗腹诽，小气的男人，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说，说，小老儿是要说是啊。这样吧，娃儿是小老儿的关门徒儿，不得反悔，否则他日长堰城必定鸡犬不宁。”
我们尚未答应呢，何来的反悔？不过，这个要求……貌似不过分。
奕雄奕汉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躬身施礼：“多谢前辈抬爱！”
“桀桀桀桀，刚才还想吃掉呢……走了，汉小子，记得明年带我的徒儿过来找我啊……”几个起落，莥沙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边。
“不要！”
房间里传来燕泠坚决的声音，转眼便见她披着鹅黄色的披风疾步走到院子里，眉头微蹙，嘴角带笑。
“夫人，真的不要？”奕雄双手负在背后，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满足地看着重新充满活力的她。
“才不喝那些又苦又甜味道怪死了的东西，我都大好了呢。”她坐上院子里新扎的秋千，荡呀荡。
莥沙已经离开长堰城一个月了，他临别时候的话语仿佛在他耳边回响。过了年关，他和奕汉要护送她前往莥沙处。大丈夫言出必行，莥沙认她做徒儿，应该是燕泠的福分。胡不归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内力，脑中的记忆多多少少有些缺损，记性也还不是很好。
他宠溺地看着她，虽然依旧瘦弱，但面色已经不再是病态的菜色和苍白，那双世间最美的眼眸，而今有了流转的光彩，这样的她，才是生动的活生生的真实的她。
对于燕泠的坚强，他也深感钦佩。
她经历的，不是单纯的挨几刀的痛，那种身心的折磨，如果不够坚强，要么会失心疯，要么会封闭自己，要么会愤世嫉俗，更甚者可能会选择死，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极度让人痛苦的。幸运的是，她熬过来了，即使在生死关徘徊数度惊险，她还是挺过来了。
他知道，她一下子难以完全打开心结，但他相信，只要自己真心待她，爱她呵护她，她必然会依然如以前那般美好，生活依旧快乐平实。他决定了，就算燕泠要在南疆生活一辈子，他也必定是她身边不离不弃永远伴随的那个知心人，朝廷上的担子，皇帝总会长大，况且还有他人辅助，他不是那种愚忠的人，自然是选择相忘于朝堂，相伴在江湖的自在生活。
此生，独她……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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