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凤(手打)-第6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罗姑突抬起头来看她,她眼波里平静如水,似是有什么要说,又似是没有,罗姑点了点头,径自去了。
向右转个弯,便是母亲曾住的殿宇,她连去看的勇气也没有,目不斜视的往偏殿里走,赫连瑜默默跟在她身后。
偏殿里摆设如新,想来罗姑天天擦拭,未落半点灰尘,她径自在外室圆桌旁的杌凳上坐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绪乱窜,恍惚的盯着一处,罗姑端了茶盏和酒具来,见上官漫坐在杌凳上,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全然忘了是在何处,倒是赫连瑜立在窗下看着她。罗姑便对赫连瑜道:“大人。”他才回过神来,扫她手中捧着的酒具一眼,显然已经热好了,腾腾冒着热气,熏得四下里都是微薄的雾气,他便道:“放到桌上吧。”
罗姑便将茶水摆到桌上,茶也是热的,打开碗盖来,便有清香缕缕渗出来,上官漫却推开来,轻透 “我也想喝点酒。”她以前偶尔会喝点,醉意微瞧的时候最好入睡,罗姑也知道她的习惯,便拿了酒杯斟了,递给她,她正要接,却被赫连瑜一手抢过来,他立在逆光里,一时只看不清神情,只觉他捏着酒杯的手骨节都隐隐泛白,气息有些急促,半晌才沉沉开口:“你身子这样弱,还是不要喝了。”这样毋庸置疑的语气,叫人都不敢反驳,罗姑也不敢插嘴,独自退了下去。
上官漫懒散的撑着下巴,似在梦里一样呓语:“我心里不自在,喝点酒就好多了。”
他只将茶碗推到她跟前,似是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别任性,喝这个。”
她轻轻的看他一眼,白皙颊边浓黑的乌发,衬着水波秋月的眸子,似是月照花林皆似霰的美景,看得他有些失神,她却已转回头去,道:“那就你喝了吧,扔了可惜。”
不过是一杯酒,她若不冷脸相对,十坛也是愿意的,当即饮干了,他有些高兴,便在一旁坐下,自顾自斟了酒,她果真捧着茶盏轻轻饮啜,他一双眼睛只含着笑意望着她,不自觉喝了数杯,她终于忍不住:“你少喝些。”
他眼里笑意更深,却撑住桌面倾身过来,靠的近了,呼吸里皆是酒香,只闻他道:“漫儿,我真高兴。”
她心里却是难过,垂着头盯着自己纠缠的十指,他俯身似要吻下来,四下里皆是他身上的气息,半晌却没有见他动作,她扬起脸来,只见他抬着修长的指捏着额角深深蹙眉,眉眼里皆是困惑:“这酒有些不对劲。”余音未消,他身子猛然一顿,她忙站起身来接住他,他身子晃了晃,沉沉压了上来。
他气息悠长而沉稳,蹙眉合着眼,睡的极沉。
罗姑估摸着差不多了,进了偏殿,果见赫连瑜已经睡了过去,她连连拍着胸口:“方才殿下也要喝,可是把老奴吓坏了。”
上官漫闻言只收紧了胳膊,他正枕在她颈窝里,他身量实在高出她太多,都让她承受不住,罗姑与她一起将赫连瑜抬到榻上去,她身上出了汗,也不去擦,却看着他出神,因着古夏人皆是高鼻深目,母亲却是汉人,因此轮廓分明却远没有胡人的夸张,这样的结合,让他生的极是好看,她抬起指尖顺着他脸上轮廓滑过,似是回答罗姑刚才的问题,唇边一缕温柔柔和的笑,低低道“他不会让我喝的。”忍不住俯了俯身,猛想起罗姑在侧,颊上微微一红,道却听她又道:“劳烦姑姑在这里守着他,我去去就来。”
罗姑怔了一怔,外面皆是赫连瑜的眼线,罗姑还未来得及问她能到哪里去,她已经到书房打开暗格,轻轻一扭,只闻“咯”的一声,书架无声滑开来,罗姑不知这室内竟别有洞天,惊得目瞪口呆,她侧了侧脸道:“姑姑,您一定记住了,这里能直通宫外,若是不愿呆在这里,便出宫去吧,倒时自有人接应。”
罗姑呆呆点了点头,她低头便下了台阶,那书架无声滑到原地。
暗道的机关也早已改了,就是他早醒了,怕也要找一阵子,她还有的是时间。
洪飞接到信早已等在密道里,之前太子的事两人许久未见,一上前他便解释:“殿下,那时太子殿下。。。。。。。”她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太子带着人手,人多势众,况他也顾及太子的身份,因此被牵制住并无难,她也从未想责怪他,洪飞在前面引路:“暗道虽能直通南明苑,但离太子殿下被关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只等到离那里最近的祠堂再想法子。”
上官漫点点头:“我们先去乾坤宫。”
洪飞虽是意外,但并没有多问。
乾坤宫暖阁的入口设在西墙,一处遮了银龙飞腾的画屏,听见殿内寂静无声,便自屏内转出来,曹德正端着药,骤然见着她,惊得双手一抖,汤勺碰到碗沿,“嗑”的一声,帘外顿有冷漠戒备的声音传来 “发生了何事?”
曹德到底是宫中老人,不过须臾已经镇定下来,沮丧道:“老奴不小心将药洒了,可否再盛些来。”帘外人低低嗤笑:“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喝药与否又有什么关系,今日没有了,等明日吧。”
虽然方才那句不是个托词,曹德仍气的双手都发起抖来,他也知道不能做声,默默朝上官漫跪地施礼,她忙将他搀扶起来。掀起明黄玄帐,便见龙榻之上,风烛残年皇帝似是频临腐朽的枯木,瘦骨嶙峋,意识不清,已然闻到死亡的气息。
不过几日,病情已然这样严重了么?
洪飞在帐外把守,这会子尚能低声说话,曹德抹泪道:“圣上身子一向健朗,虽是小病不断,受了些刺激,可也未到这种时候,他们每日都送药膳过来,可圣上就是不肯服用,其实老奴也疑心。。。。。。。他正说着,上官漫已经上前,帐子里皆是刺鼻药味夹杂着老人身上腐朽味道,她脸上却是平静自若,只轻声唤道:“父皇。”
皇帝喉中含糊有声,松松耷拉的眼皮终是缓缓掀开来,暮地抓住她的手腕,枯枝一般的指掐进骨骼里,几乎是要折断,这样大的力气,仿佛拼力发出来,她知道他看到的是谁,那样艳丽明媚的女子,成了他一生的魔障,成就了他也毁了他,上官漫没有心思去猜测如今他是何等复杂的心情,因为臂上痛极,她不敢挣扎,只低低道:“父皇,是孩儿,漫儿。”
仿佛顿时失了力气,她臂上的手也缓缓松开来。
她捉裙静静跪下去,垂首道:“孩儿不孝,虽知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还请父皇定夺,请父皇写下遗照。”
曹德真真吃了一惊,顿时急出一身汗来,劝道:“殿下,不管圣上待你如何,他到底还是你的父皇,你怎能这样对他。”
皇帝躺在榻上,似是听到了,又似没有听到,只蓦然瞪大了眼,双手在枕下摩挲,他呼吸急促,只像是喘不过气来,上官漫见他举动,站起身来快步过去,指尖在锦枕下滑过,果然是暗格存在,摸出来,是枚掌心大的印章。刻有蟠龙,章面篆书的“受命于天,福寿永昌”。
乃是传位密玺。
皇帝撕心裂肺的咳起来,曹德实在不知上官漫立场,也不敢妄动,忙上前为他顺气,上官漫垂着头,始终曹德都未看清她神情,只闻她轻叫洪飞近前。
因殿内笔墨皆被搜了去,洪飞害破手指,撕了里面帷帐,让她以血代墨,缓缓写下:
“朕之九子上官瑾,人品贵重,深消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在秘玺上喝一口气,重重按上去。
皇帝好书法,宫内偶能见到圣躬笔记,她幼时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便苦临他的笔迹,几年下来,已经足可以假乱真,后来懂事了,她便想保持现状也未尝不是好事,便扔到了一旁,未想却用在这里
曹德骇然瞪大了眼,皇帝咳得脸色涨紫,他已分身乏术,焦急到狂颠之时,老脸上终落下泪来:“殿下,圣上绝不是这个意思,他一直同老奴说,太子殿下入狱不过是缓兵之计,这江山还是要交给太子殿下合适。”
上官漫淡道:“这已不是父皇能决定的事了。”
曹德闻言恨恨就冲过来,洪飞上前一把掐住他咽喉,高高举起来,他呲目只在空中乱蹬。榻上皇帝嘴唇张合,双手乱抓,极是痛哭绝望的模样,她终是跪了下去,轻道:“父皇对儿臣的恩宠,儿臣此生难忘,但请父皇安心,儿臣这样做,只为救三哥性命。”她扬起脸来,终有湿意在脸颊滑下来:“父皇,苏流瑾快要回来了。”
赫然听见这个名字,皇帝乱抓的手倏的垂了下去,只捂住脖颈大口喘气,洪飞见曹德不再挣扎才将他放下来,曹德腿一软便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上官漫再不忍看皇帝一眼,只背身吩咐:“父皇的病还要劳烦阿翁照料,传位诏书也请阿翁保管,秘玺我拿走了。“
曹德跟跄追上束 “慢着,殿下你难道不想救圣上出去么?”暖阁里稍有点动静便会引来外面的侍从,若无外人帮助,依他残烛之躯,根本不可能将皇帝殆尽密道。
上官漫突笑了:“阿翁糊涂了,您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他的心思么,他只怕宁愿死也不会再暗道里偷生,更可况。。。。。。。”他说不定还想见她一面。
她再未说话,带着洪飞进了暗道翩然不见。
确如洪飞所说,进了南明园里太子所关之处尚有段距离,两人由祠堂到了地面,因南明苑是要地,此地防守格外严谨,每隔一刻必有巡兵,幸洪飞曾在禁军中,对他们的行动摸得一清二楚,虽费了些工夫,终也到了太子居住的院内。
主屋里房门打开,倾泻而出的灯光里杂乱的人影,有狂妄笑声响起来,只闻那人阴阳怪气的接着说:“太子殿下,你那奴才的小命可不保咯。”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狱卒拉跨立在中央,边拍大腿便笑:“来吧,钻过去,钻过去我就饶了那奴才。”随即传来德子衢心裂肺的哭喊声:“殿下,别哇,奴才不值得。。。。。。。”
门口正好望见太子丁点的侧影,他捏着拳怒气冲冲跪在地上,白皙脸上青紫伤痕交错,红着眼怒斥:“你这狗奴才,孤已经跪下了,还不放了他!”
旁边一人狠狠就朝他脸上锤过去:“他妈的,还自称是孤,你已经不是太子了,摆什么威风。”太子一拳被打了个趔趄,他伏在那里许久才直起身子来。
那狱卒仰头哈哈大笑:“哎呀,被太子叩拜的滋味真是舒坦,可我又改了主意,你只要在我胯下钻过去,我才饶了他。“
洪飞见罢恨恨的啐了一口:“这帮畜生!”扫了上官漫一眼,月色里她极白的一张脸,越发衬得眸子冷凝如冰,袖中粉拳紧握,已然气的全身发抖。
洪飞想也未想就几步窜过去,室内见来了人顿时大乱,洪飞拳头已经举起来,不过几下,狱卒们便被打倒在地。
太子被这突来的现状惊得呆在原地,满室的灯光照着他高大的身影,只如山一般,太子许久才认出他来,双唇蠕动,艰难吐出:“洪飞?”
洪飞急急跪下束 “卑职叩见太子殿下。”
一声太子戳的他心里又疼又喜,颓然道:“已经不是了,不必行这样的大礼、”洪飞还要再说,夜色里一个婀娜人影朝这里急急行来,衣带当风,拾阶而上,太子忍不住站起身来,只见上官漫乌发遮映下白皙的脸庞。
太子忍不住便全身颤抖起来。
还记得那一天一脚踏进来,府里乱成一团,太子妃如疯妇一般扯住他衣袖,求他带她前来,这个追随他半生的女子,大难临头仍旧不离不弃,他心里不是不感动,可在云云人群里,他唯一相见的那人,始终都未曾出现。
亲母去世的事他听说了,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她。
“十二妹,你怎么来了这里?”
上官漫不知如何解释:“先离开这里。”太子蹙眉,朝室内看去,德子已被砍掉一只腿,身下鲜血如河,不由捏紧了拳,咬齿道:“若是走,一定将他带上。”
上官漫叫了声:“洪飞,先替他止血,你背着他出去。”
德子极力在地上挣扎,全身都是血迹,血泪模糊了脸只听他急切道:“临观殿下,您先带太子殿下走吧,他们若是来查,奴才便在这里拖住他们。
太子面上隐隐动容:“德子。。。。。。”
德子急的瞪圆了眼:“殿下快走吧。”
洪飞立在门边朝外观望,突道:“两位殿下,再不走来不及了。”这些狱卒们怎样闹都不会有人来管束,可仍有探查的巡兵经过,若是被发现,一切就前功尽弃,上官漫道:“洪飞,你背着德子。”径自撕了袖里的罗娟,走过去给他包扎,德子受宠若惊,急急推却:“殿下,奴才怎么受得起。“上官漫道:“现在不是许究这个的时候。“德子不再说话,任由她替他包扎,洪飞也过来将他背在身后,上官漫才道:“走吧。”
仍是一路趁着换岗的离开,不想刚走了一刻,便有铺天盖地的叫嚷声响起:“废太子逃走了,快追!”
杂沓的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此处重兵把守,凭几人之力断是逃不掉的,可只要坚持到了祠堂。。。。。。情急之下,上官漫喝道:“洪飞,你带着三哥和德子先走。”
听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