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凤(手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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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瑜冷笑:“不该见的都见着了,还怕别的不成?”
寒爷脸上闪过几丝兴味,却又悄然不见,无奈,只得领他上了二楼。
谁想,早已人去楼空。
寒爷也是讶异:“顾公子呢?”
那称为道之德中年人道:“回大人寒爷,顾公子留了口信,说是社里有事,先行乘舟走了。”
赫连瑜面上霎时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只惊的道之语气一顿,赫连瑜略有觉察,神色缓缓敛起,那阴郁之色却仍未散去。
寒爷笑的从容:“在下这里新置购的龙井,大人不妨坐下饮些茶水。”
赫连瑜语气透着漫不经心:“寒爷的茶自是好的。”
几人下的船来,洪飞扶着一棵垂柳吐的脸色煞白,返影在一旁掩着鼻子,蹙眉递上帕子,道:“也没见你吃多少,怎就这么能吐。”
小五捧着荷花眼泪汪汪,显然心疼的紧:“洪飞哥哥,你好受些了没。”
洪飞接过帕子往嘴上一抹,呸呸几口又塞给他,返影吓得只将他手拍开,帕子落地,他看也不看,只竖眉道:“你擦了还塞给我!”洪飞气道:“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得这么香做什么?”为
返影气的脸都绿了:“这还叫香,文人以熏香为雅,你个莽汉浑身臭汗,我还没嫌你臭,你倒嫌起我来了!”
洪飞身子发虚,脑子也慢了一拍,竟与他争论起这等无聊话题,道:“男人有味才叫大丈夫,哪像你!”
返影不慌不忙列出铁证:“公子身上也香,你那意思公子不是男人!”
洪飞猛就涨红了脸,一急之下语无伦次:“我……我哪里有……”
返影截住他话头:“我们都香,只有你臭,还是你不正常。”洪飞支支吾吾气的狠狠踹了那柳树一脚,柳叶簌簌,拂过返影意味深长的笑意。
上官漫本等着洪飞舒服些了再走,不想两人吵起架来,心里好笑,只望着远处出神,送他们过来的老翁又拉了客人过来,却是两个灰布衣裳短打扮的中年男人,看着像是做生意的小贩,肩头搭着脏兮兮的麻布搭子,腰上别着包袱,鼓鼓的撑在腰上。两人付了银两,却是朝街里去了。
上官漫不经意扫过,心中诧异,那搭子看着脏旧,却并无磨损痕迹。
待两人走的远了,才叫了众人启行,却是巧,那两人正好与他们顺路,一路上返影等人拌嘴吵闹,前面那两人却是谨慎沉默,上官漫心中愈疑,却见其中一人拉了一个路人,问:“请问四皇子府怎么走?”
路人边指路边劝:“你们这是要到皇子府上做生意不成,我劝你们别费心思了……”
那中年人忙笑:“小的是外地人,听说四皇子喜欢些旧玩意,就带了些过来。”
那路人摇头去了。
上官漫不觉跟着两人走了许久,洪飞觉察有异,几人便有些沉默,那两人左拐右拐,半晌不往正路上走,只怕已经察觉有人跟踪,正见两人拐弯,上官漫心中一警,喊道:“站住!”
两人拔腿就跑!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二)
洪飞已经追上去,虽是虚脱无力,到底比他们三个强些,那两人与洪飞斗在一处,洪飞一把扯下一人腰间包袱扔过来,那人上前来抢,却被洪飞拦住。 返影弯腰捡起来,将包袱捧给上官漫,里面却是大大小小的盒子,一一打开来,倒也没有什么,都是些时兴的古玩,听说四皇子是极喜欢这个,因此许多人慕名而去献宝,偶一个被四皇子挑中便能鸡犬升天。正在疑惑,目光撞到一个黑漆盒子,在这林林总总中并不显眼,她却心跳如鼓。
打开铜阀,只见依稀的一点玉色晕出,指尖未触便觉清凉润意,依稀可辨雕的是龙鱼凤鸟……她心中狂跳,却“啪”一声将盒子盖上了,重又将包袱包起来,打结时指尖微微颤抖,想来她脸色也极是不好,返影情不自禁唤了声:“公子。”
她才惶惶回神。
绝不会认错,她生在皇宫,金玉宝器自小便见,平常东西,却也不能将她瞒过去。
这世上,雕刻龙鱼凤鸟的又有哪个,那玉色堪比天物,不是寻常所见的古玉,那是……用来雕刻传国玉玺的和氏璧,天下唯此一块。
传闻传国玉玺世代流传,到了先帝攻城,前朝皇帝被弑身亡,其大臣携幼帝冲下悬崖,玉玺便也失踪了。
当今圣上一直慨叹“少传国玉玺”。
仔细想来,皇帝的大寿似是快要到了……若是到了四皇子手中,他紧紧是献礼这么简单么?这玉玺若是被人知道,不知掀起多少血雨腥风……上官漫双手捧住,只觉是烫手山芋。突觉眼前黑影一闪,洪飞紧张声音灌耳:“公子小心!”她尚未来得及惊慌,手中盒子已被抢了过去,她深知此物分量,死死扣住,那人抢夺不得,一脚便踹到她腹上,她痛得痉挛,双手不自觉松开,洪飞被另一人缠住,气的哇哇大叫:“你这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眼看那人跃上墙头,消失视野。
返影领着小五小三忙上前来扶她:“公子!”那人是用了十分力的,只觉四肢都是痉挛,她额上渗出豆大汗珠,却是动也不敢动。
却听嘿嘿数声见笑,回声一般回荡狭窄胡同,确如暗夜食人蝙蝠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小三猛就打了一个寒颤,又听树枝乱晃,有人凄厉一声“啊!”“咚”一道黑影自墙的另一侧摔过来,霎时血肉模糊,众人仔细辨认,可不是方才逃走的那一人。惊得返影忙捂了小三小五的眼。
另一人见其惨状,吓得越过墙面消失不见。
有人从转弯处踱步过来,蓝底常服湛蓝如深海,精致细密的金线如流水潋滟,灼灼生辉。他身畔一黑衣瘦子,尖嘴猴腮,当真一只夜蝙蝠,果是杜明。
低沉的声音想在耳畔:“能站起来么?”痛楚就像带着刀子的虫子,在血液骨骼里尖细的游走,她几乎难以言语,他圈过手臂环住她的肩头,顺势将她半身都靠在自己怀中,返影仿佛被他气势所逼,情不自禁让开来。
她轻轻吁了口气,撑地欲要站起来,他手上蓦然一重,眸光锐利:“疼成这样,你逞什么能。”上官漫不动了,若再推辞,倒显矫情,方才吐了口气:“多谢大人,我歇息片刻就无事了。”
那声大人,让他目光变了又变。
杜明托着包着包袱的漆盒扔到半空,又轻轻接住,仿佛觉得扔的不够高,又扔起来,接住……上官漫只觉那包袱上细密的斜纹晃得她眼睛刺痛,若是他知道里面是流传千年的传国玉玺,是否还能扔的这么自在。
赫连瑜开口了:“你在抢这东西。”
若是玉玺落到他手里……直觉危险至极。她脑中顿时铃声大作,脊梁都不自觉僵直,一时竟忘了疼,却只怕欲盖弥彰,更引起他的兴趣,道:“看着可疑,便跟过来瞧瞧。”
“唔。”他唇边含笑:“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笑道:“却也没来得及看。”
他却眯了眸,目光深远,悠悠说了一句:“想来是要紧的东西。”她心中蓦然一紧,自然要紧,可以说是事关江山社稷,决定数人命运的东西,她嗓子发干,只怕他一时兴起会开口,打开来瞧瞧,那东西在杜明手上,要打开,轻而易举。
况且最后是他抢得,虽是她察觉在先,狭路相逢强者胜,她心服口服,他的身边,自然是藏龙卧虎的。可那东西却不能落到他手里。
他却再也没有开口,握住她肩头将她扶起来,道:“好些了么?”
她心思全在那玉玺上,腹上倒是不觉那么痛楚,想是歇了会,已经缓解许多,他却勾下头来,气息暖暖拂在耳侧:“为什么躲着我。”
她腔中一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返影洪飞都瞪眼看着两人,她不便多说,微微挣了挣肩头,余光只见他男子特有的浓睫眼影,在蓝眸上投下暗暗的一层暗影,那目光,却让人瞧不真切,她忙别开头,笑了:“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轻笑,嗓音低低的:“叫声子清来听听。”
她僵在原地,猛转头瞧他,这是什么状况,顾左右而言他?
他笑意愈深,倒似威逼利诱哄一个小孩子:“若是叫了,我将那盒子给你。”
上官漫啼笑皆非:“大人这是和在下说笑么?”那传国玉玺就这点分量,叫他一声“子清”便拱手让人。
赫连瑜神情并不像玩笑:“机会可只有一次。”洪飞伸臂过来,上官漫顺势脱离他双手扶住,赫连瑜眸光冷凝:“咱们走。”
她身子一僵,蓦然回首:“等等!”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三)
他回眸。
唯见她松了洪飞独自立于前,墙外枝叶浓郁如掌,衬着她无暇白衣,浓墨重彩的写意画一般,她垂着眸子,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淡淡的一点暗影,却难掩微红赧意,她别过头去:“子……子清。”
赫连瑜一诧,却是笑了,只觉天地万物失色。洪飞与返影正摸不着头绪,杜明抬手,那包袱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洪飞稳稳接住。
瞥见他眸中笑意,她一咬唇,头也不回的大步去了,
赫连瑜笑看她离去背影,一时竟是立了许久。
恰逢宫内小宴,皇帝命人设在乾坤殿的偏殿垂拱殿,有特旨而不拘常制,本无需两人出席,不知说提了一句:“冷宫的那位也叫上吧。”两人却被安排在一个微妙的位置。
众皇子王妃已至,见面只是寒暄,只听内侍颂号,众人分立殿厅两侧,才见皇上与皇后并肩入殿,身后妃嫔数名,众人拜,皇帝喊起,众人再拜,方才落座。
皇帝身着紫云白鹤的明黄底窄袍,却是燕居常服,面色和善,目光犀利洞察,在众人中一扫,看到赫连瑜,方才显露几丝父亲般的慈祥来:“子清,坐到朕身边来。”
此时众人早已落座,何皇后在皇帝身侧,太子皇子和众嫔妃分作左右两侧,其次才是众王妃帝姬,皇帝出此一言,众皇子均是一刹,纷纷看向太子,到底是幸灾乐祸来得多,太子俊朗的面上微微一白,却并没有动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何皇后巧笑焉兮:“还不给尚书大人加个座子,愣着做什么。”
曹德亲自给他加了位子,赫连瑜面色如常,道:“谢圣恩。”
帝姬们原本坐在一处,唯见一艳丽女子频频往皇帝那方瞧去,浓密如缎的云髻簪了一朵黄色芍药,衬得一张俏脸姣如明月,四合如意洒线罗做成的短襦,下着红色石榴裙,腰间垂着双鱼吐珠的汉白玉,轻轻压住裙摆,甚是高贵艳丽。正是昭阳。
忽闻一阵异香萦绕,月阳艳羡问道:“昭阳姐姐熏得什么香,可真是好闻!”华阳语气发酸:“可是西域的香吧,听说父皇只赏了皇后娘娘和昭阳姐姐呢。”其它帝姬自是又妒又羡,昭阳只是抿唇而笑。
不知赫连瑜说了什么,帝后二人脸上均是笑意,何皇后在皇帝耳前低语几句,皇帝颔首,笑道:“昭儿,到朕身边来,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拘礼,朕还想听你逗几个乐子呢。”
昭阳面露喜色,抿着唇娇俏俏的谢恩:“谢父皇母后。”
昭阳坐过去,与三人有说有笑,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其他人倒像是成了外人,太子面色尴尬,一声不吭的坐在赫连瑜和皇上中间,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向皇帝过后,中途离席,太子妃欲言又止,眼巴巴看他离席而去。
左右两侧的男女,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一般,众人见怪不怪,眼神却是暧昧至极,帝姬私下里都言,平日昭阳虽与赫连瑜来往密切,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公然将两人唤到一处,却还是头一次,看来两人好事将近。上官漫突就觉得烦躁,瞧见吴婕妤正拉着顾婕妤说话,便也出去了。
垂拱殿前载了数棵老银杏树,风过,莎啦啦的一串响,刺眼的阳光自檐下照下来,落到绛色的袍脚上,映着那细密的金线,流光溢彩,迷离婆娑,那人的身形却只见孤寂。
她立在他身后,看他许久,半晌才唤了声:“三哥。”
太子回头,见到她扯出一个璀然微笑:“十二妹,是你。”又道:“不在里面陪婕妤,出来做什么。”
她道:“呆的闷了,出来透透气。”
接着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有光照进殿里,沉沉的落到殿内金砖上,艳艳的泛着金光,风穿过,轻微的一声,太子低头,笑道:“你也看见了,父皇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儿子。”
她蹙眉道:“三哥糊涂了,父皇再疼爱赫连瑜,你身上才留着父皇的血,这却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他不由冷笑:“留着他的血又怎样,太子这个位子不过是空有其名,一只空壳罢了。”她蓦然怔住,未想他竟然说出这等丧气话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太子一时口快,说完已有些后悔,见她婷婷立在那里,繁重的华服似能将她瘦弱的身体压垮,便欲觉愧疚,道:“十二妹,我……我只是……”
她抬头看他,他一双凤眼微挑,黑亮焦急,竟似孩子般局促,不禁柔声道:“三哥总要记得,祸从口出。”
太子才松了口气,笑道:“孤省的。”
上官漫心心念念都记挂着那玉玺,倒不知怎样交给他才好,这玉玺是个烫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