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良缘-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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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位太医都诊过脉,进进出出二十四下,太子妃重复一个动作,并不觉手臂酸痛。
太医们为慎重起见,又开了个时间不长的碰头会,之后由医正恭谨地朝着金丝绒帷幕后的淑妃躬身行礼,说道:
“启禀娘娘:娘娘身上并无喜脉!”
四下里更加安静了,太子妃甚至觉得微风拂过耳边的声音都听得见。
金丝绒帷幕后的软榻上发出一声巨响,宫女的惊呼过后,便是淑妃失控的声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医正垂着头:“娘娘并未怀孕——先前的症状,实乃身体欠佳,导致月事不调所致!”
淑妃尖叫着:“本宫不信!不信不信!先前明明说是滑脉,滑脉不就是喜脉么?不是怀孕何来滑脉?你们这些庸医!该死的……快!再另外叫人来!再替本宫诊过!”
医正微微抬起头,脸上苦涩一片:“请娘娘恕罪!臣等行医多年,也有遇到娘娘这样的例子,但极少!喜脉一定是滑脉,滑脉却不一定就是喜脉!因而为慎重起见,当时并未敢立即说是喜脉,只说‘疑似’,非得等十天半月后再诊过才能确定!”
淑妃发狠地捶打着榻沿,歇斯底里连声尖叫:“滑脉就是喜脉!一定是喜脉!你们弄错了,你们这些庸医都错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嫁
淑妃没有怀孕,众人皆大欢喜,当然皇帝除外,毕竟给了盼头最后又不是,略觉有点失望,他五十出头,妃嫔们年轻,再来一个老儿子他也还疼得起,多子多福嘛。
既然不是,那也就算了,孙子已经有好几个,还会再有!
庄王侧妃、仁王侍妾都怀有身孕,端王妃也怀上第二个,敬王准备娶王妃进门,新婚期过后再纳娶侧妃……照这个势头下去,皇家子嗣昌盛、香火绵延千秋万代可不是一句空话。
连皇帝也无所谓起来,淑妃的悲伤就更加无从倾诉,每日以泪洗面,皇帝抚慰过她一两次就完了,不可能像她那样想得太多。皇帝一得闲想孩子们了,又开始往德妃那边跑,因皇孙都还小,不召请就不会自己进宫,宫中小孩儿只有一个青阳公主,在德妃教养下愈加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很得皇帝喜欢。
除了去德润宫,皇帝三不五时地还得去探视旧妃嫔,余下给淑妃的时间就有限了,淑妃抑郁悲愤,终于感了春寒病倒在床,由德妃接替她掌管后宫事务。
荥阳公主仍不时进宫给长辈们请安,却失去了从前那份争强好胜之心,不再想找淑妃麻烦。再怎么竭力掩盖也无济于事,还是让家丑外扬,她挣扎了一年还是闹不过驸马,根本找不到那贱婢和那野种,夫妻现在形同陌路,相互防备得密不透风,跟仇人似的,弄得身心俱疲。
驸马得罪了她,公婆却会做人,对她极力讨好高捧,当着她的面痛骂自家儿子,儿女听话乖巧,孝顺自己,也依恋他们的父亲。荥阳公主每每看着成驸马悉心教导儿女,听着儿女们呼唤父亲的娇嗲声音,就禁不住咬住嘴唇,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深呼吸——承受这么大的屈辱都是为了他们啊。儿女是前世的债主,今世自己得为他们受苦!
公婆的哄劝逢迎,儿女的可爱讨巧,迫得荥阳公主隐忍,在皇帝面前仍不得不替驸马说几句话,将事情圆过去。
太子和端王到底知道了她和驸马的事,可那又能怎么样?男人三妻四妾寻常事。何况成驸马又没真正纳妾,只是玩了一个舞姬,并未给名份就逐出府去,生的孩子也带走,那就等于没发生过什么事了嘛,没必要死揪着不放。比之别的驸马,成立高算好了,他一不逛画舫花楼二不三不纳妾。只为精通音律、喜好歌舞养了一批乐伎舞姬,这点爱好与太子相通,太子倒是同情他。再说了那也得过荥阳公主允许的。
太子和端王商量了一下,觉得荥阳既然不说,也不好就去管人家夫妻事,只劝荥阳公主不必跟成驸马计较太多,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维护点成驸马的脸面,当然该警告的还是要有,太子召见了成驸马和成家家主,直截了当告诉他:尚公主有大好处,但也需要付出代价!好处他们成家已经领受去了。也该记着回报!皇家女不同一般人家女儿,只有在公主允许之下驸马才可以纳妾,否则后果很不好!以前的事情就当驸马年轻不懂事又贪玩,不计较了,但以后若再发生此类让公主伤心难过之事,成家结局如何。世人将拭目以待!
成家父母自然是诚惶诚恐,恨不得烧香燃烛把公主儿媳供起来,不管荥阳公主对与不对,见她稍一皱眉就赶紧抓了儿子来责斥,成驸马是又怨又恼,偏偏发作不得,看着年迈父母的白发和稚子娇女的天真无邪,只有忍气吞声,内心腹诽:反正隐忍已成习惯,左右总要在荥阳公主面前俯低作小,权当这个错犯得算值了!
以前只道尚公主荣耀无比,后来才知道实则苦不堪言,尤其是对于稍微有点傲气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摧心毁志,这辈子想翻身再不可能!
奉父母之命,为维护成家的安稳兴旺,不想让父母天天看荥阳公主的臭脸,成立高很费了一番心机和荥阳公主相处,重归于好目前不大可能,还得时时防着她套出那对母子的下落,夫妻相对有若君臣。
直到二月间出了一件事,令荥阳公主既气恼又无奈,再也没想到成立高竟借蒙玉屏的婚事来跟自己示好,内心不由连声哀叹:当年父母怎么为她挑下这个夫婿?而自己也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还生了三个孩子,真不懂是怎么过来的!
没心没肺、还没脑子的成驸马,在街上遇到蒙玉屏,蒙玉屏向他行礼打招呼的当儿,被坐车路过的一位外省官儿看到,那四品官儿是成驸马同科年兄,姓郑名国栋,进京述职,遍寻京城故友饮酒叙旧,因妻室新近去世,对蒙玉屏一见钟情,问知是公主府表妹,但失怙无依,家境贫寒,郑国栋心想蒙家虽然显赫,与皇家有亲戚关系,那也是面上的,这私底下不是穷困撩倒了么?自己好歹有点功名,祖上也积留下一些家财,娶蒙家小姐做续弦,应不辱没了她!
成立高知道蒙玉屏底细,原本可以凭借端王府和荥阳公主,母子三人保持着一副清贵身份好好过日子,偏她更想爬得高些,惹怒端王,又遭荥阳公主嫌弃,但毕竟还是亲戚,端王不管了,荥阳不能不管,那蒙玉屏苦苦挣扎,寻不到好出路,若万一不慎误入歧途,他们这些表亲颜面何存?不如自己出面做个好人,替蒙玉屏牵根红线,把她好好儿嫁出去也就是了,荥阳公主若有感,夫妻俩由此也有几句话好说,若是不屑,那自己也不算狗拿耗子,权当帮年兄的忙,娶得心仪娇妻了。
一通安排下来,蒙周氏倒是对三十来岁身材略胖一团和气的郑国栋很是满意,主要是听到郑国栋说成婚后可以将他们母子现在住的宅院买下来,每年给付岳母一笔银子,足够母子俩生活,让小舅子在京城安心读书博取功名。其次郑国栋虽不算名门大族,只是商家后代,但祖产颇多,兄弟姐妹四个,郑国栋排行第二,没有妾室,前边那位妻子留下二女一子,幼子才一岁,都养在祖母身边,并不用蒙玉屏操心。
蒙玉屏始终不说什么,一切全凭母亲作主。
来到繁华美丽的京师那股兴奋劲儿早已不知去向,两年来所经历的事情不算多,却足够让她看到现实与梦境的差距。
宫里的太后不再管她们,冰雁表姐更是影子都不曾出现过,脱离了荥阳公主,还被当众辱骂一通,谁还当她蒙玉屏是高贵的世家小姐?
她已经累了,心灰意冷。
荥阳公主无可无不可地听了成立高一番解释,心里虽然还是对蒙玉屏嫌恶着,却也承认成立高所虑确有其事,到底是母后家的亲戚,太过于落魄,人家也还是要取笑他们这几个皇族表亲。
但她不愿意亲自出面祝福蒙玉屏这桩婚姻,只是让成立高看着办,给送一份合适的礼物就可以了,也不必要告知其他诸如太子或端王他们。
荥阳公主总觉得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都源于蒙玉屏,若不是蒙玉屏刚好在那时候来投靠,弄得她起了帮助四弟纳侍妾的心思,从而忽略成驸马,不然哪容得那贱女人生下贱种,还逃脱离去?
可见蒙玉屏不是个祥瑞之人,去到哪里哪里生事,实在是个害人精,说不定是她克死了她自己的父亲,幸亏四弟看不上,没要她!
蒙玉屏的婚事就这么议成了,蒙周氏拍板,相宜行事,无需再等订亲一年半载的,请了媒人下过聘,直接就可以迎娶。郑国栋在京中熟人不多,却也能找到合适的媒人,置办好聘礼,本想另外租置一个宅院做为新房,花轿抬着新娘子转一圈,蒙周氏却认为不必花那个银子,现今住的宅院既已买下,女婿便是自家人,新娘子从后宅迎至前堂行礼,再送入洞房,礼成!
蒙玉屏听母亲这么说,本待要争几句,转念一想又住了嘴——自己这是要去做人续弦的,身价就只值母亲怀里揣着的那张房契和几张大面额银票了,还有什么脸面到大街上晃悠那几下?没得让人家笑话!
蒙周氏将女儿嫁出去,虽然心有不甘,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和自己所预期的不一样,终究是没太大差距,女婿官不高,还是外官,但是有银子!只要有银子就是好事!宅院买下了,可保儿子安心读书,日后还可凭银子办事,女婿谋个京官不在话下,过得个三年五载,一家子又可以在京城团圆了!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郑国栋特意租了一艘大客船,带着新婚不久的娇妻返乡。进京述职一个月,娶得个公主表妹回去做续弦,又因在任上颇有好评得着上司嘉许勉励,郑国栋乐得合不拢嘴,拥着娇妻,但觉春风得意,胸中自有雄心壮志,待机而发。
第二百六十四章 担心
三月赵炫满周岁,怀孕四个多月的小乔已经显怀,腹部隆起像五六个月,细细回忆怀着赵炫时的情形,总觉得不太对劲,一日便发愁地对赵瑜道:
“你记得我怀炫儿的时候吗?五个月都还小着呢,别人不留意看就看不出来。这一个怎么回事啊,才四个月他竟然这么大了!怀上他我胃口出奇地好,不忌口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是不是吃太多,把他养胖了?明儿得问问宜师傅,把饮食减半!”
赵瑜一怔:这算什么主意?孕妇本来就虚弱,光靠多吃来补充体力,饭都不吃,那还能成人?
忙劝她:“你如今吃着两个人的饭量,这孩子看来是个会抢的,少吃了不定会饿着谁呢!饿着他倒不管,若饿着你可就不好了——宜师傅说照你这样吃着才没事,若是突然不吃,会像以前那样呕吐,那得多难受啊!”
小乔将信将疑,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真的?宜师傅什么时候与你说的这话?我怎么不知道?”
赵瑜目光飘忽,装做替她整理发髻,把头上钗环珠花一通挪移:
“那天我过药堂去问她,你不在近边,自然不知道!”
小乔撇嘴:“又来哄我,你会亲自过药堂去问?想找谁还不是派侍卫把人抓来!”
赵瑜一笑,拦腰将她抱起,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大手抚摸着她凸起的小腹:
“当着孩儿的面,把我说成那样霸道无礼的人!我对宜师傅、静师傅可是恭敬得很!看看,你连孩儿一起都还这么轻,你不胖孩儿更加胖不了,不用担心,该吃就得吃,别把自己饿坏,损了元气,我心疼!”
他可没忘记怀赵炫时小乔因为怕呕吐不肯吃东西。他急得每天找太医,太医说每个怀孕的女人都要经过一段那样的日子,但不管怎么辛苦,吐完还得补吃。不吃会损耗元气体力,影响日后母子健康,那些天他就专注于哄小乔吃饭,颇费心机却也乐在其中。
但被哄着吃和高高兴兴地自己吃下去,到底是不同的,他正暗自庆幸小乔这一次胃口好能吃能睡,让他省心还在其次。宜师傅可说过了,这样的表现是因为她母子身体好!身体健壮才有力气生孩子,不会像生赵炫时那样捱了整整一夜的痛。
小乔双臂攀着他的脖子撒娇:“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嘛,他长太快了!别在我肚子里长成大胖子,到时生不出来!宜师傅说她给人剖过肚子取出婴儿,你敢不敢让她在我肚子上划一刀?”
饶是战场上杀人无数,这种说法还是把赵瑜给惊悚到,他吸了口冷气猛地搂紧小乔:“不许胡说八道!快闭嘴!”
小乔乖乖闭嘴。两人互相瞪视着,赵瑜低下头,慢慢将嘴唇贴过去亲吻她。小乔闭上眼回应,好一阵子深情缠绵过后,小乔抚摸着赵瑜仍彭彭乱跳着的心脏,微笑道:
“哄你玩呢,竟然比我还胆小!”
赵瑜苦笑:“不懂就不怕,你见过真正的开膛剖肚吗?以后再不要说那样的话!”
小乔见他果真被自己吓住了,忍着笑说道:“你当是杀人呢?医者也可以开膛剖肚救治病人,又不掏心挖肺,不会死的!你别不信,真有人那样生孩子……”
赵瑜拍打她臀部:“还说!不准再提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