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第7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车内两位姑娘听了听车外隐隐的笑语声,满心疑惑地出来了。
在目光落到眼前建筑物上的那一霎那,饶是顾成卉自诩见多识广,也不禁微微睁大了双眼,浮起了惊诧之色。
此刻她们身处铁帽儿大街前沿的一家铺子门口——说铺子实在有些不相称,只是顾成卉也找不到合适的词了——这是一幢四重檐十字脊的三层楼阁,当中挂着一块“象希楼”的金色招牌,屋顶高高拱起,四角探出,以莲瓣鎏金包裹,坐着仪态各异的奇兽。小楼虽然精巧古朴,可却不是真正叫顾成卉吃惊的地方——
在象希楼的一侧,用五彩琉璃铸成的一条长长走廊,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直直通向另一家造型恢弘的店铺之中。一眼望去,铁帽儿大街上每一家店铺,几乎都以这琉璃走廊相连——透过剔透多彩的琉璃壁,偶尔还能看见一群贵妇人,由丫鬟家人相陪,在走廊里缓缓走过。
怪不得不必戴帷帽了!
孙药灵似乎很满意顾家小姐们脸上的神情,不住笑道:“好了,咱们进去罢!”便打头进了象希楼,一众小姐、丫鬟忙依次跟了进去。
一个穿棉白对襟团纹衫子的娘子迎了上来,言行之间十分老练周到,笑着引了一行人在楼内四处游览一番。象希楼内别致大气,别有意趣。几位小姐这一路走下来,也不知是看楼更多,还是看头面首饰更多。待各处都看过了。那中年娘子笑道:“放在外头的,也都是一些寻常之物。若几位乐意。不妨在楼上坐一会儿,我给各位送些今年的新图样去……”
孙药灵“哎哟”一声,转头对顾家四位姑娘笑道:“象希楼要是说了新样子,那可真的从没有人戴过的,你们必定要看看!若是看上了什么喜欢的,就只管下定,当作是表姐给你们的见面礼——”
几个小姑娘忙推辞一番。见实在拗不过孙药灵,便行了礼谢过,随着那娘子上了楼坐定。
楼里伺候的小丫鬟动作迅捷地端上一个托盘,为众人奉茶。腾腾热气从壶嘴里倾泻出来。混着白毫银针特有的轻浅香气,扑了一屋。顾七接过了茶杯,忽然往桌上一放,对顾成宛道:“光在这里坐着等也没有意思,六姐陪我下去再看看罢?”
顾成宛一愣。“啊?这,呃……”她看了一眼孙药灵,只见后者正笑眯眯地不见异色,便笑道:“也好,那我就陪七妹去罢……”二人随即起身。向孙表姐告了一声,又由小丫头领着去了。
待二人下了楼,顾成燕笑着与孙药灵搭话道:“表姐常常来铁帽儿街么?”
“哎,一年不过来个两三次罢了——家里头人多事忙,又哪里来的闲空儿呢。”孙药灵不管说什么,脸上都洋溢着笑:“我头一回来的时候,还是出阁以前的事儿了。我一下马车,和你们反应是一模一样的!从前只听说过琉璃走廊,没想到亲眼见了,比起传言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语速快,利落又热情地说了一大串儿,顾成燕、顾成卉两个忙侧耳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
顾成燕连吃了几口茶,此时杯中茶已低下去了一半多,一个小丫鬟忙来给她满上。不想忽然一个趔趄,茶壶竟脱手而出,重重的壶连着滚热的茶全落在了顾成燕的裙子上,当下烫得她“哎呀”一声,咝咝抽了一口冷气——还来不及骂人,她忍痛低头一看,一条好好的马面裙被茶一泡,已是没法穿了。
那小丫鬟吓得扑通跪在地上,慌乱之中便拿手帕子去擦裙上茶渍。孙药灵皱眉喝了一声道:“跪着有什么用,还不去找你们管事妈妈来!”小丫鬟忙不迭地走了。
孙药灵一转眼,见顾成燕攥着裙子,又是无措又是生气的样子,不由轻声安慰道:“你别着急,象希楼自会替咱们想办法……”
她话音未落,已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娘子过来了。那娘子一见这场面还哪里不明白,忙赔笑着朝顾成燕连连告罪,又殷勤道:“……铁帽儿街上有一间裁缝铺子,我这就遣了人去替您找一条合适的裙子来。方才得您垂问的那对儿翡翠银丝双扣坠儿,若是不嫌弃,就当作我们象希楼给您的赔礼……”
铁帽儿街上的东西,都不是平常货色——听了那娘子这一番殷勤言语,顾成燕面色也渐渐好看了不少,孙药灵笑着道:“你们也算有心了。既然这样,我就带了我表妹去里间坐着,那裙子可要快点拿来——”
她转头见顾成卉也站起了身来,便笑着将她按回椅子上道:“你就在这儿看一看新样子罢,免得一会儿七表妹她们回来找不到。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搅得大家都逛不好!”说罢,便领了顾成燕,随着小丫鬟一同去了。
顾成卉眼里闪过一道光,与细辛对视一眼,依言坐了。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了顾成卉和细辛主仆二人。
细辛隐隐觉得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由四处看了看,就去把门关上了。刚刚关上,就听身后自家姑娘凉凉的声音响起来了:“不必关门,就开着吧!”
“可是——”
顾成卉冷笑一声。“费了这么大的劲,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才终于到了这一步。咱们就是关上了门又如何?不如安安心心等着,看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
细辛心里模模糊糊的不安一下子变成了现实,惊讶道:“姑娘——您的意思是——”
顾成卉只是点点头,又道:“你出去叫一壶茶来,记住要满满的,滚热的一壶。”她神色坚定,细辛见了,忙转身出门叫茶去了。
顾成卉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屋子里布局摆设很简单,左手边是一个五曲连环贵妃醉酒的叠扇屏风,墙上贴着福禄寿挂屏,自己正坐在挂屏下的一张桌旁。右手边是一扇窗子,窗下是二楼的一处屋瓦。她探头往外望望,外面正对着的是一条后巷,安静无人。
等了半响,忽然听屋外“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朝这间屋子而来。算算时间,应该是细辛端了茶回来了。顾成卉微微一笑,便走向门口去迎——
忽然脑海里打雷似的闪过一道念头。
细辛不过一个小姑娘,端着一壶又烫、又沉的茶,怎么还能走得这么快?
一瞬间,她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高的人影已经到了门口,张望了几眼,迈步就进了屋——果然不是细辛。
从两扇之间的缝隙望出去,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此人一身绫罗绸缎、宝玉翡翠堆砌, 似乎是哪家的公子,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厮。看这人年纪二十许,生了一张好像日日泡在酒里似的红面皮,一双眼珠还发着黄。他舔舔嘴唇,目光在屋里溜了一圈儿——接着有点儿意外似的对身旁小厮低声骂道:“不是说美人儿就在这儿么?他妈人呢?”
那小厮瞧着似乎有些眼熟——他此刻哈着腰,连连道:“刚才您也见了,除了走了一个丫鬟,真的再没出来过人了——”
红面皮的男人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他毫不在乎地在屋里踱着步子,目光忽地紧紧盯在屋里的屏风上。
“看来也不光是一个烈性的小女娃,还有几分聪明嘛……”他一面走一面低低地笑道,及至走到了屋子中央,忽然一个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
屏风后头空空如也。
红面皮男人一愣,不死心地又看了一圈——屋子里确实是半个人也没有。他突然转身,朝身边小厮当胸就是一脚,骂道:“你竟敢来耍你家少爷——!看我踹不死你!”紧接着又提起脚来,又是好几下重重的。
那小厮挨了这几脚,不由哭喊了出声,正混乱着,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小姑娘特有的甜脆声音:“……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了?”随着从门口探出来小半个身影,正是手上端着一壶茶的细辛。
屋里两人一时都停住了。细辛与那红面皮的公子一时四目相对,不由瞪圆了眼,那男人上上下下、十分无礼地打量了她一遍。细辛羞恼得正要出声呵斥,就见那男人忽然一笑,道:“这个也不错嘛。”说罢便举步朝着细辛走了过去——
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喊:“泼他!然后跑!”
ps:
今天来晚了~~真对不住~~!
第121章 交涉
屋子里不见了自家姑娘的人影,反而有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陌生男子,正朝自己走来——细辛慌乱之中听见了顾成卉的指令,立刻扬起手,将一整壶茶朝他脸上摔了过去。
茶壶盖子在半空之中被甩了开去,一股浅黄冒着热气的茶汤从壶口泼溅出来,顿时将那人与小厮都淋了个正着。茶壶在空中画了个抛物线,重重地磕在那男人脚上——那人嚎叫一声,顾不上面皮、脖颈被烫得一片红,活像是个水鸟似的缩起了一只脚。
那小厮忙指了窗户叫道:“冯爷,那丫头在窗子外头呢!”
这一句话,惹得细辛停住了脚步,与那姓冯的同时同时向窗外看去。果然见顾成卉此时正站在窗外的一小段瓦片上,用十指紧紧扣住窗台,因为情急探出了半张脸,和一片乌云似的发髻。
那冯爷一眼瞧见她,一时竟连疼都忘了。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不错眼珠子地盯着顾成卉,笑道:“你们果然没有骗我,好一个上等货色,我多少年没见着了!”边说,边往窗边走去。
窗外那窄窄的一段瓦片只是二楼的屋檐,顾成卉踩在上头,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逃跑,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冯爷一步步走近前来。
细辛大急,顾不得自己安危,忙冲进了屋里要救主。没想到被那小厮一把将她拉住,狠狠往地上一掼——顾成卉见了,怒喝一声:“你们真是好大胆子,就不怕我喊人来吗!”
冯爷嘿嘿一笑,道:“我既然能找到这儿,自然不怕你喊。你大可以喊喊试试,看看有谁会来?”说着便要伸手去拉顾成卉的胳膊。一面笑道:“手真白,快叫我看看……”
顾成卉冷笑一声,忽然高声喊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
“冯公子——您怎么了。冯公子!来人啊——快来人!冯公子好像死了!”
这一声喊出来,摔在地上的细辛顿时明白了。这一次分明是有人支走了所有人。设下局来害自家姑娘,若是喊救命,必定不会有人过来……当下她便扯开嗓子,跟着大喊道:“不好啦——冯公子死啦!快来人啊——冯公子,喘喘气啊——死人啦!”
在两个小姑娘费尽力气、高昂响亮的喊声里,那冯爷和身边小厮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姓冯的一双浑浊眼珠子呆了一会儿。才忽然回过了味来,咬着牙狠声道:“你个小娘皮——”说着,便伸手去抓顾成卉。
顾成卉一矮头躲过,手指从窗台上松开了。顿时脚下一滑,险些摔下楼去——好在她及时地抓住一只朝外拱起的装饰用云纹砖,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被她一滑之下踢掉的一块瓦片呛啷掉了下去,落在地上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那姓冯的狞笑一下,探出身子来抓——这一次眼见避无可避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急急一阵脚步声,一个紧张迫切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了,冯公子他——”
她一眼瞧见室内情景,已知道自己上当了,当下怔在原地。一句完整话也吐不出口。
姓冯的见有人来了,忙收回了身子;顾成卉忙探头一看,只见来人正是方才那个穿棉白对襟团纹衫子的管事娘子。
细辛一脸的眼泪,连跑带爬地扑到窗口,扶着顾成卉从窗子里翻了进屋——只是她心思慎密不敢轻信,哪怕此时已经见了那娘子,口中依旧不停喊道:“来人——冯公子死了——”只盼能把更多的人引来。
“好了!”那管事娘子忙回身出门喝了一声。“都不用过来,没事了!接着回去伺候!”
她喝住了楼下正要过来的人,回来挤了挤脸上肌肉,这才强笑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姓冯的见今日事败,哼了一声,道:“爷的事儿几时需要给你交代?给我让开!”说罢,把那娘子往旁边一推搡,便头也不回地直直走了出去。才刚刚出门,他脚步又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顾成卉,阴阴地笑了:“好个棘手的,够劲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后会有期。”这才扭头走了。
而那管事娘子却只垂着头,连拦也没有拦一句。
那冯爷虽然阴阴测测地,可顾成卉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双寒潭似的大眼只死死地盯住了那管事娘子。半响,她转头嘱咐细辛道:“你去把屋门关上。我要跟这位娘子好好说说话。”
说罢,她忽然转头朝那管事娘子绽开一个笑容,顿时犹如朝日初升。
看着屋门关上,屋里只剩了三人,那管事娘子反而有些迟疑了。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顾成卉道:“奴家姓潘,您叫我潘三娘子就是。刚才这是怎么了,冯爷怎么会在您这儿……”
“这我还想请教娘子了。”顾成卉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