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香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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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警告自己,必须要一击成功,绝对要认穴奇准,不能让宋南霄发出一丝声音和惨
叫。
由于双方俱都屏息静听,愈显得假山内一片死寂,因而,彼此能听到各自的心跳。
凌壮志根据谷口暗影,断定宋南霄就立身在转角处,他看出宋南霄如此谨慎,迟迟不敢
下手,恐怕也正是怕他发出惨叫。
宋南霄久历江湖,阅历丰富,他当然知道在武林前辈的住宅内持刀杀人,最为江湖禁忌,
何况明天尚是金刀毒燕阮陵泰封刀的大好日子?
他更清楚,假设这一刀不能劈中要害而让姓凌的书生叫出声来,即使他有登天的本领,
也无法由此地飞回宾馆而不被人发现。
那时,不但费尽心机换来的响万儿就此一笔勾销,就是这条命也恐怕难保,到时莫说铁
钩婆和万绿萍母女绝不会放过他,就是金刀毒燕和俊面一郎父子,也不会将他轻饶。
宋南霄曾再三想过,只是心中对万绿萍在酒楼上当众拔剑的怒火,对凌壮志获得万绿萍
的垂青的妒念难消。
因而,即使亡命毁誉,这时他也要冒险一试了。
凌壮志见宋南霄迟迟不敢进来,心中早已不耐,他的时间宝贵,岂能在此白白耗掉?于
是,故意动了一下两脚。
这方法果然有效,迫使得转角处的宋南霄,身形一动,倏然举起刀来。
凌壮志见机不可失,正待飞身扑出,一声低沉的琴音,划空传来,似乎就在附近响起。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疾坠身形,立刹冲势,贴身倚在大石上,手心中顿时惊出一丝汗水。
凝神再听,立在转角外的宋南霄,早已纵出假山,潜踪蹑足逃走了。
这时,深沉缓慢的琴声,早已叮咚地响了起来,音韵中,似乎蕴藏着无限幽怨郁闷!
凌壮志定了一下心神,悄悄来至拐角处,探首一看,不由面色立变,那座弓形阁楼的垂
帘后窗,恰好正对这面。
阁内依然漆黑无光,但低深的琴声,却由阁楼的后窗竹帘内飘出来,显然,他和宋南霄
的一切举动,俱都落在阁内抚琴人的眼里。
由于他没有飞身扑出而猝然向宋南霄下手,他断定阁内抚琴的那人,尚不致看出他是一
个身具武功的人。
不管如何,这时他必须要硬着头皮走出去,于是,他以佯装游罢假山,根本不知有宋南
霄跟踪的神态,负手悠闲地走出去。
他前进中,微蹙秀眉,双目注定阁楼的后窗,又似乎听到琴声而出来察看。
他发现那片修竹边沿的小亭,距离阁楼最近,他想站在小亭上,集中目力,不难看出抚
琴的人是谁,同时,必须先制服抚琴的人,才能进入内宅。
越过数方花圃,尚未到达小亭,他的目力已能隐约看见帘内的人影。
他停下身来,随即立在一株花树下,仰首望着阁楼后窗的竹帘,作出知音聆琴的姿态,
但却暗暗将功力集中于两眼上……
竹帘内的那个人,随着他目力的增强,逐渐地透视出来,他第一眼便看出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纤细而娇小的身影,正端坐在一方琴案前,微垂着螓首,静静地移动着纤纤玉手,
抚着案上的长琴。
渐渐,已能看清她乌云高挽的秀发上,插着一只含珠金凤,由那一闪一闪的丝丝光华,
金凤嘴里嵌着的,似是一串珍珠。
她肩缀玉佩,项挂金环,随着一双玉手的移动,闪闪生辉!
凌壮志无法看清楚她的容貌,也不知她妙龄几何,更不知她是少妇,抑或是少女。
蓦然,帘中的她,纤指重重地拨了一个音符,接着,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寒潭秋水般的
眸子,闪着柔和的光辉,直向凌壮志的面上望来。
但她仅那么文静、高雅地一瞥,随即又垂下头去。
凌壮志看得心弦一震,不由扬了扬秀眉,他虽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但根据那美好的面
庞轮廊,断定她是一位天姿绝美的丽人。
由于心神向往和好奇心的驱使,令他情不由己地向前迎去……
就在他举步走向前的同时——
一声惨厉刺耳,直上夜空的惊心惨嚎,划空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骇人惨叫,将全副心神关注在阁内丽人身上的凌壮志,只惊得浑身一
战,本能地止住脚步。
他急忙循声一看,只见正中最高的一座楼尖上,一人宛如巧燕穿云般,微张着双臂,直
飞正中最高的一座楼尖上。
紧接着,身形一闪,直奔正西,身法之快,直疑划空流星,眨眼已经不见。
凌壮志看得暗吃一惊,觉得那人的轻功,确属罕见,看来毫不逊于自己,他既然胆敢穿
白衣,当然是自恃别人的轻功,不如他的精绝。
念及至此,不由暗哼一声,心中那股子不服气,令他似乎要忍不住尽展轻功,追上前去,
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他心中虽不服,但那人在金刀毒燕封刀大典的前夕,高手云集,欢筵通宵,全庄灯火辉
煌的晚上,居然胆敢深入内宅杀人,这份胆识、豪气,确令他真的心折、赞佩。一阵惊呼暴
喝,迳由内宅那声惨叫处传来。
紧接着,十数道快速人影,纷纷纵上楼顶房面,俱都目光尚尚,游目四看。
凌壮志顿时惊觉,必须尽快回到书房里去,立在此地太危险了。
心念间,抬头再看,阁楼上的琴声,早已停止,那位抚琴丽人也不见了。
凌壮志不敢久停,沿着卵石小径,急急忙忙,直向书房大步奔去。
这时,内宅方向,哭声喊声,乱成一片,但大厅方向,却仍不时传来隐约可闻的猜拳欢
笑和干杯声。
凌壮志急步前进中,顿时想起今夜要去击毙金刀毒燕阮陵泰的事,因此,焦急地看了一
眼夜空,已经三更了。
回头再看内宅那片精舍,不由面色微变,只见两道娇小人影正向园中扑来。
他知道,此番见了金刀毒燕阮陵泰,恐怕又要大费一番口舌解说。
心念间,蓦闻身后连声娇叱:“站住、站住!”
凌壮志不便再跑了,立即神色紧张地停下来!
人影一闪,风声立敛,挡在前面的是两个年约十八九岁的侍女,一个穿红衣,一个穿青
衣,俱都面色苍白,脸上仍有余悸。
凌壮志曾听铁钩婆说过,卧虎庄的小童侍女们,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人,俱能飞越高墙
如履平地,看来,这话倒是不虚。
心念未停,身前两个侍女,同时一声娇叱,伸臂将凌壮志的左右手腕扣住,不由分说,
拉着就走。
凌壮志立即紧张万状地惶声问:“啊,两位大姐……”
话声未落,风声飒然,三人身侧又多了两个劲装老人。
凌壮志早已看见来人,正是方才和金刀毒燕同桌饮酒的两个老人,只是他佯装未见,这
时一俟两个老人停稳,便立即委屈地急声说道:“两位老英雄快来搭救小生……”
两个老人见侍女捉的竟是铁钩婆的亲戚,不由微微一愣,两个人惊异地相互看了一眼,
即向侍女一挥手,沉声说:“你们快松开手!”
两个侍女知道老人是庄主的朋友,于是恭声应是,松手退后数步。
身穿劲装的老人,霜眉一蹙,说道:“相公,不在宾馆休息的,为何进入内宅花园?”
凌壮志立即蹙眉解释说道:“小生乃少庄主引道来此房休息,小生因见月光美好,景色
宜人,故而在园中赏月……”
灰衣老人一听少庄主,似是无暇再听他说下去,因而一挥手,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转
首望着另一青衣老人说:“杨兄,我看只有带他去见一郎了。”
青衣老人略一沉思说:“依兄弟之见,这位凌相公还是让这两位小姑娘带去的好,铁钩
婆的素性,兄弟甚是清楚,如果惹恼了地,咱们今后就别想再过安静日子了。”
灰衣劲装老人,似是也知道铁钩婆是个出了名的难惹人物,因而赞许地连声应是。
于是,凌壮志在两个侍女的挟持下,直向西北那片修竹精舍间,急步走去,而两个老人
却展开轻功,先向铁钩婆送信去了。
凌壮志被挟持着,经过花园,进入竹林,急步向内宅走去,前进中,他的灵智再度一动,
觉得这又是一个混进内宅的难得机会。
他不由略感焦急地看了一眼夜空,他想,虽然尚有一个多时辰便天明了,但如能谨慎行
事,仍不难得手击毙老贼。
心念间,已进入一座精舍华屋大院,灯火通明,耀眼眩目,不少神色惊悸的小童侍女仆
妇们,畏缩地立在一起。
这时,已听到内宅深处传来哭声和惶急紊乱的喧哗声。
凌壮志的双目不禁一亮,只见门内,在团团围住一群人中,传出哭声。
蓦闻一个苍劲的语音说“来了,来了!”
围在院中的人一听,纷纷散开,俱都惊异地向两个侍女挟持的凌壮志望来。
凌壮志举目一看,晋德大师、雷霆拐、铁钩婆和万绿萍等人俱都围在院中,而发话那人,
正是在花园中向他问话的灰衣老人。
粉面苍白的万绿萍一见凌壮志,立即颤声急呼:“凌表哥——”
急呼声中,飞身扑了过来,玉掌一翻,直向两个侍女的娇靥上掴去。
两个侍女身手尚称伶俐,脚尖一点,分向左右飘去,俱都惊得花容失色!
万绿萍无心去追两个侍女,情急之下,伸手握住凌壮志,不由急声问:“凌表哥,究竟
是怎么回事?”
凌壮志见万绿萍如此关心自己,心中甚是感动,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不顾少女应
有的矜持,万绿萍对他的心意,可想而知,于是,一定神,茫然惶声说:“小兄也不知呀!”
蓦闻铁钩婆小眼一瞪,厉声说:“萍儿站远一些,让他们说清楚!”
万绿萍立即忿忿地退了回去。
凌壮志看了一眼老脸铁青的铁钩婆,又看了一眼神色惋惜的晋德大师和面现惶恐的雷霆
拐、宋南霄等人。
最后,他发现俊面一郎阮自芳满脸泪痕,两眼红红,正怨毒地望着他。
凌壮志心知有异,再看地上血泊中倒着的那个人,不由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身形
一连几晃,险些栽倒地上。
绿影一闪,万绿萍立即惊骇过度地把凌壮志扶住。
只见倒在血泊中的那人,竟是金刀毒燕阮陵泰,他的天灵碎裂,血浆满面,手颈微泛殷
红,这正是死在赤阳掌下的特殊现象。
凌壮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花,满头的汗珠,簌簌地滚下来,他确
没想到,方才那个轻功卓绝的白衣人,居然也会他具有的赤阳掌功。
他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注定金刀毒燕的尸体,完全呆了。
万绿萍见凌壮志骇成这副样子,芳心一痛,脱口低呼:“凌表哥!”
说着,双手轻轻摇摇着凌壮志的手臂。
凌壮志一定神,惟恐怕地上死的不是阮陵泰,因而不解地颤声问道:“这……这……这
不是阮老庄主吗?”
话声甫落,蓦闻晋德大师沉声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快请扶小施主上坐,不要
将他吓坏了。”
万绿萍一听,立即扶着凌壮志,绕过众人,直向正中过厅上走去。
俊面一郎阮自芳,听说击毙老庄主的是个身穿白衫的少年,因而对凌壮志颇为怀疑,但
这时见了凌壮志惊吓欲绝的神态,疑虑顿时消除了不少。
他想,一个身怀高绝武功的人,不可能见了一具死人尸体,会吓得面色如纸,魂飞天外,
尤其,就是伪装,也绝不可能如此逼真。
这时已有数名庄丁前来收尸了,晋德大师立即请雷霆拐、铁钩婆等人厅上坐,但他自己
却大袖一挥,腾空飞上房面,直向正西驰去。
凌壮志呆呆坐在一张漆椅上,宛如吓掉了魂,对走进大厅的众人,视如未觉,因为,他
正苦思冥想,那个身穿白衫的人究竟是谁。
他不由得在心里问着自己,莫非是师父又复活了?他觉得这是不合理,也不可能的事,
人死怎能复生?
继而一想,心中猛然一震,心说,莫非是师父以前曾收过另外的徒弟?但五年来却从没
听师父说过!
心念间,蓦闻铁钩婆以满不高兴,而又不便发作的口吻,沉声问:“一郎,这到底是怎
么一回事?你为何引他到你父亲的书房里去?还有那两个侍女怎的能不问个青红皂白便将他
捉了来?你们看,如今将他吓成这副样子。”
说完,显得异常心疼地指了指神情茫然,呆坐椅上的凌壮志。
凌壮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