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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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应该会手下留情,毕竟昨天晚饭后郑靖业向他保证过了。
郑靖业说:“天下对我误会良多,旁人尤可,季师令我痛心,”然后就举了许多的例子,“这些事,不决断则误国啊!”然后表示,只是希望季先生入朝来接触一下,知道其中的难处,同时,“先生有大才,真能有我想不到的更好的办法也未可知。我也想一手把事办了,一手收好名声呢。”
顾益纯理解:让这老家伙过来,一是让他吃吃苦头知道一点难处,不好意思再胡说八道说政府不作为——这是主要目的;二是试试他的能耐,如果真的好的解决办法,郑靖业也乐得做个好人,顺利跟着沾点好处。
不过,顾益纯懒洋洋地靠着隐囊:“一入名利场,事情可就不太好说了。”
郑靖业闷声道:“我给了他机会了。”出不出仕在季繁,能不能解决问题也是考验季繁自己的能力,季繁做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顾益纯默。
罢了罢了,自己收了郑靖业的孩子,也是卖了他一个人情,郑靖业总不会做得太绝。有自己在,总能从中转圜,也好为季繁解一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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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子孙的拜师礼是隆重的,郑靖业有人抬高顾益纯,反正季繁已经入了官场了,算不得名士了。既然顾益纯想混“名士”圈子,那他就要把这位师兄抬到圈子的顶端,为他再添一层保护膜。
有封号如郑琰都被勒令不许穿朝廷发的制服,只穿一件很庄重的礼服,郑靖业自己也没有穿制服,显得像是普通的父亲为子女请老师一样。
拜师的地点也不是郑府,而是顾益纯在宣德坊的一处宅子里。宅子是顾益纯自己的,他既不做季繁幕僚,也不好混在季繁家里,更不想住到顾家在京中的宅子里,自买了一处宅子住下。
他手头没几个钱,游手好闲呐!此时讲究家族共财共居,如果祖父、曾祖父,反正吧,有个头儿活着,子孙就要住到一块儿,而且不许有自己的小产业。私房钱是免不了的,也只是够奢侈地生活而已,比如顾益纯有钱雇郑靖业抄书,敢置房置地?抓起来可以打四十板子,打不死再判一年有期徒刑。
这一处宅子买下来,还是得跟族里说明一下情况才行。
族里比较大度,顾氏一族一向既维护传统又懂得变通,很爽快地答应了。同时暗示,是不是多收几个其他的弟子?他们连推荐表都做好了,顾益纯给推过去了:“先看看这几个德行如何。”暗示,如果郑相的子孙跟世家子弟脾气不投,岂不是自找麻烦?
顾家勉强同意了。
拜完师,郑琰的苦难日子也开始了!
顾益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学生们乖不乖,他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不说文化课了,以他老人家五十出头的年纪,还能百步穿杨,烹茶煮酒赏花拂琴样样精通,悄悄说一句,连赌博都是一把好手,真是不服都不行!
郑琇乐不可支,恨不得辞官不做过来听课,被郑靖业和顾益纯联手抽了回去,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学习。
哥哥们服了、侄子们服了,郑琰也服了。但是,她很感兴趣的赌博活动此时不让她学,她有别的功课。
她爹早就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过了,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要多学一点东西了,于是她的课程就有了新的安排。本来的安排是,早起跟哥哥侄子们一起读书,下午学习淑女课程。
原计划里,下午的课程是让赵氏来教的,赵氏怀孕了,只好按下。现在来了个顾益纯,听了这个情况之后果断地说:“不妨事,我有数,让她过来跟我学。”
顾益纯当然不会女红,但是据他说,女红是要会一点的,如果不太会,也没什么,反正郑琰现在是剥削阶级的一员,能拿得起针线就行了。如果在淑女技艺里非要放弃一样的话,对于他们这个阶级的人来说,必须是女红。
甚至你的字也可以写得丑一点,只要认得就行了,但是游艺一类却是必须会的。淑女功课三大宗:唱歌跳舞做游戏。呃,错了,是骑马、跳舞、唱歌。除了学习一点文化课之外,这年头的贵族教育里还包括体育艺术。
贵族之家相邀游园是常有的时候,聚会的时候,男女分拔,兴致到时,拍案而歌,那是必须的。如果你张不开嘴,是要被嘲笑的。又有郊外踏青,妹子也要骑马,时代开放嘛。
顾益纯表示,女人应该天生就有做针线的天份的,这个不用着急,即使着急,郑家也肯定能找到合适的绣娘当师傅。当务之急是让郑琰学唱歌、跳舞、骑马、射箭。
这几样他都能教,而且还严禁郑靖业夫妇找什么著名歌星当老师,据说会教歪了孩子。你可以唱不上高音,却不能唱出带着庸俗调子的歌。此外,还要学习乐器,同样要练习“高雅”的曲目,而且,必须带着高雅的意境。技巧可以不娴熟,但是心灵必须不能是一边弹着高山流水,一边想着水煮鱼。
“不喜欢没关系,我也不喜欢这些腻腻歪歪装模作样的,可你得会!”没商量,学吧!
是要命的还不是这个,顾益纯还要郑家准备几道拿手菜,让郑琰学,郑琰同学必须对厨房熟悉再熟悉。因为……凡有些历史的家族,谁家没几十道私房菜呀!
然后,据顾益纯说,世家女孩子比别人家多的就是底蕴,除了礼仪之外,还有谱系之学。这是必须学的!哪郡有哪些旺族,都分几房,与另外几家有什么样主要的姻亲关系,几百年下来,盘根错节,你不是生在这个圈子里,经过十几二十年乃至几十年的耳濡目染,都不一定能搞清楚。用顾益纯的话来说,像郑琰这样的,现在开始背都有点晚了。
说完又摇头:“你们家三娘,他们那里教导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如今看来也不如前了。她知道的谱系就已经少了很多。”
郑琰两眼望天: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怎么又开了种田模式?!
老师的评价
“你还是宰相么?不见你忙着国事,见天往我这里来磨牙!”顾益纯一声冷哼,他老人家为郑靖业教育子女儿孙忙得脚不沾地,郑靖业居然闲了下来。
未入京前也有各种传前,郑相门前车马云集,上班的时间大家在皇宫、衙门里混水摸鱼,下了班之后才跑到郑府里认真工作加班加点。入京之后才发现满不是那么一回事的。
郑靖业很闲,有一种闲得发慌的趋势,有事没事就跑过来找师兄联络感情,并且摆出一副媒婆嘴脸,死缠烂打,希望他这位还没到“有心无力”年纪的师兄娶个老婆或者是纳个妾、蓄个婢,省得绝了后。
“国事自有季先生他们在忙,我累了这么些年,还不许我自在这一两天?”郑靖业把这个话题一带而过,继续鼓动顾益纯。
顾益纯不为所动:“你不是给我找了个好差遣么?府上郎君娘子,几乎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累散了架!”
郑靖业却不接这个茬儿,放下手中茶盏,冷声道:“你的顾虑我也知道,早些年说这些话是我不自量力,现在我能说,”顿了一顿,“趁我还能活个一二十年,你赶紧娶妻生子,我总能看顾他长大不受你们家里的摆布。”
顾益纯忽地道:“先生那里,你待怎地?”
郑靖业接得非常顺口:“先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退避一旁就是了。先生与蒋严州近来打得火热,有蒋严州帮衬着,朝政上面就不会犯什么忌讳。你问的我答了,我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
顾益纯摇了摇头:“天不早了,堂堂宰相犯夜禁可不好。”
宵禁怎么禁得住宰相?他是有权批特别能行证的人,郑靖业识相地不再接话,念起儿女经来,顺便问一问子女的学习情况。
顾益纯想了一想,道:“阿琰最像你。”
郑靖业笑道:“我的闺女,当然像我!”
顾益纯摇了摇头:“不是相貌,是性情。我未见四娘,单是看的这些子孙里,只有她最像你!她要是个男子,扔到四十年前的山阳,又是一个郑靖业。”
郑靖业的脸严肃了起来,此时名士如果光是行为潇洒、有点学问也就是寻常货色,最考验名士们水平的一项业务还是品评人物。在这个做官靠推荐、靠余荫、靠招聘、靠自荐的时代,
顾益纯名声之响,超不过师傅也是让人垂涎,这一双慧眼也是功不可没。郑靖业未显达时他就慧眼识英材,郑靖业果然位极人臣。他评魏静渊欲速不达,魏静渊身死家破。他说蒋玄应(蒋相,世家,祖籍严州)有拜相之福,蒋玄应现在就是宰相之一。在这一点上远胜其师。
郑靖业对儿女称得上是关心了,对小女儿更是疼爱,只是素日里小女儿只是显得早慧而已。即使不愿意承认,郑靖业心里还是明白,随着家里日子越过越好,子女们吃苦耐劳的精神是随着排行倒退的。他小时候吃了多少苦?郑琇这样的还经过一些,已经“煦煦如君子”了,何况幼女?
郑靖业平生一大恨事,就是觉得长子不够果敢。他最引以为豪的,恰恰是自己的坚毅果决。
顾益纯唯恐天下不乱地又加了一句:“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废话,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顾益纯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这样最好。”回去还是观察观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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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不知道她已经被她老师和她爹讨论过一回了,她正在跟杜氏一起看礼单。
开学快一个月了,她跟她的哥哥侄子们才得了两天的假,明天是她七岁生日。
顾益纯很重视基础,要求学生们认真打基础。跟他接触久了,你就会发现,顾益纯看起来像个痞子,行事方式也带一点无赖,但是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子的正统气息。
当年他给郑靖业打基础的方式就是让这货抄书抄书再抄书,对于弟子们,都不用迂回的,直接让抄来背去。习射更是要求天天重复练习,双臂练得抬不起碗来,他也不肯放松一点要求。
打基础,就是要夯实了。
什么理由都没用,什么?你说你聪明?过目不忘?不用抄了?谁说的?!
基本功,就是靠这样重复机械地练习打下来的。
以前郑靖业找的老师,学识上逊于顾益纯,且再不屈的风骨在遇上宰相家的时候也不可能与对待平民完全一样。在郑靖业看来已经算铁面无私的家庭教师,在顾益纯眼里完全就是在混水摸水。
郑琬曾经想反抗的,结果被顾益纯亲自挽起袖子修理得哭爹喊娘。顾益纯是世家子,世人尚世家,他又有能力,郑琬被修理完了,变得服服帖帖。郑琰非常识趣,不像她哥哥那么笨地抗议,老老实实学习,还给自己订了学习计划,得到表扬。
苦日子过了好多天,终于得了假——郑琰的七岁生日到了,众人终于逃出生天。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她爹不是说七岁生日过了才给改课程的么?怎么顾先生一到,他爹说话就不算数了,欲哭无泪。
据嫂子们说,女孩子总要学着管家的,可以从自己身边的小事做事。于是,她被拉来看她自己收了多少礼,杜氏直接把这些都划归了她的私房。反正……这里面需要回礼的并不多,越是贵重的礼物越不需要回,因为它们都是下面人讨好郑相的。
而需要回的礼都不会太贵重,很多都不需要回,至少不需要她回。因为送礼的人有些是她爹的平级,只是为了表示意思,自然不会给个七岁的丫头送太贵重的礼显得失了身份。有些则是“赐”,是从宫里出来的,或者是某些宗室贵人所赠。也是各有分寸的。
这些东西多是小女孩用的首饰,镯子啦、钏子啦、小簪子、耳环、项圈、项链等等等等,还有些精致的摆设,精美的丝绸,实用的小饰物,在其中郑琰发现了比较熟悉的香熏挂球,捞过来放到一边,权作纪念。
赵氏的肚子只是有一点点模样,整个人还不显雍肿,也出来指点:“自己的东西都要有个数,造个册,用的时候也方便。家里的东西不能乱,一处归一处。”
方氏也说:“一样东西放到一个地方,单交给一个人保管,使人人各司其职。”
这些道理郑琰都知道,咳咳,感谢网文科普。其实她对这些东西完全真不感什么兴趣,不管什么东西,一旦多了,也就不金贵了。看着各色礼单以及礼单主人的名讳,对着自己死记硬背一知半解的谱系知道,郑琰忽然悟了:钱啊什么的都是假的,如果她爹不是郑靖业,这些东西肯定不是自己的!保住这片家业的根本,是保证有足够的势力,使自己的腰包不被人觊觎。
这也是活命的终极解码!
不她管学了多少东西,目的就是这个!不这样,她根本活不好,搞不好还是被清算。
很快,她的这一结论得到了佐证,就在她的生日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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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女孩子的生日宴而言,郑琰这一个生日过得真是奢华无比。虽然只是自家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