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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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慕王先伸手相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请。”
出岫亦不客气,迈步进入慕王府,与慕王一道去了他的机要书房。
下人们刚将茶盏端上,慕王已挥退左右,对出岫笑道:“晗初姑娘,许久不见。”
“南七公子,别来无恙。”出岫望着眼前这位风姿绝世的慕王软语笑回。凤眼上挑、姿容魅惑、一张俊颜雌雄莫辩,就连衣衫的颜色也与彼此初见时一模一样……外人大约都不晓得,传闻中杀伐决断、行事狠戾的慕亲王,竟是如此惑人的风采。
也是出岫的一位故人。这事说来话长了……
十四岁那年,她已是一曲动天下的“南熙第一美人”晗初,风妈妈安排她去往北熙为青楼女子传艺,这也是她唯一一次离开南熙京州。说是去北熙“传艺”,其实也只是个噱头,帮她打响名声的噱头罢了。因为她已到了挂牌的年龄,即将竞拍初夜。
由于风妈妈安排得当,晗初人还未到北熙皇城,已引来一片热议。而当她亮相怡红阁那日,更是引来全城半数以上的男人前去围观,争相一睹“南熙第一美人”的风采。按照竞价高低,最终是时任北熙镇国王世子的臣暄胜出,也就是如今的北宣盛瑞帝,夺得了一睹芳容的机会。
犹记得那日晚间,出岫正欲更衣与臣暄相见,却发现自己屋里藏了个黑衣的绝世男子。她原本大感惊魂不定,偏生臣暄在此时进了门。出岫还没来得及看清臣暄的长相如何,门外又忽然闯进几个杀手寻晦气,险些将她也杀了。
出岫当时以为这群杀手是黑衣男子安排的,岂料臣暄受袭之后,他竟然跳出来救人,瞧见她身有危险,黑衣男子果断地先救了她一命,又撂下一句“在下南七,得罪了”,然后便从窗户一跃而出追击那些杀手,去援救臣暄了。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虽然彼此初见的场景如此无稽,可偏生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如出岫和慕王这般风采绝世的男女,世上能有几人?自然是对彼此见之不忘了。
当时出岫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十四岁少女,曾心心念念要答谢这位南七公子的救命之恩。可她逗留北熙只有短短七日,打听来打听去,皇城黎都乃至整个北熙都没有一个姓“南”的世家,这也令她渐渐放弃了报恩的念头。
此后,从北熙回到南熙,她机缘巧合认识了赫连齐,恰好又到了挂牌的年纪,便在风妈妈的安排之下正式接客了。
再以后,便是遭遇赫连齐的负心薄幸,还有明璎的多番侮辱,甚至险些葬身火海……
一转眼将近四年过去了,出岫未曾料到,当年费尽心思打听不到踪迹的救命恩人,竟然不是北熙人,而是堂堂南熙慕王!更可笑的是,她在烟岚城两年多时间,今日是头一次与他相见!
世事不可谓不玄妙,出岫忽然觉得,这桩出乎意料的重逢之喜,会让今日的密谈事半功倍。
两人都是干脆利落之人,并未在往事上多做纠缠。慕王没有问她为何从晗初变成了出岫夫人,她也没问慕王为何从臣暄的救命恩人变成了情敌……
一番商谈很快结束,出岫直白道明来意,云氏愿以半数资产襄助慕王举事,作为回报,慕王荣登大宝之后,要保云氏满门昌盛繁荣。
慕王为人也很大方,直言他只是“借用”云氏的半数资产,而非“索要”,事成之后他会将银钱全数归还。
“慕王殿下要如何归还?难道您继位登基之后,要从国库之中扣除银钱归还云氏?”出岫笑了:“不知慕王信不信,虽然云氏如今已放弃北熙产业,可仅仅是南熙产业的半数资产,比之国库已绰绰有余。”
“本王自然相信。”慕王仿佛信心满满:“但本王不喜欠债,有借有还,夫人放心。”
话虽如此,可慕王又要从哪里寻来那么多现银归还云氏?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出岫以为不能当真。她自然希望慕王能还钱,可也知道,若慕王当真做了一国之君,甚至统一了南北两国,这银钱只怕有去无回。
眼见密谈如此顺利,大事已定,出岫便萌生去意。毕竟她一介寡妇,在慕王府逗留的时候太长,她怕会遭受非议。
岂料慕王却出言挽留:“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本王的侧妃鸾夙近日滑胎,心内郁结,想请夫人为她开解一番。”他顿了顿,又道:“鸾夙母族姓云,与离信侯府也算近亲。”
出岫明白慕王的意思。自己与鸾夙都出身风尘,又都经历过滑胎之伤,自然算是同病相怜。慕王请她去劝解鸾夙,并无不可,况且,她也很想见一见这位与自己在风月场上齐名的女子。
“绛唇珠袖两寂寞”,这是北宣晟瑞帝臣暄对鸾夙之舞曾作出的评价。只这一句,已令出岫向往不已。
于是,两人便不多话,一齐往鸾夙所居住的小院里走。慕王虽是堂堂亲王,封邑又在南熙最为富饶的房州,可他这座府邸却并不奢华,至少不比离信侯府。慕王府中布置得简洁利落,阖府不见一花一草,全是参天古木,还有不少修竹。
的确像是慕王的作风。这位绝世男子虽生就一副雌雄莫辩的魅惑容颜,可为人行事却硬朗得很。
“南七公子,别来无恙。”出岫望着眼前这位风姿绝世的慕王软语笑回。凤眼上挑、姿容魅惑、一张俊颜雌雄莫辩,就连衣衫的颜色也与彼此初见时一模一样……外人大约都不晓得,传闻中杀伐决断、行事狠戾的慕亲王,竟是如此惑人的风采。
也是出岫的一位故人。这事说来话长了……
十四岁那年,她已是一曲动天下的“南熙第一美人”晗初,风妈妈安排她去往北熙为青楼女子传艺,这也是她唯一一次离开南熙京州。说是去北熙“传艺”,其实也只是个噱头,帮她打响名声的噱头罢了。因为她已到了挂牌的年龄,即将竞拍初夜。
由于风妈妈安排得当,晗初人还未到北熙皇城,已引来一片热议。而当她亮相怡红阁那日,更是引来全城半数以上的男人前去围观,争相一睹“南熙第一美人”的风采。按照竞价高低,最终是时任北熙镇国王世子的臣暄胜出,也就是如今的北宣盛瑞帝,夺得了一睹芳容的机会。
犹记得那日晚间,出岫正欲更衣与臣暄相见,却发现自己屋里藏了个黑衣的绝世男子。她原本大感惊魂不定,偏生臣暄在此时进了门。出岫还没来得及看清臣暄的长相如何,门外又忽然闯进几个杀手寻晦气,险些将她也杀了。
出岫当时以为这群杀手是黑衣男子安排的,岂料臣暄受袭之后,他竟然跳出来救人,瞧见她身有危险,黑衣男子果断地先救了她一命,又撂下一句“在下南七,得罪了”,然后便从窗户一跃而出追击那些杀手,去援救臣暄了。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虽然彼此初见的场景如此无稽,可偏生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如出岫和慕王这般风采绝世的男女,世上能有几人?自然是对彼此见之不忘了。
由于慕王早早就命人通传了鸾夙,说是有位贵客到访,因而两人来到小院时,便瞧见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立在廊檐下相侯。说是身段婀娜,可出岫远远看着,只觉得鸾夙太瘦了。
出岫边走边打量她,未到近处便能感觉到,鸾夙身上有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孤清与高傲,并非明璎式的骄纵跋扈,也不是云想容式的矫揉造作。
这是唯有书香门第才能培育出来的气质。鸾夙不愧是北熙第一贤相凌恪的遗孤,自幼熏陶在良好的家世之中,虽然沦落风尘多年,但仍旧不卑不亢。
出岫顿时对鸾夙生出亲近之感,她足下脚步不停,口中却轻轻对慕王说道:“殿下好眼光。”
慕王薄唇紧抿,只轻微勾唇一笑,没有回话。
两人并步来到廊檐之下,出岫又继续看向鸾夙。此时已近夕阳西下,淡金色的光影扫在鸾夙身上,令她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润的光泽。许是刚刚滑胎的缘故,她的精神不济,略施粉黛也遮不住憔悴之意。
要说眉眼长相,鸾夙并非人间绝色,然而能让两位人中之龙——北宣晟瑞帝、南熙慕王相继倾心,足以证明她绝不是俗世女子。
出岫如此想着,已在鸾夙眸中看到了惊艳之色。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她惊艳?不止是惊艳,还有钦佩和羡慕。
钦佩鸾夙家道中落、身陷风尘还能保持本心,也钦佩她年纪轻轻敢帮助质子臣暄外逃;羡慕自然是不必多说,至少鸾夙所爱之人还活着,无论是臣暄还是聂沛涵,他们都待她一片深情。
“南晗初,北鸾夙。”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当世艳绝南北的两大名妓终于见到了彼此芳容。然而,她们都已不是当初渺小的风尘女子了。
一个是云氏当家主母出岫夫人;一个是南熙慕王侧妃鸾妃娘娘。岁月的雕琢,世事的变迁,她们注定成为乱世中影响时局的倾国红颜。
谁说只有英雄才能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美人,亦是如此。
第116章:人事易分花易落(七)
黄昏时分的夏风带着几许清爽,轻轻拂在鸾夙面上。显然慕王是心疼了,未等鸾夙对他行礼,已蔼声道:“你身子未愈,不急着出来吹风。”若不是出岫亲耳听闻,她绝对想不到,这温润关切的声音是出自杀伐狠绝的慕王之口。
出岫看到鸾夙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收回,施施然对慕王俯身行礼,道:“无妨,养了二十余日,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慕王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安慰,顺势指了指身边的出岫,对鸾夙介绍道:“离信侯府当家主母,出岫夫人。”
出岫礼节性地俯了俯身:“妾身云氏,见过鸾妃娘娘。”
鸾夙仿佛是受宠若惊了,她睁大双眸,连忙回礼:“夫人莫要折煞我了。”这一欠身,竟然比方才她拜见慕王时的礼节还要郑重几分。
这一次,轮到出岫受宠若惊了。
两位女子互相客套着,慕王已对她们笑道:“你们进屋再说吧。鸾妃不能再吹风了。”
出岫点头,又见鸾夙对慕王问道:“殿下不进来坐坐?”
“不了,”慕王摆手,“今日有些紧急事务,况且女儿家的话题,本王也不便参与。”言罢他转对出岫客气道:“鸾妃身子未愈,劳烦夫人费心照看。”
出岫微笑颔首,表示应承。
慕王又深深看了鸾夙一眼,见她比往日精神了几分,才安下心转身离去。
鸾夙见慕王走远,便请了出岫进入她寝闺之中:“内室简陋,教夫人见笑了。”
世人都以为富甲天下的离信侯府该是富丽堂皇,显然鸾夙也做此想。出岫明白她话中之意,只淡淡一笑:“娘娘与妾身无需客套。慕王殿下已向妾身言明了娘娘的身份,若论起资辈,娘娘与先夫还算是表兄妹。”
这话一出口,鸾夙已有些颇不自在地道:“夫人也说了,咱们是近亲,如此夫人也莫要称呼什么‘娘娘’了,我曾沦落何处为生,想必夫人一清二楚。”
听闻此言,出岫亦有些黯然与落寞,为鸾夙的自伤自怜,也为自己曾与之同病相怜。若要当真论起来,她与鸾夙是幸运的,至少都找到了真心相待的人。其实大多数风尘女子,都摆脱不了牺牲色相、以色侍人,直至年老色衰的下场。
出岫有些跑神,猛然感受到来自鸾夙的打量与探究,才想起她方才说了什么。为免鸾夙再自怜自伤,出岫连忙转移话题,浅笑道:“当年非烟姑姑逃婚离家之事,先夫也曾对妾身提及。谁能想到她竟是嫁给了名满天下的凌相,倒也是一桩良缘。”
鸾夙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母亲福薄,过世得早。”
“如此才显得有情人之难能可贵。”说到此处,出岫终于难以掩饰伤感之色:“这世间变故太多,若要寻到一双白首到老的鸳侣,何其难得。不说旁人,妾身与先夫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鸾夙果然表情一凝,不再说话。出岫见她这般模样,已确定她喜欢的人不是慕王,否则良人就在身边,她绝不会如此神伤。看来传言是真,鸾夙喜欢的是北宣晟瑞帝臣暄……
想到慕王方才对自己的嘱咐,出岫只得隐晦地劝慰她:“既有赏花人在侧,合该好生把握。若是自己都不珍惜容颜和身子,未等折花便已凋零,才是可惜之事。”
鸾夙闻言一怔,两行清泪已潸然而下:“夫人,你不懂……”
出岫见状,更加确信心中所想。臣暄在北宣做皇帝,鸾夙却嫁到了南熙……这对有情人大约也无望相守了罢!道理虽在这里摆着,出岫还是违心地安慰她:“鸾妃娘娘要好生爱惜自己,终有一日,相思之人,必得相见。”
闻此一言,鸾夙默默地垂首拭泪,哽咽一瞬才换上笑容:“听了夫人的劝解,我心里舒坦很多。不知为何,我只觉与夫人十分亲近。”
“娘娘不知为何,妾身却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