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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妾心如宅-第135部分

小说: 妾心如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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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璎在心中嘲笑自己,良久才从地上起身,徐徐走到牢门处,伸手想要拽住出岫。 

聂沛潇眼明手快,扶着出岫后退一步,明璎的左手便卡在了两根牢门铁柱中间。她使劲挥手想要去抓出岫,然而最终徒劳,于是唯有破口大骂以泄怨愤:“贱人!娼妓!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聂沛潇立刻呵斥:“是不是要拔了你的舌头,才知道好好说话?” 

明璎闻言倒抽一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立刻将左手从铁柱之间拽回来,双手抱头大叫:“不要!不要!好吓人!好吓人……” 

出岫在门外看着她惊慌失常的模样,大为惊异,连忙转问聂沛潇:“她怎么了?” 

“没什么。”聂沛潇似笑非笑:“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仅仅是让她看了一场刑讯,如此而已。” 

虽然聂沛潇说得隐晦,但出岫也大约能想到,那必然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场景,否则明璎也不会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出岫知道聂沛潇是想为自己出气,也知道自己不该置喙他的手段,唯有说道:“以后不必了,只这一次已够她害怕了。” 

聂沛潇“嗯”了一声,仿佛是故意当着明璎的面说道:“你可知,从他们兄妹二人下狱至今,已整整过了一天一夜,但赫连齐一直未曾出现。” 

“什么?”明璋、明璎、出岫三人异口同声反问,皆是难以置信。 

尤其明璎反应极大,再次冲到牢门口,双手握住面前的铁柱子,迫不及待地问:“你说赫连齐他怎么了?他没去找过我?” 

“反正他没来我诚王府。”聂沛潇挑眉看向出岫:“难道他去过云府?” 

出岫摇了摇头:“没有。” 

聂沛潇笑叹一声:“也不知这丈夫是怎么做的,眼见妻子和大舅子下狱还不闻不问。亦或者……”他刻意停顿一瞬,目光投向明璎:“亦或者是,赫连齐巴不得没了这妻舅二人。”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明璎死死握住身前的铁柱子,凄厉地自言自语:“他不会不管我的……他一定是有事耽搁了……我是他的正妻……” 

聂沛潇与出岫只看着明璎的失常行为,沉默不语。而明璋则是一脸担忧之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夫人,舍妹已经成了这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放过我们罢。” 

“我从没想过要为难你们。”出岫想起他拿云羡的性命要挟自己,心中忽然涌起怒气:“可你们偏偏要为难我!” 

“不不,这是个误会。”明璋一把拽过失常的明璎,澄清道:“殿下、夫人,求您二位高抬贵手,给我们兄妹一条生路……” 

“那你们为何不给晗初一条生路?”聂沛潇锋锐的脸部轮廓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冷峻:“尤其是明璎这个恶妇,她当初是怎么对晗初的?”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出岫恍惚了片刻。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听聂沛潇再对明璋冷冷道:“想让本王高抬贵手也行,不过本王有个条件。” 

聂沛潇侧首看了看出岫,表情稍稍变得柔和,但说出的话语仍旧冷如刀锋:“昨日明璎在出岫夫人手臂上划了几下,本王就以十倍的数目,在她脸上割刀子。只要你们兄妹答应,用了刑之后本王立刻放人,绝不再追究!” 

 第181章:前尘往事俱湮灭 


在明璎面上割刀子?十倍的数目?那岂不是要让她毁容? 

“殿下!”出岫和明璋同时惊呼阻止。 

聂沛潇眉峰微蹙看向出岫:“你不用劝我,你就是心肠太软了!这种毒妇怎能轻易放过她?” 

出岫摇头轻叹:“我不是要劝您,我只是觉得……不值得。”言罢她抬眸再看明璎,后者衣衫皱巴,鬓发凌乱,面上骇得惨白,如同一只鬼魅。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可恨的了?出岫只觉得她可怜。况且,如今她已为人妇,身段也略略有些走样,毁不毁容根本没什么大碍了。 

“当初明璎在醉花楼里放火想要烧死我,结果反而将我的贴身丫鬟烧死了。我承认自己曾恨得要死,甚至为此失声……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反倒不恨她,我只替她感到悲哀……” 

出岫话还没说完,却听明璎再次大哭大叫起来,双手不停地扑腾着:“不!我没放火!不是我烧死晗初的!你为何不信我?!” 

“三妹!”明璋死死钳制着她,迫不得已想要去捂她的口。哪知手掌刚放到她嘴边,却被她死死咬了一口。明璋低吼一声,把手掌从明璎口中抽出来,但见好端端的一只右手,手背已被生生咬掉一块皮肉,变得鲜血淋漓煞是骇人。 

趁着明璋查看伤势一时不慎,明璎已借机挣脱开他的钳制,将整个身子往牢门铁柱之间的门缝里挤。挤了半晌,她又忽然伸手拽住狱卒的衣服,放声大哭:“你为何不信我!不是我放的火!我没有烧死晗初!……” 

眼见明璎如此失常,出岫很吃惊,尤其听了她口中这番话,更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到如今,出岫认为她没有必要再骗自己,何况……看这样子她说得也是实话了。 

出岫上前一步走近牢门:“真不是你放火烧了醉花楼?” 

明璎一边大哭一边摇头,手中还死死攥着狱卒的衣服:“不是我……你为何把我想得那么狠心……” 

出岫反应过来,明璎已将那狱卒当成了赫连齐。狱卒原本一手举着火把,见一个疯妇拽着自己不肯放手,不禁心中大恼,于是他将火把捅到明璎手上烧了一下。 

明璎痛苦地呻吟一声,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却不管不顾手背上被烧伤一片,仍旧痛哭不止,已完全神志不清了。 

出岫被眼前这一幕晃了眼,忽然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正想要开口询问火烧醉花楼的内情,却听聂沛潇在身边幽幽说道:“的确不是她放的火。” 

“那是谁?”出岫连忙追问。 

话音落下,聂沛潇没有立刻接话。明璎的哭喊呻吟在这方狭窄的空间内凄厉回响,经久不散。半晌,一个名字才幽幽响起,出自聂沛潇之口:“是赫连齐。” 

“是他?”出岫大为诧异,禁不住低声反问。 

“的确是赫连齐,他亲口承认的。”聂沛潇沉声回道,又将两年半以前赫连齐在千雅阁的那番醉话重复了一遍。包括赫连齐当年为何抛弃晗初,为何放火烧死琴儿,又是如何眼睁睁看着沈予救走晗初……桩桩件件事无巨细,聂沛潇说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事隔经年,重新回忆起那场改变自己一生的大火,出岫沉默良久;尤其是知道这番内情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悲无喜。 

明璎在旁听闻这一切,反而渐渐停止了哭声,似忽然清醒过来一般,尖声反问道:“是他放的火?你骗我!那他为何不对我说?” 

聂沛潇面上划过厌恶神色:“我怎么知道?你问赫连齐去!” 

明璎睁大双眼深深喘气,眼珠子毫无焦点地来回乱转。半晌,她倏然抬头再看出岫,颤抖着声音问道:“他是不是知道你是晗初?他知道出岫夫人就是晗初对不对?” 

出岫垂眸没有应声,聂沛潇冷回一句:“你说呢?” 

只是这短短三个字,便给明璎判了死刑。她向后踉跄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撑着冰冷的地砖,失魂落魄地嘲笑自己:“难怪他不肯陪我去云府……难怪他不来救我……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要看我的笑话!他故意让我去送死!” 

话到此处,明璎身子一软,再也无力支撑下去,趴在地上呜咽起来。相比方才的大哭大闹和精神失常,此刻她显得冷静克制了许多,只是伏着身子颤抖不已,双手掩面哆嗦着低泣。 

这一刻,明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卿嫡女,也不是深居简出的赫连氏长媳。出岫记忆中那个娇贵、矜纵、明艳、善妒的明大小姐,那个喜穿红衣、性如烈焰的明大小姐,在这一刻被烧为灰烬。 

她被挚爱的丈夫嫌弃憎恶,被赫连齐的无情、冷漠烧得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出岫觉得这个惩罚已经够了,相比明璎而言,出岫自问要幸运得多,也快活得多。至少,这世上曾有个出色的男子真心喜欢过自己,甚至甘愿为自己付出生命…… 

 想到此处,出岫深深地怜悯、同情明璎。她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便低声对聂沛潇道:“其实不必毁她容貌,这样的惩罚已足够残忍,您放他们走罢。” 

“你不报仇了?”聂沛潇蹙眉问道。 

出岫笑了笑:“您不是替我报了吗?” 

这句话刚说完,明璎倏尔再次抬头,也不说话,只趴在地上仰头看着出岫。出岫则平静地回视过去,任由她打量。 

半晌,牢内才响起明璎颇为怨愤地声音:“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是美艳动人!我却老了,永远都比不上你!” 

出岫只觉得好笑:“你本是右相嫡女,实不该与我这个出身低微的人相比。” 


“是啊!我不该和你比……”明璎坐直身子,抬起双手就着火光细看,方才那被火把烧过的手背已高高肿起,还长出几个水泡。她盯着那块皮肤看了又看,呵呵傻笑:“我从小自恃皮相长得好,看见你才知道人外有人……我原本出身比你高贵,如今你却成为出岫夫人,而我变成了阶下囚……连丈夫都不要我了!” 

明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恶毒地伸手指向出岫:“晗初,你个贱妓一定不得好死!你毁了我一辈子!” 

“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出岫淡淡撂下这一句,然后再看一言不发的明璋:“明公子,一事归一事。往后请你自重,不要再拿我家三爷的性命来要挟抵债!” 

言罢她轻轻扯了扯聂沛潇的衣袖:“殿下,放了他们罢,别脏了你的手。” 

聂沛潇深深看了一眼牢内的明氏兄妹,才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 

 出岫没有拒绝,与聂沛潇一并沿着来时之路往外走。沉沉的牢门在两人身后重新落定,再次将脚下的地砖震得嗡嗡作响,也掩去了明璎的指责与哭喊。 

出岫情窦初开的那段岁月,属于晗初十五岁的恩怨情仇,统统在今日彻底埋葬,埋葬在了这座阴暗森冷的房州大牢内。从此以后,属于出岫的人生里,再无明璎,也没有赫连齐。 

走出大牢,不知不觉竟已过了正午,出岫忽然有一种“重见天日”之感。目光适应了阴暗的牢房,此刻她竟被阳光刺得抬不起眼帘,眯着双眸只觉得眼中一片酸涩,想要流泪。 

但听聂沛潇颇为感慨地道:“出岫,你对谁都很心软,唯独对自己心狠。” 

“是吗?”出岫摸了摸湿润的眼眶,竟分不清这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怎么不是?”聂沛潇似叹似笑:“还有,对我也挺狠心的。” 

话音甫落,恰时一阵暖风徐徐吹过,撩起出岫一缕垂发。她抬手将其绾在耳后,刻意转移话题道:“其实这处风景倒真是不错,当初圣上龙潜房州时,怎会将大牢选址建在此地?没得破坏了好风景。” 

终于再次适应了刺目的阳光,出岫放眼远眺,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郁郁葱葱,青山流翠。从前知道烟岚城南郊有块好地方,但因为骇人的大牢建在此地,她从没来过。如今才知,当真是好山好水,反倒便宜了那些牢内重犯。 

聂沛潇自然知道出岫是在回避自己,也不勉强,玩笑而回:“也许七哥觉得,这里是个埋骨的好地方。若有哪些犯人不听话,直接扔出去喂林子里的野兽,连敛尸的草席棺材都能免了。” 

 说到此处,聂沛潇刻意放低声音吓唬她:“你知道为何这里的林子和花草长得好?都是用死人养出来的,这土地够不够肥沃?” 

出岫闻言狠狠剜了聂沛潇一眼,没有再说话。 

聂沛潇怕她生气,也顾不得还有下人在场,立刻赔罪道:“你可别生气,我说着玩儿的。” 

出岫抿着樱唇浅笑,仍不说话,埋头朝南走。聂沛潇抬手制止随侍跟着,自己陪在她身边,两人一并信步而行,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至走到一眼汨汨的山泉处,出岫才俯下身子捧起泉水啜饮一口,啧啧道:“真甜。” 

久违的惬意之感也令聂沛潇大为放松,不禁盼着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这天地间只有他和出岫两个人,清风、翠竹、鸟语、花香,还有高山流水。 

聂沛潇笑而不语,看着出岫在泉水间肆意把玩,彼此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至少,他同出岫认识这么久,这是头一次,她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备。 

 是好事,也是坏事。她对他虽不再刻意避而不见,但终究还是没能动心,只将他当做是个知音,坦坦荡荡地相处。 

想着想着,聂沛潇又有些失落,此刻却忽听出岫问道:“殿下今日带箫了吗?” 

聂沛潇整了神色颔首笑回:“你难道不知我是箫不离身?”说着他已从怀中取出玉箫,再问:“怎么?你想听我吹哪首曲子?” 

“《笑忘前尘》您会吹吗?”出岫毫不客气地点了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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