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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既歌而语-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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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有什么打紧!”少女无所谓道,低头却看到少年将手从自己身旁拿了回去。
少年小声道:“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你去哪里?”少女看他缩成一块儿,好似不想与自己有半分接触一般,心里十分不自在。
少年左手撑着地就要站起:“去烧砖。”
“烧砖是什么?”少女看他这般费力,便想伸手帮帮他,可手刚碰到他的手臂,就被少年一下打开。
那两个丫鬟见自家小姐被人白白打了,心下大惧,便要冲过来,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轻芋!”
“老爷。”
“爹。”少女欣喜地看着自己的爹,冲他招了招手,“爹,你快过来帮帮他!”
那男子早将这少年打量得一清二楚,皱了皱眉:“轻芋,别胡闹!”说着便示意两个丫鬟过去将少女拖回来。
那少女还以为爹是让两个丫鬟来扶少年,嚷道:“爹,男女授受不亲,方才我要扶他,他不肯。小兰和小梅来扶,不也是一样的么?还得由爹你来扶才最好。”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那少年缓缓地往前挪动。那男子见少年表情坚定,步履虽然蹒跚,却无比地倔强,心中倒是有了几分赞赏。可这时却听少女叫道:“爹,他还会被坏人打的,女儿要他一同回去!”
少年的脚步一僵,男子脸上也露出惊愕的神情:“轻芋,你!”
两个丫鬟见他们父女这般僵持着,便从旁劝那男子:“老爷,既然小姐这般说,将这人救回去,倒可以给小姐使唤着用呢。”
少年听到,心中屈辱异常,正待要破口大骂,又听那少女哇的一声便哭了,边哭边叫:“我不要使唤他,我不要使唤他!”
老太爷忽然淡淡地笑:“轻芋自小便这般厉害,她父亲最后竟也同意了,我既不是她家的仆役,又与她家无丝毫关系,那怎能留在他们家呢?最后,她父亲竟破格要收我为徒。于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每天每天都与她一起,并且希望今后的日子都能如此。可是我也知道门第这两字的含义,师父虽然看重我,但并不代表他肯将他的女儿交给我,所以我不声不响地去了边陲。”
“她知道吗?”席蔽语忽然问了一句。
“她原先是不知道的,可时间一长,她便知道我去了边陲去了战场。每年我会回来一次,她却从没有问过我任何事,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笑着同我说话。于此同时,我领着万千将士将敌方打得溃不成军,数不清的战争,数不清的伤口。这般过了两年,我从一名小小的副将变成了将军,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是时候向师父说明了。”
“我打算好了,在她及笄那一天,向师父提亲。可是,战争不由人,她及笄前半个月,边陲又打起战来,这一打恐怕又是要大半年,我自然是不能回去看她及笄成人了。”说到这,老太爷抚着那支簪子,“于是我制了这支簪子,这块女因石是偶然间所得的珍贵宝石,传说是姻缘之石,我便将它嵌在簪尾。在信中,我告诉她,这叫女因石,与女结姻。她是懂我的,她自然明白我的心意。”
“她明白。”席蔽语道。
老太爷欢喜地看席蔽语:“她果真这么对你说?”
“嗯,她说她明白。”席蔽语没有一丝犹豫。
“后来的事,想必轻芋已经同你说过了。席文义这人,趁人之危,将轻芋夺了去……”老太爷面色有些生气,席文义是席蔽语的祖父。
席蔽语这时却没有发言,人世间多的是阴差阳错的事情,更何况是好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早就说不清到底是谁错是谁对了。
“所以,我不喜欢席府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席文义的子孙。不过,乖孙媳例外。”老太爷伸手将白玉簪子插回席蔽语的发髻上。
席蔽语伸手抚上这根簪子,觉得它越发沉重了:“可为何爹和将军会去席府呢?”而且次数还不少,尤其是常暮,每次出场都非常华丽。
“他们若是不去,我又怎知轻芋过得好坏。”老太爷声音有些疲惫。
“难道,老太爷自那以后竟不曾见过……”席蔽语惊讶,若从包轻芋及笄算起,到如今已经五十多年了。
老太爷目光悠远地盯着床帐:“是啊,不曾。”



、提笔

常暮坐在旁边的书房里;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风鸣才推门进来:“爷;夫人出来了。”
“嗯。”常暮迈开步子走了出去;看到席蔽语有些怔忡地站在门外,当下也不问什么;只是走到她身旁,“回去吧。”
席蔽语听言看着他:“将军还在啊?”
“肚子可饿了?”常暮不答反问;眼睛直看着昏暗的天色。
“将军可想知道老太爷的事儿?”席蔽语稍一犹豫,便觉得常暮似乎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
岂料常暮淡淡地道:“不过是过去的事儿罢了,现在两个老人家一切都好;便行了。”
听他这话;看来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就算不知道一些细节的事情,但是对自己祖父的过去恐怕早就了如指掌了,无需自己这么一个外人来提点什么。席蔽语想着便点了头:“嗯。”
常暮走在席蔽语身侧,问她:“是去娘那里用饭?园子里也预备下了。”
“回园子里吧,现在时辰太晚了,不好去叨扰。”席蔽语说。
常暮点了头,看了看走在身后的风鸣,风鸣意会地跑回草暮园传话去了。暮色沉沉之间,只余席蔽语和常暮二人,闲庭信步在花园小径上。
此时的花香似乎更为浓郁,少了白日的明亮喧嚣,多了几分临夜的沉默。两人一同朝着草暮园的方向走着,彼此都没有说话,席蔽语怀揣着满怀的心事,始终低着头看着路面,直到她忽然发现常暮的步幅何时与自己这般一致了?席蔽语这才仰头看常暮的脸。
常暮意识到她的注视,低头看她:“嗯?”
“没什么。”席蔽语摇了摇头,接着就不说话了。
常暮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一会儿,随后也转开了。
正当席蔽语认为两人之间的沉默要继续无边无际下去的时候,常暮开口了:“前几日去了边陲。”
“嗯。”席蔽语自以为这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往后出门的时候小心些,别再贸贸然行事,最好与我同去。”常暮道,说着又改口,“若是你觉得不便,让风鸣和双城跟着也是一样的。”
席蔽语目光扫视着他:“将军可觉得不便?”
常暮一时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僵持一会儿才道:“不会。”
“那改日陪我去趟丞相府吧?”席蔽语道。
常暮也不犹豫:“好。”
席蔽语转开视线,有些不自在道:“没别的意思,跟风鸣双城比起来,还是找个武功最高强的人陪着最好。”
“……”常暮默。
席蔽语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容,在黄昏中浅笑:“不过,‘坏将军’是怎么来的?”
“一个常府怎么能容两位在职的将军?自然要一个先卸甲归田。”常暮眉毛挑了挑。
席蔽语了然:“所以,老太爷是被你给卸甲归田的?”
“卸得干干净净。”常暮伸出右手做菜刀状,看席蔽语笑得开心,便问,“不过,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席蔽语斜睨他:“将军,本夫人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爱绣花,我不会弹琴,看点杂书倒还可行……”
“意料之中。”常暮了然地笑。
席蔽语微怒:“但是日子总是要打发的,所以从明日起,我打算做一些正经的事情。”
“哦?”常暮当下听了也不在意,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至草暮园,去了饭厅用晚饭。
到了第二日晚上,常暮手里握着一封边陲来信,背着书桌站着。这时,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风鸣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常暮,见他背对着,瞧不到爷脸上的神情,心下便有些惴惴然。
正当风鸣不知如何开口之时,常暮先问:“什么事?”
“爷……”风鸣支支吾吾。
“可是李长瑞那里有了什么新动向?”常暮转过身。
风鸣忙摆手兼摇头:“不是,是夫人的事……”
“夫人?何事?”常暮问道。
“那个陈亮又有消息了。”风鸣禀报。
常暮疑惑:“陈亮?哪个陈亮?”
风鸣愕然:“爷,就是当年席府二夫人的陪房呐。”
常暮心下突然醒了过来,好像这段时间他竟将这一茬儿给忘在脑后了:“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今日一大早陈亮进了园子,中午就去了天卷书局,直到傍晚才出来。”风鸣道。
“还进了园子?怎么不早来报?”常暮问。
风鸣犹疑:“如今,陈亮成了夫人的陪房,夫人的管事来见夫人,小的虽然怀疑,但心想还是等事态清楚些了再来同爷说。”
常暮眉头皱着,风鸣看出自家爷这是生气的征兆,这一征兆可不常见啊。等了半晌,迟迟不见常暮有什么吩咐,风鸣又问:“爷,小的已经让人跟着那陈亮了……”
话音未落,便见常暮迈开步子推门就走了出去,风鸣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了看常暮去的方向,正是爷和夫人的内室。
抱冬按照席蔽语的吩咐守在门外,若见到将军,便敲门告诉席蔽语一声儿。常暮迎面走来,抱冬一眼便看清,正要抬手敲门,却被常暮一瞪,抱冬心下大惧:“夫人在里头不过是弄那些炭笔罢了,被将军看到也不至于会如何吧?”
这么想着,抱冬便畏惧地看了常暮一眼,随着常暮的手势退了下去。常暮轻轻推开门,进到屋里就看到小绣房里头隐有亮光,便走了过去。看到席蔽语正背对着坐,埋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常暮也不言语,走到她身后要看个究竟。
就在常暮快要走近之时,席蔽语忽而转头,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人:“你……”
常暮冷着脸看她,目光接着瞟向案上,席蔽语忙回身扑住。
常暮从方才便知道席蔽语在弄那些炭笔画,这会儿看她这一系列鬼鬼祟祟的样子,便越发恼怒:“你出来。”
说完,常暮便率先走了出去,走到桌边坐着等席蔽语出来。席蔽语心下不明所以,就算自己瞒着他堂堂大将军用炭笔又怎么了?至于这般生气么?
席蔽语这么想了之后,便坦然大方地走到常暮面前,还伸手去桌上倒了一杯茶:“什么事。”
常暮打量着席蔽语浑身上下,方才那么一扑,席蔽语胸前的衣服上早沾染了一大片炭黑,手中也是黑污一片,可她脸上却是神情自若得很。若是换做别的不管什么人,常暮早就动手了,可对着她,气结却变成了无奈:“那样喜欢画画么?”
席蔽语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常暮怎么知道她是用炭笔画画:“你知道?”
“就那样喜欢画画么?”常暮重申一句,话中的口气强硬很多。
在这样强大的气场下,面对常暮的逼视,席蔽语最终还是承认地点头:“是。”
“那为什么不用毛笔?”常暮目光紧紧看着席蔽语的眼睛,没有片刻的转移。
“凭什么一定要用毛笔?”席蔽语低头。
常暮自然是不理解炭笔的用途:“像这般黑乎乎的,很有趣?”
席蔽语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胸前,倔强地顶了回去:“有趣。”
“好!”常暮音量加大许多,人也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问着席蔽语,“那为什么要画我?你可曾问过我?”
席蔽语这次是真的懵了,对常暮这句话怎么也意会不过来:“画你?”
常暮中气十足地朝门外唤了一声:“风鸣!”
不一会儿,风鸣便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探了半颗头进来:“爷,您叫我。”
“把东西拿来。”常暮看也没看他。
风鸣瞧了瞧常暮,又瞧了瞧席蔽语,接着便跑回书房,很快就抱了一卷东西回来,放到常暮面前的桌上,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常暮道:“打开。”
席蔽语本不想听令与他,可终究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一层一层地打开那卷东西,里头的东西露了出来,席蔽语表情变幻万千:“这是……”
“原稿现下在你手上,可要拿出来对质?”常暮望着小绣房的方向,嘴上却问席蔽语。
席蔽语拿起桌上的画册:“没错,这是我画的。可是,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常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可是连农少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席蔽语拿起画册。
“驻守边陲的将军。”
“表面清高孤傲。”
“世代单传。”
……
席蔽语已然全明白过来了,枉她为人处处小心精明,怎么却从未在这上头想过半分,从常暮待她的诸多反应,她本就应当有所察觉的啊?她怎么就糊涂了呢?
常暮看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仍未明白,便道:“可还有什么需要我点出来的?”
席蔽语被质问久了,逆反心理便起来了,心想自己在画这本画册之前根本不知道他常暮这号人的存在,凭什么现在要受这样的质问,便冷声笑道:“将军看得够仔细的啊!”
常暮没想到她竟还这般理直气壮:“这画的人是我,我自然清楚。”
“我怎么不知道这人是你?”席蔽语直直地看着常暮,“引万千少女注目之人是你?被京中媒婆踏破门槛之人是你?风流倜傥俊眉星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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