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歌而语-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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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床
轿子虽然摇晃,但轿夫的手力却是极稳的,以至于席蔽语听到那媒婆高声念了一大段喜庆俗语之后,她才意识到轿子已经停下了。
渐渐地,似乎周遭的人越聚越多,那媒婆的颂吟声几近被盖了过去。突然,席蔽语感觉轿身被人踢了一下,接着眼前光线变亮。透过眼底,看到轿子外有双黑色的鞋靴。
乐声突然又大了起来,那媒婆嚷道:“新郎抱起新娘!”
而后轿子外那双鞋靴的主人便俯身进来,一个伸手就将席蔽语抱了起来,席蔽语挣扎着努力尽量不与对方有过多接触,对方却一个使劲,席蔽语就被牢牢环在一个强有力的胸膛中。耳边便传来一个低声:“别动。”
席蔽语沮丧地放弃了抗争,任由对方将其一路抱着。前头的媒婆念道:“跨火盆!”
可过了许久,席蔽语却没等到一点儿颠簸,看来这个常将军名不虚传,武功底子果然好。席蔽语只能从眼底瞧四下的情形,看到路两旁有那么多双鞋,有男有女,她估摸着是已经到花堂了。果然,听到厅中有人诵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接着她便被轻轻放下,脱离了常暮的怀抱。
忽听晚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晚歌扶着您。”
席蔽语之前不安的心这才找到依靠,轻轻倚着晚歌,让晚歌整理自己的装束,之后,便听上首的礼生大声诵道:“新人就位!”
那双黑色鞋靴便又站到她身旁,两人之间仅隔一个大红喜球,喜球绳绢各牵在两人手里。礼生又诵:“新人跪,一拜天地。”
“新人再跪,二拜父母。”
“新人三跪,夫妻对拜。”
等到“礼毕,送入洞房”响起,席蔽语这才暂时松了口气。堂中宾客皆上前恭贺,自有常暮前去应承抵挡,席蔽语则被晚歌、媒婆等人扶入房中。
席蔽语这还不能坐到床沿,因为床边已经站着两个孩童,一男一女,皆是四五岁年纪。按规矩,洞房之前要由两个童男童女翻床,以此来添喜气。席蔽语是看不到是怎么翻床的,但听那媒婆唱:“一翻金床得贵子,二翻珍球铺满床,翻三元及弟,四翻子孙满堂,五翻五子登料,六翻黄金万两,七翻仙鹿献瑞,八翻吉福呈祥,九翻一禾九穗,十翻世代团圆。”
席蔽语心想着两个孩子也怪累的。待翻床结束,晚歌将席蔽语扶到床边坐好,常暮也已经摆脱花堂里那些宾客们进了房,于是两人便坐在一处。
接下来就是撒帐,丫鬟们手中都拿着小漆盆,那媒婆脸上堆着笑:“撒帐咯!”
席蔽语低头看,有花生、瓜子、松子、桂圆和莲子等物,洒得满床都是。也不知今晚是不是就这么膈应着睡?
撒帐是有讲究的,少不得那媒婆的唱喏:“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经这好一番折腾之后,席蔽语都已经麻木了。不过那媒婆可有几十年的经验,每个程序都牢记在心,当然是不可能忘的:“请新郎挑起喜帕!”
便有丫鬟从旁端上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杆喜秤。常暮顿了顿,便伸手拿过,握着喜秤停在席蔽语的喜帕上。旁边那媒婆见常暮久久不动,便小心提醒道:“请新郎挑起喜帕!”
席蔽语正不解这常暮搞什么鬼呢,眼前突然一亮,那张英气俊朗的脸便直直放在眼前。常暮每回见席蔽语,她都是一副素净的装扮,从没见过她这般明艳,大红的唇脂,白皙细腻的脸,还有那似乎由于惊吓而放大的双眸。
直到媒婆说:“新郎新娘喝合卺酒!”常暮和席蔽语这才收回各自的目光,心里头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
常暮和席蔽语各执一杯酒,两臂相交各饮尽,常暮先于席蔽语饮尽,便从旁打量着她。满头珠翠凤冠,一身艳色喜服,衬得她越发典雅动人,是他所没料到的。最后目光无意停在她雪白的脖颈上,他喉头突然有些痒,忙转开目光。
媒婆接过两人的酒杯,一正一反掷于床下,面上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一正一反,百年好合啊!恭喜将军,恭喜夫人!”
可是呢,席蔽语和常暮两人只是淡淡地望着她,一言不发。那媒婆窘迫地收回笑容,心里嘀咕:“俺的娘哟,这新娘新郎的神情也忒像了吧。”
媒婆腆着脸向常暮和席蔽语说了好些吉祥话,常暮命人给这媒婆打赏,她这才笑眯眯地领着一众丫鬟出去撒喜糖。
等那媒婆和这屋里的丫鬟一走,席蔽语指着自己头上:“晚歌,摘了!”
晚歌习惯性应声上前,然后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常暮,便询问常暮:“将军,这会儿可以摘了么?”
常暮点点头,朝屋门口走去:“摘吧,给你家小姐换身轻便舒适的,爷出去对付那些酒客。”
晚歌愣愣地望着常暮的背影:“小姐,常将军原来便是这样的么?”
席蔽语被晚歌这话问住了,要说她之所以对这常暮没有好感,便是因为他没有眼力见儿,看谁就是谁,太过主观臆断了。但若说其他,她真没了解过。
“也许吧。”席蔽语说。
晚歌已经从箱子里拿出好几身裙子,席蔽语看了看却指着箱子中另一件厚茸茸的袄子:“就这个吧!”
“可今儿晚上是小姐您……穿袄子?奴婢给您找一身裙子,上身搭个短袄可行?”晚歌脸有些红。
席蔽语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小姑娘家的,净想些什么?”
晚歌嗫嗫嚅嚅:“姨娘是这么跟奴婢说的……”
“天儿这么冷,穿什么裙子?”席蔽语可不管她。
“等将军从席上回来,小姐您不就躲被窝里头了嘛……冻不着的。”晚歌还是坚持着,席蔽语知道晚歌和陶姨娘这是“性感睡衣”的观念。
席蔽语伸手拿过那件毛绒绒的袄子,心满意足地穿上身。晚歌还待再劝,席蔽语忙岔开话题:“怎么没见苏叶?这丫头偷懒儿去了?”
“哪能呀,说是老太太给小姐您赐了四个丫头。这会子,苏叶过去领呢。”晚歌是个心性单纯的,马上便中了席蔽语的计。
席蔽语点点头,将晚歌支出去:“晚歌,我歇一会子。你不用守着了!”
听小姐这话,晚歌想岔了,笑得两颗兔牙都露出来:“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席蔽语纳闷,陶姨娘都教了这些丫鬟什么啊?不过,她是真打算跟常暮单独谈谈。
晚歌将床上的果子都收拾掉,替席蔽语掖好被角,便关门出去了。
这床倒是极大,被枕舒柔和软,目光投向这间屋子,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大红。席蔽语最近对红色有些反感,只瞧上一眼就将视线收回来。
席蔽语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帐顶出神。等了好一会儿,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常暮终于回来了。
常暮走到桌子旁,亲手剪掉喜烛上流下的烛花。席蔽语支起身子,倚着床头问道:“要让晚歌进来么?”
“你不是有话要说么?”常暮回身望她一眼,而后便在桌旁坐下。
席蔽语听他这么说,便将被子掀开,正要去穿鞋,却听常暮又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确定?”席蔽语顿了顿,但还是穿上鞋,走到常暮身后。
就见常暮从桌上倒了两杯酒,侧着身子将其中一杯递给席蔽语:“确定。”
席蔽语接过酒杯,隔着一张圆凳,在常暮旁边坐下。两人就这么静默着,只余下屋中烛泪噼噼啪啪作响。
眼看喜烛已经烧了过半,席蔽语才再次开口:“那别的先不说,单今晚这床……”
话还没说完,喜烛突然熄掉,整间屋子黑了下来。幸而屋外的月光透进来,席蔽语才没那么惊慌:“为何熄掉?”
月光流泻在常暮的左侧脸,将他衬托得越发神秘:“屋外有人。”
席蔽语眼角瞟了瞟窗外,复又接上刚才未说完的话:“你睡外面么?”
“不行。”常暮又倒了一杯酒,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几日都不行。”
席蔽语听他前一句,心胆都吊起来,听到后一句才稍稍放下心:“屋外是些什么人?”
席蔽语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中的光线,见常暮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便明白过来,低声问:“宫里的人?”
常暮点头。席蔽语又问:“不会是大内侍卫之类的吧?”
便见常暮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皇上虽然无聊,但还没这般无聊。只是一些碎嘴之人罢了。”
席蔽语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常暮觉得好笑。
“堂堂将军,不会连几个嬷嬷都对付不了吧?”席蔽语转头望向窗外,“她们是来听床的吧?”
噗——常暮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连这都知道?”
席蔽语淡笑着看他:“需不需要演一出儿?”
黑暗中,她嘴角含笑,两眉微挑着,常暮转开视线,语气有些闷闷的:“明儿一早还要去请茶,可别说不出话来。”
席蔽语哑然:“……”。
等到她察觉到有股大力逼近,她已然被常暮挟在怀里带到了床上。常暮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落在席蔽语脸颊上,强大的男性气息悉数笼罩下来,让席蔽语动弹不得。
常暮一低头,鼻子差点碰到席蔽语的唇,他一愣过后便抬手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席蔽语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小声问:“外头开始听了?”
常暮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头更往下低了下来,席蔽语忙大叫:“啊——”
就在常暮唇要落下来之前,常暮便停了动作,不无狡诈地说:“这才有点像了!”
席蔽语正待发作,耳朵便被一团热气包围,却是常暮凑在她耳边说:“天寒露重的,咱们别让嬷嬷白跑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某女这两周一直忙着工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呐。先传一章上来。希望能看到大家的评论和意见~~~~吻~吻~吻很多个。
、请茶
果真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些轻微的说话声,连席蔽语这等没习过武的人都听在耳里。席蔽语趁着这会儿,将脸从常暮的包围圈里挪开:“皇上真够光明正大的。”
常暮松开环绕她的手臂,席蔽语正要松一口气,下一秒就又被抱起,最后稳稳地躺在床里侧。席蔽语急忙要坐起,从床外侧又伸过来一只手臂将她轻轻按住:“别折腾了。”
席蔽语不好发作,见床侧叠有两层被褥,便扯了一层丢给常暮:“我是井水,你是河水。”
常暮一把接过被褥,听了她的话,略带玩味地看着她:“我没和旁的人挤过一张床,怕压着你。”
“不担心。某个地方没压上来就万事大吉。”席蔽语在里侧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躺好。
常暮哑然,这全然不是一个大家闺秀会说的话:“席府的教养嬷嬷够尽职!”
席蔽语偏头望他:“三日后归省,让嬷嬷也教教你。我觉着,这十分可行,你便盼着吧。”
常暮嘴角弯起,眼睛随之阖上:“睡了。”
席蔽语方才早将头上的钗环都卸掉,但还插着根簪子,便伸手将簪子取下,长顺乌黑而又芳香怡人的发便流泻而下。有些调皮地落到常暮脸上,扫过他已经闭上的眼皮。常暮眼睛瞬间睁开,侧头看着这个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发愣。
盯了许久,睡在里侧的肇事之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已经睡了吧?常暮重又转回头,可一闭上眼睛便仿佛闻到那一阵芳香又再次袭来,常暮睁开眼来看,哪有什么芳香。就这么睁眼闭眼,反反复复暗自折腾许久,常暮这会儿是真睡不着了。
“画册,画册。”常暮闭上眼睛不停自言自语,很久之后才睡去。
窗外月亮洒下一地银辉,映照着屋中人恬睡的脸。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晚歌按席蔽语的吩咐,比平时伺候常暮梳洗的那些下人要早上两刻来叩门。晚歌站在门外,在尽量不惊醒府中其他人的前提下叫道:“小姐,该起了,小姐?”
常暮常年行征在外,一听到门外有动静便醒来了。而席蔽语到了陌生地方一向浅眠,所以听到晚歌的声音便醒转过来。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两人的睡姿倒还十分安分,只是距离拉得有些近,席蔽语的脸窝着常暮的胸膛。
“……”席蔽语忙坐了起来,幸而常暮手脚快速,否则下巴该被顶到。
常暮下床穿上鞋,走去给晚歌开了门。晚歌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给常暮行礼之后这才走进房,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常暮走至桌旁倒了一杯茶,晚歌忙上前:“将军,茶是凉的。”
“无妨。”常暮摆摆手,直接饮尽。
晚歌怯怯地在一边站了站,见席蔽语正拿着根簪子要绾发,忙走过去夺了簪子:“小姐,让奴婢来吧?”
席蔽语自知自己手艺不行,就随了晚歌:“你起得倒是早,昨晚却是什么时辰歇下的?”
晚歌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熟练地梳着席蔽语的长发:“小姐的吩咐,奴婢怎敢忘了?”
镜子中席蔽语的嘴角带了笑,晚歌又接着说,“奴婢昨晚睡得倒是早,常府的人知道奴婢是伺候小姐您的,便没怎么指派我,只说让奴婢在房里歇着。奴婢瞧着外头闹哄哄的,洗洗便睡了。”